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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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廣東客商盧琿,”男子在她耳旁低低道,“因為傾慕夫人的美貌才喬裝改扮成女子來見夫人?!焙诎抵?,他的聲音很低,而目光卻很亮,像某種蓄勢待發的野獸,給人以一種難以言說的鮮明刺激感。 她的心砰砰直跳,卻不再掙扎,身體不自覺地柔順下來。 “請夫人不要叫,如果喊出去,對夫人你自己的名聲也不好?!?/br> 男子還在述說,而另一只手卻緩緩探進她的衣內,順著他柔滑細膩的肌膚蜿蜒游走,極富技巧性地挑起她渾身細細的戰栗。 她在黑暗中仰視著男子的目光,無言迎合。 男子放開捂她嘴的手,迫不及待地脫衣服。 朦朧的月光恰巧籠上他的面容。 那眉、那眼、那面部輪廓……她的心劇烈地顫抖起來,像起了一道無聲的海浪,她突然伸手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真是一道要命的月光啊…… 男人愈發激動,親吻噬人,呼吸灼燙,愛撫她身體的手掌炙熱而有力,處處透著一種野性的鮮猛,矯健如一頭捷豹,熱情如一匹野馬。 完全不同于老男人那散發著衰敗腐朽味道的讓她總是忍不住泛著輕微惡心的身體,年輕男人充沛的生命力,像一道澎湃的海浪,瞬間灌滿她的身心。 如此酣暢,如此快樂,原來女人也可以如此么? 仿佛有一道嶄新的大門在眼前敞開。 整個靈魂都在震顫。 之后,男子和她的交往密切起來,他常常身披女裝,出入賀府,在賀府留宿。 直到賀瞻回家,這種交往,才被迫中止。 男子開始魂不守舍,那黑暗充滿禁忌味道的歡愛如此鮮明深刻,讓他貪戀,為了再見女子,他便在寶林寺長久地留了下來。 但,他沒有等到女子的到來,卻等來了女子的死訊。 “我是去見過她的靈柩,”縣衙中,男子低頭喃喃,“可我不是去盜她的財寶,我只是……不相信……向她告別?!?/br> 怎么可能相信呢?那樣鮮活的身體,怎會說不見就不見了呢?明明不久前她還好好的,明明不久前他們還在一起那么歡樂…… 可是,那具宿命般的、擊碎人一切希望的棺木,就那樣冷冰冰地橫在他的面前。 他渾渾噩噩,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房間的,失了心魂一般。 他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了什么,可是卻不敢深想,如果此時,他離開這里,那他什么事也沒有??墒菦]有,就像是宿命一般,他遇到了她,勾引了她,于是留在這里為她抵命。 拘捕他的衙役很快便到。 縣令大刑逼迫,他受刑不過,認了罪。 黑暗潮濕的縣衙大牢里,刑后的重傷日夜折磨著他,讓他浮躁喧囂的心在一片灰寂中靜下來,他模模糊糊地想,或許,這就是報應…… 案子問完,江含征找竹溪縣令談話,因為是官員相見,夏初菡沒有在場,所以無從得知兩人談了什么。待兩人出來時,夏初菡就看見,竹溪縣令頭上冒出細細的汗,神情惶恐,把他們送上了車。 而江含征看上去很平靜,反常的平靜,像一團虛掩的假象。 果然,剛上車,江含征的臉便沉了下來,說道:“堂堂一個竹溪縣令,卻要迎合一個別府知府,把疑犯屈打成招,他的腦袋是長到豬身上去了?” 夏初菡:“……” 恐怕誰也不會想到,在別人面前人五人六的巡按大人,背后會說出這樣的話。 夏初菡字斟句酌:“大人要為剛才那人翻案?” 江含征斜她一眼:“我為什么要為他翻案,他jian宿官員家眷,本就是死罪,我為他從一個死罪翻到另一個死罪?” 夏初菡:“……” 江含征:“可是案件紕漏如此明顯,卻不能不糾正,無論如何,我都不相信,那賀夫人是正常死亡?!?/br> 夏初菡:“那大人準備怎么做?” 江含征沉吟片刻:“先回巡按官署,這件事不管怎樣都避不開那賀瞻,只怕取證困難?!?/br> 可是還未等他們回官署,一封來自官署的信已經先一步到來,江含征看完信,呵呵笑:“真是天助我也!” 夏初菡:“……?” 巡按大人優美的鳳目熠熠發亮:“你猜是誰來的信?竟然是那賀瞻賀知府,原來我們還是同年進士,他以同年之誼給我寫信,希望我盡快為那盧琿定罪,把他處決?!?/br> 夏初菡:“……” 江含征的笑意味深長:“如此迫不及待,要說其中沒文章,傻子都不信?!?/br> 夏初菡:“……” 巡按大人優美的鳳目看向她:“你這是什么表情?” 夏初菡的語氣有些復雜:“想不到那賀大人和您是同年……那他……多大了……” 江含征俊眉微揚:“我十八歲中進士,他四十歲才中,你說他多大了,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家兄長這么年輕有才嗎?也就是你這么有福分罷了……” 夏初菡:“……” 雞皮疙瘩暗暗落地,什么叫她家兄長,什么叫她有福分,巡按大人是不是太自來熟了點兒? 她一直不敢告訴巡按大人沈菀娘所說的自己的死因。 不知道是不敢打擾該大人查案的興致,還是對沈菀娘的記憶充滿懷疑。 她很想和沈菀娘好好談一談。 可女子再也沒出現。 離開驛館,回到巡按官署后,江含征便給賀瞻寫信,提出想要審問沈菀娘身邊的丫鬟。 是的,每個貴婦人身邊都會有丫鬟的,她們簡直是一種神奇的存在。 主子的一切*瞞不過她們的眼睛,甚至,她們就是主子的耳目…… 只要突破這一點…… 但是,賀瞻回話說,那個丫鬟,因為一直伺候夫人,對夫人懷有深厚的感情,夫人離世后,她自己也投水殉主了。 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 ☆、第77章 紅花祭(9) 第77章 江含征問夏初菡:“婢女殉主,你相信么?” 夏初菡默然一瞬,說道:“本來是相信的,因為書上有不少這樣的記載,可是放到這里,就感覺很蹊蹺?!?/br> 江含征:“看,連你都不相信,竟還敢拿來敷衍本官,哼哼?!?/br> 夏初菡:“……” 什么意思,他這是什么意思,一天不貶低她,他會死么? 江含征:“也罷,他玩瞞天過海,我來釜底抽薪?!?/br> 說罷,挽袖提筆,開始寫信。 夏初菡略略一瞄,發現巡按大人不說話的時候,還真像個人樣,當然僅限于他不說話的時候。 江含征寫罷,便拿那封信給夏初菡看,很有種自然親密不藏私的味道,夏初菡看著上面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卻更加俊健有力的字體,不自覺地欣賞了一會兒,然后才注意信的內容。 是一封邀請信,邀請賀瞻來府中做客,言辭極為誠摯熱情,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失散多年的親兄弟找到了。 “怎么樣?”江含征低頭看著她,優美發亮的鳳目微微含笑,隱隱約約還有一絲“求表揚”的期待。 “唔?!甭涞浇邮苣芰β圆?,智力略欠的妹子這里便只能給予這樣的回答。 江含征瞟她一眼,便吩咐人把信發出,兩日后,賀瞻到。 因為太過好奇,夏初菡特意找機會偷偷瞻仰了一下賀男的容貌。 這一看之下,不禁驚了,倒不是因為該男丑得奇葩美得驚悚或是長得太過登峰造極之類,而是,他明明坐在堂中和江含征熱情地談著話,卻一眼就斜到了她偷偷隱蔽的位置…… 偷窺被人發現,焉能不驚? 夏初菡紅著臉剛要隱退,卻發現,該男明明和江含征說著話,眼睛卻總是斜到別的地方,她的藏身處,門外的廊柱,墻角的笤帚疙瘩…… 再仔細看看該兄的眼睛,頓時悟了…… 以前就聽說過這世上有一種人,他們的眼睛天生斜,明明是在和這個人說話,眼睛卻看著旁邊的羊糞蛋蛋…… 原來該兄就屬于此列…… 而該兄卻起名為瞻,字千里,這對自己的眼睛該是多高的期待…… 想象著沈菀娘的花容玉貌永遠不可能得到此君的正眼相待,就不由自主地替女子覺得屈得慌,更何況此兄長得實在是…… 看著與他對面風采逼人的江含征,夏初菡就覺得,巡按大人拿自己的美貌秒殺一個可憐的斜眼老男人,不好,實在很不好…… 老朋友相見,自然少不了促膝長談推杯換盞,酒席上,賀瞻又說起盡快為盧琿定罪的事,江含征滿口答應:“老兄放心,這等為非作歹的惡人,含征一定不會放過他,定會如了老兄的心愿……” 然后兩人更加熱情地推杯換盞…… 天漸漸暗上來,月影朦朧,酒缸女不知何時悄然浮現,她癡迷地望著天空的彎月,唇角隱約含笑,表情恬淡安詳。 其實,她是她所見過的所有鬼鬼的中,最平靜安詳的一位,那為何,她還會滯留不去…… 夏初菡走到她身邊,對她道:“你丈夫來了,想讓巡按大人盡快為盧琿定罪,送他去鬼門關,我想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是死于非命么?” 酒缸女“嗯”了一聲,眉目舒展:“那巡按大人答應了么?”不待她答,又輕巧道,“那你趕快勸巡按大人答應吧?!彼爝叺脑铝?,美麗的杏目燦若星河,“說到底,這件事是我們對不住他,他是一個官員,卻被扣了頂綠油油的帽子……自然心懷怨憤,既然盧郎無論如何都不能幸免,那不如早日解脫,我總會等著他……而賀大人,也平息了心中的怨氣……” 她叫他賀大人…… 在她的心中,她的郎君另有他人…… 夏初菡忽然明白她滯留此地的原因了,她在等待,無論她的死因如何,她并不在乎,她只想和那個人在一起,哪怕是死后…… 她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覺。 理智上,她覺得沈菀娘不對,一個女子理應忠貞守節,可是在感情上,卻又覺得,她這樣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配給賀瞻確實有點……她應該和有情人在一起…… 酒缸女完全沒有她的糾結,她的話語清晰婉和,沒有一點初見時的酒意,微微噙笑道:“這世上的事真的很奇妙,永遠令你想不到。 當初我只覺得賣珍珠的花娘很是面善,令人感到親切,在他現出男子身份后甚至還有些隱隱的歡喜,但是也是到后來才想到,原來他竟然和以前的那個人長得很像?!?/br> 夏初菡不禁微微一驚,凝目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