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導篇 西奧多的一天
1993年六月底,倫敦,大雨。 破釜酒吧里,三十二歲的雷古勒斯布萊克坐在角落的位置上,一邊看著當天的《預言家日報》一邊小口小口地啜著冰涼的黃油啤酒。 西里斯的小哈利還真有出息。那么一個小屁孩能拿特殊貢獻獎,不愧是大難不死的男孩啊。這孩子可憐歸可憐,但不是真到危急關頭還是不要管他的好,萬一他像菲利克斯一樣怎么辦? 除了五年前報紙上的那則公告,菲利克斯已經很久沒聯系雷古勒斯了。 雷古勒斯這樣想著,合上了報紙。報紙上的日期讓他愣了一下。 1993年6月25日,星期五。 他的生活過得渾渾噩噩,這個日子是他能記住的寥寥幾個日期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個。 若她還活著,也有三十二歲了。三十二歲的她會是什么模樣呢? 雷古勒斯揉了揉額頭。果然是被工作麻痹得過了頭,連她的生日都要忘記了。每年今日,雷古勒斯應該在羅齊爾家的墓園里,在斐克達的墓前放上一株圣誕玫瑰,再在埃文的墓前放一盤蜂蜜蛋糕。 可是,持續了十一年的習慣不得不被打破了。該死,雷古勒斯在心里咒罵著,為什么非得是今天? 這是雷古勒斯被調到魔法法律執行司的一年多來頭一次被外派出來。最近市面上有販賣假魔藥材料的現象,雷古勒斯被派出來秘密調查,免得打草驚蛇。 雷古勒斯本來不需要做跑腿的活,因為康奈利福吉非常喜歡對純血的官員獻殷勤(比如盧修斯馬爾福),雷古勒斯只需要坐在辦公室里寫寫文件開開會就夠了。然而,司長阿米莉亞博恩斯并不喜歡雷古勒斯。他們算得上是故人,博恩斯小姐大約對他的過去有些了解,所以從來不給他好臉色看。不過雷古勒斯已經知足了,就算在各個部門間被踢來踢去,能茍活就算是好事了。 茍活……呵呵,茍活。雷古勒斯本就是該死的人,無論他怎樣活著,都是茍活。 都十二年了。雷古勒斯的情感從悲慟欲絕變成了麻木,思念變成了偶爾想起還是會痛徹心扉的傷痕,當年他對著自己立下的誓言終究不過一句誓言而已。雷古勒斯也不知道他的靈魂是活著還是隨著斐克達一起走了,他只知道不斷地工作,工作,工作,做布萊克家族的榮耀——除了不婚無子。 十二年,比他認識斐克達的時間還要久了。雷古勒斯有時候會懷疑當年的刻骨銘心是否只是一場很長很長的夢,亦或是幻覺。他的懷疑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他也清楚地知道,當年懷中那具焦黑的尸體是真真切切的。只是若不懷疑一下,他恐怕會發瘋。若是不出意外,雷古勒斯還得守著那九年的回憶再熬幾十年。 或許他已經瘋了。他不想再熬了。罷了罷了,等到了秋天就熬到頭吧,也該結束了。秋天大概是一年里最好的季節了吧,在秋天雷古勒斯遇見了斐克達,那么在秋天去找她應該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雷古勒斯手里摩挲著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對角巷里的地址。那個地方就是他要調查的地方。 他望著窗外依舊瓢潑的大雨,過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站起來。他不是不夠勇敢,只是很累了。 破釜酒吧外霧氣濛濛,像極了雷古勒斯深愛的那雙眼睛的顏色。 雷古勒斯深吸一口氣,走進雨中。 對角巷里沒有什么人,店門也都緊閉著,行人大約都到室內躲雨去了。雷古勒斯一路向前,直到快到翻倒巷時才停下腳步。他沒有時間仔細觀察老舊建筑的特征,徑直走進開放的樓梯間。那種見不得光的店鋪是不可能在街上開的。 樓梯間暗得像深夜里,不知從哪里飄來一股令人不愉快的味道。雷古勒斯一手點亮了閃爍咒,一手提著自己濕漉漉的斗篷,向二樓走去。 二樓稍稍亮堂一些,紙條上寫的門牌號下的門大開著,似乎沒有什么忌諱。里面本應是很普通的一間公寓,但擺滿了瓶瓶罐罐,頂到天花板的架子搖搖欲墜。 雷古勒斯走進去,破舊的地板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讓他想起了當年的豬頭酒吧。一股廉價女士香水的甜味沖淡了剛才的臭味,但也濃得嗆人。 “有人嗎?” 公寓最里面才出現一個像樣的破玻璃柜臺。柜臺里有更嗆鼻的煙霧飄出來,隱約才能看見柜臺里有個女人躺在躺椅上抽煙。雷古勒斯記得那煙的味道,是從前曼卡利南愛抽的麻瓜煙。 “買點什么?”那女人的聲音一聽便知是被煙熏壞的喉嚨才會發出的。 “有貨嗎?”雷古勒斯按照之前計劃裝作懂行故弄玄虛地問道。 那女人撲哧一聲笑了?!跋壬谝淮蝸碣I東西吧?”躺椅也發出吱嘎的聲音,女人站了起來。 那個瞬間,時間停止了。 十二年來,斐克達從來沒有入過雷古勒斯的夢,一次也沒有??涩F在,在這個甚至不到一眨眼時間的剎那,雷古勒斯覺得自己在做夢。 這一瞬和前一瞬,恍若隔世。 雷古勒斯的心咚咚地狂跳了起來。 或許之前的十二年才是一場夢,現在這夢醒了。雷古勒斯從未奢望過能與她重逢,就算曾經設想過,也不會在此時此地,她也不會變成這番模樣。 她也三十二歲了,臉都快變成他不認識的樣子了,可他知道是她,一定是她。 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嗎?雷古勒斯不能去羅齊爾莊園,卻在這里遇到了斐克達。 “斐克達……”他不自覺地喃喃自語,“你還活著……你到哪里去了……”雷古勒斯從不曾想象過他的人生中還會有這一天,就算有過,他也以為自己會哭??烧娴牡搅诉@個時候,他并沒有哭,也沒有欣喜,他甚至感覺不到驚詫。他似乎心情復雜,也似乎大腦一片空白。 站在雷古勒斯對面的斐克達又笑了,還笑得很開心,“啊,又是一個把我認成她的。您這么傷心,該不會……”她壓低了聲音,狡黠地眨了眨眼,“布萊克先生不太寬裕了?” 她接下來說了什么,雷古勒斯沒能聽清楚。他仿佛從自己的軀殼里鉆了出來,站在旁邊看著自己。這個場景太不真實了,虛幻到令他發瘋。他到底有沒有醒來?到底有沒有?有沒有? 可是面前的斐克達是真的。無論雷古勒斯怎么用力眨眼、猛掐自己的手臂,她還是站在那里,臉上帶著禮貌而尷尬的微笑。 “布萊克先生,您想喝點什么嗎?”她這樣說著,揮了揮魔杖,一杯茶便出現在柜臺上。她的眼神那樣陌生又那樣戲謔,直直穿過了煙霧看到他眼里,像極了她又不像她。 “你不記得我了嗎?”雷古勒斯抓住她干瘦的手臂,一點煙灰抖落在他的小臂上。他們之間終于沒有了盔甲咒的阻隔,可是她好像……她到底是不是…… “我為您對羅齊爾小姐的愛感動,”她輕咳一聲,掙脫了他的手,“只是您認錯了,我是奧芙羅辛瓊斯,您打聽到這里的時候沒有順便打聽我的名字嗎?” 雷古勒斯的手懸在半空。她把煙摁熄在臟兮兮的煙灰缸里,對著他笑得更尷尬了。煙霧逐漸散去,她的臉更加清晰。 她的笑容未曾變過半分。 “他們都說我和羅齊爾小姐長的像,看來這是真的了,就連您也——”她避開了雷古勒斯的凝視,沒有說下去。 “你到哪里去了?為什么不和我聯系?整整十二年……十二年……”雷古勒斯的聲音就像十二年前他在魔法部的停尸房里抱著那具焦黑的尸體痛哭時那樣沉悶。他很想大聲痛哭一場,可他不愿把看著斐克達——不管她是不是斐克達的臉的時間用來哭泣。直到現在有一個真真切切的斐克達站在雷古勒斯面前,他才意識到十二年的時光都快把他記憶里她的臉模糊了。 “您要是沒有其他事,還請離開吧,我還得做生意呢?!彼罱K不耐煩地說道。 或許她真的不是斐克達,或許他真的看錯了。 他認錯了,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他認錯了。那具燒焦的尸體才是真正的斐克達,那張記憶里的臉才是真正的她,他的斐克達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他還是孤身一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認錯了,對不起?!崩坠爬账孤犚娮约涸诘狼?。他再不敢看她的臉,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這個地方。他聽見自己的心還在快速地跳動,那是從驚喜到失望的緩沖。 沖出門外,雷古勒斯腳下一軟便坐在了臟兮兮的樓梯上。他知道墻壁上滿是臟污,可他只想找個地方靠一靠。他捂住臉,抽泣起來。 冰冷的墻壁硌著雷古勒斯的頭,他卻莫名地想起麥克米蘭家的墻壁來,那也是冰冷的。十八歲的斐克達當時也像他這樣靠在墻上,額頭上滿是因斷腿的疼痛滲出來的冷汗。她的臉那樣蒼白,眼神那樣堅定,可明明他們滿身背負的都是罪惡。最終雷古勒斯鼓起一生的勇氣去吻她,再然后,便是一生的遺憾。 其實那個女子真的是斐克達,雷古勒斯深深地知道。堅定的眼神,還有那張他深愛著的蒼白的臉,都和十數年前的女孩一模一樣,只不過平添了歲月的痕跡罷了。 如今沒了黑魔王沒了追捕令,他們或許還是不能在一起。命運才是他們最大的阻隔,哪怕雷古勒斯再怎么努力也無法讓它坍塌。 雷古勒斯很想再回去仔細看看斐克達,可他的勇氣已經用盡了。他想問問她這些年里去了哪里、過得好不好,還有那具女尸到底是誰……還有那個十二年前她沒能回答、被她認定是矯情的問題。 雷古勒斯甚至沒有勇氣去想那個問題。她活著就好了,只要她活著,他守一輩子也是有意義的。 目送著雷古勒斯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外,斐克達才任由自己倒在躺椅上,眼淚奪眶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雷古勒斯憔悴得像個鬼,剛才他俯首痛哭的時候,她看見了他頭上零星的幾根白發。他也有白發了。 十二年了,斐克達沒想到雷古勒斯還念著她。她自己早就不念了,可是在看到他的時候,還是差一點露出了破綻。不掛念,并不代表不愛了。 他哭得那樣傷心。 可是斐克達絕對不能與雷古勒斯相認,絕對不能。一旦被發現,她又將會陷入萬劫不復。 斐克達能活到今日,也不過是守著對埃文的承諾罷了。她到死都會記得1981年十一月一日的深夜,埃文點起了邪火要和傲羅同歸于盡,卻一把重重把她推了出去。 埃文滿身的火焰直刺著斐克達的眼睛。她不想一個人活著,她想和哥哥一起去找他們的父母,可是埃文阻止了她。 濃煙熏得斐克達眼淚直流。埃文已經被燒得說不出話,可他的嘴還是不停動著。斐克達知道他要說什么。 快走吧,我的meimei,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好好活著,不要回來了。你哥哥要先走一步了,我會在那邊保護你的。 淚水模糊了斐克達的眼睛。她不想看著自己長大的地方一點一點地被毀滅,可這也許是埃文的最后一面了。斐克達在矛盾中嚎啕大哭,不斷地大喊著埃文的名字,直到再也發不出聲音?;秀遍g她看見埃文笑了。 再見,再見啦,我去找我的卡佩拉了,還有爸爸mama…… 埃文最后倒了下去。斐克達終于下定了決心。 斐克達在黑夜中不停奔跑。她在逃亡的途中學會了抽煙,不僅是為了偽裝成麻瓜,也是為了麻痹自己。她才發現原來曼卡利南那樣癡迷于煙草是有原因的。只要煙霧繚繞,她就能短暫地忘記痛苦……抽煙毀掉了斐克達的聲音,也為她的臉添上了比常人多的歲月的痕跡,可她并不感到可惜——只要越少的人能認出她,她就能活得越久。 不,她還是會感到可惜的。一個人的時候,斐克達常常在鏡前端詳自己不再年輕的臉,常常會在那張臉上看到從前的痕跡。從前雖然與痛苦交織,但那個時候她有雷古勒斯呀。 不能再想了。斐克達坐起身,從披在躺椅背上的外套口袋里又掏出一支煙來,卻怎么也點不上火。 “火焰熊熊!火焰熊熊!火焰熊熊!” 最后一次斐克達差點把身后的架子點著。她猛吸一口,卻壓不住胸中海嘯般涌上來的悲傷。她被悲傷淹沒,在躺椅上蜷縮成一團。 斐克達已經習慣了小聲啜泣,因為脖頸間掛著的吊墜總能給她一點點活下去的動力,只要握著吊墜,她就能熬過每一個奮力逃亡或者安定下來卻惶惶不安的夜晚。 可是吊墜的主人終究還是出現了。斐克達好不容易有了個落腳之處,吊墜又成了新的令人不安的東西。他會回來找她,最終他們會相認,然后…… 斐克達舍不得,她實在舍不得。哪怕她知道割舍才是對他們兩人都是最安全的,她還是想雷古勒斯,哪怕他才走了不到十分鐘,她就想得心痛不已。在漫長的逃亡里,斐克達本已對心痛的感覺麻木,可是這一次卻還是痛徹心扉。 雖然心痛難忍,斐克達還是清醒的。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只要有一個人知道她的存在,她就隨時會死,哪怕是雷古勒斯也不行。 所以她該走了,離開這里,去任何一個地方都行。 1993年7月,阿茲卡班。 “我是魔法法律執行司的雷古勒斯布萊克?!?/br> 守在門口的兩只攝魂怪見到工作證,給雷古勒斯讓出路來。 “西里斯布萊克在哪里?”雷古勒斯問道。 其中一只攝魂怪便向里飄去,為雷古勒斯引路。牢房里的犯人都探出頭來看他,其中不乏十多年前的故人,他們大多都瘋了。雷古勒斯看見瘦得皮包骨的小巴蒂克勞奇把自己掛在了欄桿上,嘴里絮絮叨叨著什么;他隔壁的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靠著墻壁在睡覺。 “你來干什么?” 貝拉特里克斯尖銳地問道。她已經面目全非了;她的一頭黑發亂糟糟地堆在頭頂垂在臉前,眼睛直直地瞪著雷古勒斯,似乎要把他的臉瞪穿。 雷古勒斯并不想面對貝拉特里克斯,便忽略了她的臉,加快腳步。 又走過了幾個牢房,攝魂怪停了下來。 西里斯雙手枕在頭下,躺在地上盯著天窗外的天空。明明感受到了攝魂怪的氣息,他卻絲毫沒有反應。十幾年的牢獄生活毀掉了他的英俊,只剩下蒼老與痛苦。雷古勒斯隔著鐵窗看著西里斯的眼睛,發覺他眼底并沒有瘋狂的印跡。 “把門打開?!崩坠爬账拐f。 生銹的門打開時發出刺耳的聲響。雷古勒斯走進去,在西里斯的身邊蹲下。西里斯閉上了眼睛。 “西里斯,”雷古勒斯叫他,“我來看你了?!?/br> “你來干什么?” 唯一沒變的是西里斯的聲音。這些年來他大約沒怎么說過話,剛開口時還帶著沙啞。 “我來看看你?!?/br> “怎么?”西里斯又睜開那雙和雷古勒斯一模一樣的眼睛,繼續盯著那方小小的天空看,“你找到新的替罪羊了?” “沒有?!崩坠爬账沟吐曊f道,“我……見到她了?!?/br> “少做夢,多看看現實,我以為十二年足夠讓你學會這個道理了?!蔽骼锼估淅涞?,“沒別的事就滾,我不想看見你?!?/br> 雷古勒斯反倒坐了下來?!澳钦娴氖撬?,她還活著,我被派去對角巷查假藥,就碰到她了……”他深吸一口氣,想要壓住心里的悲傷,“她好像不記得我了,不,她說她不是斐克達……” “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我沒有別人可以說了?!?/br> “你難道還指望著我幫你做些什么?”西里斯坐起身,把頭上的一只虱子摘出來扔掉,“哈利過得還好嗎?” “他在霍格沃茨為格蘭芬多拿了個特殊貢獻獎?!崩坠爬账够卮鸬?。 西里斯低下頭,頭發遮住了他的臉,但雷古勒斯看到他諷刺地笑了一下?!澳銗墼鯓泳驮鯓影?,反正都這么多年了?!?/br> “昨天我去找她,她已經搬走了?!崩坠爬账沟吐涞?。 “你就當做她死了吧?!?/br> 西里斯抬頭又望向那片小小的天空。彼時太陽從云層里透出光來,恰好一道光照進了天窗里。西里斯死死盯著那束陽光的源頭,眼睛眨也不眨。陽光把他的眼睛映得發灰。 “現在是七月了,對吧?”西里斯突然問。 “是?!?/br> “這樣好的天氣,不打魁地奇可惜了?!蔽骼锼故箘耪归_雙臂,仿佛想要把自己扯成兩半。那束陽光實在小得可憐,只能照到他的臉和他身上的一點點地方。在陽光的照射下,西里斯身上臟乎乎的囚衣似乎都變得潔凈了。 “你的教子很有天賦,”雷古勒斯告訴他,“一年級的時候就當上格蘭芬多隊的找球手了?!?/br> 西里斯忽然頷首,抓住雷古勒斯的肩膀。雷古勒斯在他眼里發現了從前有過的活力。 “你還我個人情吧,雷古勒斯?!蔽骼锼箟旱吐曇粽f道。 “你說?!崩坠爬账棺プ∥罩绨虻氖直?。 “明天你把我以前房子的鑰匙帶來,那就是個門鑰匙。鑰匙應該在杰羅姆麥金農那里,就是以前和我一起住的男孩——” “杰羅姆麥金農五年前死了。他畢業以后當了傲羅,五年前他參與了抓捕克拉茲伯斯德的行動,犧牲了?!?/br> 西里斯一愣,他眼里的活力開始消失。他慢慢垂下頭,松開了雷古勒斯的肩膀。陽光再次被云遮住,天又陰了下來。 “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了?!?/br> 那個瞬間,巨大的罪惡感如海嘯般拍進雷古勒斯心里。也就在那個瞬間,自首的念頭第一次闖進他的腦海。但那個瞬間到底還是轉瞬即逝,雷古勒斯還是痛苦地清醒著。 于是雷古勒斯站起來,向鐵門外蹣跚地走去。西里斯目送著他。雷古勒斯還不知道他這一次到阿茲卡班來會對未來的軌道產生怎樣的撞擊。 不該存在的希望的種子正在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