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從普林斯頓禮堂的演講,到我踏入這一行……” “無所謂多久?!蓖踔旘q出言打斷她的話,不給她任何繼續下去的機會?!安还苣阆矚g多久,都不必讓我知道,事情也不會為此有任何更改和轉圜?!?/br> 他身上還有淡淡的酒氣,冷水沖過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冷冽,思維清晰異常。 在這樣一個隱蔽的地方,這么曖昧的姿勢,大概王謹騫是第一個能對主動示好的女性說出如此不給人任何期望言辭的人。 何姿被他放開,站在對面的墻壁上,與他面對面。 一個女孩不管她是何種面目的人,如今能豁出一切來跟心儀的人說喜歡,這份感情雖說不能讓王謹騫有任何回應,但是還是有些動容的。 王謹騫掏出煙來銜在嘴邊,待氣氛微微冷下來,他看著何姿?!澳阆然厝グ?,我會讓卓陽再給你找一個更適合你的位置?!?/br> 何姿頹然,妝容不再如剛才那般精致?!盀槭裁??” 她怔怔的看著王謹騫,又重復了一遍?!盀槭裁??我哪里不如周嘉魚?就因為她和你認識的時間比我更長?” “論年齡身份和學歷,我都是與你最相配的,她呢?她在工作上對你能有一點幫助嗎?你們之間有共同語言嗎?論家庭,相比她父母離異居無定所的家庭環境來說,我爸爸是華裔商人,母親是國內知名的金融學教授,不會給你帶來一丁點麻煩!” “可你不是她?!?/br> 王謹騫在一片煙霧里,淡淡開口?!皟蓚€人在一起不是要合適的學歷和家庭背景,周嘉魚只是周嘉魚,不是任何人可以用來比較的,至于你說的那么些麻煩——” 王謹騫把煙掐在垃圾桶上的石堆里,轉身離開?!皩ξ襾碚f,那些都算不上麻煩?!?/br> 只要是她,什么都不是麻煩。 外頭的雨勢沒有小下來的態勢,王謹騫不欲再留,給江衡發了信息讓他送了自己的外套和車鑰匙之后,獨自離開,驅車回家。 他想見到周嘉魚,一刻都不想再等。 王謹騫去周嘉魚的家樓下,車子還沒拐過單元門口那個彎,忽然從前方直直照來兩道大車燈,強烈的遠光刺激讓王謹騫有一瞬間黑視,把著方向盤的手也松了松,等幾秒鐘視線再度清晰的時候,王謹騫驚出一身冷汗—— 距離他僅有幾米遠的地方,一輛白色路虎正朝著他的車以一種不要命的速度駛來,引擎聲大的似乎想要跟他同歸于盡。 王謹騫迅速把車朝右側猛打方向盤想要避開,可是奈何對方車速太快根本來不及。 只聽得兩道尖銳刺耳的剎車嘶鳴同時響起, 砰——?。?! 巨大的碰撞聲音過后,白色的路虎車頭竟硬生生把黑色賓利副駕駛的門撞的凹了進去,發動機從前蓋兩側,有濃烈的煙霧冒出來。 到底是花了大價錢的車,安全氣囊和頭枕幾乎是在瞬間彈出來護住了王謹騫的頭和胸腔,除了驟然襲來的驚嚇之外,他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周嘉魚趴在方向盤上,伏著頭,一聲不吭。 王謹騫幾乎是暴怒的沖到對面白色越野車上的,他一把把她扯了下來,恨恨的盯著她身上的每一處,聲音都是抖的。 “你他.媽瘋了吧??!” 她睜著黑漆漆的眼睛看著王謹騫,面無波瀾,眼淚刷的一下就從眼眶中流了出來。 “你怎么還沒死啊?!?/br> ☆、第六十三章 也不知道是誰先親吻的對方,一切似乎就那么順其自然的,外面雨勢大,兩個人身上都被澆透了。 周嘉魚的黑色羊毛長裙濕答答沉甸甸的貼在身上,纏著王謹騫的白襯衫,王謹騫把她兩只手用了蠻力反錮在身后,強迫著她仰起頭來迎合自己落下的嘴唇。 好像太久沒有這樣親密過了,唇齒相接那一瞬間,嗅到周嘉魚身上那種清冷熟悉的氣息王謹騫險些忍不住嘆出聲來。 這才是周嘉魚的味道,不沾染任何脂粉香的,帶絲涼意的,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周嘉魚被堵著嘴,仰頭嗚咽著,她越掙扎王謹騫的動作就越下了狠力氣,好像是,在發泄某種憤怒。那種憤怒,是劫后余生的恐懼和僥幸,是冷戰過后一挫再挫的驕傲和自尊。 王謹騫怎么都沒想到周嘉魚會用這么一種不要命的方式來對待自己,他甚至都來不及糾其原因,王謹騫只知道看見她坐在駕駛座上的時候,活了將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他第一次有了從心底滲出來的恐懼感,那種恐懼,是足以讓人向一切低頭求饒的,足以讓王謹騫用任何東西去換的。 所以看到她還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在他尚能觸手可及的地方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親吻,用人類最原始的感官刺激來表達情感。 周嘉魚心里不比王謹騫平靜多少,可能比他更甚,她用尖利的虎牙咬王謹騫的嘴唇,想看他的憤怒,看他還有力氣來攥著自己,她拼命的反抗,試圖惹怒他。好像只有這樣,只有在兩個人不斷的抗衡傷害中,才能認命般承認自己的妥協。 兩人一路從樓下撕扯到家里,不給彼此任何說話的機會,周嘉魚被王謹騫不留情面的扔在床上,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她睜著濕漉漉的眼睛,臉色微紅,因為側頭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頸半藏在黑衣之下,無端給人一種禁.欲氣息。 王謹騫死死的盯著她,呼吸粗重起伏,一向冷靜自持的脾氣秉性被剛才樓下驚心動魄的一撞早給丟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此時此刻,對周嘉魚有了新的認識。 王謹騫俯身壓下去,扯開她松軟的衣領,忽的低頭咬下去。他襯衫上尖銳的金屬扣子扎在周嘉魚胸口的皮膚上,疼的她心驚痛呼。 “王謹騫——!” 王謹騫沒有因她口中有一絲松動,他下了狠心,一只手掐在周嘉魚的腰上,隱隱的探到她胯骨那一圈黑色布料的邊緣,大有漸漸往下的趨勢, 這個時候的王謹騫是周嘉魚從來沒見過的面目,他是沉默的,暴怒的,冷漠的,不管她如何拒絕都是無濟于事的。 腿.間有強烈的不適感,一種驟然升起來的冷意彌漫全身,周嘉魚慌了,她把手指摳在他的肩膀上,尖叫出聲。 “王謹騫你放開我?。?!” 頭中漸漸有鈍痛傳遍四肢百骸,周嘉魚拼命蜷縮著自己的身體,手下狠推了王謹騫一把。 她想要的,不是在這種連話都還沒說明白的情況下,尚且不知兩個人還有沒有未來的時候,有一場不清不楚的交纏。 此時此刻的周嘉魚是狼狽的,以任人宰割的姿態在王謹騫面前沒有任何尊嚴。 他眼中還有濃烈的欲.望聚積,襯衫下的肌膚guntang,顯然是到了忍耐的臨界點。 王謹騫雙手支撐周嘉魚的頭側,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聲音低啞。 “現在后悔了,你不覺得有點晚嗎?” 周嘉魚呼吸起伏不定,身上的衣衫褪了一半,正掛在腰上,她靜靜的看著王謹騫,額角有猩紅色血跡順著發絲慢慢淌下來,聲音嘶啞。 “如果你覺得這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方式?!?/br> 她一只手摸到胸.衣纖細的帶子上,作勢欲拉。 王謹騫被她額頭上一片紅色弄驚了,他迅速伸手按住她繼續下去的動作,同時右手托在周嘉魚的后腦上讓她仰起來,掩在發絲里的那道傷痕赫然出現在眼前。 有一根小手指那么長的劃痕,因為是在頭皮里,天黑又很難發現,傷口四周的血跡已經不少了,只是伴隨著剛才兩個人的劇烈撕扯,才藏不住的流了出來。 王謹騫瞬間如被一杯徹骨涼水從頭澆到尾。 周嘉魚的車朝他沖過來的時候,王謹騫潛意識是要向右打方向盤避開的,可是等他看清車里的人時,想法就硬生生被扭轉了。 車子向右讓出來的是一大片空曠花壇,以周嘉魚的車速她勢必躲不開是要撞上去的,相比翻車的危險來說,王謹騫寧愿讓她撞上來。所以他沒打方向盤,與其說是來不及,不如說是他根本沒想動。 而周嘉魚呢,車在距離王謹騫還有兩米遠的時候她就后悔了,她望著王謹騫黑色的車子,看著他在玻璃窗中映出來的坦然側臉,恨不得那一刻死的人是自己。 所以她踩剎車,是用力不計后果的去踩,但是來不及了,寬厚越野車的車頭還是別在了他的副駕駛車門上,但是萬幸的是除了位置被撞的移動了幾厘米之后,王謹騫的人并沒受到什么傷害。 周嘉魚因為強制性的制動行為,頭狠狠磕在了方向盤上。 王謹騫下來開她車門的時候,她其實不是趴在那里一言不發,而是被磕的暫時失去了意識,沒法回應他。 一次意識沖動引發的后果,卻讓兩個人拿了命去賭,所付出籌碼皆出乎意料的為保對方一個平安。 “疼嗎?”王謹騫低頭認真的檢查著她傷口,手指不敢探的太深,只用指腹在邊緣幫她擦了擦。 溫熱的觸感拂在周嘉魚一層冷汗的額頭上,讓她鼻間一酸。 她蒙上一層水霧的眼睛看著王謹騫,喃喃的。 “我們要分開了是嗎?” 王謹騫動作一頓,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亂,他微微拉開自己和她的距離,為了更好看清她的表情。 周嘉魚沒哭沒笑,像陳述事實一樣又把話說了一遍,冷靜自持。 “我們要分開了?!?/br> 王謹騫收回手,慢慢的,冷然的?!澳闶裁匆馑??!?/br>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周嘉魚扯過一旁的被子掩住自己半.裸的身體,坐了起來?!澳阋ッ绹?,不是嗎?” 王謹騫手指猛的攥緊,忽然沉默下來。 周嘉魚嗤笑,心里像被一雙手硬生生的撕扯開了一個大口子。 那雙手在她難過壓抑的時候給她擦過眼淚,在無數寂靜無人的晚上將她擁入懷中,也曾在情到濃時讓她低啞呻.吟。 他有時間和他的同事告別,和一只愛慕他的女人互訴衷腸,唯獨沒有時間來告訴自己他要即將離京的事實,這一架吵的,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在兩個人之間產生了連鎖效應,除了越發漠然的交流以外,竟然到了用離別才能說清感情的地步。 周嘉魚不怕兩個人之間有多少說不清的誤解,她怕的是相愛太久不能自拔的時候才發現身陷他處的陌生,她怕王謹騫用了自己從來沒見過的面孔來回應她,她怕自己在這段感情中沉溺太久丟失自我的時候他驟然離去的無依無靠。 可是,王謹騫最終,還是以沉默應她。 “那我呢?” 他不想瞞她?!懊绹沁叧鍪铝?,我必須回去?!?/br> 投行創始人老布魯士威爾先生重病,醫院連發三張病危通知。 美國總部群龍無首一時成為眾矢之的,多家吞并巨鱷都想趁機來分一杯羹,短短一個星期內,投行的資金鏈受到三次攻擊,在資本界的地位岌岌可危。 據說,老威爾士先生在重癥監護室最后一次意識清醒說的話就是,讓他回來。 這個他,指的就是上一任執行官,外人戲稱小威爾先生的,王謹騫。 為了穩住美行以外的各地分部,消息找了專業的公關公司進行嚴密封鎖,外界知曉這件事的人寥寥無幾,師兄卓陽私自來京找他面談,可是過了好幾天,王謹騫卻遲遲不肯動身。 這也是投行近日交易系統遭到國外服務器攻擊的原因。 卓陽是在提醒他,要權衡利弊。 王謹騫知曉在這個時候忽然離開會給周嘉魚造成什么樣的傷害。 一方是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板,將青年時期的王謹騫一手栽培成了現在的模樣,另一方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割舍的愛人,是王謹騫動了全部感情去經營的戀情。 還真是,兩難擇。 可是王謹騫知道,投行一旦出了難以挽回的危機就是萬劫不復是終生遺憾,一個男人,身后要背負的東西,遠遠不止愛情二字。 周嘉魚轉過頭看著雨后寂靜的窗外,平靜開口,刻意忽略掉他的選擇。 “王謹騫,我要去英國了?!?/br> 她雖然難掩狼狽,但是漆黑的瞳仁中有著她一如既往的驕傲?!昂茉缰暗氖虑榱?,之前不說是怕你一個人在這里,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沒什么隱藏著的必要了?!?/br> 周嘉魚從床頭拿出一張倫敦大學音樂學院的邀請函,在他面前揚了揚?!拔亿A了比賽有出國的名額,有去英國最高音樂學府的進修機會,我馬上就要走了,所以你去不去美國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影響?;蛘哒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