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閑云潭影日悠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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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不知道?!?/br> 二狗道“我剛才聽師兄們都在議論,好像說中皇城三十年一度的‘拱辰會試’不日就會舉行,聽說勝者可在三位長老和宗主之中任選一人為師,由他們親自調教?!闭f話間,他早已一臉神往,“若能得名師親自傳授道法,那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說不定將來咱們也能像景嚴師兄一樣厲害?!?/br> 我嗤笑道“你倒是盡想美事,中皇城上下三百多號弟子,就你我資歷最淺,修為也最淺,咱們連縱云術都不熟練,其他師兄都已修行多年,隨便打個噴嚏都能將咱們迸出好幾里地,你就別異想天開了?!?/br> 二狗垂著頭,情緒一時之間有些低落,撇了撇嘴,“我不過隨便一說,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br> 少年時期懷揣夢想并非壞事,見他面色已有不豫,我不想令他那點微末的自信受損,遂一搡他的胳膊,與他嬉笑道“如果有朝一日讓你贏了‘拱辰會試’,你會選擇拜誰為師?” 二狗抵著下巴,將這個問題很認真地想了很久,“太常長老固然很好,可聽說性情嚴謹,我有些害怕。如果拜重光長老為師,就要跟逢焉那家伙朝夕相對,我最煩他?!?/br> “你就沒考慮過宗主?”我有心戲謔于他,一面留意著他的表情。 果見他面上一滯,眼中敬而遠之的神色盡顯無疑,只是訥訥難言。 我心領神會,“那就只有拜玉辰長老為師了?!?/br> 他憨憨笑起來,想是一語正中下懷。 二狗畢竟是少年心性,一番嬉笑,已將剛才一點不快拋到了九霄云外。他站起來仔仔細細撣去袍擺上的灰塵,提步要走。 我忙問“這就要走,去哪?” 他停住腳步,回頭道“去找景嚴師兄?!?/br> “做什么?” 他默了一會,才道“事關修行,我有些不明白,想去找景嚴師兄請教?!?/br> “不是說好一有黑子的下落便下山么,恐怕在中皇城也待不長久,你就別費心勞神了?!?/br> “這個……”他撓著頭,支吾一陣,“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學會一招半式,將來下山也好防身不是?!?/br> 我明白為何每次我提到下山,二狗的情緒便有些波動,我們都是孤兒,自小便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忍饑挨餓是家常便飯,受人白眼、遭人欺凌更是如影隨形,只能偶爾從柳爺爺那里感受到關懷的滋味。在中皇城的半年多里,我們才真正體會到了什么叫“家”的溫暖。于我們而言,“家”是這個世界上最奢侈的東西,而如今的一切來得太不容易,一旦擁有便不想再失去。 我暗自嘆息,硬是擠出一絲笑容,“去吧,好好跟景嚴師兄學,將來姐就全指望你護持了?!?/br> “知道了,姐,你就放心吧?!倍匪剖鞘芰撕艽蟮墓奈?,笑逐顏開地復行而去。 又在樹蔭下小憩了大半個時辰,日頭漸漸毒辣,山風倏忽而過,卻帶不走一絲暑意。四下蟬聲悠揚,鳴響清脆,一聲緊接著一聲,此時聽來總覺得不勝煩擾。意欲移往他處,但適才聽二狗所言,“拱辰會試”已為期不遠,事關前途,必會受到全體中皇城弟子的重視,這段時間一定會加緊修行,只怕前山已無清靜之地。若再遇到個熱情的師兄邀我一道修行,憑白浪費了這午后的清閑時光,那真是得不償失,遂起身折往了后山。 中皇山四時明媚,后山的景致尤甚前山,只因是中皇城另一處禁地——承天塔的所在,加之這里氣候變幻莫測,常年云霧繚繞,十分神秘,中皇城的弟子多對此退避三舍。這樣反而成就了此處另一番靜美。 后山多水色,瀑布溪流錯落其間,層次分明。我沿著水路前行,流連忘返,漸入深處,不知不覺便到了一處幽谷。幽谷四面環山,無數水流噴薄于山壁之上,連綿數十丈,猶如一卷垂落的銀簾。水流于谷底匯聚成潭,含煙蓄罩,其上有一塊巨石,像一座高臺凌空虛浮于水云之間。高臺之顛即是承天塔,但見塔高千仞,疊檐千重,似平地涌出,孤高巍峨直聳入云,氣勢崢嶸。塔外盡附琉璃,鬼斧神工,簡直不像是人力所及。遠觀,隱隱可見祥瑞之氣蒸騰。 既是禁地,我無意自找麻煩,況且四下并無路徑可通高臺,看著五十步開外的水潭云煙曼妙,周圍綠翠環擁,百花競秀,景致甚是不錯,便前往歇腳。 一路攀山涉水而來,身上的青衣素袍早已被汗水浸濕,粘膩地貼在背后,眼見潭水清洌湛碧,瑩潔如玉,便起了沐浴的念頭。我自幼習慣了以男裝示人,就算入了中皇城門下也不曾將女兒身之事公諸于眾,因身形尚未長開,又有二狗幫我掩飾,平日里和一眾師兄同吃同住倒也沒惹人疑心,只是沐浴相當不便。而此處山明水秀,最重要的是人煙絕跡,絕然是個沐浴的好場所。遂打散發髻,除下衣衫,一躍而下,入水的剎那,沁馨生涼,四肢百骸壅塞的炎暑之氣隨之消弭無蹤,周身每一個毛孔都透出舒暢。 水潭頗大,但深不盈丈,水質澄澈,一眼可以望見潭底悠然嬉戲的魚兒。魚兒的長相十分奇特,形態像鯉魚,兩側卻長著鳥一樣的羽翼,頭白嘴紅,背部有青色紋理,仿佛就是柳爺爺說過的文鰩,只是文鰩這種異獸生長于西海,怎么會出現在這樣的小水潭中呢? 雖有所耳聞,卻是初見,不免覺得新奇有趣,想著若能捕到一尾送與二狗,他一定會高興。誰知這魚身鳥翼的異獸頗通靈性,我心念剛動,它似乎已有所感應,尾鰭迅速一撥,長梭般的身體便如離弦之箭躍出水面,展翅在半空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又撲通一聲鉆入了潭底。我忙屏住氣息,一個跟斗追著文鰩潛入了水底。 水面之下是另一番景象,水草豐茂,怪石嶙峋,文鰩成群結隊,往來穿梭其間。我一向自詡水性尚佳,但與文鰩相比,不啻駑馬之于麒麟,我卯足全力,仍不及其萬一,幾番追逐均以失敗告終,甚至連它的鱗片都不曾觸及,最后氣竭只得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