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當下怒氣沖沖的就跑到獵戶背上,讓獵戶背著他跑步,懲罰獵戶。 獵戶哪里會把這件事當成是懲罰? 當下高高興興得背著他心尖尖上的小狐貍,兩只大手往那處柔/軟處一放,就在院子里跑了起來。 …… 到了最后,林安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懲罰到獵戶…… 二人如何甜蜜暫且不提,林安吃得早飯,就到了外院,去看生病的幾個同窗。 其中三個正如林姝所說,并無大礙。事實上他們已經能出門行走了,只是原先以為林安未醒,又不好和林姝打交道,這才閉門不出。 現下林安醒了,他們三個的“病”,自然也就痊愈了。 為難的還是那個鄒遠之。 四個同窗嘆一回氣。 他們四人是同年中的舉,在州學里也互相交好??墒浅肆职埠鸵晃怀煽兿騺戆渭獾膶W子,另外兩個,這次來參加會試,其實也只是來試場的。能過了自然最好,要是真不過……他們經歷過了一次會試,以后知道自己哪里不足,也好再過四年,再來考下下場。依舊是一個好漢。 而鄒遠之……四人面面相覷,其實他們也早猜到了鄒遠之這次考試很難成功。他們原先只當鄒遠之也是來試手的,孰料鄒遠之竟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思二來。 這樣的心態下,也難怪會病重臥床。 “這事兒子默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我們三個人,一人去勸一句,肯定能把遠之兄給勸回來?!逼渲幸蝗伺闹馗?,“遠之兄再差,還能差的過我么?當時我考完二場出來,就知道這次再沒戲了,可不還是堅持考完了三場?現下也笑得出來?我們三個去勸,總能把遠之兄勸回來的,子默就不要管啦!” 林安謝過三人,笑道:“我觀遠之兄最擔心的莫過于將來的生計。幾位去勸遠之兄時,不妨和他提上一句,我將來,是打算在林家村附近開設學院的。若遠之兄到時找不到生計,盡可來尋我?!?/br> “學院?” 林安點頭道:“幾位不熟悉林家村。林家村依山傍水,風景極好,我先前就想好了,若是此次會試不過,就回到村子里,在山上建個學院,多請幾位夫子,讓他們來學堂坐鎮。我也好有個打發時間的去處?!?/br> 這倒的確是林安的想法。 剛來這里時,林安想得最多的,莫過于如何提高林家的地位,讓林家不至于被人欺凌。待到知曉了戶婚律中關于男妻的規定,林安更是覺得,科舉一事勢在必行,他必須要考中進士,最好還能做個官,這樣也免得將來要淪落到悲催的地位。 可是等到鄉試、會試之后,林安和秦止分別兩次。一次是秦止要賺錢,一次是秦止要賺軍功。 話是這樣說,可是,林安心中清楚,秦止的這兩次離開,全都不是為了秦止自己,而是為了他。 秦止素來淡泊。并非是一些文人雅士裝出來的淡泊,而是秦止當真不太看重銀錢。在秦止而言,靠山吃山,他有一手打獵和尋藥草的本事,又有不少積蓄,在村子里絕對能活得很好。就是要養活林安一家,也不成問題。 可是林安喜歡錢,也喜歡自己賺錢。在林婉出嫁時,更是因疼惜meimei,拿出自己繼續的四分之一,為林婉準備嫁妝。 秦止因此才會第一次離開他,為了賺錢,為了不讓他因銀錢而難過。 待得第二次,秦止會走,不是為著權力地位,而是為著林安始終不肯嫁他一事。 林安其實心中清楚,秦止手中握有汪氏親筆寫下的婚書?;闀?,明確寫了是“林安嫁與秦止”,只要秦止拿著婚書,以婚書相逼,林安就不能不嫁。 可是秦止只口頭上試探幾次,見林安因戶婚律真的不愿意嫁他,便不再逼他,轉而自己想法子,用為太子立功的方式,請求太子繼位后,早日更改戶婚律。 林安初時只覺感動,可是依舊不改志愿,只盼一朝能圓青云之志。然而等到他從尹大人那里聽到,秦止一人,單槍匹馬,從敕拉一族手中將老皇帝給帶回來的時候,他才慌了。 青云之志也好,野心也罷,想要避開“嫁不嫁”的事情亦好,林安那時就想,只要秦止好好的,他內心深處,其實,也并不是那么的想做官。 人世短短百年,倏然就過。 與其把時間放在官場爭斗上,倒不如和獵戶二人游戲山野。 待到將林姝嫁出去,林平和秦茂長大一些,他們甚至可以到處去走走看看,游遍山川,寫下游記,以留后世。 那樣,其實也不錯的,不是么? 林安想到這些,彎了彎眉眼。 其余三人互相擠眉弄眼了半晌,就開始笑話他:“哎哎,子默你可是咱們的解元??!你要是考不上,那咱們州府那些舉人,不就都沒戲啦!” “你懂甚?子默哪里是沒信心考進士啊,他啊,這恐怕是色迷心竅,不要前途要‘美人’啦!” “子默啊子默,你可算是被人給拿捏住了。我且看你將來在你們夫夫之間,還有沒有出頭之日!” 幾人打趣一番,林安也笑,話鋒一轉,又道:“當然,如果這次考中了,被派了官,我還是不能推辭的?!?/br> 雖則有秦止的緣故,如果這次考試當真沒過,他也愿意只頂著一個舉人身份。如果這次考試過了,只中了三甲同進士便罷,若是中了一甲二甲,早早被派了官,林安自然也不會推辭,只等著做幾年古代的官,等他“連襟”繼位了,再辭去官職,跟秦止一道離開。 可是即便如此,也足夠林安的三個同窗感慨林安是“色迷心竅”“糊涂人辦糊涂事”了。 更加足夠門外那個大大方方的“偷聽”的男人,翹著唇角,聽著心口處的“砰砰”直跳的聲音,兀自歡喜。 鄒遠之只是心中有結,等結解開了,眾人寬慰他,單單是舉人身份,就足夠在州府開館,可以被那些官場的大老爺請回家教導子弟,掙得束脩了,鄒遠之也慢慢想通,不再讓自己繼續糊涂下去,病也就好了。 等鄒遠之病好了,林安和幾人便開始找到眾舉人相聚的客棧,把酒言歡,或是談詩詞,或是單純論古而不談今,或是玩笑逗趣,慢慢結識了不少有才有德之人。 鄒遠之這才嘆道:“我先前只道我讀書有天賦,有運道。家中父母為了供我讀書,早早白了頭,妻子為我,耗盡嫁妝,更是每日為他人洗衣,賺取銀錢,兒女讀書一事,更被拋之腦后。我總想著,只要我能考中,家中定能魚躍龍門,從此富貴可期??墒乾F下看來,我從前卻是如井底之蛙一般,一葉障目。既糊涂,又可悲?!?/br> 讀書耗費銀錢,這件事,誰人不知呢? 單單是他們這次見到的人里,不少人都和鄒遠之同樣年紀。鄒遠之以為他們和他是“同道中人”,結果問過之后,才知曉人家當年中了秀才之后,就一面在家鄉開館賺錢,一面教導自己的子女,一面繼續讀書,只等厚積薄發,十年后考的舉人,如今才來考進士。這次回來,也是家中長子過了童生試,陪著他一起來京中,既是為了長見識,也是為了今明兩年,兩次科舉,這次不行,還能試一試下一次。再不行,就繼續回家一面教書,一面苦讀。 鄒遠之這才道自己從前是如何糊涂。 林安幾人卻不知該怎么勸解,只道鄒遠之將來莫要忘記老父老母和糠糟之妻才好。 林安只道秦止的功勞很大,或許會封侯,可是等到秦止突然抱住他,說要暫時和他分開的時候,他才呆住了。 “走?你要去哪兒?”林安不禁揪住獵戶的衣襟,怒道,“你不是說了,再不離開我了?你說話就這般不算數?” 獵戶聽了,半分不惱,只含笑道:“先前圣上回來,因受了驚嚇,沒緩過勁來,朝廷也沒有將圣上回來的事情大肆宣告?,F下圣上緩過來了,又請了‘仙師’為他煉丹,圣上精神難得好了起來,這次記起我這個‘救命恩人’,要來封賞與我?!?/br> 當然,獵戶能提前知道,也是太子令人先跑來告訴他,讓獵戶無論如何,不能在林家的宅子里接受封賞。否則林安就算會試過了,殿試也不用去參加了。 林安聽獵戶說完,這才明白這其中緣故。 可是明白歸明白,不舍歸不舍,他還是抓著獵戶的衣襟沒有放。 獵戶忽然低聲說了句什么,林安瞪大眼睛瞪了這人一眼,這才把人給松開了。 甚么白天不來夜里來,當、當他這里是甚么地方了? 然后林安又開始問獵戶夜里甚么時辰來。 獵戶越看來林安,越發喜歡,將人抓著,往假山后面一藏,對著那雙勾人的唇,就吻了下去。 圣上果真回來了。 普天同慶。 京城里更是撒了歡的開始熱鬧了起來。待眾權貴聽說圣上開始信奉道家后,上行下效,也從外地綁了人來,教他們如何做個真正的信教之人。 而將圣上單槍匹馬從敕拉一族那里救回來的秦止,圣上原本還很喜歡他,甚至要給秦止賜婚。待聽到秦止說自己好南風,還有了婚約的時候,圣上原本要封給秦止的“侯爺”,立刻就降為了“伯爵”,最后封了“毅勇伯”,食邑八百戶,一個實在的官位都沒給。 好在圣上再不喜秦止,因秦止的救駕之功,他也不能把人徹底忽視,另外又賞了一處四進的府邸,百兩黃金,兩只玉如意,和數匹宮中錦緞后,就把人給打發走了。 秦止對此并不在意,只關了門過日子,誰也不理。每天晚上,天一黑,就跳墻跳到了林安家里,和林安同榻而眠。 待得三月初三,百花生日,會試放榜。 林安因昨晚被獵戶胡鬧了一番,起得有些晚,辰正才從屋子里走出來。 他正要走到正門處,問去看榜的人回來沒,就見有戴著大紅花的官差敲鑼打鼓的往他們家附近來。 “報——魯州華陽縣林家村,林安,一甲頭名!” ☆、第66章 喝醉酒的大會元 一甲頭名! 那不就是會元么? 林安鄉試會試,連中兩元,可不正是大喜? 甚至接下來的殿試,只要林安不出太大問題,文章上乘,單單是為了這個連中三元的名頭,當今圣上也會欽點了林安這個狀元,以告天下,他統治之下人才濟濟,連本朝開國以來,不曾出一個的三元,都能在他的治下出現,豈不是百姓都要說他的好? 林安的四位同窗皆向林安道喜。 林安心中亦猜到此節,盡量克制住眉眼間的笑意,沖四人拱手謝過。 而他的家仆,早早就送了金踝子給來報喜的人了。 林宅外,周遭的鄰居亦都前來恭賀,林安竟是一時分不開身,直到兩個時辰過后,報喜之人又來了第二次,恭賀林安的同窗嚴文中二甲進士出身,眾人才又開始將矛頭對準嚴文。 待過得晌午,眾人方才離開。 只人是走了,賀禮卻是源源不斷的送了過來。 送禮之人,除了林安有過一面或兩面之緣的鄰居,有不少竟是京中大大小小的商戶,林安看著一些禮單上竟帶了名貴的東西,微微皺了皺眉,又松展開來。 是了,尹大人曾跟他說過,一旦中舉,就會有商戶過來示好——這卻不是賄賂,而是跟新科進士打個招呼,免得這新科進士一朝得志,忽的記起哪個商戶“故意”忽略過他,來找他們麻煩。 尹大人原本還說,一般都不會送太重的禮。 只是林安卻是鄉試中了解元,會試中了會元,因本朝并無人連中兩元,三元更是無從可想。林安這兩元本就難得,圣上單單為了“本朝第一個三元”的名頭,怕是也會點了林安做狀元。 而身為本朝第一個連中三元之人,還是年僅二十歲的翩翩如玉的少年郎的林安,不僅是那些商戶,就是一些住在林家附近的官家人,都愿意在林安身上多投資一些。 林安想通這些,便將東西放著,讓人把東西送到林姝那里去聽吩咐,自己就跑到自己院子里,看到那個男人,正倚在門上,沖自己笑。 林安腳步一刻不停地直接沖了過去。 男人將人接住,用背把門蹭開,就抱著他的小狐貍在屋子里接連轉了幾個圈。 “我中了!三哥,我中了會元!”林安從未想到,他來到古代,竟還能體驗一把中頭名的滋味,喜不自勝,“我從前只覺得自己大約能考中二甲進士或者三甲同進士,別的甚么都不敢想,誰想竟……” 獵戶只抱著林安,輕輕拍林安的背。 怎會沒想到呢? 他早早就知道,他的小狐貍,一定是能做狀元的。區區解元會元,自是手到擒來。 林安卻不知獵戶對他的盲目信任,只結巴了兩聲,腦洞大開,忽然道:“你說來考進士的有幾百人,怎的就我中了會元?該、該不會是我連襟給我開了后門?” “我連襟”自然指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獵戶曾經用一晚上的時間,讓林安把“連襟”這個稱呼改成“妯娌”,奈何林安寧死不屈,都被他弄得這樣那樣了,也不肯從,獵戶就已然放棄糾正這件事,任由林安隨便說。 反正,在他心里,林安就是他應該放在心尖尖上疼著的小媳婦兒。至于口頭稱呼如何,那倒無妨。 “怎會?”獵戶頂著一張嚴肅正直臉道,“太子并不負責今年的恩科。況且,就算他負責,他也不會在圣上和諸王正急著揪他的小辮子的時候,犯這個錯誤的?!?/br> 不過,太子不會在會試上幫林安,卻不代表不在殿試上幫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