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書迷正在閱讀:青枝、寵夫如魔、玄學大佬穿成病弱真千金、丹修回到現代后、摽媚、偏食癥、嬌癮、重生之家寵、重生之我的耳朵會斷案、農家媳婦的古代日常
好在孫雁風也跟了出來,熟門熟路地從一旁的鞋柜里拿了雙拖鞋放在地上:“外面冷,趕緊進來吧?!?/br> 來前時濛能猜到孫老師也在。昨天微信聯系的時候,孫老師讓他早點出門,說一起吃午飯,當時沒說在哪兒碰頭,原來就是在楊幼蘭家。 進到屋里,時濛坐到沙發最靠邊的位置,過了兩分鐘,又往邊上挪了挪。 這個家不是他住到八歲的那個家,是四年前時懷亦過戶給楊幼蘭的房產。 所以地段和戶型都不錯,一百來個平方也還算寬敞,和當年那個鉆風漏雨的小平房完全不一樣。時濛先是看一眼餐廳廚房的窗,又望向對面客廳陽臺的窗,想起江雪買房子的時候曾給他科普過,這叫南北通透。 “傻看什么呢?”楊幼蘭尖細的嗓門適時打斷了他的觀察,“過來幫忙?!?/br> 時濛屁股還沒坐熱便站了起來,在廚房的水池里洗了手,幫著一起包餃子。 他六歲就會包餃子,如今做起來也不手生,孫雁風見他包的餃子圓滾滾,褶子也捏得整齊漂亮,笑得眼睛瞇起來:“上得藝術殿堂,入得家里廚房,濛濛真不錯?!?/br> 楊幼蘭也瞥一眼,哼道:“還以為你住慣了大房子就不會回這破地方來了呢,沒想到還記得怎么包餃子?!?/br> 三人坐在一起吃了頓平靜的午飯。 許是因為孫雁風在,楊幼蘭多有收斂,沒像從前那樣牙尖嘴利說難聽的話,盡往嘴里塞餃子了。 吃過飯時濛本想把碗洗了,孫雁風搶先占水池,讓他去休息:“順便找找木木,就是那只貓,看看它又跑哪兒去了?!?/br> 時濛沒養過小動物,來前用手機上網查了貓的習性,想著應該是家里 來了生人,膽小躲起來了,便往犄角旮旯里找。 餐廳沒有,客廳沒有,陽臺也沒有。好不容易在敞開著的一間臥室門口看到露在轉角處的一截毛茸茸的尾巴,時濛躡手躡腳走了進去,打算把貓抱出來。 誰想這貓機敏得很,聽到動靜便扭身嗖地往外躥,時濛弓著腰正要抓它,被它沖出來嚇一跳,向后傾倒的瞬間扶住旁邊的斗柜,貓沒抓到,倒把放在柜口的書碰掉兩本下來。 穩住身體,時濛先舒了口氣。幸好沒摔,上周右腳的扭傷還沒痊愈,再添新傷就麻煩了。 倚著墻彎腰把掉在地上的書撿起來,時濛發現其中a3大小那本文件夾其實是畫冊。 出于畫手的職業習慣的同時,他對畫冊這樣的東西出現在楊幼蘭的臥室里感到奇怪,隨手翻了兩頁,入眼便覺眼熟,視線移到右下角,看到“沐”字署名,才確認這些畫出自誰手。 沒等時濛緩過神來,手中的文件夾突然被抽走,聞聲趕來的楊幼蘭瞪著眼睛,氣急敗壞地喊:“誰讓你進我房間,還亂碰我東西?” 時濛張了張嘴,答不上來。 緊隨其后趕到的孫雁風忙站到兩人中間,接過楊幼蘭手中的文件夾,似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說:“我說這本畫冊怎么找不到,原來落在這兒了?!?/br> 楊幼蘭還生著氣,聽了孫雁風的話不知怎的又有點心虛,別開臉含糊道:“是啊,你回去的時候記得拿走?!?/br> 下午時濛想早點回去,孫雁風為把貓哄出來使勁渾身解數,用準備好的航空箱裝好,連同各種貓糧貓用品打包,提著送到樓下時還在喘。 “年紀大了,不服老不行?!睂O雁風擦著額角的汗,把航空箱遞給時濛,“這貓就是有點怕生,跟它混熟了就好?!?/br> 時濛接過來,原本打算放后備箱,想了想還是打開后車門,把貓安置在座椅上。 車挪到路口,孫雁風還沒回樓上,時濛降下車窗同他道別,他欲言又止似的彎腰湊到車窗前:“濛濛啊,你mama刀子嘴豆腐心,她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br> 時濛不知該如何回應。 孫雁風又說:“她要是真不想你好,當初也不會把你送回時家了,對吧?” 時濛沉默片刻,點點頭。 孫雁風大概是放心了,直起腰來嘆氣道:“這些年,你受委屈了?!?/br> 時濛并不能理解孫老師口中的“委屈”,畢竟他連委屈這種情緒都鮮少感知到。 他猜孫老師說的多半是對時沐的偏愛,但是喜歡這件事本就無法控制,他能理解每一個喜歡時沐不喜歡他的人,至少時沐給周遭所有人的印象都是開朗、優秀,或者陽光、善良,沒見過他真實面目的人這樣認為一點都不稀奇。 想起許多年前和時沐打過的幾次交道,尤其是四年前的最后一次見面,那張蒼白臉孔上得逞的笑,時濛打了個寒顫,握著方向盤的手心都滲出薄汗。 回去的路上經過花店,時濛把車停在路邊,進去買了兩束花。 也是江雪告訴他的,說花會使人心情愉悅,她最近也舍不得拒絕高樂成送來的花了。 時濛想好了,紅玫瑰送給傅宣燎,洋桔梗插在樓梯拐角的花瓶里。李碧菡喜歡白色,下樓的時候看到,心情也會變好,說不定就不會計較他養貓的事了。 他準備好了一切,幾乎迫不及待地回到家里,看見車庫里停著傅宣燎的車,更是不由得加快動作,著急到把貓忘在了車里,快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取。 手上東西太多,時濛先上樓把航空箱和一大包貓用品在臥室放下,然后抱著兩束花出去,把白色的那一束插好。 想著剛才路過樓下書房的時候沒見里面有人,客人多半在二樓的起居室,走在走廊里的時濛盡量放輕腳步,唯恐打擾。 行至門口,才發現玫瑰還抱在手上。這是送給傅宣燎的,帶到長輩們面前顯然不禮貌,時濛只猶豫了一下,便轉身準備把花放回自己的臥室。 就在這個時候,隔著一道薄薄的木質推拉門,起居室內傳出的說話聲令他停在了原地。 “當年我就說,簽合約不合適,緣分不是這樣強求的?!崩畋梯盏穆曇?。 緊接著是一道男聲,時濛不太熟悉,應該是傅宣燎的父親:“所以我們今天過來,就是希望能心平氣和地談一談解除合約的事?!?/br> 如同一記重拳迎面砸來,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疼,劇烈的嗡鳴先自耳畔炸開,接著蔓延至腦中,迅速占據全部感官。 時濛怔怔地站在那兒,被抽走了魂似的,手上的花脫力掉在地上都渾然不知。 屋內交談聲止,有人走近,木門推開,一只腳踩在凋落的火紅花瓣上。 看見門口站著的人,傅宣燎先是愣住,而后略顯煩躁地皺眉:“你在這里干什么?” 第20章 ——我在這里干什么? 勉強接收到這條訊息的時濛也問自己。 他的意識被震出軀體,四分五裂,一時半刻找不回來,只憑著自我保護的本能抓到一個重要的關鍵詞。 “解除,合約?!甭暰€在顫,時濛機械般地重復了一遍,“解除合約,是什么意思?” 沉默持續數十秒,傅宣燎才開口:“時濛,我們……” “小濛回來了?”屋里的李碧菡忽然出聲,“那正好,進來一起談?!?/br> 怎么進去,怎么坐下的,時濛一概記不清了,長輩們的交談他也好像也全都聽不懂,或者聽進了耳朵,卻沒傳到腦袋里。 因為有客到訪,李碧菡換了身正式些的裙裝,時思卉也在,母女倆挨在一起,面上始終帶著笑,仿佛聊的只是件不痛不癢的小事。 后半程,零碎的一些諸如“合作照?!薄肮煞蒉D讓”“不傷感情”的話語,陸續灌入時濛緩慢蘇醒的意識里,可他抗拒解讀,只覺得很吵。 他唯一在乎的是傅宣燎剛才到底想說什么。 我們……我們在一起吧? 不可能,如果想在一起,何必解除合約。 我們分手吧? 更是滑稽,從沒在一起過,何來分手? “瞧我們,在這兒安排了半天,還沒問問孩子們的意見?!?/br> 眼看意見相投談得愉快,李碧菡笑著拋出話題,大有結束這段談話的意思。 在場的長輩中只有時懷亦顯得有些猶豫,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又不便多說,他順勢把話語權交到小輩手中,問傅宣燎:“小傅啊,解除合約,是你提出來的嗎?” 停頓片刻,時濛聽見傅宣燎回答:“是?!?/br> “那你有沒有和小濛說過這件事?” “還沒有?!?/br> “那……” “我不同意?!?/br> 一道聲音打斷兩人的對話,時濛顯然沒有遺傳到時懷亦的溫吞謹慎,插嘴都那么不合時宜。 關鍵時刻,時濛終于收攏神智,抬眼掃視屋內的人,冷眼旁觀的,幸災樂禍的,唯獨沒有幫他的。 最后目光直直落在傅宣燎身上,時濛說:“我不同意解除合約?!?/br> 看似鎮定冷靜,其實時濛只是強打精神,盡量讓孤軍奮戰的自己不露怯。 圍坐在餐桌旁吃飯的時候,滿桌人都默不作聲,時濛才得以趁機喘口氣,放松緊繃的神經。 可他已經在剛才用盡全力,眼下拿著筷子的手都在不住地哆嗦,幾次夾菜掉在桌上,他便用手去撿,再用餐巾把手擦干凈。 時濛不想讓人看輕,給自己戴上了堅不可摧的面具,他告訴自己——這是在捍衛我的正當權利。 于是飯畢,傅家人打算告辭的時候,他很自然地對傅宣燎說:“今天周六,你不可以走?!?/br> 時思卉率先站出來,責怪道:“小濛,別這么不懂事?!?/br> 接著李碧菡說:“當年就是你耍小孩子脾氣,非央著你爸幫你簽下這個合同,四年過去了,你也該長大了?!?/br> “我不是小孩子?!睍r濛說,“合約還沒解除,傅宣燎不可以走?!?/br> 場面一度僵持,傅啟明沉著臉,蔣蓉也滿臉無奈。 決定權又被交回時懷亦手中,他哪頭都不想開罪,思來想去找了個折中的辦法,讓傅宣燎今晚暫且在時家住下,順便和時濛好好談談。 “事情總會解決的?!睍r懷亦拍拍傅宣燎的肩,“你們兩個都是大人了,不要總是讓父母跟著cao心?!?/br> 傅宣燎被迫留了下來。 目送載著父母的車離開后,他在門廊下站了很久。 曾幾何時,不愿意上樓與時濛面對面的他,會在每個周六的晚上借此機會拖延,能晚一點是一點,眼下倒是找回了幾分當初的心情。 整整一個星期,他除了工作就是想這件事,想該怎樣對時濛說。 經過四年多的相處,他能預料到時濛的反應,可是下午打開門對上時濛的眼睛時,他莫名陷入迷茫無措,好像所有的準備都作了廢,全然忘了該如何去應對。 那雙清澈的眼睛里,有愕然,有倉皇,還有他以前從未見過的失落和悲傷。 原來時濛也會傷心,傅宣燎想,這樣殘忍惡毒的人也會有如此脆弱無能的一面,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 雖然他咧開嘴角,并沒有笑出來。 上樓的時候,碰到從起居室里出來的阿姨,她手上拿著簸箕,里頭裝著一束花瓣凋零、殘破不堪的玫瑰花。 傅宣燎想起這花是時濛帶回來的,是想送給誰的不言而喻。 “傅少爺?!?/br> 年逾半百的阿姨自小便這么喚他,見他看著簸箕里的花出神,便停了腳步,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去,嘆道:“可惜呀,多漂亮的一束花?!?/br> 傅宣燎聽出阿姨話里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