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當時管小三還拍手喝彩,稱贊葉央那一箭的準頭穩狠勁足,商從謹進院子時仍在鼓掌,動作就沒收住。 于是懷王殿下一進門,就看到不知死活的前任山匪頭領興高采烈地高喊:“老大,好!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然后葉央就開始吐血了。 管小三突然后脖子發冷,動作僵硬地扭頭,看見面色極其不善的商從謹靜靜站在身后,懷王愉悅的表情看起來都很像要殺人,更別提心情不好了。雖然是風和日麗,管小三仍然覺得自己被天雷擊中,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我不是在說吐血吐得好……老大救命??!” 葉央看他捂著傷口一蹦一跳地往自己身后躲,抹了把嘴角啞然失笑,開口道:“我感覺……” 商從謹根本不聽她解釋,直接打發聶侍衛去請御醫,下的命令是“越快越好”! 葉央吐在地上的黑血還沒干涸,聶侍衛就背著御醫提起從房頂上跑過來了——動作果然很快!連葉央都不敢保證自己背著個大活人也能達到如此速度! “……殿下無須擔心,她這是把五臟中的毒血吐出來,吐出來便好得更快些了?!碑斄舜蟀胼呑拥年懙厣?,御醫還是頭一回體驗到飛檐走壁的感覺,在房頂上駭得魂不附體,發誓再也不想體驗第二回。 得知無事,商從謹這才略略松口氣。 當晚葉央就多添了一碗飯,不覺得憋悶了,肺腑舒暢不少,眉宇間那股青黑色也褪去幾分。吃好睡好長得飛快,戰事勞累加饑餓,面黃肌瘦的一張臉總算養回來,皮rou間透出晶瑩水潤的感覺。 想要徹底清除余毒至少還需半個月,一天天過去,葉央沒完全養好身體的時候,就等來了京城的圣旨。 邱老將軍回京復命,交還兵符——并不是鎮西軍的兵符,而是戰時調動天下兵馬的總兵符,一萬將士也跟著回去戍衛京城,駐守晉江城的將領則是李肅。試著揣摩圣意,皇帝是想讓李肅接邱老將軍的班,在西疆同庫支對峙。邱元培也的確上了歲數,上陣時沒殺幾個敵人,自己先把腰給扭了。 圣旨上沒提到葉央和商從謹的名字,不過伴隨而來的還有一封不很正式的圣諭,皇帝讓他們暫時先在晉江城待著,不著急回去。 “老大,這也太……太不公平了!”管小三第一次直接地聽到皇帝的命令,所以缺乏必要的敬意,張口就是誅九族的話,“晉江城一戰你的功勞最大,憑什么不給你封賞?”他最近才知道葉央其實并無封號,嚴格論起來,在軍中的地位連小兵都不如。 “你覺得的圣上是故意不給我封賞,不讓我回去?”葉央笑得沒有絲毫不滿,抬眼看商從謹,“言堇,你怎么看?” 商從謹思忖片刻,點頭道:“還是別回去的好?!?/br> “為、為什么呀?”管小三很不滿意,立軍功當大官,他作為山匪的生涯就結束了,現在的生活堪稱美好,連兄弟們都得了朝廷賞的銀子,他的老大一文錢卻都沒得到,居然還沒有意見! 距離葉央離京已經過去了一月有余,不久前她還是金貴的國公meimei,現在卻在軍營里和一群糙老爺們廝混,世上果真變數重重。西疆最炎熱的季節過去了,早晚已有了涼意,日暮時分,三人走在去往刺史府的路上,因為沒旁人,葉央決定向管小三透些底細。 “小三子我問你,大祁建朝至今,可有女子為官,女子封將的例子?”她放慢了腳步,明明年紀尚小,和管小三說話的語氣卻更似長輩,有了當老大的模樣。 管小三走在她左側搖搖頭,突然想起什么又回答:“平……平陽長公主!不對,她只是領兵,死了以后才封將的?!?/br> 葉央一攤手,“這不就對了。圣上不是不想封我,而是不知道怎么封。我朝沒有女子為官的先例,圣上難做的很,我們且等等罷?!?/br> “老大,你不會也要等死了以后才……”管小三話說到一半,后頸又感受到熟悉的煞氣,干脆地閉上嘴。 “現在恐怕京城也吵成了一片,我們還是少蹚渾水,多吃飯?!比~央若有所思地轉向商從謹,笑了笑,“回去做什么,刺史府都擺好酒菜了?!?/br> 商從謹換下了戰時的軍服,穿上王爺的玄色錦袍,他也受了些輕傷,怕傷口崩裂不便穿淺色的料子,連聲稱是:“邱將軍和鄧刺史都等著呢?!?/br> 此番一行人過去是赴宴,拼死拼活打了場勝仗,而且還是損失相當低的一場勝仗,當然要慶祝一回。故而鄧刺史做東,在府上擺宴邀請軍中各將領痛飲一番。 不多時行至刺史府,城門一開,源源不斷的鮮活食材便能運進來,府邸上空彌漫著菜肴的鮮美,烈酒的醇香,還未走到屋內,便聽見了一通暢快的談笑。 ——死里逃生,誰不暢快?有的人已經埋骨沙場,再不能親眼得見大軍凱旋,活著的那些為什么不替他們暢快! 幾張大圓桌早就擠滿了人,不分座次尊卑,葉央他們已是姍姍來遲。西疆民風偏野,軍中又沒那么多規矩,少了假惺惺地問候,只有豪放的朗笑。 還活著嗎?還活著就喝! 邱老將軍其實很喜歡商從謹的長相,京城里的人覺得懷王殿下生來煞神面孔,可軍中漢子都認定要是自己有那一戰臉,絕對能不戰而屈人之兵,武力值直接上升三成,早三年就能封將軍了! 哄鬧之間,葉央也被推上一個位置,只是周圍的男人自覺離她遠了些,保持著親近又不會失了分寸的距離。 侍女在席間行走,流水一般端上佳肴美酒,菜色和京中的不能比,但已經是葉央這個月看見的珍饈。商從謹那張臉在鎮西軍里果然很搶手,被幾個將領推搡過去,饒是身上有傷也先灌了三杯酒。 除了葉央,他還沒同其他人如此親近過,頗有些不習慣,像落水一般扭頭在人群中尋找著葉央的身影,因為酒氣嗆人咳嗽,眼瞳中蓄了一層淚,臉頰微粉,看上去更有一種……古怪的可怕。 一個眉眼鋒利嘴唇薄削的少年,是怎么都跟“可愛”沾不上邊的。 酒是西疆特產,釀造時加了幾味草藥進去,有活血暖身的作用,很適合中毒的葉央,她也不推辭旁邊人的敬酒,爽快地喝了兩杯,才抬眼對上商從謹求救似的目光。 打量之下才發現,他五官張開了幾分,已經不似少年更像青年了。 葉央心神一動,掩飾一般低頭,發現自己因劇毒泛青的指甲恢復正常的粉嫩柔光,心情又好了幾分,趕在更多的人敬酒之前抓緊吃了幾口菜。 一直鬧騰到月上枝頭,都到亥時了眾人還不盡興。西疆的酒度數不低,葉央到底是有些撐不住,借口出去散散酒氣,起身欲離席?;仡^看見商從謹坐在邱老將軍旁邊,手規規矩矩地放在桌上,雙頰酡紅,正在出神。 ——肯定是喝高了。 葉央扶著墻慢慢走了出去,清風一吹,腦子立刻清楚起來。隔壁院落里同樣擺著數張圓桌,坐的都是六七品的校尉,管小三也在其中,因和神策軍有了過命的交情,山匪和將士的隔閡也沒了,正湊在一起說些什么,不時發出一陣哄笑。 月色清朗,微風偏涼,一路也沒人來問,葉央走著走著就出了刺史府,在空蕩蕩的街上信步而行,享受著難得的清靜時光。 晉江城現在還是死寂,可再過幾年,它定會恢復生機。葉央沒個方向,慢吞吞走著,在大街小巷間鉆來鉆去,繞過一條陰暗的巷子,突然聽見遠處有急促的腳步正往這邊跑。 一前一后,前頭的約莫是個女子,步調踩出一片虛浮的雜音,身后還有人不斷呼喊:“小娘站??!再跑我就把你送交官府了!” 女子的足音頓了一頓,很快又發瘋似的沿著長街,往葉央的方向而來,啜泣聲不絕于耳,可看見街上有人也不求饒,只是發狠地奔跑。 借著月色,葉央看不清兩人的樣貌,只覺得女子身材嬌小秀美,身后追趕的男人五大三粗,一瞧就不是好鳥! 她當即起了管一管的心思,攔住那個男人問:“你追她做什么?”同時心里還有些激動——難道是遇上了傳說中欺男霸女的壞蛋?晉江城戰事剛息,就有敬業的壞人上崗就位了? 那個男人以為她只是路過的,被冷不丁一攔,也沒好聲氣:“小子你別管閑事,我家老爺買了她,可是有身契的,上官府那也有說法!” 葉央還是一身軍服,作男人打扮。天又黑,對方沒看清攔他的是個女人。 原來不是欺男霸女。大祁為了杜絕這種情況,人牙子的生意都收為官方,只有父母雙亡自賣身或賣兒賣女的情況。 跑過去的女子見有人出手,猶猶豫豫地站在遠處,不逃也不敢靠近,縮著脖子瞧葉央。 “那她跑什么?”葉央吃多了酒,人也混得很,明知道沒什么疑點,還是忍不住刨根問底。既然身契在人家手上,一個愿買一個愿賣,沒什么好叫屈的。 “是他言而無信!明明說好買我回去做丫鬟,卻要將我轉手送到青樓里!當丫鬟吃苦受累我都認了,可作踐自己,還不如一頭撞死!”那女子突然來了火氣,聲音尖利帶著哭腔,心里有無窮委屈傾瀉而出。 太平盛世都有吃不起飯的人,更別提如今不太平了,賣身就算賤籍,但賤籍和青樓女子之間也是有距離的。葉央攔住那個男人不讓他過去,半認真地勸道:“說好了買回去做丫鬟,你也不能不講信用?!?/br> “哼,身契在我這里,老子把她送到哪兒她都沒資格叫喚!多管閑事的,一律滾開!”男人推不動她的胳膊,語氣不善,隱隱帶了威脅。 這下徹底得罪了葉央,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葉安北做的是大理寺卿,她也熟知大祁刑律。不摻私心地講,既然主家手上有身契,那么把丫鬟送去哪里,官府都管不著,哪怕男人真的轉手把丫鬟賣到了青樓,丫鬟再不樂意也無處訴苦。 不過再怎么說,丫鬟和青樓的距離實在太大。葉央佩服那個女子敢逃命的勇氣,就起了心思,反正自己不缺銀子,順手幫她一回也未嘗不可。那女子見葉央似乎要幫忙,試探著走近了幾步,決然道:“我寧可做一輩子苦累活兒,也絕不去那種地方!” 葉央在清冷柔和月光下只能隱約看見一張臟污的小臉,眼睛很亮,瞳孔里燒著不屈服的火。 ☆、第82章 其實事情有點難辦,倘若是逼良為娼,葉央還能直接上去用拳腳教他重新做人,但現在女子的身契都在他手上,葉央只能好好商量。 “咳,我把她買了,你開個價便是?!本苿艃阂魂嚿嫌?,葉央咬字不大清楚,說著從懷里去摸銀票或別的什么,不料摸了個空,這些日子都沒什么用錢的機會,她也忘了出門帶銀子。 男人沒她想的那么硬氣,很干脆地獅子大開口,“五十兩?!彼麤]看出來葉央身上穿的是什么好布料,以為她只是個臭當兵的,報數就是一般人家承受不起的價格。 五十兩足夠普通人家吃用一輩子了,男人說罷很得意地用眼角瞟她。女子知道她在故意難為人,扭了扭身子,想要接著逃跑,可夜間封城,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這個數字對如今的葉央來說倒還真不算什么,于是點頭道:“我給你,以后莫要難為人家。只是銀子現在不在我身上,得跟我去別的地方取?!闭J識的人都在刺史府上,應該能找到幾個帶著錢的。 葉央的算盤打得挺響,那男人一開始以為是遇見財主了,咧開牙齒笑得很高興,又聽見她說銀子不在身上,立刻怒火中燒:“沒錢?沒錢你裝什么英雄!還有陳娘,趕緊跟我回去,不然我真的報官了!” 原來她叫陳娘。葉央看那女子一眼,一愣神的功夫,男人繞過她,和陳娘一追一逃又要跑遠。葉央跑不了多快,心里暗罵那男人怎么這么沉不住氣,突然發現在他們跑走方向的前面有個人影,又向那人求助:“哎,兄臺!幫我攔住他們!” “……阿央?” 遠處的人影微微一頓步,遲疑的聲音響起,居然是葉二郎。兄妹倆雖說在同一個地方,但各有各要忙的,所以一直未能得見,想不到在這里碰上了。 有了meimei的吩咐,葉二郎當然照辦,他的傷勢并不比葉央輕一些,但腦子就活絡多了,慢吞吞地轉身,望著前面那一對男女,手攏在唇邊大喊:“我乃鎮西軍昭武校尉葉安南,前面的兩個人給我站??!” ——官大一級都壓死人,更別提軍官和平民之間的差異了。 那個看起來不像好鳥的男人先停住腳步,戰戰兢兢地扭頭,以為是惹上了大麻煩,連那句說慣的“咱有身契”都沒敢搬出來。陳娘跑得發絲蓬亂,見追著自己的人停下,又想抓緊機會逃了,可似乎那二位路人都有意幫她,便不知該往那邊去。 兩人跑出了十幾丈遠,葉央不疾不徐地走過去,見了二哥很是高興,張口就道:“有銀子嗎?拿五十兩給我?!?/br> “誰身上揣著那么沉的銀兩,來西疆的時候你又說此地沒有錢莊,我就一張銀票都沒帶?!比~二郎干脆地搖頭,“你要買什么?” “他想把她轉賣去青樓,她不想去,我看見了,幫一把?!比~央回答得言簡意賅。整個晉江城連米鋪都不怎么開張了,也不知道誰還有心情逛窯子,男人的經商頭腦顯然不行,又摧殘人又不能回本兒。 有官位在身,行事果真方便許多,葉二郎認真看了看頭腦不行的男人,驀然覺得很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便道:“你留個地方,我等會兒就差人把銀子送過去?!?/br> “葉大人?您是葉大人?”他不認識男人,可男人卻把葉二郎認了出來,立刻換了張堆著討好笑容的面孔,“我家老爺還時常提起您呢,說等你有空再來府上坐坐,他一定掃炕……掃榻相迎!” 葉二郎起先負責游說城中的大戶人家,讓他們交出余糧供養將士,結交了不少大商賈。他雖然是個六品官,但葉安北有一品爵位在身,所以連刺史都無須去巴結,聞言迷惘道:“你家老爺……是誰?” 并非有意輕慢,而是真不記得了,或者說,沒必要記得。 本來就長得不善的男人,臉色更加不善,硬撐著干笑:“嘿嘿……葉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br> 陳娘惴惴不安地縮著脖子立在旁邊,一忽兒看看這個,一忽兒看看那個,雖然不明白葉央他們是什么身份,但多少知道自己不用再去青樓受罪,放下心來。 有了葉二郎介入,這件事就簡單許多。男人家的主子想巴結他,必定不會為著一個小丫鬟刁難,說不定連贖身的銀兩都不要,就得乖乖把身契送到他手上。葉央覺得作威作福是件爽快的事,暗自盤算著下回遇見不平之事,也用身份壓一壓人,不過應該怎么說?“我乃神策軍沒有封銜的統帥”嗎? 能低調解決的,她還是不愿意高調。那個男人心有不甘,卻還是得回去向主家匯報此事,一口一個“大人”地叫著,連連作揖后離開。 葉二郎把meimei現在住的地方告訴了他,說身契備好就送到這里,對方滿口應下,一溜煙跑遠了。 “放心,身契送來后我就燒了,你不必擔心?!比~央見陳娘兩只手絞著袖子,眼底噙淚地望著這邊,出言寬慰她一句,陳娘可憐巴巴地低頭,她又補充,“你可以走了,還有,以后小心些?!?/br> 不勸還好,一勸她就哭得更厲害,抹了一把眼淚,臟兮兮的小臉更加花里胡哨,不住點頭。 葉二郎其實很想看看陳娘長什么樣子,但天色太黑,他也沒心情和個小丫頭糾纏,況且meimei就在旁邊,得做個好榜樣,一本正經道:“我得去鄧刺史府上赴宴,你要不要同行?” “宴席早開始了,幾桌子人互相敬酒,估計這會兒還喝著呢!”一提刺史府,葉央就頭疼不已,“我被灌了一輪,好不容易才逃出來?!?/br> “非也,非也?!比~二郎得意地朗笑,“我是掐著時辰出來的,這會兒估計大家喝完了酒,要么都醉倒了,沒醉的找不著酒友,就在吃菜呢,現在趕過去,正好能連點心一起吃?!?/br> jian猾如斯,葉央哭笑不得,跟他折回刺史府,“沒醉的等你去了,就拉著你一起喝!我先隨你過去,看看情況再決定去留?!?/br> ——早知道能晚點兒去,她也不拉著商從謹走那么急了。葉央不是不能喝酒,但能喝也不代表要被灌得走路都走不穩。 不久前葉央還愁得連飯都沒心情吃,現在卻相當放松,因為體會過什么是死,所以更加珍惜活著的人,和二哥親親熱熱地并肩走著,笑道:“也不知道家里的信什么時候來,恐怕大哥都把白燈籠掛起來才收到我們的信?!?/br> “掛起來總能撤下,只要別掛雙份的就好?!比~二郎正色道。他是在提醒唯一的meimei注意安危,在皇帝沒收回命令前她畢竟還是一軍統帥,有個磕著碰著的,一半將士都能得到消息,況且礙于身份,不能給葉央安排任何親兵,就更危險了。 葉央老實聽著,并不反駁,酒勁兒一陣一陣的,時而她覺得自己醉得寸步難行,時而又清醒得很,想嚷嚷說她還能再喝一缸。無意間瞥見二哥的手,想起什么便關切道:“你的右臂……” “拿刀不行,提箸可以?!比~二郎簡短地回答。 看來是大受損傷,但又沒完全廢了。很好,總比廢了好,所以葉央挺高興,笑了笑說:“大勝庫支,咱倆沒死,國公府也穩當許多?!?/br> 葉安北的位置暫時穩當下來,不用愁了,可葉二郎低頭窺見她側臉和勾起的嘴角,神色相當暗淡。榮華富貴和流血犧牲,本來就是相伴相生的。 散步似的走了一陣,總算到刺史府正門,葉央和二哥不怎么避諱,走到黑暗處時她走不穩,還是葉二郎攙扶過來的,門口處有燈籠又有人,她就站直了自己走過去。正好商從謹從里面出來,腳步還穩,就是眼瞳濕潤,神情怔怔的。 “阿央,二郎?!彼虼叫α诵?,模樣無端秀氣幾分,“我剛剛沒看見你,是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