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柳落水盡千崖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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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一挑眉,“牽魂之術自然是有的,不過卻早已失傳了?!?/br> 我聞言愣了一愣,“為何會失傳呢?” 靈素道“傳說,東皇太一劃分六界時設下了禁制,使得人死之后,靈魂須進入幽冥黃泉,由冥君評斷生前后世,除此之外任何牽移、拘束靈魂的行為皆屬悖逆天道之舉,牽魂之術也因此被列為禁術,久而久之便失傳了?!?/br> “那可真是可惜了?!蔽邑W酝飮@,然后笑嘻嘻地問,“弟子愚鈍,不知以弟子的資質,宗主您打算以何種術法相授?” 靈素冷冷瞧我一眼,道“你尚且有些自知之明,既知自己愚鈍,就該腳踏實地,勤勉為舟,現在還沒學會走便想著跑了,修行之人最忌心浮氣躁、好高騖遠。從明日起,你務必卯時起身與門下眾弟子一起隨景嚴上晨課至午時,其他時辰自己在千乘崖按《皇極經》中煉氣化神之法打坐修行,遇到不明白之處可隨時來問我,我也會不定時前來檢查,若被我發現你偷懶?;?,決不輕饒!”她拂袖轉身,迤邐而去,行了不多遠,清緲的聲音飄入耳中,“等你修成第二階‘脫骨’境界,我自然會視情況傳你術法?!?/br> 我不知道仲閔何以認定靈素是為我授業的合適人選,亦或者這只是他嫌麻煩而為的權宜推脫之計。我只曉得往后的時光,我每日都在機械地重復著起床、習武、打坐、登塔、睡覺這一極其枯燥乏味的流程,靈素偶爾會來突擊檢查,或一言不發、或留下只言片語,絲毫不見點撥之意,以至于我覺得她完全是在敷衍了事,但畏于靈素的威勢,我也只能將滿腹牢sao抑郁于胸。 中皇山芳亙四時,終年披秀,身在此間常有不知世間幾回寒暑之感。春風一度,流年暗換,掐指細算,六月已磋磨而過。我一如往常于千乘崖頂盤膝打坐,修行六月我自覺毫無長進,此刻的心境就似崖頂的皚皚白雪,在百花氤氳的山中略顯蕭索。 時已近黃昏,忽有食物的濃香撲鼻而來,睜了眼循香四顧,瞅見不遠處的方石上擺著一件事物,外以荷葉包覆,香味便是出自此物。心下驚疑,這千乘崖除了狌狌與我,平素甚少人來,究竟是誰能在頃刻之間、方寸之內悄無聲息地將此物置于此處?我輕移慢挪過去,越近香氣越是濃郁,謹慎地剝開荷葉,里面竟是燒雞,色澤棕紅,油潤光亮,鮮香四溢。 中皇城雖無明文規定戒食葷腥,但為修身養性,除開生活在落云坪的普通百姓,門下弟子以素食為主。我因于千乘崖修行,為求方便,三餐就以棪果充饑,這棪果雖是逸物,但也架不住有吃膩的時候,時間一長便覺口中滋味寡淡,甚至午夜夢回,常以燒雞為念。 如今美食當前,我不禁口齒生津、食指大動,剛欲取食,身后忽然有人說道“所謂久坐則定,一只燒雞便擾了你的一池靜水,看起來你這半年的修行算是白費了?!?/br> 我吃了一驚,急忙回頭,卻見嬴澈不知何時已立在身后,面容清清淡淡,桀驁的唇角浮現一絲戲謔。我拍拍胸口,嗔他一眼,“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宗主特意在此放只燒雞試我定力?!?/br> 嬴澈譏道“中皇城乃玄門之重,自然諸事紛擾,身為一宗之主豈會有此等閑心?” 我撇嘴道“我瞧著你倒是清閑得很,你拿了燒雞來此究竟何意?莫非想戲耍與我?” 嬴澈輕哼一聲,“我也無此等閑心,你不是想吃燒雞么?我今日去了趟落云坪,正好途經匯翠雅居,便順手給你捎來一只?!?/br> 我一怔,道“這只燒雞是給我的?” 嬴澈點頭,“你若不想吃,我拿走也無妨?!?/br> 我大喜,“讓你破費,這怎么好意思呢?!笨谥锌蜌?,卻早已伸手撕下半邊雞腿,轉眼吃得干干凈凈,雞rou酥嫩,入口即化,我一面吃,一面忍不住贊嘆,“我好久都沒吃過如此美味的燒雞了?!?/br> 想是我吃相實在不堪卒睹,嬴澈皺了皺眉,道“你若不說,實在很難想象你是個女子,簡直……毫無儀態可言?!?/br> “此乃小節,肚皮為大?!闭f話間,我伸出油光锃亮的手又撕下另半邊的雞腿,“你們這些人就是窮講究,儀態又不能當飯吃?!?/br> 一只雞腿還未吃完,又迫不及待地撕下半只雞拿在手中,待半只雞下肚,頓覺心滿意足,挽了袖子往嘴角胡亂抹了抹,隨口問“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燒雞?” 嬴澈施施然在我面前的方石落座,蹙眉盯住我染滿油脂印子的青色廣袖,愣了片刻,道“你昨夜夢中囈語,我正好聽到,想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br> 囈語?我正撕雞的雙手驀地一滯,抬眼驚疑看他,“我夢中囈語你怎么聽到?莫非……你半夜入我房間!” “是又如何?入不得么?”嬴澈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淡淡回視著我。 我臉上的驚疑之色只維持了一瞬,對于男女之大防我向來意識薄弱,況且也不是頭一遭,彼時在海福樓尚且無所顧忌,如今更加不放在心上,隨即嬉笑道“入得,入得,你若能多給我帶些好吃的,一千個、一萬個入得。不過,下次來時最好提前打聲招呼,免得我說些你不該聽到的夢話?!?/br> 嬴澈問“你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我歪頭看他,一本正經地說“那是自然,如果你知道我太多秘密,我可是會殺人滅口的?!?/br> 嬴澈忍不住淡淡而笑,沒有說話,又看我一陣狼吞虎咽,一只全雞吃得只剩了幾根雞骨,才緩緩道“你女子的身份打算瞞到幾時?” 我把油光锃亮的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道“能瞞一時是一時,其實我也不想隱瞞,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宗主喜怒無常,若被她知道我存心隱瞞身份,一怒之下將我逐出師門也未可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