“已經可以在地面生活，你們為什么又要回到地下呢？”威爾喃喃道。

    “因為沒別的選擇?！?/br>
    突如其來的回答讓威爾一驚。他循聲望去，一堆過期的儲備糧擺在角落，隔開了一個空間。聲音就從那里傳來。

    “誰？”威爾問道。

    “你不認識我？”角落鉆出來了一個套著黃馬甲的人影，他向威爾招了招手，“我以為你是跟著我進來的。哈啰，我是R?！?/br>
    “R”，這個字母立刻讓威爾想到了趙艾可在那篇《廢墟流浪者》里對阿娜塔西亞的稱呼：她是“N”。他仔細觀察著這個自稱R的人。他是個小個子，年紀不大，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

    “你認識阿娜塔西亞嗎？”威爾說，“或許你們叫她‘N’?！?/br>
    聽到阿娜塔西亞的名字，R挑起了眉毛：“你是誰？你認識阿娜？”

    威爾點了點頭：“對，我叫威爾?！?/br>
    R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笑了：“別撒謊了，你不認識她。你知道‘N’，那么你是從那個記者的文章看到她的吧，《廢墟流浪者》?！?/br>
    謊言當場被拆穿，威爾不以為意，改口道：“的確如此。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好奇你們的生活方式?！?/br>
    R上下打量著威爾：“我感覺也是。你不像個廢墟清理員。還在服役期？”

    威爾想了想：“……算是吧。正在派遣中。所以，你們認識？”

    “我和阿娜？當然認識?！盧聳了聳肩，“我們是一伙兒的?？吹贸鰜戆?，從A到Z，字母表排序?！?/br>
    “用英文字母表？”威爾有些意外。

    R笑道：“不然呢？你以為我是俄羅斯人？我沒那么老?，F在哪里還有俄羅斯？”

    威爾也跟著笑了起來。

    R示意威爾跟上來，他們繞過那一堆過期的儲備糧，走到了大廳的角落。那里十多個人或站或坐，在玩一個桌面戰旗游戲。大部分是自然人，也有賽博格。賽博格全都是SYM1型。他們長得一模一樣，也跟威爾長得一模一樣。威爾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他們的手腕。

    “K，L，和T?！盧潦草地給那三個賽博格作了介紹。威爾打了招呼，但沒有得到回應。他們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威爾。

    “瞧呀，你們都是同型號的，好玩吧？”R笑嘻嘻地對他們三個說，又回過頭來，看向威爾，“嘿，這就是我沒有一開始攻擊你的原因。你們四胞胎，哈哈哈，太有意思了?！?/br>
    其中那個叫作L的賽博格拍了拍他的肩膀：“別介意，R腦子有點兒，”他指了指他的太陽xue，“嗯哼?！?/br>
    “你才腦子有毛病?！盧怒道。

    賽博格逼近一步，居高臨下看向R：“打一架嗎？”

    R一推威爾：“你不是想問阿娜的事嗎？跟他打一架，我就告訴你?！?/br>
    “抱歉，但我不會打架?！蓖柾碎_半步，彬彬有禮地道歉。

    賽博格大笑起來，R臭著一張臉瞪威爾：“不會打架還敢跟著我過來，膽子挺大啊?！?/br>
    “是我行動比較草率。這里相當隱蔽，我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人?！蓖栱樦脑捦抡f，“說起來，你穿著的那件黃馬甲。那是廢墟清理員的馬甲嗎？是從哪兒來的？”

    “撿的?！盧說，“有個廢墟清理員在碼頭那兒自殺了，我看他的馬甲挺好，就扒下來了?！?/br>
    “不會太顯眼嗎？”威爾有些好奇。

    “是很顯眼，但那不是正好？你分得出來我和廢墟清理員嗎？”R說。

    “很難分清?！蓖柍姓J道。

    R得意一笑。他繼續道：“再說了，廢墟清理員不會下來這里的?！?/br>
    “自然人戴著呼吸設備下不來，這點我明白，但賽博格呢？”威爾問道。

    R眼神詭異地看了他一眼：“你沒注意到這里沒信號了嗎？”

    威爾的確注意到一路上信號都不穩定。他試著給楚恪發了條信息，又試著聯上網絡，都失敗了。這里確實沒有信號。

    “因為這是軍事基地，不是十五區那種民用防空洞。頭頂上有個什么鐵籠子可以屏蔽信號?！盧說。

    “法拉第籠?！蓖栒f。

    R抬頭看了他一眼：“隨便什么籠。那些黃馬甲的賽博格敢下來，就會被我們分散。就算是賽博格也打不過我們這么多人的?！?/br>
    R說完，朝威爾齜牙一笑。明晃晃的威脅。

    威爾點了點頭：“原來如此?！?/br>
    R狐疑地看著他：“你好像不怎么怕?！?/br>
    “因為我沒有惡意，”威爾笑了笑，“我只是想調查一些事情?！?/br>
    “什么？關于阿娜的？”

    “關于那個采訪阿娜塔西亞的記者?！蓖栒f，“她叫趙艾可。她來過這兒，對嗎？”

    “啊，她啊?！盧說，“她來過好多次了?！?/br>
    “什么時候？”威爾問道。

    “什么時候都有。第一次應該是兩年前她寫那篇《廢墟流浪者》的時候？”R看向之前說話的那個賽博格L，L點了點頭。

    “后來就比較隨便了，”R說，“她有空就來找阿娜。一年好幾趟，有時候她們就待在這附近，有時候阿娜帶她去坐船?！?/br>
    “坐船？”威爾驚訝道，“這片海域不是輻射超標嗎？”

    “超就超啰，”R聳了聳肩，“我們都坐過，我們都活著?！?/br>
    “她們兩個都是好水手，”那個賽博格說，“她們能把船開到庫頁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