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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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心柳的棺槨最終仍是安置在了她的珠鏡殿中,因為避諱,李頎遷居到了臨近的清思殿中。謝安去看他時,他正趴在高高的窗棱上凝視著不遠處珠鏡殿的脊梁,隱隱的哀樂聲從晨間起就沒斷過。 “姨姨,他們說母妃不會回來了是嗎?”回過頭來的小臉上掛滿了淚珠,一頭扎入到謝安懷中。 謝安將食盒放下,里面都是李頎在宮外愛吃的點心,他這般年紀已經知道了什么叫生離死別,也會為了這生離死別而食不下咽。 “是的,母妃走了就不會回來了?!?/br> 抓在謝安腰間的小手更緊了幾分,謝安將他的手拉下,扶正了他的身子抹去臉上的淚水:“不要哭?!?/br> 李頎睜著滿是淚水的眼睛愣愣地看她,謝安淡淡道:“淚水是弱者的武器,你可以有無數種選擇為你的母妃報仇,但絕不能是它?!?/br> ☆、第五十一章 依德熙帝的意思,要依副后薨逝的規制來大cao大辦謝心柳的喪事。這一點連朝中言官都無可厚非,謝心柳生前是貴妃死后追封一份哀榮沒啥可挑剔的。 不成想禮部報到主辦人謝安那時卻被她否決了,謝安的理由非常簡單務實:“如今西北、東南邊餉吃緊,眼看江南中下游洪期將至,到時候賑災放糧都要錢,能省點便省點?!?/br> 你說你一個兵部尚書拿著賣白菜的錢,cao什么賣五石散的心???禮部尚書腹誹著吭哧吭哧在謝安那應下,一轉頭就小跑到德熙帝那打小報告去了。不是他想和謝安對著干,只是這謝貴妃生前死后都是皇帝的心尖尖,萬一被皇帝知曉怠慢了她的靈架,皇帝看在謝心柳的面子上可能不會罰謝安,但遷怒他這樣打下手的就難說了。 禮部尚書前腳走,后腳謝安就召集部下眾臣開了個小會。這些日子忙著謝心柳的喪事與安撫李頎,謝安難得回趟兵部,一回來就被侍郎逮著不放。兵部與刑部相似,都是一群實干派,諸人簡短地表達了一些對謝貴妃的哀思后邊直奔主題: “大人,淮西與魏博又打起來了?!?/br> “讓他們打?!敝x安眼皮都沒動一下。 “可這次兩家鬧得比較兇,恐怕會危及東都及金商鎮一帶的安危?!?/br> 謝安不為所動:“危及東都?好事啊,最好替本官把東都那群老兵蛋子給打得痛哭流涕到西京跪地求助?!?/br> “……”兵部諸臣各自擦了一把冷汗,誰說大人受謝貴妃一事打擊頗大,分明還是那個鐵血無情的尚書大人??!怪不得身為謝家族長之女,至今卻還未議親;娶別人是娶嬌娘回家溫香軟玉,娶謝大人那是娶個娘娘回府好生供奉??! 大小兵務處理得差不多了,一看日頭也快用午膳了,伸伸老腰幾人結伴相繼往六部伙房而去。老好人曹侍郎一看謝安沒有動身的架勢,好心地勸慰道:“大人,公務雖然重要但身體是本錢,吃點回來再批閱也不遲啊?!?/br> “你們先去吃吧,回頭我將這些整理完了就過去?!?/br> 言盡于此,共事幾年曹侍郎了解謝安的脾性,再勸也是無用功,嘆了口氣擺著頭離去。 不一會,腳步聲去而復返,埋頭寫信的謝安皺起眉,隨手扯了本《精政要略》擋在信上。才遮好,一個精致的食盒落在了她面前。她只當是同僚給她帶的飯,頭也沒抬地剛要道聲謝,眼角瞟過案前的紫袍人,那個謝字卡在了喉嚨里。 “本相總算知道這西京伙食這般好為何養不胖你的緣故了?!崩钣⒅b模作樣地唉聲嘆氣,毫不避嫌地在謝安跟前坐下。 食盒縫里溢出的香味顯示著里面是謝安愛吃的油燜竹筍與蔥爆羊肚,本來不餓的她被這味道一勾勾得咽了咽口水,可是她動也沒動:“你來做什么?” “來看看你給哪個情郎寫信呢?”李英知手支在膝上笑瞇瞇地看看謝安,又看看她案上的信紙,意思不言而喻。 謝安眉目冷淡:“給哪個情郎寫信都與你無關?!?/br> 李英知嘖嘖搖頭,煞是委屈道:“頤和,你不能才強要了本君,就急著紅杏出墻啊?!?/br> “……”謝安懶得與他貧嘴,這人是給三分顏色就開染坊的,你和他斗嘴皮子他和你比誰不要臉,論不要臉誰能比得過他啊??匆参纯此?,謝安徑自將食盒拿過來,打開執起筷一口口吃了起來。 謝安吃得很慢,但是一口口咀嚼著沒有停頓片刻,吃得可以說很香。一整個食盒的飯菜她吃得干干凈凈,飯后甚至還打了個飽嗝表示吃得很滿足。 李英知有些意外,但仔細想想,這意外又在情理之中。一開始他和其他人一樣,認為謝心柳的死對謝安的打擊很大,這兩姊妹的情誼他雖未親眼看到,但這些年來謝安能順暢地走到這位置,少不了謝心柳這個堂姊的傾力之助。世族中親姊妹勾心斗角的大有人在,無論各自目的如何,這兩堂姊妹的相扶相助卻不得叫李英知刮目相看,為之動容。 謝安是受了刺激,否則也不會把自己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里連睡了幾天幾夜??僧斔褋頃r,她振作的迅速程度讓李英知也大為驚訝。她的眼睛里,面龐上尋不到一絲悲傷,如果不是周圍那層生人勿近的冷厲氣場,否則真讓人以為幾天前死的是與她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他再一次見識到了謝安的韌性,她像一張極為強韌的弓,越是用力拉扯,她蓄得力便越足。 “吃飽了喝口湯暖暖胃?!崩钣⒅獪蕚涞煤苜N心,清湯飯菜一應俱全。 謝安摸著胃:“有點撐……” 李英知咳了聲:“撐是必然的,我……帶來的是兩個人的飯菜?!?/br> “……”謝安有些不好意思,默默地將食盒收拾完畢放到一邊。想了想,轉身在自己的小柜子里翻來覆去找出個盒子,她經常在這熬夜,盒子里是謝心柳給她用來充饑的點心,她吃得快謝心柳送得便勤,這么多天過去了盒子里已經空了一大半。謝安看了看,連同盒子將剩下的點心全遞給了李英知。 李英知一看做工精致的點心就知道是出自宮里,宮里能有這閑心幫謝安打點的就是謝心柳了。將食盒遞來時謝安臉上無一絲異色,真要找出什么異樣來便是她這種舉動,仿佛急促地要和過去,和謝心柳這個人斬斷一切聯系。 早年喪母的李英知很清楚,這種聯系太痛苦了,一回憶就是傷筋動骨,對他與謝安這個位置的人來說不僅痛苦,而且也危險。 “好飯好菜都讓你吃了,卻叫本相吃這干巴巴的點心?!崩钣⒅滞庀訔?。 謝安冷眼看他,伸手將點心盒拿回來卻被李英知搶先一步奪走擺到身后:“看看你,孝敬本相這點東西都緊巴巴的舍不得?!?/br> 以前她怎么沒發現這貨活脫脫一副貪官嘴臉呢?!謝安聽他一口一個本相聽得心煩,升官了不起??!她撈起雙袖往案上一伏,不再睬他:“下官午睡了,中書令大人請自便!” 李英知看她生氣反倒笑了起來,摸摸她的腦袋:“待會見了陛下好好說話?!?/br> 什么沒頭沒腦的話?埋頭的謝安納悶。 又看了一眼謝安案頭擋在書下的信箋,李英知拿著點心盒優哉游哉地離去 ┉┉∞∞┉┉┉┉∞∞┉┉┉ 謝安說午睡還真給她睡著了,這些天忙里忙外一旦心情稍有放松便困得不行,伏在案上混混地睡了不知多久,一個尖細的聲音小心叫醒了她:“謝大人?尚書大人?” 被人突然叫醒,謝安腦袋裂開一樣的疼,一看是皇帝的貼身內侍,只能強按下火氣:“公公有何貴干?” 內侍陪著笑:“陛下剛剛醒了,請大人過去議事呢?!?/br> 議事?謝安慢慢揉著太陽xue,有些明白過來李英知的話了,定是早上與禮部商議謝心柳的喪事沒過去德熙帝那道坎。 謝心柳去世后,德熙帝就將寢殿從紫宸殿牽到了太和殿,推開北邊的窗正巧能看見謝心柳生前居住的珠鏡殿。 自從見過謝心柳的骨灰之后,他便只敢這么遠遠地睹物思人了,有關她的一切見一次他就傷懷一次,到最后甚至連自己與謝心柳的兒子李頎都不愿意見,照看李頎的尚宮牽著小皇子來太和殿探望了幾次都無果。 謝安能理解德熙帝的傷情卻不免暗惱著他這個做爹的涼薄。年幼喪母,這個時候的李頎最需要的便是德熙帝這位父親的關懷,可卻被一次又一次地拒之門外。天家無情,謝安自小再清楚不過。 太和殿里燃燒著草藥,味道重得謝安一進去便皺起了眉,這么熏著沒病人都得熏出病來??缮蛭迮c她說了實情,德熙帝的身子已是強弩之末,唯有靠這法子吊一日是一日。 “謝愛卿來了?”明黃垂幔后響起德熙帝氣若游絲的聲音。 “臣拜見陛下?!?/br> 果真,德熙帝傳她來便是為了謝心柳的喪事,她將與禮部尚書所說的理由一字不落地重復了一遍,頓了頓道:“陛下,一場法事并不能告慰貴妃的在天之靈。據臣所知,貴妃的死因頗有蹊蹺,恐并非天災而是*!”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她的話后德熙帝竟然良久的沉默著,她的心慢慢冷了下來。她很清楚在這種沉默背后代表著什么,這意味著德熙帝在猶豫,在矛盾,在思考該如何應對她這番話,這便也意味著他或許早就知道了謝心柳死得不同尋常。 “謝愛卿,你對心柳的情誼朕感同身受,但心柳已死……再無挽回?!钡挛醯壅f得很慢,語氣里透露著煎熬的痛苦,“查下去恐動搖我大秦國本,朕不能成為大秦的千古罪人,此事便讓它塵埃落定吧?!?/br> 謝安愣了一愣后,簡直想放聲大笑! 你不能讓你成為大秦的千古罪人,便能讓一個無辜女人的尸骨成為你江山下的墊腳石嗎! ☆、第五十二章 從內殿出來,謝安在太和殿的臺階上立了許久。 兩旁內侍來了又去,有按不住好奇心地探頭去看,突然被她一聲咒罵驚地迅速縮回了脖子 “孬種!烏龜!王八蛋!”謝安一腳踹在漢白玉的獅子頭上。 不得了!內侍用眼神交流著驚奇的神情,這朝中竟然還有哪個敢得罪謝尚書的烏龜王八蛋?可歌可泣,可敬可佩??! “謝尚書?!贝藭r此刻,敢于出頭的必定不是凡人。 謝安冷若冰霜地看去,殿角的宮娥十分眼生,但身上與眾不同的宮裝卻顯示出了她的身份。 宮娥淺笑吟吟:“我家娘娘有請?!?/br> ┉┉∞∞┉┉┉┉∞∞┉┉┉ 德熙帝為政期間雖然沒什么名留青史的豐功偉業,但與他沒事就喜歡搶自己兒子老婆的祖宗們相比,后宮稀疏的他著實是一個清心寡欲的明君。當然,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謝心柳沒事愛吃飛醋,德熙帝稍微露出點拈花惹草的意頭她就宮門一關恕不接客。后來德熙帝龍體虧損,即便有賊心也沒那個賊膽。拿先頭安國公送入宮的女兒李夫人來說吧,德熙帝圖新鮮寵了段時日,在吃了謝心柳幾次閉門羹后也就慢慢淡了。 縱使怒火中燒,然謝安內心十分清楚,德熙帝對謝心柳已經超出一個帝王可以給予后妃的寵愛。他愛她,想竭力給她同其他普通夫妻一樣的琴瑟和鳴,可忘了自己沒有那種能力在這風雨飄搖的后宮與前朝護住一個女人。如今看來,他專注的愛情于謝心柳而言卻是她黃泉路上的催命符! 他愛她為此害死了她,害死了她之后更無法懲治這樁兇案的始作俑者,慰藉泉下亡靈。 走在金瓦玉磚的皇宮中謝安莫名地笑了起來,前方引路的年輕宮娥微微頓足便繼續前行。 對于這個“娘娘”謝安有很多種想法,最多的可能便是李夫人。陛下雖然不會大動干戈去找李氏清算,但動不了外人,內宮中自己的女人總可以動吧。何況大秦有過皇后薨逝嬪妃陪葬的先例,這個時候的李夫人害怕謝安攛掇陛下拿她去給謝心柳陪葬也在情理之中。 到了正陽宮,謝安發現自己想錯了,居然是王皇后要見她? 這個皇后在外人看來,可能同德熙帝一樣做的也是窩囊。明明是后宮之主,可不及謝心柳這個貴妃半分風光,除了年祭這樣的大典,存在感單薄得謝安都有些心疼。好幾次謝安勸伶牙俐齒的謝心柳對王皇后多恭謹寬容些,謝心柳嗤笑一聲:“我想給她難堪也得她出了正陽宮才有機會是吧?” 她說得也是實情,皇后成日在正陽宮吃齋念佛,后宮里的晨昏定省能免得都盡量給她免了。 謝安在簾外跪坐下來,尋思著上一次見這位皇后娘娘是什么時候來著的?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幾乎與自己沒有半分交集的皇后找她來做什么? “謝尚書近日忙著貴妃meimei的后事,想必十分勞累吧?!蓖趸屎笳f話依舊是謝安記憶中那般慢聲慢氣,聲音大點仿佛怕連自己都給嚇著了。 “臣職責之所在,不敢言累?!敝x安回答得中規中矩。 王皇后笑了笑,溫和平易,但下一瞬說出來的話叫謝安吃了一驚:“尚書大人今日面圣可與陛下說了立太子之事?” 謝安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愕然不已,轉念一想,這宮與宮之間何處沒有眼線,謝家能有通風報信的,王家自然也能有。只是她與德熙帝剛剛談過的話,轉眼就傳到了這正陽宮中,這王皇后恐怕未必如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善性。 這德熙帝也是可憐,外朝勾心斗角沒把他這皇帝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回了后宮沒成想枕邊還有個表里不一的皇后和堆不省心的嬪妃算計著他。 要是擱她身上,謝安一想,也不對,以李英知的小肚雞腸,有他一個…… 等一下,謝安臉黑了五分,好端端的怎么想到那個恬不知恥的人了。 人把話挑明了直奔主題而來,謝安是個痛快人,也懶得與她虛以委蛇:“陛下自感龍體欠妥,確實有立儲之意?!?/br> 王皇后輕輕柔柔地說:“哦?可為何本宮卻聽聞并非陛下主動提起,而是謝尚書請陛下立謝貴妃之子為東宮的呢?” 這個請真是太抬舉謝安了,以謝安當時與德熙帝說話的口吻,說是逼他立李頎為太子也不為過。只是這樣便以為能威脅到她,真以為她謝安是嚇大的嗎:“娘娘真是說笑了,朝中諸臣皆知臣為人低調謹慎,為臣恪守本分,況且是立儲這樣事關國本的大事,臣怎么可能妄加議論呢?” 謝安一本正經地睜眼說瞎話,就差在自己臉上刻上“精忠報國”四字來表明自己的赤膽忠心。 王皇后顯然被她給膈應到了,過了好一會才緩了口氣道:“有尚書大人這樣的賢臣,真是陛下乃至大秦之幸啊?!?/br> 一般人會說自己受之有愧,但謝安今天心情不好,故而破罐子破摔格外的厚臉皮,假惺惺道:“娘娘厚贊,臣勉力承之?!?/br> 謝安的打太極讓王皇后有些沉不住氣來,她畢竟只是個養于深閨后嫁入宮的世家女兒,哪比得過混跡官場多年老油條一樣的謝安:“本宮今日召見謝尚書,其實有一事要與尚書相求?!?/br> “相求不敢,臣但聞其詳?!?/br> 王皇后停頓片刻,將醞釀許久的說辭一字一慢地說出口來:“本宮感念頎兒幼年喪母孤苦無依,日后在這深宮中無人照拂,便想將頎兒收為養子,入正陽宮看顧著。尚書你是頎兒的姨母,又是陛下跟前的得意人,有你開口想必陛下自會同意?!彼^量著謝安的神色,“我膝下無子,頎兒到我宮中必視如己出?!彼α诵?,依舊平和近人,“太子之母為正宮皇后,總比被李夫人之流搶去,認賊做母的強,尚書大人認為呢?” 謝安氣得心尖顫,好,真是好極了!這一對天家夫妻,一個只會躺床上裝死,屁事不理;一個面似菩薩,心里算計得比誰都精明,謝心柳尸骨未寒便迫不及待地來搶未來太子? 她真是小看了王家,好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知道謝心柳之死雖不會讓陛下動李氏但一定心存芥蒂,必不會將李頎交給李夫人,那后宮之中還有誰比皇后更有資格去撫養未來太子。 怒到極致她反而笑了出來,王皇后見她笑了只以為她心有贊同,寬松了口氣道:“尚書贊成那便再好不過了,謝尚書放心,頎兒立為太子之后,有王謝共同輔佐,日后定是一代明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