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書迷正在閱讀:青枝、寵夫如魔、玄學大佬穿成病弱真千金、丹修回到現代后、摽媚、偏食癥、嬌癮、重生之家寵、重生之我的耳朵會斷案、農家媳婦的古代日常
不過時濛這回雖然還是沒守住門,卻不打算再理他,想著他覺得沒趣自會離開。 進屋后時濛徑直走向廚房,將晚餐剩下的廚余垃圾處理掉,再把用過的鍋碗瓢盆扔進洗碗機。 燒熱水的時候想起那手鏈還套在腕上,時濛洗完手之后邊把它摘下來邊往外走,剛要把它還回去,抬頭發現傅宣燎趴在桌上雙目緊閉,走近幾步,依稀能聽見平緩均勻的呼吸聲。 竟然睡著了。 時濛一時兩難,理智告訴他應該把人叫醒趕出去,可又有一個聲音在腦海里勸他說,你看這個人這么可憐,都累得睡著了,就讓他休息一會兒吧。 許是困倦也會傳染,猶豫的短暫功夫,時濛竟也開始犯困。 和略顯暴躁的脾氣不同,傅宣燎睡相很好,躺著一覺到天亮,趴著的時候臉只朝向左邊,桌子下的長腿松弛岔開,和他上學時趴在課桌上的姿勢如出一轍。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眼前的眉眼染上滄桑,凝著一抹揮之不去的郁結。 是誰讓原本隨性開朗的他變得憂郁無常? 如此思考著,神智與視線愈漸模糊,記憶中的畫面卻慢慢清晰,直到與眼前的景象重疊。 不知不覺間,時濛伸出手去,像許多年前在午后的教室里那樣。 好在理智尚存,在即將觸碰到的前一秒,時濛從幻夢中怔然回神,指尖劇烈一顫,飛快地收回手。 他近乎倉皇地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跑去。 傅宣燎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的后遺癥在睜開眼的那一刻顯現,整根脊椎都因長時間維持同一姿勢變得僵硬,一動就如同強行擰動生銹的齒輪,酸痛到齜牙咧嘴,幾欲落淚。 身體也因為長時間饑餓變得虛弱不堪,光是站起來這個動作就讓傅宣燎打了好幾個擺子,要不是有桌子可扶,說不定已經癱坐在地。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時濛并沒有趁他睡到昏死過去,將他像垃圾一樣丟到門外。 為了保證生存所需,傅宣燎遵循本能去到廚房找吃的,隨便挖了塊昨晚剩下的蛋糕送到嘴里,就聽門口傳來動靜,去到院子里晾衣服的時濛回來了。 著急忙慌將蛋糕咽下肚,傅宣燎舉著沾滿奶油的勺子,很不體面地向時濛道了聲“早上好”,時濛看了看他,又看一眼放在料理臺上的蛋糕,沒搭理他,轉身就走。 這些日子被無視慣了,傅宣燎絲毫沒有受到打擊,眼看時濛忙完在畫板前坐下,吃飽睡足的傅宣燎湊上去,搬了張凳子在旁邊坐。 他記得時濛不喜歡被人看著畫畫,找了個側對畫板的位置,嘴巴卻閑不下來,一會兒問時濛想不想知道自己這幾天去哪兒了,一會兒又說這附近的便利店老板欺生,上回他就買了幾樣日用品,結完賬核對發票才發現有幾件商品趁他不備掃了兩次,多收不少錢。 “如今我偷東西的事鬧得人盡皆知,以后他們豈不是更有理由欺負我?” 傅宣燎說著,偏頭瞅時濛一眼。 時濛還是那副不甚關心的樣子,畫筆在調色板上蘸取顏色,專注的表情讓傅宣燎不由得懷疑他根本沒聽進去。 無奈地扯了下嘴角,傅宣燎對目前平和的相處模式不敢有異議。 他百無聊賴地看向門口堆著的禮物盒,感到欣慰的同時又問時濛:“現在你有良師,有益友,還有疼愛你的親人,就缺一個愛人了?!?/br> “你看,我可以試試爭取這個位置嗎?” 大言不慚的話放出去還不到一天,傅宣燎就在門口碰上了同樣覬覦這個位置的人。 潘家偉忙了一周,周五下午沒課,便早早地乘車回家,到家放下東西就去隔壁找時濛。 碰到攔路的,一輛停在路邊的路虎沖他響了兩聲喇叭,他繞過去往前走,那車又嘟嘟響了兩聲,車燈也唰地亮起,晃人眼睛。 沒辦法,潘家偉拉開副駕車門坐上去,嘆著氣問道:“干嗎啊大哥?” 傅宣燎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邊手肘撐車門框,皮笑rou不笑地說:“不干嗎,找你聊聊?!?/br> 潘家偉不屑地“切”了一聲:“誰想跟你聊?!?/br> 嘴上這么說,身體卻誠實地留在車上。 潘家偉說自己只有五分鐘時間,很欠地問傅宣燎是干什么的,傅宣燎敷衍說上班的,他就幸災樂禍地嘲笑:“被炒魷魚了吧?難怪這么閑?!?/br> 又問這車睡起來舒不舒服,傅宣燎說挺好的,他說:“再舒服能有床舒服?” 后來還推薦傅宣燎在附近找個活兒干:“這條街盡頭左拐過兩個路口右手邊有家富婆最愛的夜店,以你的長相和身材條件說不定能掛頭牌?!?/br> 被如此挑釁,傅宣燎非但沒生氣,還歪著笑意盈盈地聽著,一副“我看你還有什么招”的架勢。 到底年輕,一來二去潘家偉就沒了耐心,忍不住開始打聽。 “你不會真是干這行的吧?”他試探著問,“之前聽說你被強迫……什么的?!?/br> 他這么問,傅宣燎心里就有了數。顯然是時濛這么告訴他的,目的多半是為了讓他放棄。 然而看這狀況,年輕人挺堅強,還敢繼續肖想。 “是啊,強出真感情了?!备敌菍⒂嬀陀嫷卣f,“現在我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我?!?/br> 潘家偉先是震驚,而后又覺得扯淡:“得了吧,我怎么沒看出來他離不開你?” 傅宣燎悠悠地問:“所以你想撬我墻角?” “這不叫撬墻角,這叫公平競爭?!?/br> “哦?!备敌橇巳坏攸c頭,“公平?!?/br> 說著,他抬手按下鎖門,猛踩油門發動車子。 發動機的轟鳴聲中,潘家偉目睹完他的動作,扭身發現打不開車門,立馬慌了。 “干嗎干嗎,你別亂來??!……停停停,你要帶我去哪兒?” 車子急速躥出去一截后猛地停下,慣性讓潘家偉猛地向前栽,又重重彈回來。 好不容易坐定,雙目對焦后瞧見面前就是一堵水泥墻,潘家偉嚇得腿都軟了,抖著嗓子道:“你你你不要命了?” 傅宣燎猶自鎮定,說出口的話卻令人膽戰心驚。 “如果他要我死,我現在就敢撞上去?!?/br> 傅宣燎收斂了漫不經心,變得煞氣外露,眼神都帶了股霸道的、理直氣壯的不講理。 雖然他不喜歡欺負小朋友,但是…… 轉臉看向坐在副駕不敢動彈的人,傅宣燎問:“你呢,敢嗎?” “現在,還覺得公平嗎?” 等到這番“爭風吃醋”的出格行徑傳到時濛耳朵里,自是引來一場不小的風波。 晚上,客廳里,時濛冷冷看著以蹭飯的名義敲開門的傅宣燎:“你鬧夠了嗎?” 傅宣燎也看著他,說:“還沒?!?/br> “為什么嚇唬他?” “為了讓他知難而退?!?/br> “誰想要你死?” “我不想死?!备敌翘寡缘?,“但想讓你知道,你為我死一次,我也能做到?!?/br> 無力感再度席卷,時濛覺得很累:“你究竟想怎么樣?” 到底還要我躲去哪里,退到什么地步? 幾乎沒有猶豫,傅宣燎說:“想和你復合?!?/br> 似是被句末兩個字刺了一下,時濛反問:“復合?我們在一起過嗎?” “當然。之前,我們一直在一起?!?/br> 時濛沒忍住笑了:“你所謂的在一起,就是我用手段綁著你,你不情不愿地履行合同?” “不是?!?/br> 傅宣燎想說不是的,起初因為誤會不情愿,后來又因為害怕淪陷才竭力抗拒,我們的糾纏是雙向的,愛也是雙向,怎么能用一紙合同掩蓋一場兩情相悅? 可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晚到提起“愛”這個字,換來的只有冷笑和諷刺。 來不及,回不去,做什么都無法挽回。事到如今,傅宣燎才真正體會到被推上絕境的滋味。 他深吸一口氣,拿出從時懷亦那里弄來的合同原件,擺在時濛面前。 “本合同自簽訂之日起生效,未經任何一方的允許,不得隨意終止?!?/br> 傅宣燎將注意事項其中的一條念給時濛聽,然后作為其中一方表態,“我不同意,所以合同繼續履行?!?/br> 時濛這才知道,他消失幾天,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竭,竟是為了這個東西。 一種難以言喻的荒唐漫上心頭,像是走進一座巨大的迷宮,四周都是路,卻不知哪條通往出口。 時濛不允許自己往后退,負隅頑抗般的低著頭:“我不要,你走?!?/br> 沒堅持多久,就被傅宣燎輕輕捏著下巴抬起視線,去看他手中另一件東西。 一張紙,展開是一幅畫,線條粗劣,色彩搭配亦算不上純熟,風格卻很鮮明。若是那幅《焰》還在,和這幅放在一起,說不定會被認為出自同一人之手,或是有心模仿復刻。 哪怕畫的主體并不相同,那幅畫的是火,這幅畫的是雨。瓢潑的雨澆滅燎原野火,本該是一場本能的主權爭奪,那看似強勢的火卻主動斂去聲息,由著雨將它撲滅,將它包圍,心甘情愿的,毫無怨言的。 如果說《焰》是渴望,那么眼前這幅,訴說的便是臣服。 時濛本不想解讀這幅畫的內容,可傅宣燎太過粗暴直接,在用所有行動詮釋他立下的承諾。 “你不是說,只要能原樣恢復,就可以嗎?”傅宣燎說,“你給我的沒辦法復原,但我給你的,掌控權在我手里?!?/br> 言下之意便是——現在,我把我的心交給你。 而愛與恨,本質是一場零和博弈,一方的進攻和勝利,必然造成另一方敗退與損失。 聽到心里傳來的類似零件松垮的聲音,時濛抽走傅宣燎手中的畫,拿起窗臺邊的打火機,拇指轉動砂輪,讓火焰吞噬那張薄薄的紙,以最快的速度將它燒毀。 一切發生得太快,色彩絢麗的畫瞬間化作一攤灰燼,傅宣燎望著眼前的景象,張了張嘴巴,似乎呆住了。 時濛卻松了口氣。 歷史重演就算威力不再,就算無法讓時濛感受到快意,也至少會給一點逃出生天般的輕松。 “我不需要補償,我什么都不要?!蹦砹四碇讣獾囊淮橛嗷?,時濛宣布道,“已經沒有了,你可以走了?!?/br> 他以為這樣總該夠了,沒理由再繼續強詞奪理,孰料下一秒,傅宣燎突然大步上前,扯過時濛的胳膊,一使勁,將他按在墻壁上。 還沒反應過來,灼熱的氣息伴著鋪天蓋地的吻,落在時濛的臉頰、唇角,還有不知何時變得通紅的耳廓旁。 每逢此刻,勢均力敵的關系總會變成單方面壓制。傅宣燎一面壓著時濛柔軟的唇,一面毫不費力地用一只手將他兩個手腕制住,圖方便地壓在頭頂,再傾身過去,將這個吻不斷加深。 他們太久沒有親密接觸,以致忽然間的皮膚相觸都堪比電閃雷鳴,能量巨大到霎時喚醒許多個夜晚身體交融、不知饜足的記憶。 暌違已久又過分熟悉的唇齒糾纏綿長而徹底,像急于把缺失的那些日子一次性補回來,所有感官為貪婪讓路,兩個人慣性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