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隨便聊聊便讓他如此反常,看來侯爺嘴巴上的功力見長??!”她才不信,只是隨便聊聊便能讓凌江羽宛如變了個人一般。想來想去也只有一種可能,便是……“你威脅他了?” “是他先威脅的我?!?/br> 見薛嚴頓時不滿的看著她,一副他沒錯的倔樣?;糨真滩唤O履_步,笑道:“他威脅你什么?” “他說回京之后,要到你父王面前告我一狀,讓他抽我一頓?!毖烂虼桨櫭?,口吻中全是委屈。 霍菡嫣不禁嗤笑,“瞎說!”這話說得可就假了,父王與凌江羽的關系早已不如當年,據兄長大人說,自從當初凌江羽在床上躺了兩個月之后,便再沒踏足霍王府的大門,又怎么以這般言語威脅薛少宸?!安幌胝f便罷?!笨倸w以薛少宸的唇舌,是吃不了虧,自己才不擔心呢?既然他不想說,自己也便不問。 往前走了一陣,便看著很多咸州的男女老少,站在紫竹林外的圓臺上,點著燈。有些學子甚至此時還俯身跪著,心中念念有詞。 “你說那兩人究竟來沒來?”霍菡嫣凝視著不遠處的紫竹林,說來那兩人也的確是膽大妄為,如此盛典時日也敢進林尋寶。 薛嚴莞爾笑道:“咱們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毕哪抗馍晕咭暳艘幌?,牽著她往另一邊繞過圓臺往紫竹林內部走去。 夜晚的風吹過竹葉,發出輕微的梭梭之聲,拐進林內,便可透著月光,看見翠綠色的玉石鋪滿通往里間的小路,這是后世的帝皇為了追思賢圣,而特地修建,否則此時便是剩下火焚過后的黑土。黑漆漆的向前走了小段路,正不知如何找尋,耳畔便傳來不遠處,老者的輕微的聲音,似乎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澳愕故抢^續挖呀!” ☆、47|4.12 年輕的聲音氣喘吁吁的說道:“這池子全是淤泥,半塊石壁的影子都沒有,夫人不會是推測錯了吧?” “夫人怎會推測錯!定是你自己不用心?!比缃裨诶险叩男睦?,就算那位夫人推測錯了,也只得硬著頭皮錯下去。 又是夫人?霍菡嫣不禁皺眉,眼眸微抬與薛少宸對視一眼,娥眉緊蹙。 “這半夜,紫竹林也怪嚇人的?!蹦贻p人看著竹葉浮動,宛若人影的模樣,感覺瘆的慌?!安?,你當年奉命修復紫竹林的時候,就沒發現有什么可藏東西的地兒嗎?” “你以為壁畫是你家的破石頭,隨便逮個地縫就能藏?”老者嘲諷的坐在石頭上?!吧诸^上一把刀,禍從口出??!這次老朽簡直被你害死?!?/br> 霍菡嫣聞言不禁嗔笑,朝著身旁人挑眉,用極細的聲音調侃道:“色字頭上一把刀……”這種話就該說給這種紈绔子弟聽聽,免得他仗著一張嘴盡調戲無知少女。 “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毖来浇俏?,眸光閃爍宛如夜間琉璃,稍稍彎下身子透著月光凝視她的嬌顏,曖昧的笑道:“若嫣兒能舍我一次,便是死上千百回我也甘愿?!?/br> 霍菡嫣聽見嫣兒的稱呼,微微一怔,目光驟然柔和。對他這種調戲的言語不甚明白,疑惑皺眉,什么叫舍他一次?直到聽他說起死字,心緒便不好了,目光微凝,不滿的嘟著嘴,“你的命如此不值錢??!舍你一次你便愿死千百回,若是舍你千次、萬次,你豈不是生生世世不得安寧?!边@人怎么總把死在掛在嘴邊,還是在這紫竹林中,如此不吉利。 剛一說完,對方的唇舌便猛的侵襲上來,動作之間似乎極度興奮,最后喘息中靠在她耳畔,笑著異常詭異,“我聽見了,你說要舍我千、萬次?!?/br> 霍菡嫣聞言有些發愣,思索著自己方才是否說了什么,會讓自己將來后悔的言語。 他們在紫竹林里站了好一會,也沒見那兩個人挖出什么東西。這紫竹林曾被翻修多次,自千年保留至今的只有這傳說中的荷花池。若此處都沒有,那其他地方更不會存在那壁畫。 不遠處傳來敲棒子打更的聲音,連著敲了四下,便已是四更了,若是再挖下去天就要亮了。只見兩人提著挖掘的鏟子和鋤頭將挖掘的淤泥再次丟回池中,掩飾好一切,從紫竹林的另一個方向溜去,看模樣對此地的地形異常熟稔。 待走到白日經過的巷子時,霍菡嫣才張口對前方垂頭喪氣的兩人,帶著淺笑聲音微揚,施展輕功從他兩人的頭上縱身過去,“兩位打算去何處???” 做賊心虛之人,心緒本就極度緊張,大半夜被這么一叫喚,年輕的那個膽子小些,看著面前忽然出現的人影,直接叫出聲:“啊——!鬼??!” 老者眼眸微微瞇著,狠狠的拍他的頭,“叫個屁!你找死??!”如果驚動了巡夜的官差可怎么是好。接著他看向面前驟然出現的女子,抬高手中的鏟子,略帶遲疑的問道:“姑娘是……人是鬼?” 不等霍菡嫣回答,下半身幾乎全是淤泥的年輕男子,雙腿瑟瑟打顫,手里的鋤頭也被嚇得丟在地上,眸光瞟到另一個方向悠閑的勾起薄唇,卻自帶肅殺之氣的男子。頓時欲哭的閉上眼睛,驚恐的說道:“肯定是鬼,而且還是一男一女?!?/br> 老者揉了揉干澀凹陷的眼眸,透著屋檐上掛著的紙燈籠,看見他們映在墻上的影子,才忐忑的開口,“你們……你們想干什么?”有影子定然是活人?不過活了這么一把歲數,自然明白有時候人比鬼更加可怕。 “紫竹林乃是我乾國無上圣地,如今你們擅自進出不說,還肆意搗亂?!被糨真瘫持?,眉目微凝,“若是抓你們見官,就算乾律無法將你們問斬,十年八年的牢獄之災恐怕是免不了?!闭f完往前走了兩步,對臉色驟然煞白的年輕男子,用感慨的口吻說道:“這位老人家倒是不礙事,只是可憐了這位小兄弟?!?/br> “不要拉我見官!我不要坐牢,我不想死!”年輕男子用手將頭部護著,倏然跪在地上發抖,驚恐莫名。 見他們如此折騰浪費時間,薛嚴倒是簡單明了,滑動著拇指上的翠玉扳指,“誰派你們來的?” 話語雖輕,卻透著不容忽視的氣勢,不但是年輕的男子,甚至連老者都僵硬在原地,不敢妄動。只聽他繼續言道:“我記得在乾國大牢中有一種刑罰,名喚‘披麻戴孝’,便是將人全身扒光了吊起來,用帶著鐵釘的木棍抽打身軀,直到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窟窿。然后涂上鹽水,再用粗麻布貼在身上,過了十天半個月之后,麻布與傷口完全粘合,再將麻布一條條連血帶rou撕下來,那般場景……”當真是妙不可言。薛嚴的口吻仿佛只是說笑一般,卻讓人不寒而栗。 年輕人聽著便覺得受不了,匆忙打斷他的言語,嗚咽的說道:“不要不要不要……是茹素夫人,是茹素夫人!”他寧愿被茹素夫人弄死,也不愿意受著他口中的這般酷刑。 霍菡嫣不禁眉目微動,是她?與薛少宸對視一眼,問向這兩人?!八屇銈儊碚易现窳值谋诋?,那她人又去往何處?” “她交代完事情之后,便朝帝都方向去了?!崩险哳D時面如死灰,罷了,即使今日未被這對男女抓到,自己也命不久矣。想到此處便憤憤的盯著面前跪地發抖的年輕人,若非他色.欲熏心,出口調戲那婦人,又怎會惹下此等禍端。 本來霍菡嫣也沒想能從他們口中得知挖掘的因由,世人來挖咸州壁畫,若不是為黎民便是為功名富貴。要說常年盤踞南疆,以邪魅聞名的茹素夫人心系蒼生,說出來恐怕也無人肯信。 “前陣子在懷秀府郊外,我便見過她?!闭驹隗A站門外,霍菡嫣嚴肅的說道。那白玉馬車和輕紗麗人,舉手投足的嫵媚風姿,當然讓人心神蕩漾?!澳阏f她去帝都做什么?” 薛嚴想到當年之事,劍眉一挑戲謔笑道:“總不會是去六方閣釣采花賊吧?” 惹得霍菡嫣不滿轉身,可在看著他饒有深意的目光中,尷尬的往后退了半步,咧著笑,深怕他翻些成年老賬?!拔一厝バ菹⒘?,明早……唔?!庇喙忸┑揭呀洕u漸泛白的天際,伸出食指點了點下巴,皺眉道:“我進去休息一下,晚點再叫出發?!彼刹幌M荒樜业囊姷搅杞?,至于這茹素夫人之事,總歸是回京以后的問題,晚一些再說也不遲,況且自己現在腦子都有些懵了,大抵也思考不出什么東西。說完腳下輕點,在對方含笑的眸光中,縱身進入驛站。 可是這晚一點,似乎也晚得太久了,當霍菡嫣從床上睜開眼睛,發現太陽已經日落西山。便倏然坐起身來,“素言!” 素言聽見聲音從門外進來,手中還端著方才換過溫水的木盆,“郡主,你醒了?!?/br> “現在什么時辰了?!”揉了揉頭,只要夜間未休息好,白日里再怎么補眠也補不回來??墒亲约涸鯐谷凰竭@個時辰,也沒人叫她。不是說今日出發回鳳城的嗎? 素言俯身笑道:“回郡主,剛過申時?!泵靼卓ぶ鞯囊苫?,再繼續解釋,“辰時侯爺便派人來說,今日在咸州有事耽擱,推到明早再啟程?!北緛泶蛩氵M來叫郡主,可是見郡主睡得沉便歇了心思,前陣子在樊城受了罪,又舟車勞頓定然了倦怠得緊。 “……”辰時……不就是他們回來沒多久嗎?眼眸瞬間柔和,淺淺一笑。 將自己整理梳洗之后,出了房門便看見院子里,正坐在石凳上聚精會神看著書的薛少宸,那認真的模樣讓她不禁躡著腳步,悄悄上前透著他的肩膀看著書上的文字?;蛞虼?,或因彼;或是事上,或因敵下……勢者,厲害之決,權變之威,勢敗者,不以神肅察也……熊之捕擊,必先…… “可看得明白?”不知何時,薛少宸已經轉過身子將書本抬高方便她閱目,一邊看著她精氣飽滿的模樣,寵溺一笑。 霍菡嫣收回目光,坐到旁邊的石凳上,素言即刻沏茶端上來,再緩緩退到邊上,不過還是很識趣的退得遠些。誰知剛站定,就被樹梢上守著的‘玨’往后面一帶,轉瞬間便出了院子。 “你干嘛?!”素言不滿的盯著眼前人。 ‘玨’面無表情的說著:“要識趣?!?/br> “我……”她哪有不識趣了,都退到墻根邊上了,又不會影響他們說話,這還不識趣!那什么才是識趣?!難道像現在這樣,退到院子外面才行??!“一會兒郡主叫我怎么辦?” “我保證霍郡主不會叫你?!薄k’眼神一撇,無奈的說道。 素言不滿的輕哼,“你怎么知道?”說完趴在院門口,打算往里頭窺探一下,若是侯爺欺負郡主怎么辦?剛想撥開前方遮擋的小樹,便被‘玨’拽回來,然后半托著她往花園中走去?!澳愀陕铩怼边€沒說完,就被‘玨’捂著嘴,發不出一絲聲音。 ‘玨’皺眉看了她圓鼓鼓的眼睛,死命錘著他手臂的模樣,心下嘆氣。方才他已經見到主子的手勢,這才帶著這小丫頭退出來,要是她冒冒失失的惹惱了主子,恐怕誰也護不了她。 他們剛從郡主的院子離開,邁進花園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凌江羽便攜著錦衣侍從另一個路上走過來,眉間有些擔憂,昨日自己已經前后派了好幾撥人回王府,保護阿紓和孩子,深怕薛少宸當真瘋魔了對他們不利。今兒薛少宸竟然又拖延行程,不知在咸州打算鬧些什么?罷了罷了!他做何事與自己有何干系?不過今日倒是整日不見菡嫣,不知她是否身子不適,所以特地趕來看看。 想著不禁嘆了口氣,前些日子她被劫,定是受了極大驚嚇。剛進院子,邁出不到三步,便從里頭傳來略帶壓抑和沙啞的聲音,怒道:“滾!”接著一股濃烈的殺氣從內釋放出來,只聽哐嘡一聲,侍從還沒不及反應,便見賢王似乎被什么東西撞擊,往后飛去。侍從連忙去接,卻只趕得及將他扶起來,只見凌江羽臉色慘白一片,瞬間口吐血紅。 “王爺!”侍從急忙紓解他的氣血,目光凝視著地上摔碎的茶杯,顯然這便是方才從里頭射出來,打傷賢王之物,不禁瞠目,好強勁的力道。 里頭的霍菡嫣,自然聽見外頭侍從的驚呼聲,猛然回過神來,感覺到已經探進她衣衫的灼熱,羞憤得用手臂推開薛嚴的身子,從他懷中起來將衣衫整理好,瞪了他一眼。方才竟然差一些就…… “薛少宸,你若再如此,我便真的生氣了!”說來都怪自己,在他嫣兒嫣兒的喚聲中,失了魂。今后定要離他遠些,若是犯下大錯可就糟了,哎呀!察覺到自己現在臉上盡是紅暈,本想去看凌江羽的傷勢如何心也消了下去,憤然轉身打開房門隨即關上,阻擋住薛嚴深沉而飽含情.欲的眼眸。 而薛嚴的眼眸卻在她關門后,倏然深邃宛如黑色漩渦,透著危險的氣息。每當喚她嫣兒之時,她總會對自己沒撤,可那一瞬間他卻總覺得,她是在透著他看著別人,特別是方才與她眼神交匯的那一剎那,這種感覺尤其明顯,若真如自己所想,那這個人究竟是誰?! 靜默半響,平復著自己的心緒,目光凝視著房門,轉身邁步而去。剛走出院門便看見地上的血液和內傷的凌江羽,侍從正在替他緩解氣息。薛嚴隨即唇邊揚起冷笑,并不停留的從他們身側過去,也未出只言片語,態度傲慢至極。 第二日辰時剛過,三輛馬車便從驛站出發,往帝都方向而去。 于此同時,帝都正在議論著一件如今街頭巷尾,茶鋪流傳的趣事,這年頭不止是魏國公老當益壯,納了側夫人,更是老來得女。便連云王也尋了位絕代佳人,浩浩蕩蕩的納進門,甚至納禮當日連云王妃都遠在雲州未曾趕回帝都,可見云王這是有多著急,據站得靠前的人傳出來,這位新夫人乃是云王從花轎中抱出來,進的正門拜的堂。那大紅的蓋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云王續弦呢?如此破格破例,連皇上斥責都不管不顧,讓鳳城的百姓人人瞠目。不過此番,倒扇了云王妃好大的一記耳光,自此成為貴婦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正當永泰帝為云王之事,頭疼上腦之時,外面的陳公公卻進來稟報,寧遠侯已經回了帝都,如今正在殿外求見。 “哈哈……少宸回來了?!快,快宣!”永泰帝興奮從龍椅上起身,快步走下臺階,似乎正趕著迎接他乾國的大功臣。薛嚴剛進殿,準備行禮就被永泰帝虛扶起來,緊緊捏著他的手腕,激動萬分,“回來也不知傳信,朕也好親自去城門接你??!” “微臣豈敢?!毖拦笆?,眸中波瀾不驚。 “你與朕名為君臣,亦是兄弟!如今更是有功于朝,朕如何封賞你都不為過?!庇捞┑巯采厦忌?,看著一旁的陳公公揚聲說道:“通知朝臣百官,三日之后便在這承乾宮替寧遠侯接風洗塵?!?/br> “遵旨?!标惞⒓垂Ь吹拇蚯肆讼氯?。 “前幾日,你jiejie還念叨著你,她若是此刻在這兒,定要高興壞了?!庇捞┑酃恍?,看著如今和三年前更具氣勢的薛嚴,滿意的點頭,“此番替乾國奪回疆土,功在社稷,這幾日滿朝文武都是談論該如何封賞與你!” 薛嚴也不多言,只是掀起衣擺屈膝而跪,拱手道:“微臣不求封賞,只求皇上將霍王府的小郡主賜予微臣?!?/br> 他的口音倒是鏗鏘有力,永泰帝的笑容卻瞬間凝聚在面上,“少宸莫非是糊涂了,菡嫣乃是乾國與垣國的和親郡主,垣國未來的太子妃。前這日子,魏國公還替你擇了門親事——” “微臣要霍菡嫣!”薛嚴大膽的打斷永泰帝的言語,口吻絲毫不見退讓。 承乾宮內殿之中,仿佛陷入一片死寂…… 永泰帝臉色頓時發青凝視著他,氣急后厲聲說道:“放肆!”接著似乎覺得,如此火氣對他說話不好,便盡量將語氣溫和下來,“你可知,若是朕將菡嫣賜婚與你,垣國惱怒起來,起兵犯境如何是好?” “敢來便打?!彼€怕打仗不成? 他回答讓永泰帝頓時啞言,好一句敢來便打!大約整個乾國也只有他敢如此吱聲。靜默了半響,才聽見永泰帝沉聲說道:“朕可許你裂土封王,卻絕不會將菡嫣賜予你,你不必再說了?!?/br> “皇上不過是擔心,微臣擁兵自重?!毖来竭叞蛋捣浩鸪爸S之笑,面無懼色的盯著上位者,“微臣不愿裂土封王,也不要任何封賞,甚至皇上可以將這寧遠侯的爵位也一并剝去?!?/br> 永泰帝皺眉,替他將未說完的話,繼續說完?!澳阒灰真??!甭詭闯难垌]上,再睜開時眼瞳平靜無緒,儼然一派帝王威嚴,“你當真想好了,將來可不要后悔!”他也不會給薛少宸后悔之機。 薛嚴低著頭,眉眼稍彎,唇邊綻開奪目笑容,“微臣絕不后悔?!?/br>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霍王郡主菡嫣,少而婉順,長而賢明,人品貴重,行孝有嘉。今魏國公嫡子薛嚴文武雙全,已達適婚之時,當擇賢女與配。與霍門郡主堪稱天設地造,朕欲成人之美,特將汝許配與之,共譜佳話。一切禮儀,由禮部與欽天監cao辦,擇良辰完婚。欽此!” 霍菡嫣跪于下首,聽著圣旨不禁凝目,詫異不已。薛少宸他—— “……郡主?!标惞呀浤钔晔ブ?,卻不見霍郡主接旨,細聲喚道。 見霍菡嫣只是愣神在原地,一旁的霍王妃擔憂的喊道:“菡嫣?!奔词乖儆幸蓱],也先將圣旨接了再說。 似乎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只是僵直的雙手平抬,輕聲回道:“霍氏菡嫣接旨?!?/br> 待眾人起身后,霍灝軒照例封了個紅包贈與陳公公,彼此寒暄兩句。陳公公將紅包收入袖中,想起還有一事未完,隨即揚了揚手中拂塵,走到霍菡嫣身邊,對著天上拱手,笑著說道:“離宮之前,皇上讓雜家問一聲,不知郡主對咱這位郡馬爺可還滿意?” ☆、48|4.13 霍菡嫣感覺頭部頓時‘轟隆’作響,盯著面前的陳公公,一臉茫然,久久沒有回應。直到阮綺羅不著痕跡的上前,將她扶了一把,才讓她倏然回神,目光微掃,看著面前略顯深思的陳公公,禮貌頷首,唇角微勾。 “公公進府里坐?!被敉鯛敶藭r的表情也是看不出喜怒,不過仍舊抬手招呼著。 陳公公隨即彎腰笑道:“王爺客氣,雜家還要回宮交旨,便不留了?!闭f完揚了揚拂塵倒退著,往王府梯坎邊的軟轎走去。 直到轎子離開眾人視線,霍王的臉色才倏然變得鐵青。 “菡嫣,你沒事吧?”阮綺羅看著霍菡嫣蒼白的臉色,著急的問道。 霍菡嫣愣愣的搖頭,怎么會變成這樣?她最開始只是以為,皇上會以戰功做代價,沒曾想皇上要的乃是薛家的兵權。魏國公嫡子……這便是將薛少宸的侯爵也一并抹去了。 “先進去再說?!被魹幝犞醺獾陌傩崭`竊私語,略微皺眉。 阮綺羅連忙點頭將霍菡嫣扶進去,坐到大廳的紅木椅上,霍菡嫣將圣旨交予霍王,放與案桌上供起,才轉眼看向自家兄長。 “大哥,為什么會這樣?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會變成這般模樣?!”一邊問著,眼圈便漸漸發紅,這計策是兄長出的,那么這般結果他應當早就料到。 “是?!被魹幰慌商谷?,絲毫不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