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魯班鎖的根柱大小形狀不一,只要弄錯了其中任何一塊,便永遠裝不回去,最后落個前功盡棄。 阿四手上的魯班鎖已成功裝好了一半,接下去卻再難繼續了。正愁眉不展的時候,倏地憑空伸出一只手來。 那只手力氣頗大,阿四一個不注意,魯班鎖便被人一把奪走。 “陸雙雙,還我!” 阿四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暗道自己的確是個傻缺,跟個瘋子待這么近,能有好日子過么? “你的?撒謊!這明明是爹爹留給我的魯班鎖......” 陸雙雙一手緊緊抓著魯班鎖不放,眼神清明,神色肅然,哪里有半分瘋癲? ☆、第61章 不堪回首 你爹給你的...... 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了嗎? 阿四不愿廢話,勁氣一提腳下一轉。彈指之間,那裝了一半的魯班鎖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陸雙雙不料阿四如此厲害,輕輕巧巧就將東西給搶了,忍不住眼中一紅,頓足道,“還我的魯班鎖!”說完,往前一撲,就要用蠻力去搶。 阿四吃過這女人的虧,不想與之糾纏,于是腳尖一點,轉身就跑。 陸雙雙原本心中焦急,見此卻突地大喊,“我想起來,你就是當初當街打了言之哥哥的那個潑婦!” “潑婦”二字讓阿四皺了皺眉,而“言之哥哥”這四個字卻讓她有點恍惚,好似自己又回到了喧囂的街口。彼時,青貍掩在街角垂淚,而陸雙雙卻滿身金光閃閃,嬌嗔不已地拉著木言之喋喋不休。 若不是陸雙雙之故,青貍也不會......阿四想到這兒就覺得悲憤不已,一只手順勢按上了腰側的傘柄。她想,只要此人再往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然而陸雙雙卻就此停了下來,滿目仇恨地盯著阿四,尖聲道,“你們這些大皇子軒轅齊的走狗,害了我全家竟然還想奪人錢財!哈哈想不到吧,我陸雙雙不但逃了出來,還借勢告了那jian人一把!謀財害命算什么,囤積財富奪取兵權,這謀逆才是大罪!哈哈哈,我看你們這些畜生能猖狂到幾時?!” 陸雙雙似乎許久不曾與人交流,此時話匣子一開,說得暢快淋漓。 對面的阿四聽得驚詫不已,暗道竟是如此? 怪不得大皇子死后,便被下令火速送回京城。到京城后沒有聲勢浩大的葬禮,卻還落了個謀財害命、罔顧人倫的罵名,連在邕州城烹食親兒的事情都被翻了出來。謀逆之罪倒是未有聽說,想必是今上到底念著最后一絲父子情誼。 阿四心中百轉千回,下意識便接口道,“軒轅齊這也是活該,關我甚事?” 陸雙雙原本心頭大快,聽得此言不由一怔,繼而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害怕地倒退數步,驚懼道,“你是歐陽明的人,你們到底想怎么樣?” 阿四聽得稀里糊涂,心想我怎會跟要殺我的人一伙,剛剛看她還挺正常,轉眼又神經兮兮。 卻見陸雙雙又恨又怕,咬牙切齒道,“我已經按照你們的意思,將那大皇子拖進了臟水,甚至把爹爹留給我的所有東西都給了你們。你們到底想要如何?我真的不知道爹爹把財寶藏在哪兒,就連偷偷留著的魯班鎖,都給了那個白衣服女人!” “白衣女人?”阿四聞言若有所悟,緊跟著跨前幾步,追問道,“她可是身材高挑,蒙了面紗,鬢邊簪著一朵紅色的虞美人?” 陸雙雙連連點頭,下一瞬猛然反應過來,瞪圓了眼珠指著阿四,道,“你怎么問我?我的魯班鎖都在你的手里了,你,你到底是誰?” 阿四卻想到了死去的表哥封玨,他曾囑咐自己千萬遠離京城,若是實在逃不過,便把這魯班鎖帶上。 這魯班鎖里,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聯系陸雙雙的說法,莫非......莫非這里面藏了陸府未被收繳的財富?可是,這魯班鎖在自己手里好久了,反反復復經常把玩,并未有何異常之處??! 尋思間,阿四忍不住研究起了手中這裝了一半的魯班鎖。 不就是些木頭塊嘛,難道要全部拆開來看? 她在這兒左思右想,陸雙雙也沒閑著。眼見此人滿臉疑惑不解,便趁機沖了上去。 陸雙雙頗有些力氣,一個出乎意料的猛力撞擊,竟迫得阿四的手一滑。于是,本就未裝完的魯班鎖,一下子就砸在了地上?!芭尽钡囊宦曧?,魯班鎖瞬間全數散開,有幾根根柱甚至連跳幾下,掉到了幾步開外的樹下。 “你!” 阿四氣得回手就是一掌,堪堪拍在了陸雙雙的左肩,逼得她連退數步后才停下。 如此,兩人相隔幾步,橫在中間的是大小不一的木頭塊。 兩人反應都是奇快,第一時間便蹲下身來撿。 然而,這兩人才將將蹲下,一雙云頭皮履卻從樹后轉了過來。皮履穿在一雙不大不小的腳上,其上是鑲了金色邊寬的袍角。袍角在風中一搖一晃,明明很常見,卻偏偏給人一種風情。 阿四與陸雙雙禁不住停下手中動作,齊齊抬頭看去。 只見有一女子著了一身素色錦衣,一根紫色腰帶勒緊細腰,款擺之間便到了眼前。她攏了攏鬢發,笑道,“原來都在這里,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br> 你道是誰? 她便是陰司的善賞司——規儀! 規儀不出現便罷,她一出現,剩下的二人便突然同仇敵愾了起來。 阿四也不藏拙,“唰”的一聲,拔出了傘柄里的短劍橫在胸前。陸雙雙更加爽快,二話不說悶頭就往前撞去! 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躋身四大判官之一的規儀竟然被這一撞,給撞飛了...... “砰”的一聲,身子重重砸了樹干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阿四看得發懵,陸雙雙卻趁勝追擊,毫不遲疑地撲過去,“啪啪啪”的就是幾巴掌! “你們這群畜生,過河拆橋忘恩負義,我殺了你!” 說完,雙手一用力,死命掐住了規儀白玉一般的脖子。 規儀的半張臉頓時高高腫起,緊接著呼吸一緊,臉色就越來越青。她起先也是有些懵,后來想起武功已被藥物壓制,轉瞬便反應了過來。 只見她雖身處劣勢,眼中卻絲毫不亂,手從袖子中抓出一物,然后一刻不停地朝陸雙雙拍去。 陸雙雙見到規儀之后就有些控制不住地發狂,嘴唇哆嗦,口中赫赫有聲。正神志不清的時候,忽然一股白色粉塵撲面而來,一不小心便吸了滿嘴滿鼻子都是。 阿四暗叫一聲不好,腳尖一點,提劍便刺了過去。 熟料,規儀雖然武功不能用,招式卻都還在。危急關頭身子往后一縮,然后用力將陸雙雙往前一送。 “噗”,阿四的短劍插進了陸雙雙的后背。 陸雙雙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倒地不起。臉上一片青黑,顯然是中了劇毒。 規儀一邊大口地吸氣,一邊嘿嘿冷笑,扶著樹干站起來道,“阿四,你想以下犯上么?本司可是善賞司,四大判官之一,就算不用一層功力,也能一根手指弄死你!” 她說得狠厲,阿四卻并不害怕。 一個突然使不上武功的善賞司,指不定已經得罪了誰,如今自食惡果。于是,冷哼一聲,也懶得發話,覷了空隙便是拔劍就刺。 眼見著那凌厲的刀鋒就要貼到規儀身上,阿四只覺得眼前忽然一片白茫茫。 又是毒粉! 心有準備的阿四陡然撤了力道,在半空中一個后騰,扭身便翻到了規儀身后。尚不及站穩,借勢一掠,朝著急急忙忙轉身的規儀抬腿就是一腳。 這一腳,正正好好踹在對方的胸口。 阿四可不是只會蠻力的陸雙雙,雖然力氣不算最大,xue道卻準,勢頭也狠。 于是,中了一腳的規儀盡管沒有倒下,卻是悶哼一聲,連連后退。她喉間一甜,彎腰嘔出了一口腥血。 阿四正待補上幾腳,忽覺胸口一堵,渾身都使不上勁來。她連忙抓住手邊的樹干,一邊喘息,一邊暗自調息。 “我明明躲開了,沒碰上那些毒粉,怎么會......” 規儀又嘔了一口血,咧著鮮紅的嘴笑道,“誰說那是毒粉,善賞司的毒從來看不見,從我出現的那一刻,你就已然中毒了?!?/br> 阿四心知技差一籌,恨恨道,“卑鄙小人,有種你就殺了我。否則,只要我尚有一口氣在......” 規儀對這毫無力道的威脅絲毫不掛心,她直了直身子,然后一手抹干凈嘴邊的血跡,笑逐顏開道,“就算你吵到先生面前,本司也照樣是陰司的判官,能奈我何?”她見阿四捂著胸口運氣,忍不住得意洋洋,“別費勁了,此藥越是用氣,越是霸道?!?/br> “我與你無冤無仇,何必一次次害我性命?蘇幕遮跟我根本沒有任何關系......” 阿四還沒有說完,規儀挑了挑眉,截口道,“喲,原來你當時已經醒了?也罷,本司也不怕你知道。嘖嘖嘖,你可真是癡人說夢。公子當然不可能與你有任何關系,就算有關系,也是看你癡傻,好利用而已?!?/br> 阿四并不知自己中了何種毒藥,只覺得適才還只是使不上力氣,現在竟開始手腳僵硬起來。她心頭害怕,便道,“這到底是什么毒?什么利用不利用,我傻不傻干你何事?” “哦喲你瞧我,差點忘了你想不起從前了,”規儀捂嘴輕笑,“你放心,公子雖然封了你的記憶,但總會讓你想起來的?!?/br> 蘇幕遮封了我的記憶? 為何?什么時候的事? 阿四瞬間怔在當場,“想起什么?” 規儀哈哈一笑,幸災樂禍道,“瞧你這蠢樣,怪不得公子覺得你好用。想當初,你為了個男人死里逃生好幾次,結果呢,還不是像塊抹布一般,用完就被人扔了個徹底?!?/br> 她見阿四魂不守舍,滿目茫然又不可置信的樣子,心中痛快至極。我規儀不好受,也不讓你這個賤女人好受!破鞋一只,竟然連番幾次讓公子為你破例,憑什么?! “咦,你這是什么表情?唉,好可憐,真的是忘了個干干凈凈。對了,你不會連自己嫁過人的事情都忘了吧?” 嗡! 阿四渾身僵冷,腦中一片嗡嗡轟鳴。 她胸口急跳,似乎有什么東西馬上就要破土而出。于是強自定下心來,喘了口氣,語無倫次道,“嫁人?誰?什么死里逃生......蘇幕遮要干什么?” 規儀見狀滿意地笑了。 她腰肢款擺,風情無限地走到了阿四近前,帶著血氣腥味兒的紅唇貼在阿四耳邊,蠱惑道,“那個沒進洞房就亟不可待將你滅口的男人,你的夫君,你愛到骨子里的男人,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嗎?” “他,叫什么名字?”阿四傻傻重復,眼中水波盈盈,卻拼命抬起頭來,不肯落下一滴。 “他叫......” ☆、第62章 為你凝眉 規儀呵呵笑著,如同一條吐著紅信的毒蛇,纏著自己的獵物,瞅準機會便要一口吞下。 “他叫......” 紅唇初啟,才將將吐出了兩個字而已,天外陡然飛來了一支利箭! 那箭又急又快,轉瞬便來到了眼前,阿四甚至聽到了空氣被撕裂的聲音。 場中的二人被這突變一驚,皆是下意識地往旁側躲去。那箭卻仿佛長了眼睛一般,咬著規儀便追了過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