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節
可是上天卻是將他一步又一步地逼迫至此。 如果他順應天命,真能令淺夏的命格發生變數,那么,他不介意讓自己過地更累一些,更苦一些。他只盼著,當他登上了那個位置的時候,他的淺淺,還是他的淺淺。 想到桑丘子睿竟然是以梁城為餌,只為了換走淺夏,穆流年不屑的同時,卻又不得不對桑丘子睿高度重視了起來。 為了淺夏,他亦是愿意舍棄這萬里江山,滔天權勢,那么,這樣的桑丘子睿,他又豈能不妨? 他甚至是有些不太確定,一旦他的劍,指向了桑丘子睿的時候,關鍵之際,能否再往深處刺去。 桑丘子睿,這個男人,既讓人覺得厭惡,可是卻又讓人不得不佩服幾分。 如果沒有他,或許,他和淺淺不會走到了現在。 雖然他有的時候的確很討厭,可是又不得不承認,那個男人,的確是他所見過的,最為睿智冷靜的一個。當紫夜的萬千臣民面臨危難之際,他所想的,不是桑丘家族的榮華,而是整個紫夜的未來! 這樣的一個對手,其實還是很值得敬佩的。 不管穆流年承認與歪,他都必須相信,有些事,不是單憑他們一己之力,就能達成的。 就好像是對蒼溟的侵犯,如果沒有桑丘子睿后來的大力支持,他也未必就能如此輕易地擊退了敵軍。 穆流年突然有些犯糊涂了,他與桑丘子睿之間,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關系? 敵人?顯然,現在他們正處于這樣的狀況之中。 朋友?他們曾經是朋友,而且是同一個戰壕里的兄弟。 情敵?穆流年的嘴角微抽了一下,這是他最不愿意面對的一個問題。 他承認他的淺淺很優秀,可是他又不愿意讓別人來覬覦他的妻子,即便是這個偶爾讓他心生佩服的桑丘子睿,亦是不成! “公子,估計午時左右,我們就能到達梁城了?!瘪R車外頭,青龍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進來。 淺夏有些不悅地蹙了一下眉,然后嚶嚀一聲,翻了個身,頭在穆流年的身上蹭了蹭,接著睡。 穆流年低低地應了一聲,“知道了?!?/br> 淺夏這才極其困難地抬了一下眼皮,“什么時辰了?” “還早,天還沒亮呢,睡吧?!?/br> 馬車里被擋的嚴嚴實實的,光線極暗,淺夏正睡的有些迷登,這會兒也只是微抬了眼皮,便又快速地合上,哪里還顧得是不是有什么聲音,這身子底下又是不是有些晃?身子一沉,又睡著了。 許是昨夜確實是將她折騰地太狠了,這會看到她累成了這副模樣,穆流年亦是心疼不已。 “淺淺,有我陪著你,我會一直都在?!?/br> 淺夏囈語了一聲,穆流年也沒有聽清楚她說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再將她身上的毯子,給她往上拉了拉。 淺夏這一覺,真是直接就睡到了將近午時。才醒過來沒多久,馬車便停下了。 “啟稟公子,前方不足十里,便是梁城了。屬下已經派出了騎兵查探,還請您和少夫人在此稍候?!?/br> “嗯,知道了?!?/br> 淺夏的頭發還不曾梳好,穆流年伸手一把就扶住了她的肩,“別動!再動這頭發就梳不好了?!?/br> 淺夏看了一眼菱鏡中的自己,一撇嘴,“元初,你這手藝可是有些退步了,這么半天了,也不曾為我挽好發,要不,還是讓三七進來吧?!?/br> “不必,馬上就好了?!?/br> 淺夏無奈,只能是任由他繼續擺弄著自己的頭發,既不敢怒,更不敢言了。 功夫不大,果然盤好了。 穆流年扶了淺夏下車,兩人一起走在了鋪滿了落葉的地上,偶爾,還有砂粒,有石子。 “小心些,這里不比城內,小心別再扭了腳?!?/br> 淺夏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在他眼中,她就是如此地不中用么?走個路都能扭到腳? 對于淺夏的怒氣,穆流年直接無視,三七已經備好了桌案,擺好了飯。 “先前軍中將士們用早膳,你沒有起來,現在餓了吧?” 被他這么一提醒,淺夏還真是有些餓了,看了一眼熱氣騰騰的白粥,再看了碟子里的幾道小菜,還真是讓人胃口大開。 “你可曾用過早膳了?” 穆流年不語,只是端起碗來,放到她的面前,再伸手就將另一個碟子里的雞蛋拿過來,輕敲了一下,然后開始慢慢地剝著雞蛋。 淺夏吃了一個雞蛋,喝了兩碗粥,感覺肚子已經飽了。 看著穆流年以眼神示意她,再吃兩個豆包,她極為害怕地搖了搖頭,說什么也不能再吃了。 “算了,不吃就不吃吧。等我攻下了梁城,帶你回我們初云軒吃好吃的?!?/br> “好?!边@話很是讓淺夏興奮。 初云軒,那個她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真的是有些想念呢。 也不知道,那里的擺設是不是變了?先前梁城之變時,長平王府,受到的打擊,到底會不會很嚴重? 青龍一臉狐疑地擺手讓人退下,自己親自過來稟報消息。 “情形不妙?” 看到他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穆流年并不意外,這個時候,若是桑丘子睿又有了援軍,只能說是他沒有桑丘子睿的人緣兒好了。 “回公子,據我們的人查到,桑丘公子命人大開城門,他自己,亦是親臨門下,正在恭候您的大駕!” “什么?”淺夏微微揚眉,桑丘子睿主動打開了城門? 怎么聽上去,感覺這么怪異呢?像是在做夢! “走吧,大軍繼續前行,去看看?!?/br> “是,公子?!?/br> 小半個時辰后,大軍已是到了梁城門外。 果然,那一襲白衣,銀發飄揚的,可不正是桑丘子睿? “公子,桑丘公子過來了?!?/br> 穆流年微微瞇起了眼睛,先前他們兩人的對話,明顯就是有著幾分不愉快的,而且兩人的協議也并未達成,他為何還要大開城門?是為了梁城的百姓免于再次受難? 這似乎不該是一個欲成大事者要想的事情吧? “許久不見了,淺夏,近來可好?” 淺夏一雙清靈的眼睛看向他,微微一笑,“多謝桑丘公子的掛念,這些日子,梁城,倒是辛苦你了?!?/br> “這話就客氣了。既然是明知穆流年是帝王星,我再不能順應天命,豈非是逆天而行?我是秘術師,逆天而行的下場是什么,我可是很清楚的?!?/br> 淺夏的笑容一滯,“可是你別忘了,你也是帝王星的命格?!?/br> “不!我的,不是?!?/br> 桑丘子睿輕笑,輕瞄了一眼穆流年,似乎是沒有看到他臉上的不悅,徑自便在淺夏的對面坐了。 “淺夏,你該知道,我無意于江山,此話,早在許久之前,便曾與你說過了。只是一直以來都不肯信我而已?!?/br> “那又如何?無論你是不是想要這江山,都與我沒有多大的關系。打仗,是你們男人的事,便是議和,也是你們男人的事,我一介婦人,自是插不上手的?!?/br> “呵呵,你這話還真是絕情呢?!?/br> 淺夏的表情略有些不悅,她幾時與他有過情分了? “這是掌管梁城兵馬的印信,穆流年,我將這個帶來,你總不會還以為我是來詐降的吧?” “怎么會?你桑丘公子做事,向來是光明磊落?!?/br> 似乎是沒有聽出他話里的嘲諷之意,桑丘子睿只是微微笑了,再看向淺夏時,眸中,已是深情一片。 “我之所以愿意棄了這江山,將梁城拱手相讓,不是因為你穆流年何等的英明神武,更不是我懼于你的兵力威攝。你該知道,我是為了誰?!痹捠菍δ铝髂暾f的,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淺夏看,直把淺夏看得渾身都有些不自在了。 “不管是出于何種理由,你的退讓,成全了我,也成全了梁城的百姓,更是成全了這么多的將士,畢竟,都是自己的同胞,沒有人愿意真的刀劍相向?!?/br> “對,言之有理。想不到,我桑丘子睿隨性而為的一些小事,竟然也能被你如此認同,還冠上了如此大的一頂帽子,我還真是有些受寵若驚呢?!?/br> 三人都不急著走,索性命人臨時搭了帳子,在里面開始品茗閑聊了。 直到半個時辰過去,桑丘子睿像是才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立馬拍了一下額頭,“瞧我這記性!穆流年,文武百官都等著呢,請吧?!?/br> 穆流年沉默了一下,再一看淺夏,見其點點頭,這才隨同他一起進京。 “恭迎穆世子回京!” 穆流年坐在了高頭大馬之上,親眼看到了兩側的秩序井然,而這些官員之中,一大半兒都是他不認識的新面孔,看來,這幾個月,桑丘子睿將梁城治理得不錯。 一眼瞧見了方家的人,另外,又看到了王子奇,穆流年總算是舒了一口氣,大軍浩浩蕩蕩地進入了梁城。 接下來,便是青龍和穆煥然等人該忙碌的事情了。 軍權的交接,原先駐守梁城的將士,全部被派到了城外駐扎。 而穆流年的四十萬大軍,也只有二十萬入城,其余的二十萬,暫時在城外駐扎。 穆流年扶著淺夏下了馬車,站在了長平王府的門前。 桑丘子睿過來,笑道,“這里怕是不再適合二位的身分了,還是進宮吧?!?/br> 穆流年始終覺得桑丘子睿這樣做,是有著他自己的目的的,搖搖頭,“淺淺對這里很是想念,我們就暫住于此了。至于宮里頭,還是要勞煩桑丘公子了?!?/br> 桑丘子睿微揚了一下眉,“也好,只是,國不可一日無君,這里是梁城,我總是如此無名無分地處置著朝政,委實不妥。這樣吧,明日一早,還請你帶人進宮?!?/br> 穆流年看著他微微笑著的俊顏,從他淡然的眼神里,絲毫看不出什么企圖,只能點點頭,“好?!?/br> 回到了長平王府,再次進入了他們的初云軒,竟然已是物是人非。 因為長平王府原本就沒有留下多少侍衛,當時走的時候,說實話,也是沒打算再回來的,如今看到了滿院的狼藉,淺夏卻是有些站立不穩了。 “沒事,我們不是回來了?放心吧,有我在,不會讓這里繼續荒蕪下去的?!?/br> “元初,你將會是紫夜的皇,這里,不該是你我的棲身之處。桑丘子睿說的對,國不可一日無君,我陪你進宮吧?!?/br> 穆流年有些不解,“淺淺,你沒事吧?” 淺夏搖搖頭,“之前不曾回來,只覺得自己對這里思念頗重,可是真地回來了,卻發現,有些事,過去了,便是過去了,永遠都回不去的。我能感覺到,這一次,你定然是會平穩地接收梁城的所有權利,甚至是整個紫夜的一切,你都會得到。所以,不必對桑丘子睿有所顧忌?!?/br> “我就是擔心他那樣聰明的一個人,會不會再有了其它的什么主意?” “放心吧,他是秘術師,可我也是精于占術之術的?!?/br> 穆流年聽她的話,當天晚上,便住進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