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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兒在塞外特別自由,沒有戰事的時候,騎著馬往外頭跑。草原盡頭是藍天,云朵很低,像是伸手就能摸到。牛羊吃著草,部落隨著水源遷徙。 有回和思竹、洛桑去了草原深處,正好撞到草原狼覓食。他們仨嚇壞了,一個勁兒往回跑,被狼群追得四下逃竄,思竹差一點讓狼叼走。 還是文樂一把拉著他的衣服往自己馬上帶,從包里拿出刀狠狠地刺中馬匹的屁股。馬兒吃痛,更加奮力地朝著前面跑去。 三人回家時都不敢跟家里人說,哪怕懼怕狼群,但是更怕大人們知道后不讓他們去外頭玩。 而后文樂才知道,外頭部落有兩個小孩兒讓狼給叼走了。他和洛桑商量了一下,認為是他們仨把狼群引過來的。三個小屁孩兒內疚不已,大半夜騎著馬溜了,又是做陷阱又是刀槍箭輪番拿著。 狼從不單獨出現,一出來就是一群。 文樂都忘了那天發生了什么,只記得殺紅了眼。他和洛桑一人一把刀,刀口砍在野狼身上,都砍得鈍了。 回家之后,文樂讓自己哥哥收拾了一頓狠的。 而后塞外即將遷徙的部落,給了文樂一顆狼牙項鏈,他、洛桑與思竹,各有一顆。 那狼牙是他勇氣的象征。 文樂不愛帶飾物,今日卻戴了一個。 他空出手摸了摸手臂的臂環,這是什么的象征呢。 熊的出現,讓他空不出心神思考,拿起弓來,不加思考,那一支箭直接射向了熊的眼睛。 “嗷!” 吼叫聲震耳欲聾,連同圍場外頭的都聽見了。 傅驍玉倒酒的手微頓,看了看圍場里頭,心想還好昨日把那白玉甲給了那野慣了的小混蛋。 要不然今日他可有得擔心了。 “主子?!瘪R騁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說了句什么。 傅驍玉眉頭輕皺,讓對面的戶部尚書沒來由的屏住了呼吸。 誰都不希望看見俊美之人皺眉。 哪怕對方是男人。 周崇陷害三皇子,這事兒鬧得不大,可到底是在國子監發生的。傅驍玉官大年紀小,在官場運籌帷幄好些年,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知道這事兒后,暗罵周崇做事兒不干凈?;实墼僭趺磁鯕?,也不會偏心別人家兒子。鬧成那樣,也只是禁足三天的懲罰。 傅驍玉已經派人盯緊三皇子好些天了,直到今天才有動靜。 馬騁說了,三皇子在從林中設有埋伏,三個死士,箭羽無情。 哪怕不能殺了周崇,也要動他身邊的伴讀,讓他好好體會一下什么叫痛。 傅驍玉的手指微動,他和文樂一樣,不喜帶飾物。 他周身唯一算得上飾品的,就是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里頭陰刻了一個驍字,拿著扳指可以控制住傅家絕大多數店鋪。 都說傅府家大業大,傅盛酒囊飯袋這么多年,哪兒知道底子都讓傅驍玉給掏空了。 玩著那玉扳指,傅驍玉看了馬騁一眼,說:“養的金絲雀飛了就去追,追不到就射殺。我傅驍玉養的東西,想跑就得付出命的代價?!?/br> 馬騁看了傅驍玉一眼,微不可聞地點點頭,說:“是,主子?!?/br> 戶部尚書見氣氛冷凝,打著哈哈說:“祭酒大人何必動怒,不就是一只金絲雀嗎,我家里有人玩鷹,等空閑了送上一只過去,可比那金絲雀有意思多了?!?/br> “鷹......”傅驍玉琢磨著這個字的意味,無端地想起了某個人,笑著說,“那就先謝謝尚書大人了?!?/br> 戶部尚書哪兒知道這拍馬屁的話愣是拍到點上了,暗想自己今日時運大濟,更是給傅驍玉倒酒倒得勤快了。 叢林中還在與黑熊搏斗的兩人,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周崇武功不濟,但勝在人靈活聰明,隔著遠遠的射箭,次次朝著那黑熊最為脆弱的腹部,弄得黑熊吼叫不斷,卻因為眼睛瞎了一只而分不出距離,把樹枝壓斷好幾棵。 文樂跳上樹,拿著背后的弓對著黑熊的眼睛又是一箭。 黑熊吼叫著,猛地往后倒去,砸癟了一大棵枯木。 “周崇!躲著點!” 文樂忘記了禮數,一口一個大名喊著。 周崇也不怒,快速爬上附近一棵樹,兩人都保持著沉默,看著底下的黑熊痛苦地哀嚎。 等到黑熊精疲力盡,文樂拿著一把刀,丟給了周崇。 周崇一愣,隨即笑了下,從樹上跳下去,對著黑熊的脖頸就是一刀。 血液噴濺,隨著血液流失,黑熊漸漸的不再動彈。 周崇感覺自己周身都在發熱,像是有什么憋了許久的東西噴薄而出。他喘著粗氣,看著已經沒了呼吸的黑熊,說:“文樂,這皮給你做披風?!?/br> 文樂笑著踹他一腳,說:“琢磨啥呢,打的獵物是皇上的,可不是咱倆的?!?/br> 周崇笑意微斂,而后背著手說:“以后一定會是我的?!?/br> 文樂看著他。 因為懦弱而在皇子中出名的周崇,臉上浸滿了guntang的熊血,目光已不是以前那么鈍,而想打磨過后的刀劍,銳利的地方奪目異常。 文樂看著他,掀開衣袍鄭重地單膝跪地。 什么話都沒說,但是兩人像是約定好一般。 站起身后,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周崇用拳頭錘了文樂一下,說:“走吧,咱們還得把這個大家伙搬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