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王謹騫心里窩火,回頭跟紀珩東說了一聲謝了,開門就走。 紀珩東啟動車子,不放心的問了一句,“我那事兒你可得給我想著啊,別忘了?!?/br> 王謹騫煩躁的背對著他揮了揮手,大步走進投行。 江衡一直等在一樓大廳,看王謹騫回來了忙拿員工卡給他刷開門禁跟上去?!巴蹩?,信達實業的案子已經做完,上回接手的兩支股票也全部清倉,這個季度的活兒大家完成的不錯,就等您簽字了?!?/br> 叮的一聲,電梯緩緩打開。 王謹騫走進去,若有所思?!坝浀梦疑洗胃闾岬降睦资掀髽I嗎?” 江衡摸不著頭腦,“記得啊,您還開玩笑說咱們可以拿它練手試試技術性破產呢?!?/br> “不是玩笑?!?/br> “???”江衡懵了,“您是說?” 王謹騫緊緊抿著唇,大步走出電梯?!巴ㄖ鳂菍?,一星期內我要見到技術性破產的實驗成果?!彼O聛?,認真的看著江衡,一字一句。 “我帶著你們做,就拿雷氏開刀?!?/br> ☆、第四十七章 北京遠郊的一座別墅里,是雷家最近才置辦下來的房子。雷家掌門人雷老爺子是地道的臺灣人,將來歸西有朝一日也是要魂回故土的,可是女兒雷晚和女婿在大陸把家里的藝術產業發展的很好,老爺子左思右想,不僅把一些產業搬到了北京,還干脆花了一大筆錢置辦了這份家產,當作女兒在這個城市一個落腳的地方。 日頭到了中午,雷晚才悠悠醒來,醒來的時候臉色蒼白,整個人看上去病懨懨的。有女傭來給她披上睡衣外袍,她煩躁的擺了擺手,衣服直接甩在地下。 屋里窗簾拉的厚,顯得裝修氣派豪華的臥室氣氛陰沉沉的。 “他呢?” 女傭撿起衣服小心翼翼的答,神情怯懦?!霸壬蛲頉]回來?!?/br> 砰的一聲,放在屋里一角的畫架被憤怒的推倒在地。雷晚紅著眼睛,頭發散亂,站在原地急促的呼吸著。 女傭見狀都快嚇哭了,趕忙上前撿起畫架。一直被放在地上的小木桶被打翻,刷筆的水源源不斷的從桶里汩汩而出,洇濕了一大片地毯。 “小姐您別這樣,好歹還懷著孕呢,地上涼,快穿上鞋吧?!?/br> 雷晚比幾個月之前消瘦不少,眼圈烏黑,她冷笑兩聲,狀態看上去有點瘋癲?!皯言??寶寶的爹地我都不知道在哪在干什么,你說我要這個孩子有什么用?” 說完,似乎不解氣,她又抬手在自己尚且看不出端倪的小腹上用力打了兩下,泄憤似的回頭指著女傭,大聲喊叫。 “你去找人告訴這個王八蛋,如果他不回來就永遠不要回來!我明天就坐飛機回去找爹地,讓他的畫展,名聲,地位,全他/媽的見鬼去吧!” 雷晚最近的精神狀態十分不好,對于她隨時隨地歇斯底里的爆發家里伺候她的傭人管家對此都見怪不怪,但是心里同時又都有點惋惜這位千金嬌小姐。 以前的雷晚喜歡畫畫,熱愛藝術,每天早上起來會準時在臺灣的大房子的里練習鋼琴,雖然有些小姐脾氣但是待人也還算是和善尊重,可是自從跟原野結婚以后,她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神經敏感,尤其是回來北京這小半年,和原野不似從前那般親密不說,兩人差不多隔上幾天就要吵一架,厲害的時候,甚至會動手撕扯,而雷晚的狀態,也幾近病態。 女傭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門忽然從外面被推開了。 一個身穿黑色西裝打著白色領結的男人站在門口,無聲的用眼神示意女傭出去。 女傭低頭匆匆收拾好一屋子狼藉,撤出來。路過門口,不放心的看了男人一眼,“小陳先生?” 男人朝她點點頭,聲音輕而有禮?!胺判?,有我看著她,不會出事的?!?/br> 待人走后,被叫做小陳先生的男人笑著嘆了口氣,緩緩踱步進來?!澳闾焯爝@個樣子,可真是讓人擔心啊?!?/br> 雷晚背對著他,正望著窗外。她不自然的別開頭,生硬說道?!瓣P你什么事,辦好爸爸辦好我交代給你的事情就對了,別的你不要管?!?/br> 小陳先生悠悠撿起被她甩在地上的睡衣外袍,給雷晚披上,手指還若有似無的掃過她平滑小巧的肩膀,引得雷晚輕微抖了抖。 手指從拂過她的肌膚改為徹底把她握在手里,小陳先生低下頭,憐惜的從身后抱住雷晚,語氣親昵而低沉?!翱茨氵@樣子……我心疼啊?!?/br> 雷晚激動掙扎著甩開他,惡狠狠的?!瓣愖臃?,你算是什么東西!誰準你碰我??!” 這陳子夫早些年是雷老爺子在賭場上看中的,他那時候還只是個發牌的荷官,當時雷老爺子年輕斗狠,沒少輸,在賭場讓人威脅動了刀子以后還是這個年輕的荷官付錢給他送到醫院去的。后來兩年雷老爺子家業發展起來了,再去賭場碰見這個小伙子的時候發現他依然還在當荷官,當下拍板就收到身邊來當了助手。 一干,就是十幾年。 這次雷晚來北京,雷老爺子不放心怕自己這個獨生女吃虧,特地派了陳子夫來跟著。 被訕訕的掙開陳子夫也不尷尬,反而大大方方把手揣在了褲袋里,看著雷晚嘲諷的笑了笑?!拔掖_實算不上什么東西,你們家買的一條狗而已。你大小姐呢有需求的時候……我就上,沒需求的時候呢……我就滾?!?/br> 許是他這輕佻的話刺激了雷晚,她把睡衣裹了裹,冷著臉走到一旁的美人榻上?!罢椅沂裁词??” 雷家有規矩,小姐的房,除了女傭之外他人一概不準進出。陳子夫是一個很守規矩的人,眾目睽睽之下從來不敢逾越什么,今天敢來,一定是有什么要緊事。 陳子夫攤了攤手,輕飄飄的扔出一句話?!澳闵洗巫屛肄k的事情,東窗事發了?!?/br> 雷晚花容失色,幾步沖到陳子夫面前恨恨的?!澳悴皇钦f萬無一失嗎?。?!怎么會出事?” “急什么,”陳子夫嗤笑她,“到底是千金大小姐啊,膽子這么???那你當初讓我去辦那事兒的時候怎么大義凜然的呢?在這個地方,入室破壞盜竊的罪……可是不輕啊?!?/br> 雷晚身體劇烈的晃了晃,神情慌張?!澳窃趺崔k?陳子夫這事兒可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是你自己辦事不穩妥,就是抓,也是抓你?!?/br> 自從原野來了北京以后,尤其是知道雷晚在原野書房里偷偷看過周嘉魚的資料以后,她總是疑神疑鬼的,每天都懷疑原野在外面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搞出什么事,兩人為此吵架不知道多少回,雷晚的小姐脾氣大,常常拿我家,我家的錢這樣的字眼來刺激原野,久而久之,原野干脆不怎么回來住了。 丈夫越不回來,雷晚心里的怒氣就越重,也理所當然的,把這筆帳都算到了他初戀情人的頭上,于是在一個孤獨寂靜的晚上,雷晚找來了陳子夫。 她要找到兩個人在一起的證據,要讓那個女人身敗名裂顏面無存。要用毀掉一個女人最慘烈的方式傷害周嘉魚。 可是沒想到,陳子夫辦事竟然是這么的不牢靠。 找的人膽小窩囊不說,非但沒把周嘉魚怎么樣,連帶回來的東西都毫無用處,整個文件夾的記錄里,除了那個女人的演出錄像和宣傳照片以外,看不到原野的任何影子。雷晚一怒之下,讓人砸了周嘉魚的家。 首先要毀壞的,就是她那把大提琴。 陳子夫聽著雷晚這番落井下石的話面無表情,“說到底也是你雷小姐吩咐我去辦的,現在出了事兒就想我把推出去?”他手下用力,讓雷晚瘦到不能再瘦的身體緊緊貼著自己,出聲警告?!拔以缇透嬖V過你不要招惹那個女孩,你知道她身后都有些什么人嗎?她光動動手指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人家怎么可能對你那個靠著女人出名的老公戀戀不忘?” “你閉嘴——?。?!”雷晚尖叫。 “我就是要說!“陳子夫怒吼,死死鉗制著雷晚不讓她動,表情森冷?!澳闶遣皇且埠蠡诋斈瓴桓曳炊x擇了他?什么青年畫家?什么杰出的藝術人才?都是狗屁!如果沒有你只怕他原野現在還只是一個街頭賣藝的,我告訴你雷晚,你對你老公不信任,就去找他算賬,別總是跟我擺出這副過河拆橋的嘴臉!” 陳子夫甩開她,理了理身上的西裝轉身出門,諷刺道?!袄状笮〗阏埬惴判?,一旦查到這里我是不會把你掀出來的,你就好好懷著孩子享受這種孤家寡人的生活吧?!?/br> “等等?!?/br> 雷晚站在窗前,正午最盛的陽光將她的身軀籠罩在地上印出一道狹長的影子,她啞著聲音,蹲下來把臉埋在自己的膝蓋。 “子夫,再幫我最后一次吧?!?/br> “我要和他離婚?!?/br> “離婚?”陳子夫回頭不敢置信的重復了一遍,眼中狂喜?!澳愦_定?” “我和寶寶都已經賠進去了,總不能讓他再毀了我們的家業吧?” “我知道他暗中背著爸爸轉移股權的事情,也知道他籠絡家族幾位大股東的事,你去找私人偵探,二十四小時的盯著他,一旦有什么把柄證據我們馬上提出訴訟,爸爸在這邊談合作還沒有走,你先不要告訴他?!?/br> 雷晚盯著地上的花紋,空洞的說道。 “好?!标愖臃虻c頭,走過去安撫她?!鞍⑼?,沒什么大不了的,你這么年輕,一定會有比他更好的人來珍惜你。我認識的雷晚,是自信的,是驕傲的?!?/br> 雷晚抬起頭定定的看著他,兩人目光交匯間,有一種說不清的情愫在流轉。陳子夫湊過頭,溫熱的呼吸離她毫無血色的嘴唇十分親近。 雷晚閉上眼,好似認命般任他親吻。 唇齒相接,陳子夫一把抱起雷晚往床上走,氣氛濃烈之時,忽然有管家過來急促的敲門,驚得兩人急忙起身整理。 “什么事?”雷晚緊張的穿好衣服,戒備的朝門外問了一聲。 “小姐,”老管家焦急的聲音傳來,“公司那邊傳來消息,老爺突發急性腦溢血,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什么?!”雷晚和陳子夫同時驚道。 ☆、第四十八章 王謹騫不是一個遇事沖動暴躁的人,但是這樣并不能代表他不生氣。面對任何心懷不軌企圖將他重傷的人,他的一貫作風是連條活路都懶得給。 長久以來,在王謹騫的處事原則里,一切的憤怒和武力都是最無用的行為,真正的報復,是在無形中讓敵人兵敗如山倒,那種突如其來的崩坍和毀滅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方式。 他沉迷于這種無聲的斗爭,相比拳腳相加,他更喜歡那種四下無人處手起刀落的干凈和利索。 這種人,表面看上去溫和無害,可是在他從容不迫的眼神中,往往暗藏的,是盛怒之后必將置人于死地的冷靜和沉著。那是他常年處在風口浪尖上見慣血雨腥風的冷漠所致,亦是他孤身一人闖蕩多年的精神世界唯一信仰的信條。 在投行業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傳聞,那是2012年的圣誕節前后,紐約大雪,王謹騫時任布魯氏威爾投行的執行官第一年。 老布魯士先生為了宣布退任消息,同時為了力捧小王總,特地在當地五星級的賓夕法尼亞酒店召開圣誕晚會,參加名流上到州府長官金融大鱷下到投行員工,站滿了會議大堂,老布魯士先生演講以后,隆重推出即將上任的王謹騫。 王謹騫不是一個喜歡將自己暴露在鎂光燈下的人,當時的他一身黑衣,風度翩翩的站在臺上,溫和笑對眾多賓客,雖沒有太多話,可是也用自己坦然倨傲的姿態證明了今后大名鼎鼎布魯士威爾投行的易主。 所有人都知道,這位王先生,能夠被老謀深算的威爾先生所賞識自然是有他的過人之處,都是日后少不了要跟他打交道求著照拂的,一時掌聲贊嘆聲不絕于耳。 可是在這樣一片認同聲中,偏偏出了個不識時務的人,那是和老布魯士先生常年合作的一家期貨公司,狂妄自大的老板在臺下同人竊竊私語,這樣自負的中國人,不知用了多少手段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也不知這老老威爾士到底看上他什么肯把這么多年的心血交給他。 偏偏這人說話的位置緊挨著前來采訪的記者席,與他相鄰的那位記者正好提問的擴音邁克沒關,一時間,那句輕蔑的言辭伴隨著長長一聲反饋尖鳴,響徹整個宴會大廳。 人頭攢動,眾人目光一齊投向了那位正在致辭的東方面孔。 王謹騫沒拿致辭稿,頎長的身材需要他微微低頭才能對應麥克,他垂著眼,驟然被打斷的演講讓人看不出他的神色,大廳忽然爆發出一股讓人心悸的沉默。 就連坐在輪椅上的老布魯士,臉色都變了。 在第一天上任就遭到了合作方這樣的質疑,實在是……讓人很下不來臺啊。 誰知正當底下的公關危機團隊要上臺護送王謹騫下來的時候,年輕的王先生抬頭沖著來賓微微一笑,低沉醇厚的嗓音從話筒中傾瀉而出,雖沒有多響亮,卻足以震人心神。 “首先我很抱歉讓約翰先生對我本人提出了這樣的質疑,其次,作為投行的新一任執行官,我想我應該很快就會向大家證明,現在在臺上的這位中國人,該如何勝任這個位置?!?/br> 他挑了挑眉,一語雙關的示意眾位來賓?!癷nued?!?/br> 緊接著,面對于約翰先生的質疑,在王謹騫上任的第二天就給出了對方回應。 先是暫停掉投行和其期貨公司的一切交易,然后收購債券大量吞并對方金融□□易資產,短短一個星期,這種強制性打擊就讓約翰先生的期貨公司就以經營不善跌破股點宣告破產。 王謹騫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這個中國人是如何坐穩了投行這第一把交椅。也同時在這個圈中,給王謹騫這三個字添了最有力的一筆。 一時間,媒體報紙各方說辭紛紛揚揚,自此以后,在任何公共場合,再沒有人敢說有關這位王先生一句質疑的言辭。 對于那一次其出手速度堪比10年那樁被寫進教科書的科技巨鱷吞并案例,圈內人曾經戲稱王謹騫這種短時間內讓企業資不抵債的行為,叫做技術性破產。 一種無關于商業利益,凌駕于道德感之上的,故意吞并毀滅行為。 所以,當中華區的員工聽聞老板親自讓2012年那樁吞并案重現的時候,個個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曾經學生時代才有的斗志好像這時候都被點燃了,一幫幫的坐在會議室里緊盯著電腦里的資料,其專注程度不亞于大家連夜組團打裝備的時候。 雷家的資產相比之前經手過的幾樁案子,算不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