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下午五點鐘,俄語試卷發放。 考了整整一天,姜萱腦子很喪,喪喪地翻開試卷,從頭到尾慢悠悠地看過去,懵懵的雙眼漸漸睜大。 ……??? 這些俄文翻譯為何如此熟悉? 鄭西洲簡直神了! 姜萱一瞬間仿佛打了雞血,精神百倍,挺直肩背拍拍臉頰,趁著腦子里還有深刻印象,忙不迭把需要翻譯的俄語默寫出來。 這些題目少說也有三十分呢! 做完翻譯題,絞盡腦汁答完前面的簡單詞匯造句,至于剩下的俄文閱讀理解…… 姜萱:“…………” 姜萱眼睛發暈,看得半懂不懂,筆尖在試卷上停滯許久,發出了學渣的終極困惑。 從考場出來,已經是臨近天黑的傍晚時分。 天色昏暗,晚霞彌漫,黯淡天光傾瀉下來,一如姜萱生無可戀的心情。 看見她這副模樣,鄭西洲樂得差點笑出聲。 “怎么了這是?考砸了?” 姜萱抱住他胳膊,止不住懊悔,“我真傻,真的?!?/br> “我單知道考試的時候會考俄語翻譯,會原原本本考課本上的練習題;我不知道還要考別的?!?/br> “我一發下來試卷就去答題,拿鋼筆灌滿墨水,叫我的腦子開始努力運轉。我的腦子是很聽話的,我的話句句聽——” 鄭西洲木著臉:“再說兩句,我拍你腦袋?!?/br> 姜萱閉嘴了。 鄭西洲憋著笑,“考砸了?” “應該吧?!笨傊疀]法及格了,姜萱很絕望。 “那些翻譯怎么著也有幾十分吧?” “加起來只有三十五分!” “……”鄭西洲也沒辦法了,“不及格就不及格吧,明年再考?!?/br> “那明年開春我還想參加郵局的招工考試呢!我要當正式工,不要當臨時工了!” 正式工一個月有三十三塊的工資,還能提高定量糧食的份額呢。 鄭西洲安慰道:“到時候再說,等到礦區統一招工,我能把你塞進廠委或者工會,坐辦公室開會,不是照樣挺好的嘛?” 姜萱也只能這么安慰自己了。 回到家抑郁了一晚上,第二天滿血復活,樂顛顛跑去上班。 鄭西洲本來還在發愁該怎么哄人,中午闊綽地帶著姜萱去國營飯店,又吃了一頓紅燒rou,見她吃rou吃得噴香,眼睛都不抬一下…… 姜萱開心到飛起,“你怎么帶我吃紅燒rou?下午也來下館子嗎?那我就不用辛苦做飯了?!?/br> 鄭西洲微笑:“想得美呢,下午給我烙餅去?!?/br> 白瞎了他的三塊錢,點了一份大碗紅燒rou,姜萱挑挑揀揀只吃瘦rou,剩下的肥rou全是他的,半點也不客氣。 兩天過后,考試成績出來了。 鄭西洲去學校取成績單,靠著辦公室的門,問:“她考過了沒?” “當然考過了,數學一百分呢?!睗M分! “……那俄語考了多少分?” “62分?!?/br> 鄭西洲不信,親自翻看卷子,看見了一大片的紅叉,“就這還能考62分?” 黃三jiejie笑著說:“千真萬確,剛好62分,擦著線過的?!?/br> 鄭西洲壞心眼:“你給她改改,改成六十分得了?!?/br> 第43章 結婚對話 姜萱拿到成績單的時候, 一度是拒絕接受現實的。 語文90分,數學100分,其他科目的成績也算優秀, 屬于發揮正常,只有俄語! 不多不少,剛好60分。 未免太慘了一點。 姜萱覺得自己太倒霉了,二十一世紀的必修外語都是英語,誰知道這個年代學的居然是俄語? 就因為現在和蘇聯老大哥穿一條褲子關系好嗎? 姜萱認真回想歷史, 按照當前的時間點, 估計二者已經開始鬧不愉快了, 不然哪能有三年困難時期的事兒? 不知道是哪個人總結出來的,饑荒是三分天災, 七分人禍。 更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當初借了蘇聯的不少東西,趕著還錢還糧, 連山上摘的蘋果都要拉去抵債, 要獨立自主, 自己當家作主。 只怕不到明年, 大家都得鬧翻了。蘇聯后來還解體了呢。 到時候總該改成學英語了吧? 姜萱止不住唉聲嘆氣, 停止發散思維,低頭看著成績單。 鄭西洲摸摸鼻子,臉不紅心不跳, 把新鮮出爐的畢業證交給她,神色極其自然。 “給, 礦區三中的畢業證,上面還有學校的公章呢,貨真價實, 假不了?!?/br> 姜萱顧不上關注畢業證,有些懷疑自己拿到的成績單,仰臉問: “你是不是給我改成績了?” “……沒有,我沒改?!编嵨髦藓軣o辜。 “那怎么可能這么巧?不多不少,剛剛好60分,我俄語能考個50分就算不錯了?!?/br> 姜萱擰眉,瞅著成績單一臉不爽的模樣。 “…………”鄭西洲差點笑出聲,“我沒給你改成績,就是六十分,剛好在及格線上?!?/br> 姜萱將信將疑。 低頭打量拿到手的畢業證,薄薄的一張硬紙殼,大紅色底面,紙上的字體很漂亮,不是手寫的,反而是油印出來的鋼版字。 “茲有姜萱同學:順利通過高中畢業考試,成績優秀,特此頒發證書?!?/br> 后面還有一行字,“讓我們滿懷深厚的無產階級感情,衷心祝愿各位青年腳踏實地,心懷遠大理想,為祖國的建設發光發熱?!?/br> 右下角署名:紅星礦區第三中學。 校長:楊為民。 姜萱笑笑,擺明了很喜歡這個畢業證,字里行間充滿年代感的氣息,喜愛地摸了又摸, 甚至專門找了一個信封,把畢業證裝進去,態度慎重地塞進床頭的抽屜里。 到了晚上。 姜萱把換下來的臟衣裳攏到一起,床單也拆了下來,又跑出去端了兩盆水,辛辛苦苦端進房間,肥皂塊和洗衣粉堆在旁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鄭西洲。 鄭西洲本來是坐在門檻雕小人的,見她里里外外端水,立馬拿報紙擋住臉,裝作沒看見她的眼神示意。 姜萱:…… 姜萱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別給我裝模做樣?!?/br> “小聲點?!编嵨髦尢ь^看了眼對面的楊嬸一家。 又想要面子,又嫌棄幫她洗衣服丟人,姜萱翻白眼,嚴重唾棄他落后的封建腐朽思維。 不過,狗男人很有改造的空間,進步的潛力相當大。 姜萱想了想,當著大雜院其他住戶的面,不能抹他面子,于是很配合地蹲在他跟前,拍拍小麥色肌膚的胳膊,威脅道: “你去不去洗衣裳?” “……你就不能自己洗?”鄭西洲皺眉。 “我天天下廚給你做飯呢?!?/br> “那我還幫你刷碗了呢?!?/br> 鄭西洲不想天天慣著她,遲早要慣得爬到他頭上去,那可不行。 姜萱冷哼:“你之前還說我要是肯嫁了,家里的家務事你都能包圓了?!?/br> 話音剛落,鄭西洲心頭猛跳,只覺腦子里轟的一聲,緊繃的弦瞬間斷裂。 他看向姜萱的眼睛,啞聲問:“你肯嫁了?” 姜萱沒吭聲,咬著唇,頓時有些后悔剛剛的沖動。 雖然說自己早就想好了這個決定,但臨到頭,反而萌生了怯意。 她才十九歲,真的要領證結婚了嗎? 還是和身邊這個厚臉皮的狗男人一起領證。 越想越覺得不太靠譜,現代女性的法定結婚年齡不得早于二十歲,可是來到1958年,卻是十八歲就能領證了。 姜萱改口:“我剛剛胡說的!你當我沒說!” 鄭西洲哪能容得她后退,可不得抓緊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揪住姜萱耳朵,低聲道:“我去寫結婚申請,你不許反悔!” “哎,等等!”姜萱懵逼,一時沒反應過來。 鄭西洲站起身,趕著去寫結婚申請,“別等了,我很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