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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廢話,”楚恪打斷道,“讓阿尼爾·瓦薩尼聽電話,他是一起案件的嫌疑人?!?/br> “請您出示令狀?!甭蓭煴虮蛴卸Y地回答。 “行啊,我現在就去見記者,他們肯定很好奇除了《盜竊》,趙艾可還在西科系統調查到了什么?!背±湫Φ?。 “您說笑了?!甭蓭熚⑿Φ?,“稍等,請簽署這份保密協議,瓦薩尼先生很快就會來?!?/br> 這個很快,實際上是半個小時以后。那會兒楚恪正百無聊賴地在趙艾可的客廳里踱步。忽然之間,客廳消失了,楚恪發現自己懸浮在虛空中,面前是巨大的、穹頂一般的弧面。平滑的鏡面被劃分為無數色塊,強烈的對比色極其刺眼,令人眩暈。 楚恪吃了一驚,危機感讓他心跳驟快,但他隨即意識到這是虛擬環境。那個律師讓他簽的保密協議里頭肯定藏著什么條款,讓西科系統劫持了他的投影設置。cao。楚恪抿緊嘴唇,壓下惱怒的情緒,面無表情地盯著鏡面中央那個陌生賽博格的投影。 阿尼爾·瓦薩尼的臉明顯是定制的,從中間被切割成兩塊。左半邊臉完全透明,精密的機械元件與右半邊臉上極為逼真的仿生皮膚形成鮮明對比。他露出了精確的半個笑容:“你好,楚恪探員?!?/br> 楚恪開門見山:“關于記者趙艾可女士對你的采訪,有些問題需要你回答?!?/br> “趙艾可記者,我記得她采訪過我。她是名優秀的記者,”阿尼爾微笑道,“她怎么了?” “失蹤?!背≌f。他沒費心去觀察阿尼爾的表情。賽博格沒有微表情可言,只要他們愿意,可以隨時切斷面部模擬系統的神經鏈接。 “我為她的失蹤感到遺憾。我有什么可以幫助警方的?”阿尼爾的回答疏離而禮貌,楚恪也同樣客氣地微笑:“例行公事。你和趙艾可的采訪是什么時候的事?” “讓我查查我的行程表——是好幾個月前,6月27日?!?/br> “趙艾可的《盜竊,從畸零者的口袋》發表后引起了巨大反響,西科系統對此有何想法?”楚恪問道。 這是個尖銳的問題,但阿尼爾顯然早有準備。他圓滑地回應道:“關于此事,具體應對措施以公司公告為準,我不方便評價?!?/br> “在6月那次采訪之后,你與趙艾可聯系過嗎?” “沒有?!?/br> “西科系統其他員工呢?” “據我所知,沒有?!?/br> 楚恪揚起眉:“公關部門也沒有?” “這個,我不清楚。我可以提供他們的聯系方式,你們自行核查?!卑⒛釥柾nD片刻,仿真皮膚那半邊臉上牽起了一個笑容,“我個人覺得是沒有的,吹哨人只有在哨子吹響前有公關價值,哨子吹響后,公關部門需要料理的,是聽到了哨聲的人群,誰還會去理會吹哨人呢?” 楚恪不動聲色:“也許是吹哨人還有別的哨子要吹?!?/br> “她有嗎?”阿尼爾反問道。 楚恪避而不答,只說:“謝謝你的合作?!?/br> 他掛斷電話,鏡面的歐普藝術像潮水一般褪去。楚恪長舒一口氣,第一次感覺到趙艾可的家如此親切友好,正關切看著他的威爾如此貼心小意。他閉上眼小憩片刻,把那旋渦般的鏡面色塊從腦子里趕走。 “您還好嗎?”威爾說。 “你真該看看?!背∴?,“然后你就知道我好不好了?!?/br> 他揉了把臉,打開終端,整理起方才的通話記錄。遺憾的是存證的通話記錄只有音頻,楚恪給威爾復制了一份,問道:“你怎么想?” 聽完,威爾思索了一會兒,回答道:“他在挑釁您,他知道趙艾可已經沒有哨子了。阿尼爾在某種程度上知情?!?/br> 楚恪笑了。威爾確實非常聰明。 “或許,但我猜他沒有直接參與?!背≌f,“趙艾可做過賽博格移植手術,還是在黑市做的,說不定她脫下絲襪底下是一管加農炮。如果這件事真的發生了,他們一定是找了專業人員。多半是什么干臟活兒的安保公司?!?/br> 楚恪翻看著自己的筆記,陷入了沉思。阿尼爾不會直接跟趙艾可的失蹤關聯。楚恪需要別的線索。新的線索,或者是被他漏掉的舊線索。這種感覺很不好,他們幾乎看到了事情全貌,但在每個關鍵節點都缺乏證據。一個被精準抽去了關節的可動人型。 楚恪在終端上投影了一整面墻的案件記錄。他漫無目的地翻找著,心中毫無頭緒。接下案子的時候明明都說只是個簡單的失蹤案,為什么會牽扯到西科系統?難度太大了。西科系統有一百種方法讓趙艾可失蹤。他們可以利用行政工具,利用他們碩大的錢包和一些腐敗的官僚,也可以利用一群鬼曉得從哪兒來的傭兵。從西科系統下手,楚恪一點兒希望都沒有。 從趙艾可的方向下手,希望同樣渺茫。他們總不可能重新走一遍趙艾可做過的全部調查,沒那個時間,楚恪也不具備王牌記者的敏銳嗅覺,更不要提趙艾可鐵定有匿名終端,她在西科系統內部的線人不會出現在她的通話列表。 僵局。 楚恪反復檢查著他們目前的調查進度,試圖從里頭找到可動人型缺的那些關鍵關節,就像它們可能變形藏起來了似的。他或許是有點兒入迷了,威爾叫了他好幾聲,楚恪才聽到。 “……什么?”楚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