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節
桑丘子睿很用心,宮里所有的一應器具,全部都換成了新的。 反正這些東西,在庫房里擱著也只能是蒙灰生塵,倒不如拿出來,可以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 穆流年并未急著稱帝,而是先派人將梁城的一切捋順,同時,再派人將一干武將安置妥當,直到他將整個兒紫夜的布防、文治等等,全都有了幾分的概念之后,才心生此意。 此時,已是過完了年。 又一個年節過去了,穆流年擁著自己的愛妻,此時,他的小兒子云澤已經隨同云家人一同進京,而長平王和王妃,則是說什么也不肯回京,云游四海去了。 倒是那位柳庶妃,被人護送回京了。 穆流年立馬就明白了父王的意思,著人將之前的廉王府修繕了一番,然后安排穆煥然和柳庶妃,住了進去。 雖說這紫夜的政事,一直都是有人在打理,可是國不能總是無主,而且穆流年這樣住在了宮里,也難免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于時,底下請柬穆流年登基的折子,便越發地多了起來。 此時,穆流年,則是想起了他的一位故人,肖云航。 進京之初,他便單獨與其見了一面。 如今已是成了孤家寡人的肖云航,似乎是看淡了世間的一切,在穆流年的再三勸說之下,仍然無用,不久前,竟然是進入了護國寺,落發為僧了。 對于肖云航的出家,亦是淺夏沒有料到的。 不過,想想這幾年來璃王府所經受的變故,也不難理解他會這么做的原因了。 肖云航身為紫夜皇室血脈,卻無力留住祖宗留下來的基業,就這樣讓他看著別人占了那個原屬于肖家的位子,他自然是有些愧對先祖的。 可是僅憑他一己之力,又是根本沒有本事與穆流年作對,再加上了之前肖云放的那些行徑,如今,就算是他說自己是肖氏的嫡系血脈,也不可能會有人站出來支持他了。 可以說,肖云放,傷盡了天下人的心! 淺夏看著窗外的明月,想著這幾年她所經歷地傳奇一般的人生,不免心生唏噓。 如果說當年先皇只是傷了穆、云兩家的心,那么肖云放的登基,完全就是讓肖氏,一步步地走向了墳墓。 便是連死后,也不得安寧。 先皇如此,肖云放亦是如此。 穆流年看著滿目瘡痍的紫夜,哪里還顧及自己的名聲? 直接就命人將先皇墳墓中的那些金銀珠寶,全部都移了出來。 當然,后來在淺夏的拼命壓制之下,才改為了在暗中行動,否則,怕是穆流年一定會背上一個盜墓的罵名了。 這些東西,全部重新歸入了國庫。 “活著的時候,還算是得人尊敬,可是死了,卻是落得這般下場,也不知道他當初是否想到過,他也會有這樣一天?” 三七跟在了她的身后,將一件兒大氅給她披上,“小姐,您還是先去歇著吧。最近這些日子,世子都是要忙到了深夜才會回來的。您別等他了?!?/br> “是呀,他太忙了?!?/br> 淺夏微微低頭,長長的睫毛將其眸中的光華擋住,看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姐,您說,世子爺是不是就要當皇上了?那奴婢們是不是也可以做女官了?” 淺夏一挑眉,涼涼地瞥了她一眼,“你確定你要做女官?算了,我瞧著,你也該嫁人了。還是早些將你的婚事訂下來才好?!?/br> “小姐,不是在說世子的事嗎?您干嘛又提起奴婢的婚事了?” “我說的是正事,你說的都是些廢話,不聽也罷!” 三七撅了嘴,怎么她說的話,就成了廢話呢? 穆流年住進皇宮,已有幾個月了,一直以來,對于登基一事,都是避而不談。 不過,如今的詔書,都是他在下,玉璽也在他的手中掌控,除了一個帝號,基本上,皇上該有的,他也都有了。 對了,他還從不曾穿過龍袍,想來,他定然也十分期待,能穿上龍袍然后祭天的情景吧? 正月十二,穆流年正式詔告天下,登基為帝! 從此之后,大夏,取代了紫夜! 穆流年立國號為初云,這樣的國號,聽起來似乎是有些雅致,很有詩意,可是熟悉他們的人都知道,這個國號,意味著什么。 皇后云氏,穆流年字元初,這個國號里,竟然是含了兩人的名字。 桑丘子睿在初聞,他竟立國號為初云時,神情亦是微微一震,不過,卻是很聰明地,沒有多說什么。 自此,這世上再沒有了紫夜這個國家,取而代之的,將是日漸昌盛的大夏! 淺夏看著一襲龍袍,滿目威嚴坐上了那把沉甸甸的龍椅的穆流年,突然就覺得眼前有些花,多年來的努力,換來的,便是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嗎? 自從他們夫妻二人住進皇宮以來,極少再有機會,能花前月下,更不曾再見他對她的細心呵護,體貼周到。 這樣的生活,將會是他們后半生的寫照么? 若是如此,她又是否會后悔,勸他一定要進京,搶占梁城呢? 淺夏苦笑一聲,罷了,反正她的性命也是走了三分之二,甚至可能是更多,何必再去苛求其它呢? 這一世,她能得穆流年對她真心相待,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就算是他不再溫柔了,又怎么樣? 就算是他對自己再沒有了以往的耐心,又能如何? 他們是夫妻,這是不容更改的事實,不是嗎? 看著那衣架上,在燭光的搖曳下,閃著金燦燦光茫的鳳袍,淺夏的心底,卻是浮上了一層的苦澀。 她是這宮里的女主人了。 那么接下來呢? 穆流年會不會也會有一個屬于他自己的后宮? 應該是會有的吧? 不然的話,她這個中宮之主,豈不是等于只是個擺設?若是沒有妃嬪,她還能去管束誰? 淺夏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閉上眼,盡量地讓自己的心情變得平順,沉靜。 她不是一個在乎這等世俗之事的人,一直都不是,所以,何必為了一些俗事,擾了自己的心呢? 可是想想這些日子,那些貴夫人在她面前提及的那件事,她卻很難再讓自己冷靜下來。 納妃嗎? 淺夏一直想要尋個機會,與穆流年仔細地議一議這件事,卻始終不曾尋到機會。 今晚,怕是他又不會來了吧? 早上看到他身著龍袍的樣子,實在是既威武,又讓人覺得俊美無雙。 這樣的男子,即便沒有了地位、身分、權利作為倚仗,都是很容易讓女子動心的,更何況,他現在成了這里的王者,真正的王者! “小姐,時候不早了,您還是先歇息吧?!?/br> 三七又來催了。 淺夏微挑了唇角,“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不要再來打擾我?!?/br> “是,小姐?!?/br> 很快就是祭天大典了,只有真正的祭過了天地,穆流年才能真正地算是成為了這里的帝王,算是得到了天地的許可,從此,這歷史,將要由他來書寫了。 這是何等振奮人心的事情? 可是為什么,她卻高興不起來呢? 淺夏的眼神有些晦暗,她自己突然發現,自從進入了這皇宮之后,她笑的次數,似乎是比以前少了。 好像,她又回到了在鳳凰山上的那些時光,情緒,又開始變得太過冷淡了。 淺夏知道自己是有些矯情了。 又或者,是一下子坐上了這樣高的位置,還有些不太適應了。 如今她是皇后了,云氏也被皇上重用,她還有什么不開心的? 云若谷被穆流年冊封為了戶部尚書,掌管整個兒大夏的錢糧。而云若奇則是直接就進入了皇宮,成為了御林軍的左統領,右統領,則是白虎。 青龍直接負責皇上的安全,幾乎是寸步不離。 而玄武,則是被他給派到了軍中,將他所習的五行八卦等陣法,都運用于軍中,創立陣法,以平時練兵之用。 云家,可以說是再度擁有了當年的風采。 淮安許氏,也不再忌諱,許彥始終不愿離開淮安,而許家的幾位公子,則是先后進入梁城,以助穆流年一臂之力。 許無忌進入兵部,同時,還掌管著城內的五萬兵馬,早先肖云放所封的所有爵位,自然是都不可能再作數。 所以,穆流年一連幾日,都是在忙著看這些勛貴世家的背影,然后逐一封賞。 許彥被封為了安國公,而其長子立為國公府世子,次子封為安平侯,三子許無忌,封為了鎮國將軍。 對于桑丘家族,穆流年卻是有些猶豫,不知道該給出一個什么樣的封賞,才能既留住了桑丘子睿,又能不讓世人說出什么來。 穆流年對于桑丘子睿,并沒有什么不放心的,只不過,朝堂上,總會有人對此有些異議。 穆流年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便早早地回了承乾宮。 云淺夏一直就住在了承乾宮,原本是按制當搬去坤寧宮的,可是穆流年一直不允。 這日,淺夏正在自己一手拿了棋譜,一面自己與自己對弈,許是太過投入了,竟然是都不曾發現穆流年進來。 直到穆流年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就投下一子,“應該放在這兒?!?/br> 淺夏一愣,看了他好一會兒,再眨眨眼,“你今日怎么這么早?” 說著,還下意識地就看了看外頭的天色。 很奇怪,這會兒天都不曾黑下來,他怎么會這么早回來? “怎么?嫌我回來地太早,礙你的眼了?” 穆流年直接就在她的身側坐了,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書,隨手一拋,便穩穩地落在了一側的書架上。 淺夏一時愣住,幾個月不曾與他這般相處過,突然一下子,就像是回到了之前。 “淺淺,你可知道看到你現在的這副表情,我該有多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