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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幾筆方才落完,門外便走近一人來,赫然是林尋聲身邊的一等宮侍,竹兒。 只是他此時雙臉發紅,看著像是被什么東西責打過了。 林尋聲放下筆,容色冷淡:“何事?” 他一開口,竹兒便瑟縮一下,仿佛對面前這人真有多可怕似的。 “回,回殿下,拾翠殿那邊來人了?!?/br> 林尋聲眨了眨眼睛,這才想起住在拾翠殿的是誰。 他好歹是從二品內閣大臣的嫡子,這點銀子還是有的,不過收買一個宮人罷了,偶爾會來向他報告一下賀似初每日的行程,只是這幾日不是說賀似初都未曾出去過? 林尋聲懷著疑惑去了偏殿見人。 那宮人一身青衣跪在地上,一見林尋聲便叫君后殿下。 林尋聲穿著的還是那套里衣,行動間卻自有一股冷氣,叫人害怕。 “這么晚過來,可是賀貴侍出了什么事?” 他當時可不是想管后宮諸事才在拾翠殿安插人手的,他當時是…… 是看她太喜歡賀似初了,才沒忍住安了個人,時常來與自己匯報賀似初的行跡。 “回殿下,是,是皇上今夜臨幸了貴侍,現下正在貴侍屋里呢,奴覺得有必要同您稟告一下此事?!?/br> 那宮人說完這話后低下的頭久久不敢抬起,他久在深宮,也聽聞過皇上與君后不睦的消息,可昨夜……皇上才臨幸了君后,所以自己敢斗膽來過來說一說皇上的事。 上座的人久久沒有回應,宮人越發擔憂,深怕自己說錯了,君后并不愿聽這些。 倏地,有什么東西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宮人被嚇了一跳,小聲驚呼了下。 若此時他抬頭,必能看見座上人面容扭曲,幾欲發狂的模樣。 “你,說,什么?” 他咬牙切齒似的又問了一遍,那宮人已經后悔過來了,本以為自己能討得什么好,沒想到反而惹怒了君后,他慌的不行,只能顫顫巍巍回復:“皇上,皇上今夜召了賀貴侍侍寢?!?/br> “噼里啪啦” 小茶幾上的東西被林尋聲盡數揮到地上,眼神陰鷙,整個人都兇惡了起來。 只聽他一揮衣袖,帶著冷厲咬出一個字:“滾!” 竹兒趕忙帶著那宮人離開。 林尋聲愣愣的坐在原位,心里難受的不行,像是被什么東西撕裂了,一下又一下,疼的不行,好想好想,好想叫別人知道,他有多難受,可偏偏,偏偏不能,因為他知道,沒有人會憐惜他的,沒有人會哄他的,即使他疼的厲害。 曾經會無措的軟聲哄他,叫他莫怕的女子,已經不在了。 是他親手,將她推到了觸不可及的地方。 林尋聲神情恍惚起來,腦里一會兒是蒙面女子溫柔哄慰的模樣,一會兒是對方徹底失望的模樣,她看著我,又沒看我,她不在意我,也不想我出現,她寵愛了別人,也更喜歡別人。 這些認知,每一條單拿出來都能叫林尋聲崩潰,偏偏現在又合在一起,更叫他心疼的像要流出無數鮮血來。 再回神時,林尋聲已經站到拾翠殿門口了。 露寒霜重,一陣風吹過,身上單薄的外衣便緊緊貼著皮rou,涼的很。 可他又不想回去。 他想在這里看著,看看她何時才會出來,是要重新他一整夜嗎? 林尋聲心里愈難受,脊背便挺的愈直,一身單薄外衣,顯得身姿修長,容顏絕麗,柔弱又惹人憐惜。 而這一切,黎挽俱不清楚,她人正在房里,抱著渾身冰涼的賀似初睡覺呢。 這一覺睡的她有些不舒服,賀似初身上太冷了,若不是她覺得身為皇上睡軟塌太過丟人,叫賀似初睡軟塌又太過無情,她一點都不想同賀似初在一張床上。 起時頭疼的很,像是得了什么頭疼癥一樣。 昨晚守夜的是小釗子,時間一到,便進來喊黎挽了,正看見黎挽坐在床邊,于是她朝外頭揮揮手,一群人前前后后邁著小碎步進來。 黎挽一邊頭疼一邊還記著仍在睡覺的賀似初,抬了抬手示意他們安靜,小釗子立馬做出個噤聲的動作。 只叫他們過來給皇上穿衣服。 黎挽站起,任由那些宮人動作。 賀似初從床上醒轉時,便看見皇上伸著手任他們整理龍袍的樣子,那肅正的模樣嚇得他原本迷糊的眼睛倏然瞪大,昨夜的記憶俱回籠,忙從床上下來:“臣侍為皇上整理衣冠吧?!?/br> 那聲音軟弱無力,像是病的不行,黎挽就有些嫌棄:“不用了,你好生休息便是?!?/br> 宮人動手很快,可賀似初實在不敢躺著,起身想穿衣物,黎挽便叫了人為他更衣,算是十分體貼了。 等她穿好時,賀似初也好了。 對方嚇得不行,卻不肯壞了規矩,生怕落人口舌。 黎挽就叫他送自己出去。 兩人相攜走到拾翠殿外,踏出殿門時,他才向黎挽行禮,想送她離去,然而身后人不知怎的,一個個突然跪了下去,跪成一片。 賀似初渾身綿軟,是被宮人扶著的,那宮人看著前方也想跪著,卻又不敢松手,急出滿頭的汗,賀似初有些疑惑抬頭看了眼,竟在殿門外看到一個筆直的身影! 那人穿著一身雪白素服,身姿修長筆挺,面容微微垂著,幾縷青絲落下遮住神情,只能感受到對方渾身散發的孤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