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笑道：“正是不如舅公厲害, 祖父才封他為將軍?！?/br>
    “是這樣嗎？”二郎問。

    史瑤：“你們的祖父啊, 防著你們舅公呢?！?/br>
    “舅公, 舅公沒干什么啊?！倍勺屑毾胂? “不結黨, 不營私, 也沒干過黨同伐異之事, 對祖父很是恭敬，祖父有何不滿？孩兒以前有個像舅公這樣的將軍，不準孩兒碰木頭, 孩兒都愿意?！?/br>
    大郎白了他一眼，嘲諷道：“那是你，不是祖父?！?/br>
    “大郎別說這么直接?！笔番幮Φ? “二郎, 你祖父相信你舅公對他忠心不二，也別忘了你祖父也是人, 還是一個皇帝。帝王講究文武制衡, 不會也不可能放任一家獨大。

    “現在的情況是衛家獨大。你祖父不為自己著想, 為了你父親登基后, 不受外戚的掣肘, 你祖父也會再扶持一家和衛家抗衡。這就是制衡之術。三郎，我沒說錯吧？”

    三郎笑了, “母親英明?！?/br>
    “那你倆剛才聽到李廣利，為何臉色都變了？”二郎問道。

    大郎：“三郎清楚, 讓三郎說?！?/br>
    “李廣利第一次出征, 攻伐大宛，祖父給他幾千騎兵和郡國那些膏粱子弟組成的兵，有好幾萬人，他帶領這些人走一兩年，連大宛國的城池都沒看到又原路返回?！比傻?，“等他回到敦煌，幾萬人還剩不足十分之一。你說能讓這種人領兵嗎？”

    史瑤好奇道：“你祖父沒罰他？”

    “沒讓他入關?！比傻?，“后來祖父又給他六萬兵，三萬匹馬，牛十萬頭，其他東西全部備齊，命李廣利去征討大宛，到了大宛城下，李廣利又是威脅又是誘哄，才弄到大宛的馬?！?/br>
    二郎睜大眼，不敢相信，“我的天呢。這么多人馬，讓我去也能把大宛的馬弄來?！?/br>
    “別說你了，將軍換成狗，大宛也能打下來?！贝罄奢p蔑地說道。

    三郎好笑，“別說這么難聽?！?/br>
    “我說錯了？”大郎反問。

    二郎：“所以你倆很怕祖父派李廣利出征？”

    “也不全是因為李廣利是個廢物?！比傻?，“大宛離我們這里遠，想要那邊的馬無需親自動他們，把大宛周圍的小國打下來，逼臣民去大宛，大宛百姓自然會逼大宛的王把馬交出來?！?/br>
    史瑤：“我覺得沒必要去大宛找馬。匈奴人的馬就不錯，后來元朝蒙古鐵騎打到洋人的地方，也間接證明北邊蒙古草原上的馬很好?！?/br>
    “母親，祖父不全是因為我們這里沒有良馬征伐大宛?！比傻?，“祖父找聽說大宛的馬流出的汗像血一樣，才想要那種馬。

    “孩兒在看這段歷史時聽身邊人說，北方也有這種馬，汗血寶馬并不是大宛獨有。祖父認為大宛獨有，是因為張騫出使西域時，在大宛見過那種馬?！?/br>
    大郎好奇道：“哪里還有？”

    “我說了你也不知道，母親一定知道?！贝罄傻?，“紅毛子那里?！?/br>
    史瑤：“俄人？”

    “是呀?！比傻?，“孩兒以前聽一個俄國傳教士說起過，后來沒了，是因為作戰用的馬多數會被閹割，久而久之就消失了?！?/br>
    史瑤：“這事我可以告訴你父親，你父親沒法和你祖父說啊。去年你們和我說育苗種稻，一年兩熟，你父親都沒想好該如何告訴你祖父?！?/br>
    “我去找祖父?！贝罄傻?，“我就和祖父說，過幾年我領兵去大宛?！?/br>
    二郎猛然睜大眼，指著大郎，“你？！”

    “我不行？”大郎反問道，“這里的軍中多是十三四歲的人，我今年九歲，再過四五年也能參軍?！?/br>
    三郎曾說過將軍坐鎮后方，史瑤不擔心大郎領兵出征會受傷，擔心大郎到了西北酷寒之地，吃不飽睡不好，病了還不敢讓“庸醫”診治，“我們再想想別的法子?！?/br>
    “除了舅公，就沒有像樣的將軍？”二郎問，“你們不是說這個時候有很多厲害的人嗎？”

    三郎想一下，“厲害的人？衛青和霍去病的名聲太響，竇嬰那樣的人和他們比起來都暗淡許多，仔細想想興——”

    “我想到了?！贝罄擅φf，“霍光?！?/br>
    史瑤問：“霍光？他不是后來的人嗎？”

    “不是的?！比尚闹幸粍?，仔細回想，“霍去病去世時，霍光已在長安多年。如今霍光應該有三十歲?！闭f到此，看向大郎。

    大郎：“我現在就令人去查霍光?！?/br>
    “霍去病是父親的表兄?！倍商嵝阉麄z，“霍光是他弟弟，也是衛家人?！?/br>
    三郎：“霍光是霍去病同父異母的弟弟，和舅公沒關系。對了，母親，孩兒突然想到，霍光也生的極好?！?/br>
    “這點就夠了?！笔番幮α?，“你祖父喜歡長得好的人，也擅捧人，再意識到霍光有才，三個李廣利也不如一個霍光，你祖父一定會舍棄李廣利，專捧霍光?！?/br>
    大郎：“孩兒明日就去看望祖父，見到祖父就夸霍光，不信祖父不動心?！?/br>
    “動心？”二郎咧嘴笑道，“說得好像祖父看到心愛的女子一樣?！?/br>
    史瑤：“你祖父多情，見到美人還真沒有發現一顆將星令他欣喜?！?/br>
    “如果祖父封霍光為將，還重用李廣利呢？”二郎擔心道。

    大郎哼一聲：“那我就把李廣利的腿打斷，讓他爬著去大宛?！?/br>
    二郎打了個哆嗦，“你怎么還這樣？天天想著打打殺殺，上輩子沒打夠沒殺夠啊?！?/br>
    “是呀?！贝罄赡θ琳?，看著二郎咬牙說道，“我早就想揍你一頓，從咱們出生，我一直忍到現在，我決定不忍了?！?/br>
    二郎慌忙抓住史瑤的胳膊，“母親……”

    “別鬧了?！笔番幍?，“你們的床做好了沒？”

    二郎：“做好了。氣味有些重，在木匠那邊晾些日子，再搬去永壽殿?！?/br>
    “東邊的宮殿都空著，你們自己去挑，喜歡哪個就讓宮人收拾哪座?！笔番幍?，“霍光和李廣利的事交給你們，你們得給我盯緊點?！?/br>
    大郎：“母親大可放心。好言相勸，祖父不聽，孩兒不使人揍李廣利，孩兒使人裝鬼嚇唬他?！闭f著話看向二郎，“這樣行嗎？”

    “這樣還差不多?！倍蓾M意了，“你不是挺有法子的么？干什么要揍他啊?！?/br>
    三郎替他說：“簡單方便?！?/br>
    二郎長嘆一口氣，“我是沒法和你倆比?！?/br>
    “那就別跟他們比?！笔番幪ь^看一眼漏刻，“我們用飯吧?！?/br>
    二郎：“今日吃什么？”

    “鱸魚燉豆腐?！笔番幍?，“今日天冷，吃點熱乎的，我還令廚子準備了凍豆腐燉牛rou。對了，還有牛筋?！?/br>
    三郎忙問：“燉的軟爛的牛筋？”

    “是呀?！笔番幮Φ?，“三郎知道佛跳墻嗎？”

    三郎搖頭：“以前不知道。孩兒倒是聽母親說過好幾次，佛跳墻到底是什么菜？”

    “有個別名是十八羅漢?！笔番幰贿吇叵胍贿呎f，“是閩菜，主料好像是海鮮，什么海參、鮑魚之類的，據說有十八種?！?/br>
    三郎明白了，“十八種珍貴食材熬煮成的啊?！?/br>
    “我不知道?！笔番幍?，“我以前的上司吃過，我聽她說味道極好?！?/br>
    三郎：“改天孩兒命廚子試試，今天先吃魚吧?！闭f完起身往外走，令人擺飯。

    飯后，三個小孩去長信宮，史瑤犯困，就回房睡覺。一覺醒來，屋里很暗，再仔細一看，不遠處已點上牛油蠟燭。史瑤不禁揉揉額角坐起來，“阮書，閔畫——”

    “別喊了?！碧拥?，“阮書和閔畫回家了。今晚是杜琴和藍棋當值?！弊叩酱策呑?，掀開被褥，“我聽藍棋說，你用過晌午飯就睡，再睡下去孤都要宣太醫了?！?/br>
    史瑤打個哈欠，“宣什么太醫啊，找三郎就行了?！?/br>
    “那仨孩子去宣室了?！碧拥?，“可能因為今天陰天，比早幾日冷，父皇有些不舒服，叫三郎給他看看，大郎和二郎也跟去了。走之前還說晚上不回來用飯了?！?/br>
    史瑤：“殿下還沒用飯？殿下怎么不喊醒妾身啊?！?/br>
    “孤也是剛回來?！碧拥?，“起來醒醒困吧?！闭f著，把放在床下的鞋遞給她。

    史瑤一邊穿鞋一邊問：“三郎走之前殿下有沒有提醒他，開了藥先讓太醫令看看，然后再命人去抓藥?！?/br>
    “父皇現在很信三郎，不信太醫?！碧拥?，“三郎又和父皇說什么食補，還說父皇能活百歲，比聽旁人說父皇能活到千歲萬歲還高興?！?/br>
    史瑤：“父皇知道千歲萬歲是哄他，三郎說百歲，父皇覺得三郎誠實，高興的不是他能活多久，而是三郎不哄他?！?/br>
    “就你知道?！碧永鹚?，打開門，一陣冷風襲來，太子不禁打個寒顫，“這天真冷?！?/br>
    史瑤小聲說：“這天和妾身家鄉差不多?！?/br>
    “你以前不是中原人？”太子小聲問。

    史瑤：“長江以南，離大海很近?！?/br>
    “你生活在海邊？”太子忙問，“豈不是天天都能看到大海？”

    史瑤笑道：“海邊潮氣重，不適合住人。妾身家離海有一百多里，海不能看到，海鮮倒是天天吃?！?/br>
    “那你來到這里整日吃rou是不是吃不慣？”太子問，“你以前怎么都不說啊?！?/br>
    史瑤扭頭看向太子，見他眉頭緊鎖，像是懊惱又像心疼，“妾身雖然是南方人，更喜歡吃面?！逼鋵嵏矚g北方人的熱情，招待客人的菜多是用盆裝，還都盛的滿滿的，看到菜，哪怕不好吃，也覺得暖暖的，“也更喜歡——”

    “什么？”太子好奇道。

    史瑤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