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是啊,她怎么知道的? 秀娘一怔,才發現自己真的有點不對!……不,對在對待這個男人的態度上很不對勁! 為什么她就知道他值得信任、知道他不會動他們母子幾個、知道他不會因為自己的殘忍拒絕而生氣?甚至,自己就跟個任性的孩子似的,還能對他發些小脾氣! 天知道,自打穿越到這個地方之后,她已經多久沒有發過脾氣了! 可是,在這個男人跟前,自己卻已經好幾次破功了。這可真是…… 回想起相識這幾天的種種,秀娘幾乎都不敢相信那個在男人跟前應對自如、頤指氣使的人是自己了! 這是怎么一回事? 這樣想著,她突然也沒了食欲,只催促女兒趕緊吃飯。 女兒一碗稀粥還沒喝完,出去的男人回來了。還是那般不茍言笑、渾身冰冷,只是他手里那只毛茸茸的兔子卻已經被扒皮洗凈,兔子身上還串上了一根長長的木棍。 男人撿起幾根柴火點燃了,堆成篝火,便將兔子架在上頭烤了起來。 秀娘立時皺起眉頭。 “你等一下,先把兔子拿下來?!?/br> 男人回頭看她一眼,眼中帶著不解,但還是聽話的把兔子拿下來了。 秀娘起身拿起來,去一旁摘下幾片樹葉,揉爛了給兔子從里到外都涂了一遍,便又去摘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果子,也都一一碾碎了,給放進兔子腹腔內,這才又將東西還給他:“可以了,接著烤吧!” 男人便又架回火上繼續烤了起來。 不多時,絲絲縷縷的rou香便在夜空中飄蕩出來,時間越久,便越發的馥郁勾人。 秀娘晚上本就沒怎么吃東西,現在出現在眼前的還是許久沒有吃過的rou,立時肚子里的饞蟲都開始出動了。 女兒靈兒更是扛不住,不住的小力拉扯著秀娘的衣袖:“娘,兔子好香好香??!” 秀娘摸摸她的頭,回身拿了鹽罐子遞過去。 男人接過,在兔子身上均勻的抹了一遍,繼續烤著。 烤了這許久,兔子體內的油也被烤了出來,再遇上鹽,在火上滋滋作響,使得香味更加的勾人,直讓人忍不住咽口水。 等烤好了,男人第一時間扯下一只兔腿遞到靈兒跟前。 靈兒咕咚咽下一大口口水,小手動了動,終究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抬頭看向秀娘。 秀娘頷首:“還不快說謝謝伯伯?” “謝謝伯伯!”靈兒立馬大喜,脆生生的叫了聲,便接過兔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嗯嗯,好吃好吃!我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rou!” “慢點吃,小心燙?!毙隳锶崧暤?。 說著話,男人又已經扯下一條腿遞給她。 秀娘也不和他客氣,大大方方的接了過來,再隨手送過去一碗薄粥。 男人拿起碗一口喝掉了半碗粥,再撕下一大口rou,立馬動作一頓,旋即亮晶晶的雙眸又轉向秀娘這邊。 秀娘都懶得理他了,只管低頭吃rou。 而后,她便聽到這人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知道的東西似乎很多?!?/br> ☆、第三十六章 取名溪哥 秀娘抿唇不語,靈兒早按捺不住大聲道:“我娘知道得可多了!這山里什么草叫什么名字,哪個可以吃哪個不可以吃,該怎么個吃法,她全部都知道!” “靈兒!”秀娘低喝一聲,女兒立馬噤聲,怯怯抬頭看向母親,“娘,我說錯話了嗎?” 對上女兒小心翼翼的眸子,秀娘心里一軟,無奈摸摸她的臉頰:“沒有。只是娘不是交代過你的嗎,女兒家要懂得矜持,別人沒有問你話時不要搶著說,不然該有人說咱們家家教不好了?!?/br> “我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膘`兒連忙低下頭。 秀娘無奈低笑:“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可要記住了,知道嗎?” “嗯,我牢牢的記住了!”靈兒趕緊點頭。 秀娘滿意點頭:“趕緊吃東西吧!” 靈兒二話不說,繼續低頭默默的和兔腿奮斗。 秀娘卻有些食不知味了。抬頭看去,對面的男人早已經低頭風卷殘云般的將兔rou解決了大半,似是沒有聽到母女倆的竊竊私語。 很快大家都將手頭的rou吃完了,他便將骨頭一收,挖了個坑埋了。 而后,便見他將扛過來的木頭拿起來,就著火光乒乒乓乓一陣搗鼓,不多時便造出了一張結實的木床。再將曬干的蒲草鋪上,一切大功告成。 直到此時,他才又抬眼看向秀娘這邊:“今晚上你們幾個睡里頭,我在外頭守著?!?/br> 事已至此,什么推辭都是矯情,秀娘便直接點頭應了。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她也不過憋出一句:“謝謝?!?/br> 男人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扭頭又提著桶去溪邊打水了。 秀娘自然而然的接手收尾的活計。燒好水,給兒子擦過,女兒也洗了臉和小腳丫,靈兒便打著哈欠睡著了。兩個孩子并排睡在一起,小手一如既往的緊緊牽在一起,秀娘看在眼里,眼眶一熱,趕緊扭身出去。 屋子外頭,男人正拿著一根木棍在火上烤著。他的頭發濕漉漉的披在身后,身上的衣服上也透出大塊大塊的濕跡,應該是剛在溪邊洗完澡回來。 秀娘認出來,他握在手里的是他飯后做出來的一只石錛。 再看看茅屋外頭,一溜的擺著石斧石鐮刀等農具??此票孔竞唵?,然而用起來分毫不比鐵匠鋪子里買的差。 猶記得上輩子自己曾在博物館里見過諸如此類的東西,當時導游極盡溢美之詞,夸贊這是石器時代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凝聚了祖先們幾百年的智慧成果,也是有史以來最環保的生活用具,甚至電視臺還專門為此做了個幾百分鐘的紀錄片在黃金時段播放。 后來再見,那還是被閨蜜拉著一起看美國的一個節目《荒野求生》,其中一個人也是徒手蓋起了一座小房子,并親手制作了許多野外生存的工具,不過和眼前的這些比起來就有些小巫見大巫的意思了。 就這樣,閨蜜都連發了幾十條彈幕,哭著喊著要給他生猴子。 真沒想到,自己到了這個地方,居然還能有幸親眼見識到這樣一幕!要是閨蜜看到了,只怕早就已經撲過去抱著他不撒手了吧? 或許是想得太過專注,她竟連男人什么時候忙完了手頭的事情都沒有發現。 等她回過神時,這個人已經將石錛放到一邊,那雙黑幽幽的眸子又直直的盯著她不放。 一天之內被盯了這么多遍,秀娘也開始習慣了。而且女兒說得對——她相信他! 即便對這個人了解不多,但心里就是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這個人值得信任,他是正人君子! 于是,她慢步走過在他身邊坐下:“今天的事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們母子倆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 “舉手之勞?!蹦腥顺谅暤?,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 秀娘抿抿唇:“無論如何,這是我們欠你的。你都已經救了我們好幾次了!” “你也救了我一命?!蹦腥说?。 可是,一命抵三命,再加上今天毓兒這一命,他們簡直是賺翻了! 秀娘心頭的感激無以言表,遂問道:“對了,你叫什么?這么久了,我還連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 豈料,一句問話換來的是長久的沉默。 秀娘心口一揪,隱約有些惴惴不安?!安环奖阏f嗎?對不起,是我太魯莽了?!?/br> “不?!蹦腥藫u頭,深邃的雙眼盯著她的眼,薄唇緩緩開啟,“我不記得了?!?/br> 什么??? 秀娘驚得瞪大眼:“你不記得?” 男人閉唇不語,卻是默認了。 秀娘被這個消息驚得不行?!澳闶侵徊挥浀米约旱拿?,還是什么都不記得了?” “什么都不記得了?!?/br> “可是,這些……”秀娘指指新做好的石錛,背后的茅草屋子,以及一地的野雞野兔等物。 “本能?!蹦腥嘶卮?,“一眼看到這些東西,不用多想,我直接上手就知道該將他們做成什么東西。但我也不知是從哪學來的本事?!?/br> 我的天!這男人到底什么來頭? 武力值驚人,動手能力爆表,而且一直奉行少說話多做事的策略……要是換做現代,她必定要以為這一位是潛伏在人民群眾里的特種部隊精英…… 可是,在這個年代,有特種部隊這個說法嗎? 而且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又怎會淪落到這個境地。甚至到了這個時候也沒人來找?須知這樣的人才可是千萬里頭難以出一個的,尤其是在這個時代,那就更是難能可貴。她可不信有關部門會任由這樣一只珍稀動物自由自在的在外頭游蕩。 許久之后,當所有的真相擺在面前,秀娘才發現自己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這男人何止是珍稀動物?他簡直就是一只國寶級的神獸,無論放在哪里用來做鎮宅之寶都是妥妥的!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F在的秀娘任由無數個問號在腦海里飛翔過后,好容易鎮定下來:“那你就沒有想過要出去找尋自己的真實身份?” “有必要嗎?”男人問。 秀娘一滯。 沒必要嗎?她想問,卻覺得不管自己用什么語氣問出來都不如他的威風凜凜卻又氣度淡然。 此時,又聽男人似是自言自語的道:“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我喜歡這里?!?/br> 也就是說,他是打算留在這里不走了? 不知為何,當這個想法竄過腦海,秀娘心頭迅速躍過一絲竊喜。 但看看火光下那一張平板宛如枯木的面孔,心頭的喜悅又漸漸淡去。似乎,他走不走都和她沒有多少關系。 秀娘想了又想才道:“不管怎么說,你好歹是個大活人,沒有名字總不是個事。這樣的話……當初我是在溪邊遇見你的,不如就管你叫溪哥,你覺得怎么樣?” “隨你?!蹦腥艘廊皇遣煌床话W的表情,就像是和她談論天上星星好多啊一樣簡單隨意。 秀娘突然很想知道:這個男人難不成遇到什么事都是這樣一幅表情嗎?真想看看他變臉的時候什么樣。 不過這些也僅止于想想。 秀娘本就不是多話的人,男人……不,現在該叫溪哥了,比她還要沉默寡言。兩人圍著火堆沒說上幾句,溪哥便起身搬了幾塊石頭壓在火上:“很晚了,你進去睡吧!外頭有我守著,不會有野獸攻進來?!?/br> 她當然知道野獸不會攻進來。上次她就已經見識過他布置陷阱的能力了,現在這四周圍的布防只會發展得越發嚴密才是。 便點點頭,起身回去擁著兒女們睡了。 忙了一天,秀娘忙得心力交瘁。躺在床上,她閉上眼,聽著外頭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很快便墜入了黑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