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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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根本是短短三天常人無法完成的任務嘛! “可惡!可恨!可恥!”謝安把桌子拍的啪啪響,“殺千刀的李……”想到現在身處的地方,她頓了一下繼續嘛:“殺千刀的李叉叉你不得好死!” 外邊的侍從聽得心驚膽戰,乖乖,這個小娘子看上去貌美文弱,罵起人來聲勢全不遜于男子。至于內容,雖說都知道罵的是他們家大人,罵的也甚是難聽,但……既然白霜侍衛都沒什么激烈反應,大家也就圍觀圍觀算了。 至于白霜嘛,望望天。雖然不想承認,但他還是非常非常地……理解此時的謝安的。 罵了一會泄足了氣,謝安定了定,默默地一本本拾起史書。 光收整這數百本史書就花了謝安一整天的時間,從早到晚,幾乎沒個休息的時間,中途就草草喝了兩口水和啃了兩口饅頭就又投入到了整理書籍的大業之中。等外頭的白霜催她回府時,她抬起酸痛的脖子才發現屋里早已上了燈,窗外已經黑透了。 可地上還剩了近百來本沒有收拾,謝安思量一下,揉著坐木了的腰,拖著發麻的腿挪到桌前,撿了筆墨迅速地寫了個紙條遞了出去:“麻煩小哥替我送往宜和坊十三巷的謝府交給謝一水謝大人?!?/br> 奉命盯人的白霜抱劍正對著月亮發呆,被謝安這一喚驚了一驚,接過紙條說了句:“謝姑娘喚我白霜即可?!?/br> 蓬頭垢面的謝安想也沒想答了句“哦,勞煩白霜小哥?!彼⒌?,又縮回腦袋,留下白霜對著重新關上的書庫門囧囧有神。 …… 白霜出府送信時恰好遇上了帶著三分醉意回府的李英知,李英知邊解披風邊瞥了一眼他手中紙張:“給誰送信去?” 少爺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嘛,不是您讓我去盯著謝小姐,除了給她還能是誰。白霜內心吐槽著,如實回答:“謝家小姐的?!?/br> “拿來?!崩钣⒅焓?。 白霜猶豫了一下,終是默默雙手奉上。 雪白信紙疊成個工工整整的長條,邊角相扣嚴合,打開頗為費力。李英知掃過一眼,什么也沒說慢條斯理地撕成數片丟于腳下,行兇完畢即施施然地走了。 白霜目瞪口呆,少爺您偷看別人家姑娘的家信就算了,竟然連還都不打算還嗎?。?! 李英知半道劫走了謝安的信,直接導致了從珊瑚嘴里逼問出謝安下落的謝一水尋上了門。上門的謝一水心情是復雜的,這邵陽君前不久擺明了坑了自己一把,這尋上門去豈不是自取其辱??芍x安她……這馬上要進宮的姑娘在個年輕男子府上待了一整天現在還沒回來,傳出去給陛下知曉怪罪下來,他謝一水有八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謝一水左思量右思量,最終還是帶上份厚禮忐忐忑忑地登門找閨女來了。 誰想竟是連李英知的面都未見著,邵陽君幕下的家臣不卑不亢地對他道:“公子入宮還未回府,臨走前讓我傳話給大人,令嬡白日貿然攔轎本該治罪但考慮到她年輕不懂事便讓其在府中勞務稍作懲戒。侯府護衛百余人,定會護小姐無虞,還請大人放心。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他謝一水不說好大一個官,但好歹也是堂堂四品大員,他們謝家還沒倒臺呢,竟就公然敢扣人!謝一水鼻子都氣歪了,擼起袖子剛要發威,就聽那家臣又高深莫測道:“公子說,這兩日陛下可正為黃河水患治理人選的事發愁呢,謝大人莫不是想為君盡力?” “……”謝一水癟了,謝一水慫了,謝一水還想抱著幾個小妾安度晚年,所以灰溜溜地走了。 對此渾然不知的謝安正對著昏黃燭光,將一本本史書分門別類放好。分著分著,她就著隨手翻開的一本野史挪不開眼了,看到盡興處不禁捧腹大笑,在看到其中主人公國破家亡時與愛妻分別時忍不住潸然淚下,抽抽搭搭。 又哭又笑,真是個瘋子。 路過對面游廊的李英知無意目睹此幕,搖搖頭擺袖而去。 夜深人靜,累極了的謝安趴在攤開的書頁上沉沉睡去。她手中攥著的那一頁,上面不知誰提了一句前朝杜工部的詩:“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br> 國破山河在…… 謝安不知做了個什么樣的夢,夢里的人站在高高的樓閣上也低低吟誦著這一句。 ┉┉∞∞┉┉┉┉∞∞┉┉┉ 三天,不長不短,中間足以發生許多震撼朝野的事。 譬如魏州水患進一步加劇,有流民聚眾起事,攻擊州衙;又譬如當朝紅人李英知在天災*之時還與光祿大夫等人飲酒作樂,引得陛下龍顏大怒,被罰去魏博賑災,不完成任務便要以死謝國;再譬如…… 歷經三天三夜,幾乎不眠不休,謝安總算將那幾百本國史整理完畢。 李英知隨意翻了翻她遞上去,抄寫得工工整整的書錄,就將它們丟到了一邊。 這個混蛋!謝安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如此不受重視,心里狠狠罵了一句。 “字跡尚算工整,抄錄得也算完整?!崩钣⒅笱艿乜洫劻藘删?,這位大人今早才被陛下當著百官的面訓了一頓還被逼著立了軍令狀,現在看起來一點殊色都沒有。 要么心夠大的,要么……此人當真是深不可測,謝安暗自提了兩分小心。 李英知搖搖扇子:“第一關就算你過了,那么第二關嘛……” 謝安忍著渾身上下的酸痛,心驚膽戰,千萬別再讓她去把史書旁邊那堆水文地理再給收拾了。 李英知吊了她半天胃口,薄唇一啟,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這世間是黑還是白?” 謝安頭大如斗,從小她學動學西就是不愛學哲學,長大了也一樣,最煩“我是誰,我從哪來,我到哪去”這類虛無縹緲的問題。與其有這個閑工夫,思量世間愁苦黑白,不如隨著王媽多學做點點心慰勞她在課業中飽受摧殘的身心。 與李英知面面相覷了一刻鐘,在他將要不耐煩地起身時,謝安硬著頭皮答道:“呃,把眼睛睜開,這世間就是亮的,閉上眼睛它自然就黑了?!?/br> 躲在房頂偷聽的白霜差點沒掉了下來,這謝家小姐回答也忒實誠了些吧。 才站起的李英知又重新坐了下來,狹長的鳳眸就那么不喜不怒地看著謝安,看得她渾身發毛站不住時輕輕一笑:“有些意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br> 謝安就這么稀里糊涂地過了第二關,而第三關嘛,李英知說,這需要她親身實踐。實踐的內容嘛,邵陽君優雅地端起青瓷茶盞吹了吹:“隨我一同去魏博治水?!?/br> 眼下是個人都知道,以李英知京官的身份入魏博等于是入鬼門關。 ☆、第八章 魏博節鎮隸屬河北道,下轄魏、博、貝、相等六州。謝安并不知道此地此時的水患與可能發生的兵變,但她知道這個河碩三鎮之一的魏博鎮從來都不是個好啃的骨頭。 大秦節鎮繁多,但最著名的便要數河西河碩這幾鎮,其中以河碩三鎮勢力最為龐大。據謝安所知,因為姻親關系,魏博節鎮是這三鎮里比較親近中央朝廷的一個,但這也是相比較而言。 打個比方,河碩其他二鎮是老虎的話,魏博則是只老jian巨猾的狐貍??捎械臅r候,老虎與狐貍相比,誰厲害還真不好說。謝安的老師童映光曾對她說過:“如果當年梁氏女帝沒有嫁個公主去魏博,現在的大秦可能就已經被河碩這三只老鳥給搞死了??梢簿褪且驗榧蘖诉@么一個公主,女帝沒有狠下心來廢了魏博,要不然現在也有可能仍是女帝當朝?!?/br> 十幾年前,也就是這河碩三鎮臨時反水,率三十萬大軍協助同慶帝逼宮東都,光復了李氏正統皇朝。風水輪流轉,十幾年后,魏博又一次成為了皇帝的心腹大患。 “這藩鎮與皇帝的關系,就好比一對怨侶。誰也離不了誰,誰也容不下誰舒坦?!蓖彻獯蛄藗€自認為很恰當的比方,而謝安聽后卻隨之聯想到六十好幾的同慶帝與藩鎮五大三粗的節帥們執手相看淚眼,你一口“你個討厭的冤家~”,我一口“你個煩人的死鬼~”此類情景,不由狠狠打了個寒顫。 扯淡到最后,童映光灌了好一大口的酒,下了個結論:“如果想坐穩這江山,河碩是一定要廢的,但沒有萬全之策,它們萬萬不能動?!彼⒌爻槌鲅g佩刀,在謝安驚恐的眼神里比劃了兩三下,“河北人兇悍起來,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我們這的娘炮子過去就是洗干凈伸長脖子給人宰的?!?/br> 謝安老家淮洲也屬于一方節鎮,說起來離李英知的封底邵陽郡還挺近?;粗薜墓潕洑v來是朝廷外派出的文官,管理政務有一套,打起仗來卻不行,完全靠左右兩邊邵陽與洪岳幫襯著。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江南一帶的節鎮都沒什么野心,也不喜歡動刀動槍,幾十年來無戰事。偶爾有西北,河北的過來搶地盤,大家抱成一團,倒也沒吃多大虧。 一堂課上下來,謝安腦子里只有一句話:“不到萬不得已,河碩三鎮能不去招惹就不去。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所以李英知提出這兒一個要求時,謝安一下就懵了。 “怎么,不敢去了?”李永志似早預見了她這反應,臉色淡淡,“做幕僚既是為主參事謀劃,主家好吃好喝地供著,難不成就是留你在京中和其他小姐們一樣讀讀詩賞賞花?既是不愿,便離去罷?!闭f完拿起一本書來再不看她。 謝安的腦筋轉得飛快。她不是個傻子,河碩三鎮與中央關系緊張,李英知是當朝寵臣,天下人又都知道他是皇帝的私生子。跟著他去魏博,等于羊入虎口,一旦魏博有反心直接就可以拿他們做人質??芍嗡?,黃河泛濫已久,每年朝廷都有人去,況且治水向來是個油差,節鎮對此等工事從來都是歡迎的。 也不見得都有多危險吧……短短片刻,謝安心中已下定了主意,雙手一拱:“謝安愿隨大人去治水?!?/br> “當真?”李英知的臉依舊擋在書后,口氣里充滿了懷疑與一絲任誰都聽得出的輕蔑,“你可思量清楚了,你好歹也是謝家人,莫要傳出去讓人以為是大人我逼你就范,壞了我與謝家的和氣?!?/br> 你李家和王氏攜手款款逼死謝氏當家人,又迫我入宮害我落榜淪落到抱你大腿,你與謝家還有和氣可言??謝安內心冷笑連連,她總算認清這貨的真面目了,說他邵陽君是風度翩翩的正人君子的人眼瞎了不成,此人分明是個jian險狡詐, “大人若怕旁人非議,謝安立下文書,此行是我自愿而行,是生是死與大人全無半分干系!”謝安回擊得也煞是豪爽。 “好!”沒想到李英知竟真的喚來人呈上紙墨。 謝安氣得笑了出來,笑了會覺得這人是個小人,但也小人得光明磊落。如此她也不拖泥帶水,執起狼毫筆,刷刷不過片刻,一篇白紙黑字的生死狀呈在李英知面前。 “字倒是不錯?!崩钣⒅谎劭催^去贊了一聲。 王謝兩家斗了幾百年,大體不相上下,但王家總有一項是謝氏咬牙切齒也比不上的,便是書法。東晉時期,他們王氏還出了位著名的書圣,故世人總說謝氏風流,王氏風雅。 難得被李英知夸獎了句,謝安不喜不驚,也學他的模樣淡淡來了句:“老師教的好而已?!?/br> 謝安的書法總體上是跟著童映光老先生練的,但她幼年時期便打下了不錯的底子,隨童映光讀書時已隱約自成風格。童映光一瞧,便順手推舟,教了她一手渾雄端正的顏體。 李英知說她寫得好,便是因她自己與尋常女兒家喜愛的花間小楷完全不同,如果不是本人在他面前,他絕不會以為是出自個女子之手。 “要不要再按個手???”李英知突發其想。 “……”謝安是完全沒了脾氣,悻悻道,“隨便!” “罷了,”李英知將生死張仔細疊好收起,溫柔的善解人意道,“明日我們便啟程去魏博,你看要不要回府去與你的家人通報一聲告個別?” 明天就走!謝安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這般急?” 李英知搖頭嘆氣,滿臉胸懷天下憂國憂民之色:“人命關天之事,自然是急的?!?/br> ┉┉∞∞┉┉┉┉∞∞┉┉┉ 若說急也沒這個急法啊,謝安懷揣著一腔不安在白霜的護送下回了謝府。謝一水自然是迎頭痛罵,竹簽在謝安面前拍的啪啪響,恨不得戳破謝安的腦門:“你說你還要不要臉,要不要臉?!你是要進宮的人!他邵陽君再有權有勢,能比得過天子嗎!你……” “阿爹,我要隨邵陽君去魏博治水?!?/br> “????你說什么?”謝一水猛地沒擰過神來,茫然地看她,“你說你要去哪?” 謝安吸了口氣,不帶喘的一氣說完:“女兒打算投入邵陽君門下做幕僚,此番即隨他去魏博治水?!?/br> 謝一水怔怔地盯著她,氣得翹起來的胡子滑稽地歪在嘴邊,半晌一聲震天怒吼捅破了舔:“你個孽子你說什么?。。。?!” 謝安不動如山,又將原話一字不落地重復了一遍。 “來人,把小姐給我關起來!不到入宮那日你別想踏出謝府一步!”謝一水拍桌。 “阿爹,別掙扎了,邵陽君你得罪不起?!敝x安不得不指出一個殘酷的現實。 謝一水怒:“難不成你以為你老子就能得罪起皇帝了嗎!” “阿爹,我已經給邵陽君簽下生死狀了?!敝x安嘆了口氣,“您別先吼,我若給邵陽君做了幕僚便是他的人了,日后皇帝找麻煩也找不到您頭上去?!?/br> “他的人了……”謝一水敏銳地捕捉到一句不得了的話,臉氣得通紅,“你昨晚果真與他做了不知廉恥之事嗎!你當真要氣死老子是不?!” “……”謝安頭痛,“阿爹你想多了……” 謝一水怎生不想多,謝安剛過及笄之年,姿容秀麗,而李英知二十有余,至今無妻無妾,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欲共處一室,*……簡直了! 謝安不理解,她阿爹是把李英知府上數百奴仆都當死人了不是? 兩人僵持了一會,謝一水嘩啦啦灌了好幾盞茶,什么滋味沒品到,反正他現在心里只有黃連一樣的苦。都說兒大不由娘,誰也沒告訴他,女大也不由爹啊。尤其是謝安這么個“女兒”,初時他就覺得是個燙手山芋,小時候在老家養著倒也平平安安,本以為如其他女兒家嫁人生子度此一生就算了,天意難測今時今日竟鬧成如此局面。 “你當真下定決心要跟那個混小子了?”謝一水有氣無力地問。 這話問得怎么好像我要和李英知私奔了似的,謝安腹誹,嘴上應了聲:“嗯?!?/br> 謝一水看神情堅毅的她,又看看頭上的牌匾,忽然覺得自己當真是老了??粗藭r的謝安他不禁想起了許多年前剛考上進士那會,那時的東都還沒有經歷過戰火的洗劫,滿樹滿樹的梨花開滿了大明宮內外,那人站在日華門下扶住險些被他撞掉的帽子抬頭一笑:“你是今年的新科探花?” “罷了,你滾吧,就當我謝一水沒你這么個女兒!”謝一水大手一揮,干脆決斷。 謝安沉默了良久,跪下來不聲不響地磕了三個頭:“阿爹保重?!?/br> …… 謝安從淮安來,本就沒帶多少東西,如今離開謝府行李更是少的可憐。珊瑚眼里泛紅,戀戀不舍地一步三回頭,謝安瞧不過去對她道:“我去魏博生死難料,祖母年事已高,你不如回淮安也好照料她?!?/br> “不!小姐去哪我就去哪!”珊瑚忙拭淚,異常堅定道,“小姐本就是個邋遢人,離了我還不知道該怎么過日子呢!” “……”謝安失笑,只嘆了句道:“做幕僚還帶丫鬟,定又是要被李英知嘲諷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