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葉央咬著舌頭回答:“里頭酒氣太濃,出去走走,和二哥一起過來的?!?/br> 談話時自然又親昵,相比懷王而言,葉二郎跟酒菜的共同話題更多些,打了個招呼徑直往里面走去。 “將軍們都太能喝了,也不知道現在醉倒幾個?”葉央想到二哥是為了躲酒才來這么晚的,所以多問了句。 商從謹皺眉想了一會兒,想的分外仔細,“只睡了兩三個,正在灌第二輪酒呢?!?/br> 葉二郎心里急,步伐就快了些,沒聽見商從謹說的內容便走遠。葉央望著二哥的背影,促狹道:“原來人都沒倒,你猜等會兒,我二哥要被罰酒幾杯?” “不是杯,是壇罷?!鄙虖闹旑H為認真。 說罷兩人一起笑了起來,葉央怕自己真喝倒了,也沒了再進去的心思,同他商量一下,兩人干脆打道回府。葉央回她的平房小院,商從謹則在軍營里湊合一宿,他還得監管著神策軍。 不過現在不趕時間,還能慢慢走回去??扇~央一轉身,才刺史府燈籠照不亮的角落,發現有個東西探頭探腦地窺視自己,仔細一瞧才發現是人,她腦子迷茫,看了許久才能確認。因為身邊跟著個煞神,角落里的人心一慌,自己先出來了。 居然是陳娘。 “你自由了,以后想去哪兒去哪兒,我不缺賣你的銀子,不用擔心我食言?!比~央想到做了件好事,高興地對著黑到發藍的夜幕大喊,“自在的過日子多好!千萬別去京城,那兒有一群人逼著你穿裙子,還處處盯著你行動……自由!” 夜空中,只有一輪月亮和微弱的星子閃爍應答。 完了,這下是真醉過去了。 商從謹趕緊把她直指天空的雙手按下來,問那女子:“你是誰?怎么認識她的?” 陳娘本就膽小,對上他的眼神更加慌張,結結巴巴道:“民,民女叫陳娘,主家買了我又想送去青樓,承蒙這位……娘子幫忙。我無處可去,愿在娘子家當個使喚丫頭,只要別去那污濁地方,做什么都行?!?/br> 大燈籠暈下一團黃光,葉央站在了亮處,陳娘才看清救下自己的是個女子,長得眉目深邃很好看,但旁人一眼過去,最先注意到的絕不是女子的臉,而是她挺直的脊背和傲人神氣。 同為女子,陳娘的心就安定了幾分,也愿意留在她身邊。本來跟著葉央是想再好好道謝,但她害怕旁的男人,若不是被商從謹問住不敢跑,怎么都不會走出來的。 “阿央,阿央,你要不要個使喚丫頭?”商從謹輕輕在旁邊叫她。 葉央往前走了幾步,仍然沉浸在離開京城的自由爽快里,旁若無人。見呼喚未果,商從謹就替她做了決定,告訴陳娘:“她住在內城邊緣,你若不嫌棄也去那里住一晚,等天亮她醒過來再問問,倘若真的無處可去,應該會留下的?!?/br> 在這個時代,孤零零的一個女人,無親人土地,哪怕是良籍,也總有一天會被逼得再次賣身活命,葉央想得太簡單,以為光是恢復自由身就夠了。商從謹一向心地仁善,有意幫陳娘,況且他們不知道要在晉江城留駐多久,而葉央身邊需要一個人照顧。 聶侍衛肯定不合適,她已經長大了,而刺史府上的丫鬟又不能老在葉央身邊呆著,私下里她過意不去,總覺得是麻煩了鄧刺史。 一個國公meimei一個嫡出皇子,還不至于計較細枝末節的銀兩。商從謹考慮的很周到,打算讓陳娘在這段時間里照顧著葉央,等眾人出發回京的時候就把那個小院子送給她,西疆民風開放,從前不打仗的時候是貿易重城,陳娘自己買些刺繡也不至于餓死,而良籍的女子父母雙亡,還有自己擇人而嫁的資格,就是不知道沒有田地做嫁妝,會不會受夫家欺負…… 商從謹自我代入陳娘的婆家親戚,想得極其投入,計劃得很長遠才知道自己走神了。 陳娘見葉央酒醉,不方便男人去攙扶,便很自覺地架著她的肩膀,葉央比她高了半頭,陳娘動作輕柔,怕把灰塵蹭到她身上,跟上商從謹的腳步。 沒打燈籠,所以三人走得很慢,而且誰也不主動開口,一路上只有葉央含糊的喃喃聲。 ——聽說,刺史府里的一眾人,是折騰到天亮才消停的。 葉央舒舒服服地躺在炕上,醒過來時覺得頭還有些疼痛,不知道二哥的宿醉解了沒有。木頭門板不隔腳步聲,她聽見外面有人接近,然后陳娘就出現在了門口,雙手捧著一碗湯。 “娘子,喝碗解酒湯罷?!彼€穿著昨夜初見時的粗布短打薄衫,連條像樣的裙子都沒有,一張臉臟兮兮的,手卻像特意洗過,干凈得泛白,生怕旁人嫌了她。 “你……怎么過來了?”葉央對陳娘還有印象,只是不記得她為什么會來自己這里——難道自己強搶小姑娘了? 不對,不是小姑娘,看年紀她應該和云枝相仿,比自己大個兩三歲罷。 陳娘低著頭,把解酒湯放在炕桌上,用蚊子叫的聲音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末了很期待地抬頭懇求:“娘子千萬不要趕我走,我很能干活兒!爹娘都不在了,我無處可去的?!彪m然不知道葉央身份如何,但眼下她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況且不似壞人,留下也心甘情愿。 葉央沒法拒絕,她從來都不會對一個想自我拯救的人視而不見。況且從陳娘的敘述里聽出了商從謹的意思,覺得收留她未嘗不可,便細細問了情況。 “娘是小時候就走的,阿爹三個月前餓死了,我今年十六,自賣身給阿爹送葬,可主家使喚了一陣,又要將我轉手賣到青樓,這才逃出來,就遇上娘子了?!标惸镏雷约耗芰粝?,所以說的格外仔細。她家里比管小三那群山匪更窮,長到這么大連名字都沒有。 三個月前,約莫就是朝廷備戰,征兵征糧的時候。葉央心中感慨,又道:“你現在是良籍,以后去留隨意。我姓葉,單字一個央,目前在神策軍里當個沒封號的統帥,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兒,不過還算有點本事,跟著我至少不會有人欺負你?!?/br> 她不是個自來熟的,可陳娘和曾經在定城照料過她的陳婆婆同姓,和葉央的過往有關聯的人,幾乎都死了,所以并不排斥陳娘。 聽完葉央的介紹,陳娘的反應很出乎意料,不是驚訝于自己和朝廷間接扯上了關系,而是問:“葉家的那個葉央?” 普天之下姓葉的人多了,但出名的就那么一家! “嗯,葉家的那個葉央?!卑胩稍诖采系娜溯p笑著點頭,很自豪地指著外頭道,“看見沒,這座城就是我和別人守下來的,以后還得把定城拿回來呢?!?/br> 說話間,小炕桌上的湯藥已經涼了。陳娘剛剛摸進廚房是想做些吃的,但不見食材只見草藥,又想到葉央是醉著回來,干脆熬了碗解酒湯。這些日子,葉央的吃食是別人送來現成的,但清余毒的藥不宜冷喝,廚房只存了些草藥。 陳娘只要接觸她說話的神氣聲音,心情就跟著雀躍起來,下意識覺得前頭有無限的好日子等著自己,見葉央喝完了藥,擰著袖口詢問:“娘子,還有什么吩咐?” “有!”葉央一本正經地點頭,見她豎著耳朵傾聽便道,“缸里有水,左側屋里有浴桶,自己燒些熱水洗個澡去,柜子那個包袱里是干凈衣服?!?/br> 她實在見不得好好的小姑娘,蓬頭垢面把自己折騰成一副邋遢樣子,陳娘現在尊榮,比打仗時在泥水里翻滾過的葉央強不了多少去。 陳娘臉一紅,連碗都沒來得及收拾,急忙拿了換洗衣服,燒水給自己洗澡去了,葉央給的是青色胡服,并不是女子穿的裙子,但還是簇新的。 廚房里傳來架鍋燒水的聲音,葉央閉著眼半躺,有一句沒一句地哼曲兒打發時間,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陳娘才把自己收拾齊整,頭發濕漉漉地推門進來。隨著她靠近,葉央呼吸頓時凝滯,似乎明白昨夜那個男人為什么要把人賣到青樓去了。 杏眼蛾眉,冰肌玉骨,陳娘下頜還綴著一滴水,整個人只湊成了四個字。 國色天香。 ——撿到寶了! 如果說葉央給人的感覺是無關身份的傲氣,哪怕跌進泥土里都帶著不屈不撓的堅韌,那么陳娘則帶著讓人下意識想占為己有的美,一旦那美麗失去保護,則更加脆弱,尤其是那雙幽幽似深湖的眸子,因為生活波折平添一分哀怨,恨不得讓人溺斃其中。 葉央突然有一種在街頭撿到了臟兮兮的小貓,回家一洗干凈才發現是名貴品種的錯覺!她之前在店鋪里隨手買的佩刀,回去一鑒定才發現是值錢貨,看來真長了雙好眼睛! “咳咳?!币庾R到直勾勾地盯著人家著實不妥,葉央掩飾地干咳了兩聲,“那什么,你這樣挺好看的,以后勤洗著?!?/br> 長這么大她都沒見過如此好看的人!王巧箏,還有家里的大嫂杜湘兒,哪怕是以艷麗聞名京城的吳貞兒都拍著馬也追不上! “大小姐,葉大小姐?您在嗎?” 還在自顧自的驚艷中,小院的正門突然傳來男人的高呼詢問,葉央回神解釋道:“門口的人我認識,放他進來罷?!?/br> 陳娘點點頭,一緊張就揉捏袖口的毛病又犯了,戰戰兢兢地去開門。 ——然后就聽見了有人摔倒在地的聲響。 聶侍衛扶著幾乎脫臼的下巴,盡管對葉大小姐那兒多了個大美人很好奇,卻還沒忘了自己此行來的目的,進了主屋目不斜視地行禮道:“我替殿下來傳話,他說今天邱老將軍等人折返京城,葉二公子也跟著走,問您要不要去送行?” “二哥是回家享福,我是駐守,有什么可送行的,還怕我一忍不住揍他一頓呢?!比~央翻了個白眼,拒絕道,“不去!” 聶侍衛似乎早有預料,估計是商從謹囑咐過,便說:“那這封信交給您,今早到的,定國公府的信?!?/br> 家里寄來的? 葉央一翻身從床上爬起來,接過信封拆開來看,內容里沒提什么關于二哥的,只讓他回去再說話,剩下的全都寫給自己。 字跡是葉安北的,卻傳達了家中三個人的意思。祖母說為孫女準備了充裕而且面面俱到的家法,讓她以后再也別想出門,莫說去西疆,連承光寺都別想;大嫂說自己現在主持中饋,每個月的支出讓她極其心寒,尤其是葉央的清涼齋,沒人住每個月還消耗不少銀子,若小姑子再不回去,就把房子給她拆了。 最后是葉安北的,倒沒讓她早日回來,只說在西疆照顧好自己,最近朝堂上言官世家和新貴吵得亂作一團,又有戰事已歇要休養生息的種種瑣事,還是別回來趟渾水。 葉央讀罷家信,從床上跳了下來,朗聲道:“歇了幾日,也該做點正事了!” ☆、第83章 總歸而言,葉央是個閑不住的人,再加上這副身板靈活健康,就老是想著出去跑跑。邱老將軍臨行前,頂著宿醉把軍中種種安排妥當,守城的擔子交給了李肅將軍,至于葉央……論權力她和李肅平級,卻因為沒有封銜,多少還是得聽別人的。 李肅將軍和李校尉是本家,關系卻不很親密,對葉央也有幾分疏遠感,確切的說,是過分客氣了。然而客氣總比任人傳出風言風語強,她不在乎這些,卻得為旁人考慮,很少和李肅將軍單獨說話。 在擊退庫支戍衛晉江城的三場戰役中,葉央的神策軍每次承擔的任務都是先鋒,故而傷亡比例高得很,在短兵相接的對戰中損失更甚,開戰之前神策軍有兩千人,現在只剩下了一半。 那些人中有的她還不認識,有的只說了幾句話,還有的曾經打過山雞給她吃……如今已經全部作古。 其實葉央有心將神策軍打造成一支專業的先鋒軍。論功行賞,一場戰役的勝利功勞最大的便是先鋒,這樣能幫助她最快地積累軍功,重現當年葉駿將軍的風頭無雙,但相應的,先鋒軍戰損最大,人員更替也最勤。 “所以要做的事有兩件。嗯,一是……”她手里捏著一支鵝毛筆,在宣紙上涂涂畫畫。宣紙柔軟,墨汁濃稠暈染一片,再加上鵝毛筆筆尖過硬,時常會勾破紙張,不過葉央寫的很高興,反正也是給自己看的。 正自言自語地計劃著,卻被門扉推開的吱呀聲打斷了。 葉央下意識地抬頭,商從謹帶著室外的清風朗月推門進來,風塵仆仆,油燈的火苗晃動一下,接著恢復正常。 “怎么今天忙到戌時過了?”葉央用鵝毛筆吸了些墨汁,隨口問了一句,接著微微抬起握筆的右手,“很好用?!?/br> 上一支硬筆用了沒幾次就壞掉,于是商從謹找了新的代替品。鵝毛是刺史府后廚那兒弄來的,挑了翅膀上的一根羽毛,尖端削出切面,沾飽了墨汁便能用。 “邱老將軍一走,許多雜事便要交接,才耽擱了一會兒?!鄙虖闹斆媛镀B,“外面涼快,為什么不開著門?” 讓堂堂一個王爺做這些的確委屈,這么久了,吃穿俱是簡陋,葉央記憶里那個冷傲的錦衣少年已經離她很遠,不過商從謹在軍中人氣很高,比在京城更適合留下。她笑了笑,打趣自己:“看來我真是會歇,每回都能錯過最忙的時候……陳娘,端碗湯面過來?!?/br> 她高聲喊了一句,隔壁屋子立刻傳來少女爽脆的應答,緊接著是走動聲,一路往廚房而去。 葉央道:“先湊合吃點——知道我干嘛關著門了吧?從下午開始,就有軍中不當值的混小子在院外打轉呢,幸好圍墻高,不然他們還不得扒著墻頭看!”下巴一抬指了指廚房,她笑得很得意。 商從謹明白她說的是陳娘。本來只是順便帶回來窮苦民女,沒想到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葉央得意之余就有些炫耀的意思,同時對陳娘更留心了些,不能自我保護的美麗,是很容易夭折的,只恨現在不是身處京城,得不到安定的環境。 陳娘手腳麻利,才一天時間就把廚房打掃干凈,還用葉央給的銀子添置了東西。面條是早就搟好的,燒水煮熟便可,不多時就端著熱騰騰的湯面進來,擱在桌上,不等吩咐又跑開。她膽子小,和不熟的人連對視也不敢。 商從謹低頭看了看放在面前的粗瓷碗,抬頭注視葉央時目光里多了一絲不易察覺委屈。聶侍衛送信回去后,難以抑制激動的心情,跟他的殿下說葉大小姐那兒有個模樣標致的姑娘,商從謹默默聽了,過會兒來葉央的小院子,反應就很冷淡。 “陳娘還不好看嗎?你到底有沒有普通人的反應??!”那時候葉央就像生了個孩子,抱出去卻得不到贊美一樣,一肚子氣,對他冷淡的臉相當不滿意,就差揪著商從謹的衣領逼他夸贊陳娘了,反正夸她就是夸自己。 葉央的長相偏英氣些,羨慕陳娘那張標準的美人臉,雖然不至于嫉妒,倒很愿意時常欣賞。在軍營中不是臭烘烘的大男人,就是營帳外千篇一律的荒涼景象,看得人頭疼。 商從謹……很無辜。天姿國色是不假,可宮里也不是沒有更美的,反正再美的人見了他都得躲開。相比之下,他喜歡好看又會打仗,還不會疏遠自己的人,不用太多,一個就足夠。 他不再走神,用筷子挑起面條,動作很輕地一口口吃著。在細微的聲音里葉央繼續寫字,嘴里還念念有詞,“第一,擴充神策軍;第二,訓練已有的戰士……嗯,第一項做不到,還是考慮第二項罷。言堇,我要留在軍中?!?/br> “朝廷已經下旨革新軍制,現在已有的軍戶都不再沿襲,平民從軍亦可,擴充神策軍并不難?!鄙虖闹敽攘丝跍?,覺得味道不好不壞,認真回答她,接著問,“是要一直留在軍中嗎?” 兩人是過命的交情,有戰場上的并肩廝殺,葉央不再隱瞞,將所有考慮坦言相告:“二哥受傷,能支撐家里的只有我了。大哥又說最近朝中言官上諫,個個都是沖我來的,恐怕圣上接下來的處置,是等風頭過了再把我召回京中,收回統帥一職……可不能就這么算了,所以得做些事情,讓圣上和百官知道,軍中沒了我是不小的損失!” 她有著兩輩子的經驗,一定能成為大祁軍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只是擴充士兵耗費的銀子太多,我現在拿不出來,但把已有的人訓練成絕對的精英,倒還可以一試?!比~央說的眼睛亮晶晶的,斗志昂揚,像是在和言官們抗爭到底。 世家出身的言官們,似乎忘了大祁是個不足百年的新朝代,還恪守著前朝那一套反復古板的規矩,可皇帝也不能把和自己脾氣不投的人都趕走,還指望著世家們給自己干活兒呢,只好強忍著。 而在恢復民生的諸多朝令之下,又夾雜了一個很重要的議題——女子是否可封將? 大敵當前,有些細節不必計較,可敵人退了,百官中總有一兩個無聊的,想找點事情做,比如挑剔她。就挑剔的內容而言,牝雞司晨都是輕的,歸結一下中心思想,女子入軍是不祥之兆,定會導致大祁士氣不振作戰不利!女人都能打仗了,那以后要不要讓她們做官?等女人做官了,要不要把龍椅也給某位公主坐坐—— 最后一句話沒有言官敢明著說出來,可潛臺詞很明顯。話鋒一轉,又說葉央畢竟于庫支交戰有功,功過相抵,干脆把她召回京城,不賞不罰,就這么算了罷,也不知有沒有敢娶殺過人的女兒家。 一邊說女人不祥招惹災禍,一邊說大退庫支某個女人有功,這種明顯前后矛盾又卸磨殺驢的說法,徹底激怒了葉央。 她不覺得女子為官為將,或者當皇帝有什么不妥,但一些話說出來太驚世駭俗,先別提旁的,把自己眼前的事情解決再說。 當然,皇帝沒有忽視葉央的功勞,又頂不住言官們的口誅筆伐,才把她留在西疆作冷處理。而葉央心里早就發了狠,打算和言官們杠到底,下決心一定要留在軍中。 好在大嫂的爹爹,也就是當今的中書令大人對她贊揚了一番,御史臺的王大人又理智地不去觸皇帝霉頭,保持了沉默,所以葉央的事情能一天天拖下去。 “管小三他們只會打架,連戰士都稱不上,必須經過嚴格訓練才得用。而且我覺得,現在的神策軍還能更強?!比~央埋頭寫了一會兒,又一大串旁人看不懂的字,出現在泛黃的宣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