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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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明知傷口會裂開甚至感染,時濛也停不住蠢蠢欲動向前伸的手。 昨天傍晚,樓下的書房里,時懷亦聽了時濛的請求,十分不理解。 “雖說這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在我看來,濛濛,你沒有非選他不可的理由?!?/br> “他救過我?!睍r濛說。 也只有他能救我。 “他是不能被取代的?!睍r濛又說。 所以旁人越是說傅宣燎可以被取代,他就越是想要證明給他們看。 從來沒有人教時濛該怎么愛自己,他便理所當然地不會好好愛別人。 他只通過自己的反應得知愛是排他,是自私,是全無體面,會嫉妒,會瘋狂,會面目猙獰,還會生出無窮的惡念。 “時濛?!备敌墙跻а狼旋X,“你到底想干什么?” 唇角向上彎起,時濛俯視幾級臺階下的傅宣燎,以勝利者睥睨的姿態。 而勝利者不需要回答問題,只需要發號施令。 拎著行李到樓下,掃一眼杯盤狼藉的餐桌,時濛扭過頭,用再稀松平常不過的語氣,對站在臺階上一動不動的傅宣燎說:“吃完了?那我們走吧?!?/br> 第27章 走出時家大門,時濛聽見屋里傳來時懷亦和李碧菡的爭吵聲。 “以前怎么沒見你這樣溺愛孩子,要什么給什么?!?/br> “濛濛吃了太多苦……” “他苦,我就不苦?我的沐沐就活該被他搶走一切嗎?” “什么搶走,這些本來就有濛濛的一份?!?/br> “我看你不如把那個女人接過來,我搬出去,給你們一家三口騰地方?!?/br> “怎么又扯到那個女人了?我煩她還來不及,早就把她打發了,她不會再來影響我們的生活?!?/br> “她的兒子你就不煩了?” “濛濛也是你的兒子……” “我的兒子只有沐沐一個!” …… 李碧菡展露于人前的形象多是優雅溫柔的,就算對時濛這個“野種”也甚是包容,至多把他當透明人無視,稱得上相當有涵養了。 可見她這次有多生氣,竟當著外人的面不顧形象地發飆。 車子駛離時家大宅,蔣蓉在扭頭往后望,似在擔心時家夫妻倆的狀況。 待離得遠了些,車內的安靜更叫人心慌。同樣在后座的傅啟明拉著臉不說話,蔣蓉斟酌良久,才對坐在副駕的時濛說:“想借住跟宣燎說一聲就好,不必勞駕你父親,反正家里有空房間?!?/br> 語氣只能勉強算客氣,時濛卻好像沒聽出其中的不歡迎,自顧自道:“不用空房間,我和傅宣燎睡一間?!?/br> 蔣蓉看見在開車的傅宣燎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手背青筋都浮出來。 唯恐出什么事故,蔣蓉無奈地收了聲,轉頭看窗外迷蒙的夜色。 不過這份擔心成了多余,因為傅宣燎之后的反應,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平靜,像是崩到極限的彈簧,松開之后頓失彈性,無論怎么碰都不再有反應。 車停好之后,他甚至主動繞到車后方幫時濛拿行李,乘電梯一路拿到樓上他自己的房間。 仿佛剛才要把人殺了似的怒不可遏只是一場錯覺。 說不定真是錯覺呢,時濛不無樂觀地想,總之目的達到了,傅宣燎也接受了。 你不愿意過來,我就過去找你,你無論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把帶來的衣物一件一件往衣帽間掛,時濛手腳麻利,很快就收拾好了。 恰逢傅宣燎洗完澡進來,把手機放到床頭,扭身看見衣柜空著的那一小半被填滿,不知為何笑了一下。 這笑無甚溫度,以至于有種嘲諷的意味。時濛只當沒聽見,蹲在地上繼續整理行李箱里的東西。 耳邊忽聞傅宣燎的聲音:“你的貓呢?” “在家?!睍r濛說,“過兩天送回我媽那兒去?!?/br> “那畫呢?”傅宣燎又問。 說起那幅畫,時濛總是先提高警惕。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向傅宣燎。 剛洗完澡的傅宣燎身上只圍了一件浴袍,沒系帶,松松垮垮地露出他上半身結實卻不夸張的前胸,以及越往下越瞧不清晰的腹肌輪廓。 時濛從小學畫,更加強健有力的身體也見過不少,可只有這一副令他癡迷不已。 屬于傅宣燎的一切,都足以成為令時濛深陷的迷戀。 想到今后能經??吹剿?,可以每晚將這副身體禁錮在懷中,有一種隱秘而熱烈的亢奮在心中翻涌,快感甚至淹沒了那淺淺的一點不安。 “被我藏在安全的地方了?!睍r濛對這件事很有信心,下巴微抬,肯定地說,“你找不到的?!?/br> 這晚兩人還是做了,傅宣燎單方面壓制,以發泄為目的。 時濛這才知道以往自己能偷襲成功,是因為對方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俗稱放水。 原來也曾有過那么多溫情時刻。 可時濛不會為自己的選擇后悔,畢竟如果放手就再難擁有,他不想再死一次了。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愛有很多樣子,痛也是其中一種。 好比躺在一艘小船上,身體隨著波浪起伏,伴隨眩暈和種種不適癥狀。 時濛抱緊傅宣燎,恍惚以為回到了少年寬闊的背上,他們在孤寂深夜里行走,前路搖搖晃晃,心卻是安定的,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阿鼻地獄,他都不害怕。 高潮來臨之際,傅宣燎俯身在時濛耳畔,啞聲問:“那你猜猜看,我能不能找到你其他弱點?” 眸光黯淡下去,時濛面上卻仍在笑。 “傻瓜?!?/br> 他笑傅宣燎,罵的卻是自己。 我的弱點就是你啊,你又何必去找? 事后,時濛若無其事地拿來他隨身攜帶的小畫本,再從床頭抽一支筆,遞給傅宣燎。 后者慵懶地歪靠在床頭,覷一眼:“干什么?” 趁著這懈怠后難得的平靜,時濛說:“畫蘑菇?!?/br> “……又發什么神經?” “上次在度假村,你畫的蘑菇?!?/br> 經提醒傅宣燎想起來了,他嗤笑:“你還真把自己當蘑菇了?” 時濛不答,只抓著他的胳膊,不依不饒地讓他畫。 犯困的傅宣燎沒辦法地接過本子和筆,唰唰幾聲,隨便勾了幾根線條。 還回去,時濛低頭看了會兒,如同久經干旱的植物汲取到養分般,聲調都揚了上去:“這是我嗎?” 傅宣燎已經掀開被子蓋過頭頂,敷衍地“嗯”了一聲。 然后便睡著了,時濛湊過來親了他一下,他都渾然不知。 年后,各大高校陸續開學,時懷亦為時濛安排好的美院也于元宵節前夕發來入學通知。 報道那天,時濛被江雪領著在學校里辦手續。 看著來往穿梭有說有笑的學生,時濛握緊背包肩帶,有些畏縮地貼著墻根站,江雪拿了材料轉過身,見他這樣子心酸又無語:“是你自己選的。走吧,去見見你的導師?!?/br> 導師是一名五十來歲的矍鑠老人,姓馬,國家美協成員,江雪也久聞其大名,見了面先代時濛拍了馬老先生一通馬屁。 幸而導師為人和藹,非但不計較時濛悶不吭聲,還夸時濛畫得好。 “我在展會上看到過你的作品,筆觸別致,構圖精妙,頗具個人風格,今后我也得向你多多討教?!?/br> 江雪作為代言人一頓“哪里哪里”“豈敢豈敢”地謙虛,然后按著時濛的腦袋鞠躬,催他喊了一疊聲“老師好”。 抱著從馬老師處借閱的畫冊從學校里出來,江雪一面感嘆碰上貴人了,一面迫不及待地開始給時濛規劃之后的路,兩年內入美協三年內辦個人畫展,安排得明明白白。 時濛卻興致不高,上了車就催促江雪快點開,他要回去。 “著什么急啊,那兒又不是你自己家?!苯┰缇蛯r濛搬到傅宣燎家的事頗有微詞,“再說那姓傅的又不是每天都回?!?/br> “工作不忙的話他都會回家的?!睍r濛說。 江雪哼了一聲:“我怎么聽高樂成說,他這陣子總往鶴亭跑?” 時濛想了想:“可能是想喝酒了?!?/br> 回去之前,時濛繞道去超市買了幾瓶酒。 他不懂酒,便選最貴的買,不同種類和度數都拿了一瓶,拎著回去的時候,把來開門的蔣蓉嚇一跳。 “買這么多酒啊?!彼行殡y地看著塞得滿當當的冰箱,“要放在哪里呢?” 時濛把酒都拎進了房間,擺滿一桌子,拍了張照片,發給傅宣燎。 一直到晚上,傅宣燎都沒回復。 也沒回家。 晚上躺在床上,時濛開始后悔沒把那件毛衣帶來。雖然這里有很多傅宣燎的衣服,枕頭上也有他的味道,可時濛還是喜歡那件毛衣,柔軟,一抱就皺,每每看見自己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跡,都有一種奇妙的滿足感。 不知道上次zuoai時在傅宣燎身上留下的傷痕淡了沒有,是不是已經消失了? 鶴亭那個姓徐的服務生那么喜歡他,會爬他的床,想盡辦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嗎? 畢竟醉酒后的傅宣燎會失去至少百分之七十的戰斗力,如果再被下了藥……鶴亭那種地方,說不定真有那種藥。 時濛便去了鶴亭,他一向不喜歡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