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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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處模式的短暫改變留下的后遺癥比預想中漫長,到鶴亭門口,傅宣燎拉起手剎,下意識開始思考的第一件事竟是——這么晚了,要不要把時濛送回家? 時濛已經下車了,繞行至駕駛座車門旁,等傅宣燎下來。 傅宣燎動作很慢,包括下車,包括走到自己的車跟前短短的十幾米路程。 一定是因為今天的出游,傅宣燎想,果然不該答應他的。 即便如此,他還是在啟動自己的車子后,不自覺地看向來時的方向。 鶴亭的地面停車場很寬敞,一眼就能看見時濛還站在打開的車門旁。 他身形單薄,卻站得筆挺,沒有穿那天在酒宴看到的正式服裝,毛衣搭厚外套看起來舒適又日常,讓傅宣燎想起許多個星期六他等在門口的樣子。 明明是跑下來的,還在喘,卻偏要裝作剛好碰到,按部就班說一句“你來了”,很懂禮貌似的。 其實就是個性情乖張的野孩子,不記得從何時起變成了這樣,總之和時沐一點都不像。 可是如果今天在這里的是時沐,過生日的是時沐,傅宣燎一定不會就這樣讓他離開。 他會把他帶回家。 許多念頭涌入腦海,陸陸續續地重疊,令傅宣燎還沒想好就先一步開了口。 “很晚了?!彼麊?,“要不要去我家?” 大概連路過的螞蟻都會覺得這個問句多余,因為時濛對他永遠不需要猶豫。 而且傅家就在鶴亭附近。 于是很快的,傅宣燎聽到時濛那輛車的車門關上的聲音,以及一句很輕、卻足夠聽清楚的“好啊”。 第10章 路上,時濛接到江雪的電話。 “生日快樂啊小濛濛?!苯┢鴷r間打來,以為這會兒時濛是一個人,“那家伙走了吧?你看我是不是很識相,昨晚和今天白天都沒來打擾你?!?/br> 時濛正坐在傅宣燎的車的副駕上,聞言偏頭看一眼“那家伙”,實話實說:“他沒來?!?/br> “什么?”嗓門頓時拔高幾個度,江雪怒道,“不是正好周六嗎,他憑什么不去?” 雖然沒開免提,但這音量已經足夠身邊的人聽見,時濛眼看著傅宣燎的唇角彎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稍稍側過身,對著手機說:“改成今天了?!?/br> “這樣?!苯┮幌伦拥?,“你們出去了?” “嗯?!?/br> “去的哪兒?” “游樂園?!?/br> “今天不是下雨了嗎,游樂園營業?” “營業的?!?/br> 時濛在忙的時候從不接電話,包括開車,因此江雪以為他這會兒很空,同他聊了起來:“欸,那姓傅的有沒有給你準備禮物?” 時濛垂眼摳膝蓋上的布料:“沒有?!?/br> 江雪啐道:“臭男人?!?/br> 時濛:“……” 遲鈍如他也察覺到了一絲尷尬,好在江雪無意讓話題在傅宣燎身上多作停留,話鋒一轉道:“沒關系,姐給你準備了禮物,明天當面給你?!?/br> 時濛說:“謝謝姐?!?/br> “你也別抱太大期待,姐送禮向來實用為主,正好你為了買幅畫把家底掏空了,多少給你點補貼,改善一下生活?!?/br> 提到那幅畫,時濛莫名坐立不安,沒頭沒腦地重復了一遍“謝謝”。 大概是聽出對面的人心不在焉,江雪打算終結這個電話:“那你現在回去了嗎?” 時濛不知該如何說明當下的情況,便隨口道:“嗯,快了?!?/br> “這么晚開車不安全,你家那么遠,叫個代駕吧?!?/br> 時濛抬眼望向窗外,繁華路段和郊區到底不同,這個點還很熱鬧。 “不用?!彼f,“我今晚不回家?!?/br> “那你住哪兒?” 路虎在平坦的路上行駛穩當,就算前路未知,時濛也全然不慌張。 思索許久也找不到合適的稱謂,不想江雪擔心,時濛答道:“一個朋友家?!?/br> 傅家放棄獨棟選擇住高層,自然是為了交通方便。 時濛沒見過這種電梯直接入戶的房子,在玄關處愣了好久,才確定自己已經在傅宣燎家里了。 “隨便坐?!备敌钦泻羲?,“我去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吃的?!?/br> 兩人都沒吃晚飯,打開冰箱只找出兩只雞蛋一盒牛奶,傅宣燎把僅剩的食物拿在手里盤了盤,開始思考不吃晚餐直接睡覺的可行性。 到底有客人在,最終還是選擇點外賣。 “炸雞,披薩,燒烤,麻辣燙,小籠包……這個點只有這些了?!彼咽謾C丟給時濛,“你自己點,地址用默認的就行?!?/br> 這熟練度,顯然不是第一次點了。 環顧四周,房子目測兩百多平,意式裝修風格,精致又利索,收拾得也很干凈,看樣子有家政阿姨定期來打掃。不過應該很長時間沒有做飯阿姨上門,因為廚房灶具都跟新的一樣。 見時濛東張西望,傅宣燎問:“干嗎,嫌房子小???” 時濛收回視線,搖搖頭。 “確實比不上你家?!备敌巧扉_手臂仰靠在沙發上,“要是待不慣,我叫個司機送你回去?!?/br> 時濛又搖搖頭,捧起手機專心研究外賣。 一段路的時間,足夠兩人回過神來,逐漸找回從前的相處模式。 時濛點了兩個十寸披薩、兩對烤翅、兩份蟹粉小籠包、兩碗麻辣燙、兩杯飲料……琳瑯滿目十余種,勞動三個快遞小哥送餐。 原本想在中島解決晚餐的傅宣燎不得不把食物挪到餐桌上鋪開,談不上心疼錢,就是有點不知所措。 更不知所措的是時濛,即便他沒表現出來。 他第一次點外賣,光看種類沒注意分量,就想著每樣都來兩個。沒想傅宣燎連面部識別都沒設置,后來結賬也沒來得及看價格就自動付款了。 “點這么多,吃得完嗎?”傅宣燎問。 “明天還可以吃?!睍r濛說。 “那干嗎不明天再點,吃新鮮的?”傅宣燎又問。 時濛不說話了,拿起一片披薩,默不作聲地往嘴里塞。 他從小便這樣,遇到不想回答的或者不知該怎么回答的,就裝沒聽到,還因此在旁人面前落了個“高冷”的印象。 可在傅宣燎眼里,這種行為與逃避責任無異,他最煩的也正是時濛這副我行我素、不屑解釋的態度。 拿起飲料狠吸一大口,傅宣燎自嘲地想,就當他是金主好了,哪有出來賣的管金主要理由的? 想通這一層的傅宣燎冷靜下來,吃過晚餐后給時濛指了衛生間方向,還親自給他找了套干凈的新浴袍送進去,自認伺候得相當妥帖。 退出去之前,傅宣燎半真半假地問:“會自己洗澡吧,需要搓背工嗎?” 不知時濛是真傻還是裝傻,竟沉思片刻,像是認真思考了可行性,然后回答:“不用,我自己可以?!?/br> 傅宣燎一臉好笑地退了出去,走到客廳想起忘了給他開浴缸上頭的暖風機,折返回去直接推開門,抬眼正對上衣衫半解的時濛。 兩人具是一愣,傅宣燎先反應過來,抬手“啪嗒”按下墻邊的按鈕,時濛條件反射地轉身背對。 傅宣燎噗嗤笑了:“躲什么,就算沒見過的也摸過了?!?/br> 說完就退了出去。 時濛沒有泡澡的習慣,把淋浴間的玻璃門關嚴,待水流嘩嘩沖刷身體,他才找回一個人的安全感。 他長這么大幾乎沒有外宿經驗,八歲之前楊幼蘭管得嚴,有回在學校幫老師收作業本回去晚了,被她抄著掃帚打,被指著鼻子罵“養不熟的白眼狼”。 后來去到時家,就更沒有外宿機會了,畢竟除了江雪,他沒有其他朋友,也沒有其他可去的地方。 陌生的環境會讓時濛感到恐懼,讓他想起剛到時家的時候,也是這么害怕,總是躲在閣樓的角落里,有一次還被粗心的阿姨鎖在里面,待了整夜險些凍出毛病。 初次來到傅宣燎家的時濛,把自己在衛生間關了近一個小時。出來穿衣服的時候,看見鏡子里膚色蒼白到病態的人,目光和心臟一起慢慢涼了下來。 他開始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這里,不該答應傅宣燎隨口的邀請。 他好像總是越過所能企及的界線,去夠超過能力的東西。 抬手摸了摸左邊胸肋之上覆著的皮rou,與別處不同的觸感泛起的溫度令時濛指尖微顫。不過傅宣燎粗心,剛才應該沒看見,時濛輕輕呼出一口氣,拿起浴袍往身上披。 出去的時候客廳里已經收拾干凈,沒在垃圾桶找到的剩飯出現在了冰箱里,時濛想起吃飯的時候傅宣燎揚言要把吃不完的打包扔出去,口是心非得有些幼稚。 這套房子有五個房間,洗澡前傅宣燎讓他隨便選一間,時濛便推開了其中離客廳最遠的一扇,里面亮著燈,單獨配的衛生間里依稀有水流聲傳出。 五分之一的概率,一次就中了。 既然主人說了隨便選,時濛既來之則安之,進到套房里,在書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傅宣燎的書桌,有著獨屬于他的特征——亂而有序。 各種專業書籍、雜志摞在一處,足有電腦顯示屏高,最上面的kindle像是寶塔的頂蓋;水筆也堆得亂七八糟,頗具設計感的筆筒被棄之不用,仿佛桌角或者地面才是它們的歸宿;再來便是毫無分類可言的合同文件,直接被堆放在打印機上方,都是a4紙,勉強算整齊。 雖然亂卻分區明確互不干擾,時濛強忍潔癖沒有動手替他收拾,偏過腦袋打算眼不見為凈時,看見放在桌子右手邊書架上的一套畫筆。 木質筆桿,紅貂毛筆頭,妥帖地排放在同樣木質的洗筆筒里,比桌上那堆筆待遇好了不知多少。 出于職業習慣,時濛下意識想試試這筆,視線梭巡一圈沒找到顏料,更遑論畫紙,再仔細打量一番,這套筆雖然保存得很好,但有幾支筆桿處有明顯的磨損使用痕跡。 別人用過的筆。 能得到如此珍視,是誰用過的不言而喻。 正當時濛分神思考該如何處理時,衛生間門打開,傅宣燎擦著頭發走出來,看見時濛先是一愣,然后瞥見他手上拿著的東西,眼中浮現一抹戾色。 “別碰我東西?!彼f。 時濛覺得他很不講道理,剛才還讓他隨便坐隨便選房間,現在又不讓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