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何元元心知自己爭不過何生,干脆就留在屋檐下吃個盡興,心想等會還要把賺的錢分一份給嫂子。 何元元在集市上賣的依舊是吃食,且還是與何元慧一道去賣的那兩樣:油炸糍粑與蒸米糕。 油炸糍粑用的糯米粉,加糖加水和成為粉團,再捏成團子直接放在油鍋中炸,及至炸成為金黃色,五個團子拿竹簽串成一圈,裝在竹籃里倒也便利,三文錢一串,色澤與香味拿到集市上勾得小孩兒們纏著鬧著讓長輩掏錢買,有那個大方疼孩子的,忍忍還是會舍下幾文錢。 相反蒸米糕沒有炸糍粑賣的快,因只一竹籃的分量,不需耗到集市關閉也能賣的完。 何元元捏著手里的荷包,唇間的笑意便止都止不住。賺的這些個錢,娘說隨自己與嫂子瓜分,不收半子去。兩個月下來,除卻已經花去的,她竟然攢下了有百來文錢,讓她如何不喜滋滋的? 何元元不由憶起初時的事情。 由于上次陪著大姐在集市上賣過兩次吃食,何元元嘗到甜頭,心思也被勾起來,她是恨不得集市每日都開放,可惜大姐一家去,這生意便沒得做了,她也沒有了零花錢來源。有這么個jiejie,何元元性子自然不像哥哥那么悶。心思一動,便想獨自上集市賣吃食。 何元元磨了何曾氏好一通,可惜何曾氏依然沒有松口答應讓她自己去集市,何元元十分苦惱,于是就求到了嫂子面前來。 張惜花聽完,頗覺得無奈,伸手點點何元元的額頭,好笑道:“咱們元元真是掉進錢眼里了。說吧,讓我幫什么忙?” 何元元是覺得嫂子做事兒比較靠譜,也容易讓爹娘放心,于是就極力表明自己很想把之前與大姐賣吃食的事兒繼續,她哀求道:“嫂子,你同意嘛,你幫我給爹娘說說,他們肯定會聽你的?!?/br> 張惜花略微思索,便笑問:“你真那么想去???” 何元元咧開嘴笑起來,雙手抓著張惜花的胳膊肘不停搖晃,并肯定的點點頭道:“想去!想去!況且真的能賺錢呢,我賺了錢便能夠給小魚兒買點小玩具玩兒?!?/br> 她還沒賣過癮呢,近段時間老是想著這事,根本就沒法靜下來做任何事,往常愛跑到隔壁幾個村落找小姐妹聊天都不樂意去了。 “你呀……”張惜花無奈的搖搖頭,便道:“本月集市都在寶豐村,離咱們這遠著呢,爹娘不過是放心不下你一個人往那么遠的地方跑。你哥哥說會去采買些物件,若真個想去,便去求你哥哥允諾帶你?!?/br> 有何生帶著meimei去,公公婆婆哪里還會放心不下? “呀!”何元元眸子瞬間亮起來,她狠狠拍了下腦袋道:“我怎么沒想到呢,那我現在去求哥哥答應?!?/br> 何元元風風火火的跑到院子里找何生,何生正在劈柴,把大件的劈成塊,家里人燒火做飯時便不用再做這道工序。 小姑離開,張惜花便專心給丈夫縫破口的衣裳,他前兒去山上砍柴時,衣擺處被荊棘刮壞了幾條口子,才騰出手來便想緊趕慢趕給縫好。 少頃,何元元去而復返,她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才道:“嫂子,我不敢開口呢,怕哥哥不答應。不若你幫我去說吧?” 哥哥總會聽嫂子的話吧?何元元心想。 張惜花問:“你哥哥拒絕了?” “沒……”何元元吞吞吐吐一會兒,干脆道:“我是這么想的,上次與大姐一道去賣的兩道吃食,我做不來那口味呢,所以……” 所以是想讓自己動手做?張惜花了然,便笑道:“行,油炸的糍粑和蒸米糕都由我給你弄出來?!?/br> 何元元果然開心了,歡歡喜喜的便跑出門找何生同意。 聽聞是媳婦讓她來找自己的,何生想想便同意了,只是道:“你嫂子夜里看孩子辛苦,明兒清晨你得早起一道幫她做事,另那些個賣的東西,你也早早自學會做?!?/br> 何元元滿口答應下來。 到第二天,張惜花見到小姑一早便起來幫自己做活,還頗為稀奇,兩個人快手快腳將帶去集市的兩樣小吃弄出來。 何元元嘗了一口,點頭贊道:“比大姐做的還好吃。嫂子的手藝真是絕了,竟是做啥也比別人好吃呢?!?/br> “少嘴貧!”張惜花笑罵一句,小姑的心思一眼就見了底,嘴巴子多夸夸贊贊,還不是想讓自己一直幫著她唄。 何曾氏已經松口答應就讓閨女玩鬧一次,何元元征求完全家人同意后,信心滿滿的跟在哥哥身后出發。 待到傍晚時,兄妹兩個家來,何元元眼里止不住竊喜,把錢袋子甩開,得意洋洋道:“刨去本錢,賺了有三十文錢呢?!?/br> 說著便開始分錢,她倒是十分大方準備家里人人都有份,連小魚兒也分走兩文錢,糧食、油鹽糖皆用家里的,制作還靠著張惜花動手,賺了錢可不要家中都有份? 此之后,小姑娘興致非常高,回回都想去,何曾氏想著堵不如疏,便允諾凡是何生需要去集市或者鎮上時,何元元可以跟著一道賣吃食。并且,賺的那些錢,就讓她與何生夫妻分著用,就當給孩子們一點零花了。 何元元喝完粥,掰著手指細數今個月哪里有集市又是什么日子時,何生抱著啼哭不止的榆哥慌張的從房間走出來,喊道:“惜花……你過來瞧瞧他?!?/br> 何生實在拿何榆沒辦法。 聽聞兒子哭聲,估摸著是睡醒了,何生當即跑進房子抱起他,原本何榆很快便止住哭聲,沒想他突然拉了一泡尿,把何生的衣擺都尿濕了,雖然此時手法略生疏何生還是抱著他把完尿,不曉得是咋回事,何榆哼哼唧唧幾句后反倒哭起來,怎么也無法勸住。 “瞧著他是否餓了?”何生順手將孩子遞給媳婦。 “他才睡了一會,半個時辰前才喂過,應該是不餓?!睆埾Щń舆^何榆,順手探了下他的體溫、脈象,便輕輕哄著。 何榆的聲兒漸漸小了,皺著鼻子抽抽嗒嗒。 何生抿嘴道:“這小子愈發精怪了,敢情是嫌棄爹爹呢?!?/br> 話一出,何榆便倏地加大音“哇哇……” 何生立時停嘴。 張惜花睨一眼丈夫,嗔道:“他尿在身上不舒服,當然要哭了?!?/br> 嬰兒啼哭,不過就是要拉屎拉尿,或者身體不熟,肚子餓了幾樣。丈夫每每關心則亂總想著先去哄他別哭,若是第一時間把把屎尿,便沒這些事兒。 何生窘了臉,初為人父,一直到現在還是無所適從,手忙腳亂,何生想想便道:“給他洗漱罷?” “嗯。灶間我已經燒了水?!睆埾Щǖ?。 “那我去提水?!焙紊鷣G下話,便轉身進了灶房,把熱水,洗澡盆,帕子等都給準備好。 一切事情妥貼后,張惜花才抱了榆哥去洗漱。 何生便蹲在一旁觀看,自從滿月時剃了胎發,只留著后腦勺那一小戳,過去兩月有余,榆哥的頭發已經開始濃密…… 張惜花將榆哥放進澡盆里,一入了水榆哥便咧開嘴露出笑容,她一只手托著榆哥,一只手拿著軟布將榆哥的頭發打濕,榆哥瞬間閉上眼,只輕柔揉搓幾下頭發便可以了。 何榆兩只腳丫子沉在水底,他忽地向盆里踢了一腳,霎時濺起一陣水花,何生離得近,立刻便糊了一臉兒子的洗澡水。 張惜花道:“讓你離著遠些,你偏不聽我呢?!眱鹤蝇F在手腳有了點力氣,每次洗澡便好弄這一招。 何生抬頭抹一把臉,瞧見張惜花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自己也跟著笑起來,道:“腳勁這般大,將來便不怕他沒力氣?!?/br> 何榆猛地又連踢幾腳,蹬著一雙小腿在水中玩得好不起勁,何生只避著不讓水花濺在臉龐上,至于濺濕了衣裳卻不介意,眼眸望著嬰兒流露出幽深的眼神。 張惜花柔聲道:“灶房里水夠用,何郎你去提水來,也早點洗洗,剛才衣裳我給你拿來了……” 何生轉頭便看見自己衣裳果然放在兒子的一旁,他眼里柔了柔,點點頭后便又去灶房轉了一圈。 現在天氣熱了倒不怕凍著、冷著孩子,張惜花便幫榆哥洗的久了一點,何生進得洗漱房,拿了屬于夫妻倆用的澡盆,便開始剝自己身上的衣裳…… 張惜花紅著臉背過身,這小會兒的分心,濕軟布恰離榆哥的嘴邊不遠,他微微張開嘴便可以含著一角布,待張惜花發現時,榆哥已經吸|允了幾口自個的洗漱水。 “你這個貪吃的?!睆埾Щㄚs緊將布拿開,榆哥吸得好好的被奪走東西,開始哼哼抗議。 張惜花收斂心神,便快手將兒子擦干凈,給他穿上小衣裳。 何生出聲道:“灶上還有水,你要不要也洗洗?”他只需兌一點熱水有個溫度就行,所以用不到多少熱水,便想留來給媳婦用。 “待會還要燒兩道菜,現下洗反倒還要落一身灰,便讓爹娘中一人先洗吧?!睆埾Щǖ?。剛才便聽到聲兒,公公婆婆也家來了。 “嗯?!焙紊銢]說啥。 把兒子留給丈夫帶,張惜花騰出手迅速燒了兩道素菜,一家人坐在院子中飽飽的吃過晚飯。 飯后,何曾氏便摟了榆哥玩耍,一會兒指著天上的月亮,告訴他那上頭有嫦娥,有玉兔。一會兒便指著家中物什樁樁件件的告訴他那些個是啥名,有個什么用處。 榆哥肅著小耳朵,倒聽得認真,偶爾還懂得拍拍小手,何曾氏便愈發說的起勁。 其實這丁點大的嬰兒哪里聽懂什么,只是喜歡聽別人的聲兒,家中除了張惜花,便只是何曾氏能一氣兒不喘的連說那么多話。 榆哥三個多月,聽覺、視覺、手腳慢慢靈便,他那醒著時愛聽各種聲音的小喜好就愈發明顯。 見娘連續換了幾次手,何生開口道:“娘,你去睡吧,我來抱他?!?/br> 何曾氏的確疲乏了,便將孩子給何生,并囑咐道:“早些哄他睡覺,別讓他玩到太晚?!?/br> 榆哥的睡眠時間目前尚不規律,倒辛苦了一對小夫妻,原本何曾氏想夜里她來帶孫子,兒媳婦體諒她年紀漸大,便沒讓。何曾氏也不糾結這些,榆哥夜里醒幾次,拉屎拉尿不說,還得至少喂一次奶,他現在只能吃母乳,米糊糊之類都不能喂。 何曾氏便回房歇息,床榻上何大栓已經打起呼嚕,她拆下發鬢褪去衣裳便躺上去。 另一廂。 張惜花邊擦拭烏發邊踏進房門,順手帶上房門,何生正沉沉低聲給榆哥念詩詞,他端坐在案臺旁,膝上坐著榆哥,一只手穩住榆哥的身形,另一只手一筆一劃的將剛念出來的詞句寫在紙上。 何生寫下一個“榆”字便說道:“榆,這是你的名,你的字爹爹尚未定下,待你年歲大點上了學堂時,你用功些讀書或許可以向先生討一個字來?!?/br> 話里行間是對兒子的殷殷期待。 榆哥只管窩在爹的懷中好奇的盯著暈染開的墨紙,爹爹說的是甚他才不管,小爪子一揮,差點將桌上的紙給拽下來。 何生顯然早有預料,早一步將紙抽走,榆哥沒得逞,反而更來勁,待何生再將筆紙移到桌沿時,榆哥猛地再一次揮出小手,何生瞬時又將筆紙拿走。 何生干脆丟開筆,饒有興致的逗起兒子,他把硯臺與筆墨皆移到榆哥碰不到的地方,單單只留著一張干凈的紙放在榆哥觸手可及的之處,榆哥當即頓住,連續幾次受挫,他的小腦袋瓜似乎在等待那張紙還會不會移走,略微片刻那玩意一動不動,榆哥終于揮出小爪子。 似乎憋了一口勁,“呼”地一下小爪子與紙張將將碰了個邊兒,紙張立刻便不見了。 榆哥轉動小腦袋,可他尚還立不穩,頭只能左右瞧瞧,沒發現紙張,他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十分奇怪…… “噗……”何生被兒子的憨態逗得忍不住笑出聲。 榆哥咕咕幾句沒法分辨的嬰兒聲,兩只小爪子都開始揮舞,似乎在催促爹爹將紙張放回來。 何生便開始繼續這個游戲,父子二人玩得不亦說乎。 張惜花坐在床榻旁的竹椅上,借著昏黃的燈光,滿眼溫柔地望著父子倆的背影。 她洗刷碗筷后便先洗的頭發,現在已經擦拭的差不多干燥,便只等著那父子兩人啥時候玩累肯上床睡覺。 一刻鐘后,榆哥對于屢次抓不到的紙張終于厭煩了,情緒來得毫無征兆,扯開嗓子便開始哭。 何生首先往榆哥的臀部探一探,發現沒有濕,連哄幾下哄不住,何生轉過頭表情有些無助的望著自己媳婦。 張惜花噗嗤一樂道:“快給我抱吧?!?/br> 何生移開腳步,走到張惜花面前,她的身上有nongnong的奶香味,榆哥已經迫不及待向她懷里撲去。 何生問:“餓了呀?!?/br> “嗯呢?!睆埾Щc點頭。 何生將書桌旁的椅子拉來,便對媳婦道:“過來這邊吧,這兒油燈亮一些?!?/br> 夏季天熱,她只著了件單薄的里衣,榆哥揮手便觸摸到熟悉的地方,他也不哭了,趴在她胸口拱來拱去,張惜花穩穩的固定住兒子亂動的身,這才解開盤扣。 瞧著榆哥攀附在媳婦的懷里,吃得很香,何生眼里沉了沉,目光著重在媳婦那無意識中敞露出來的半邊胸脯上轉了一圈。 榆哥怎么也改不了吃奶急的性子,沒一會兒他的額頭便冒出細細的一排汗珠,張惜花輕輕幫他拂去。 何生見此,便找來蒲扇給母子兩人扇風。 一道徐徐之風拂面而來,張惜花頓感舒適,可丈夫坐在一旁盯著看,倒讓張惜花臉蛋兒又飄上一抹紅暈。 燈光下瞧著媳婦,還真有一番別樣風情,她的長發柔順地披散在圓潤的肩頭,低眉時柔和的側臉順流直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何生腳底一陣麻癢,他禁不住伸出手將她的一縷烏發輕輕劃在一邊,那頸間的風景便一覽無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