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阿瑤見他面色不豫,便知事情不好,等他問出話來果不其然。 唐初樓問唐連道:“你知道今日你要殺的那人是誰?” 唐連跪坐在地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微微蜷縮成拳,許久方道:“知道?!?/br> “你知道他是皇帝?”雖早料到是如此,聽他這般說時,唐初樓還是不愿相信。 “是?!碧七B低頭再次確認。 “你”唐初樓面上怒色漸盛,又問一句,“這么說,你是早知道他是皇帝才決心要殺他的?阿連,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連緩緩抬起頭,道:“他不配做皇帝,殺了他,相爺取而代之……” 沒等他說完,唐初樓已劈手將手邊的水囊擲了過去。唐連沒有躲,水囊直接砸到他頭上,破開一道縫,水從縫里飆出,澆了他一頭一臉。阿瑤整個人都呆住,眼見他額上瞬間紅腫起來,只看著就覺疼,可見砸的有多狠。 “你這是要逼我反?”唐初樓雙眸中隱隱有赤色,他咬著牙,語聲微微發顫。 唐連垂首道:“我也是為相爺著想,皇帝處心積慮想要除掉相爺,這個時候相爺不反,難道等著被他殺頭么?” “好個為我著想?!碧瞥鯓抢湫Φ?,“為了替我著想,你還殺了沈平和他兩個兒子?!?/br> 唐連沒想到這件事竟也已被他知曉,一時怔住,他自知這個時候抵賴也是無用,索性便認了:“是,我是殺了他們?!?/br> 此言一出,阿瑤也被驚住,居然,沈平也死了。阿連他……他竟連兩個未成年的孩子都不放過。什么時候唐連竟變得這般狠心,他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唐初樓深吸了口氣,道:“你殺皇帝、殺沈平當真是為我著想?難道不是為了自己,我若稱帝,你唐連會是什么?便是功高震主的開國元勛,是不是,阿連?” 唐連愕然看向他,面色巨震,道:“相爺,我沒有這么想,我只是……阿連絕無此心!” 唐初樓道:“那個位子你以為那么好坐,我憑什么上去,名不正言不順,還要背負謀逆叛亂的罵名,被皇帝這一計釜底抽薪,只怕現而今京師之中那些墻頭草早便倒戈,又憑什么去爭那個位子?到時大杞的天都要翻過來,且不說葉衡,京中戚氏第一個便會來討伐我這叛臣賊子?!?/br> 唐連道:“可相爺門生遍天下,我們難道不可以先去別處養精蓄銳?” “住嘴!”唐初樓打斷他,抬手指住帳外,道:“滾你給我滾出去!” “是!”唐連一臉恭敬地匍匐跪倒,對著唐初樓作了兩個揖,起身躬腰,一步一步退出帳外。 帳內氣氛沉重而壓抑,阿瑤躊躇許久,方小心翼翼開口:“相爺……” 一開口便被唐初樓打斷:“別告訴我你是要為唐連求情,不然,我會連你一并趕出去?!?/br> 他既如此說,阿瑤又還敢說什么,悶聲坐了一陣終究不放心唐連,悄悄起身往帳外去。 唐初樓也不阻止,在她身后道:“去告訴他,叫他最好滾遠點,不然他以后可能會死得很慘?!?/br> 阿瑤俯身撿起地上被砸壞了的水囊,道:“我出去丟這個?!?/br> 唐連就在帳外,面朝帳門端端正正跪著,一動也不動。 阿瑤走過去,伸手要去扶他,卻被他止?。骸笆?,你回帳去吧!這件事與你無干,你別管我了?!?/br> 作者有話要說:忽然又卡了,趕字數中,非常粗糙,隨時會修改。 再修一下,然后繼續修下一章,趕文的結果就是怎么都不滿意,然后想刪了重寫,其實我已經刪了兩個兩千字了,每次情節都不同,每次都不滿意。 感謝土豪們的保養: 五月春夏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205 13:40:05 山池晚步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205 13:31:36 山池晚步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205 13:28:33 spartal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205 01:35:22 愛你們,鞠躬! ☆、第49章 故人冢(4) 當晚唐連就在外面跪了一夜。 阿瑤在帳內耳聽得風聲嗚嗚直響,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想到唐連就在這冷風里跪著,終是睡不住,微支起身在黑暗里覷了唐初樓許久,確定他完全睡著后,躡手躡腳爬起身,將身上蓋著的那件厚氅拿去披在已是渾身僵冷的唐連身上。唐連不肯,推來推去,阿瑤也忍不住冒火,道:“你想凍死我不管,吵醒了相爺可怎么辦,你是想讓我陪你受罰么?” 唐連這才沒再拒絕,低頭道:“十二姐,多謝你!” 阿瑤看他如此,心頭也自凄楚,半蹲□問他道:“阿連,你到底為什么這般做?” 唐連垂下眼,默然許久,卻道:“十二姐,你就別問了?!?/br> 回到帳內時,阿瑤渾身已凍得冰冷,因為身上的厚氅給了唐連,她便沒有再可以御寒的東西。好在帳內火還燃著,她便悄悄在原位躺下,兩手抱著肩,只是簌簌發抖。正抖得厲害,背后睡著的唐初樓卻忽然一個翻身,貼近前來,有力的臂膀伸過來環住她柔軟的腰肢,將她拖進自己所蓋的厚絨斗篷底下,火熱的軀體靠上來,他guntang的胸膛緊貼住她的后背,好似火爐一般,寒意立時被驅散不少。 阿瑤身上雖暖和,心里卻是緊張不已,兩人已許久沒有過這樣親密的肌膚相親,以至她都有些不習慣起來,一時僵住不敢動,只輕輕道:“相爺我吵醒你了?”還是他一直便沒睡著,將她夜里所做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嗯?!彼貞寺?,倒又有些像睡意迷蒙的樣子。一雙溫暖的大手卻摸索著握住她冰冷的雙手,為她暖起手來,一雙腿也伸過來絞成剪刀樣將她凍僵了的雙足夾在他熱乎乎的雙腿間。 這樣親密的姿勢讓兩人的體溫無端升高了幾倍,唐初樓漸漸不滿足于只是這樣抱著他,他探頭過來在阿瑤頸間落下guntang的吻,緊貼住阿瑤臀部的腰下漸有硬物抬頭。隔著厚重的衣服,也能清晰地感覺到。阿瑤不安地動了動,他立刻便按著她聳腰連撞了幾下。只是這樣如何又解得了渴,他一雙手毫不猶豫從她衣服底下伸進去,在她身上四處游移,從峰尖漸漸往下,有意一探谷底。 阿瑤驀地抓住他就要探入她褻褲里的手,喘著氣道:“相……相爺,我……好些日子不曾洗澡了?!?/br> 她不知他是怎么了,這樣的天這樣的時候竟也能起興,何況外面還跪著唐連,薄薄的幾層圍布什么聲音也擋不住。 唐初樓啞聲道:“阿瑤……我們好些日子沒在一起了?!闭f著仍執意要將手探下去。 阿瑤急道:“相爺……阿連他……還在外面跪著?!?/br> 唐初樓沒做聲,她又道:“他也是為相爺著急,才做了那些糊涂事……” 他仍舊沒有回應,卻忽然扳住她的臉,吻在她唇上。阿瑤雙唇被堵上,頓時再說不出話,唇舌糾纏下,氣息漸促,她只覺心里跳得厲害,腦中也有些暈迷起來。正是意亂情迷,他卻忽然便放開了她,側轉身仰面躺在她身邊,道:“睡吧,阿連的事你別再說了?!?/br> 天亮時,阿瑤做了個夢,夢見唐連在外面被凍成了一尊冰雕,她過去喊他,只伸手輕輕碰了下他便嘩啦啦碎成了粉末。她被嚇醒了過來,起來一看,帳篷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唐初樓人已不在,他的斗篷倒是搭在自己身上。 火塘里的火早已經熄滅,帳篷里冷森森的。 她想起方才那個夢,心頭仍自亂跳,忙起身跑去帳外,卻并不見唐連。 阿瑤在營地里四下找尋,卻到處都看不到他的身影,方巧遇上泛香,便摒棄前嫌向他詢問。 泛香愛理不理地道:“不知道,沒見到他人?!?/br> 阿瑤又問:“那相爺在哪兒?” 泛香瞪她一眼,仍道:“不知道?!闭f著便走開了。 她滿懷失望地看著他走遠,心里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只不敢深想。在原地站了片刻,決意到營外再去找找,方出營門便見岳朗從外走進來,便忙迎上去問:“岳將軍,你有沒有看到阿連?” 岳朗遲疑著道:“早起便沒見到人,不知去了哪里?” 阿瑤心里發冷,強撐著又問唐初樓的去向。 岳朗回頭看看不遠處的山包上,皺眉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她:“相爺便在上面?!?/br> 阿瑤道了謝,也不管旁的,先跑去山上找唐初樓。 等上去后果見他在前面的一小片松林邊上,在那松林邊上立著兩座墳塋。唐初樓只穿了件夾衣提著壺酒半跪半坐在墳塋前,也不知在做什么,停一停,又往墳前灑一潑酒。 阿瑤奔過去叫道:“相爺!” 唐初樓聞聲轉過頭來,他微瞇著眼逆光看她,目光竟有些迷惘,竟好似不認識她一般,好半晌才道:“阿瑤” 他是在叫她的名字,可那眼神,阿瑤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卻覺他那眼光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另外一個人。 “你知道相爺叫她什么嗎?” “相爺叫她阿瑤?!?/br> 耳邊突兀地冒出這么幾句話。 她緩步走過去,眼光轉到墳塋前立著的墓碑上,然后她便看到了“商玉”兩個字。 “你該知道你的名字是打哪兒來的了?” 阿瑤怔怔地想,那個人果真沒有哄她。在他們眼里,唐初樓也好,秦放歌也罷,她一直不過是個替身。 代替的便是這墳塋中的人商玉。 那傳說中高潔如蘭、片塵不染叫人可望不可即如仙子般站在云端的女子。 而她若不是因相貌與商玉相似,便應是地上的泥才對。 誰又會是真心待她? 恐怕皇帝纏著她,也是這般原因。 阿瑤由不住輕輕嘆口氣,轉頭看唐初樓時,便見他眼中微有怒意,倒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尷尬事。 “你來做甚么?”他問,語氣并不好,顯是不愿意她出現在這里。 阿瑤想及昨晚那番柔情,心里竟是一痛,面上卻不為所動。畢竟這些事與唐連的生死安危比起來,并不算什么,便也就拾整心緒,當做沒事人般走到他面前,道:“我來找阿連,相爺,您知道阿連去哪兒了么?我剛剛做了個夢,夢到他變成了冰,一碰就碎了?!?/br> 唐初樓聽她這樣說,一時倒有些哭笑不得,將適才去遠的思緒拉回來,安慰她道:“不過就是個夢,哪兒能當真?” “可我,還是擔心……”阿瑤滿目愁緒,“阿連他不見了,該不會是有什么事情?!?/br> 唐初樓聽她又提起唐連,胸中不覺又騰起怒氣,板起臉道:“別再在我面前提起他!” “相爺……阿連他是做了錯事,但念在他對相爺忠心耿耿的份上……”阿瑤見他發怒,也知道不該再說下去,卻還是想為唐連辯白幾句,以期唐初樓能聽進去一兩句。 只是唐初樓正在氣頭上,又如何能聽進去,當即打斷她道:“我叫你別說了!” 阿瑤被他喝斥,一時也不敢造次,埋下頭沒再說話。 唐初樓道:“好了,這里沒你什么事,你去吧!” 阿瑤道聲是,便欲轉身離開,臨走時又忍不住去看那兩座墳塋,也不知怎地便站住腳,鬼使神差地問道:“聽說我長得很像這位商玉姑娘,是么?” 唐初樓眼中光芒閃了閃,道:“誰告訴你的,江天成么?” 阿瑤答非所問:“她還有個小字,也叫阿瑤?!?/br> 她今日一定是中邪了,明知道不該這樣說,卻管不住自己。原來人心都是不足的,起初的時候她確實未曾想過他會與她如何,只呆在他身邊能為他端茶遞水便覺滿足。 高高在上的唐相私底下并非如傳言中那般可怕,至少在阿瑤看來,他是溫和的,雖不茍言笑,卻很少對人發脾氣。閑暇時他會逗那只養在廊上會說話的鸚鵡,有時也會望著她的身影發呆。那時她想不明白,而今終于是明白了,原來他望著她發呆時是在想著別人,那與她長相極為相似的另一個女子商玉。 便連她名字的由來也是因為她,阿瑤,瑤字,不就是玉的別稱么? 她終究是逾距了,明知有些事不可求,卻仍固執地奢望著他的真心,實在是不自量力。他這樣的人,又豈是她能配得起的?而她竟然在這里拈酸含醋,徒惹人笑話罷了。 只是意料之外地,唐初樓竟沒有發怒。他看著她,眼中微有詫異之色,怔了半晌,卻忽笑了笑。 阿瑤心里有些發毛,只覺他這樣笑著倒比直接發怒更為可怕,她心里忽上忽下,但話既已說出口,想要收回已是不能,索性便把心里的疑惑都說出來:“不知我這名字可是沾了那位商玉姑娘的光?” 這下唐初樓不笑了,皺起眉道:“別姑娘姑娘的叫,若論起輩分,她可是長你一輩的人?!边B他也是長她一輩的人,他如此想著,不覺便有些曬然。她還很年輕,比他小了許多,若商玉還活著,也是三旬的人了,與青春年少的她相比,只怕也得甘居下風,嘆歲月無情,紅顏易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