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元帥點頭答應了,現在他們沒有更好的辦法對付女皇,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更何況對方還完全算不上死馬。 周允晟花了三天時間將笨重的頭盔式的008改造成異次空間中的耳釘樣式,但里面存儲的能量卻并未減少,還增加了一段易崢的精神波長。他反復研究這段波長,將之改寫成一組代碼,如果能搜集到完整的一套代碼,他就能把易崢帶回現實世界。 七天后,他離開工作室朝重癥監護區走去,那里擺放著靈魂被困在星網中的受害者的身體。 “為什么連奧爾將軍也腦死亡了!他的體質和精神力分明都是s級,他應該能挺過去的!” “上帝啊,為什么會發生這樣可怕的事?!?/br> “我們還能戰勝女皇嗎?” 幾個小護士一邊拆卸一名病患身上連接的感應器,一邊恐懼不安的流淚。周允晟定睛一看,認出病床上的男人是曾經被譽為帝國的明日之星的奧爾將軍。他出身高貴,能力卓絕,才27歲就立下赫赫戰功,是最有可能接替帝國元帥這一職務的人。 一個多月的沉睡讓他消瘦了很多,但面部輪廓卻越發深邃硬挺,并不像一個將死之人。一名身穿軍裝的年輕男子正彎腰撫摸他的臉龐,表情非常悲痛。 周允晟走了過去,仔細看了那年輕男子一眼,認出對方是杰拉姆·亞賽,奧爾將軍的弟弟。他的演技能騙過所有人,除了輪回數萬年,已經成精的周允晟。他從他身上感覺不到任何悲慟的氣息。 “感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哥哥的照顧?!币娮o士完全拆掉了奧爾身上的醫療器械,他走過去與她們一一握手。 “不,這是我們的工作?!睅酌o士羞愧的搖頭。 杰拉姆還想再說什么,一名士兵跑過來,告訴他該去出任務了。他走到病床邊,虔誠的親吻兄長的額頭,轉身的時候眼角掉下一滴淚珠。 等他走遠了,幾名護士彼此對視一眼,無限唏噓的嘆了口氣。 “我能單獨跟奧爾將軍待一會兒嗎?我是他的粉絲?!敝茉赎汕昧饲贸ㄩ_的房門。 “當然可以?!弊o士們認出了他的身份,立即走過去攙扶他。 “奧爾將軍確定已經腦死亡了嗎?” “是的,感應器已經不能檢測出任何腦電波了?!?/br> “你們能幫我把感應器再連上嗎?我想跟他說說話,沒準兒他又忽然醒過來了呢?醫學上不是有很多這樣的例子嗎?” 少年的眼睛非常黑亮,因為悲傷還沁出許多淚水,看上去非??蓱z。護士受不了他祈求的目光,又想著下回他再睡過去,沒準兒也醒不過來了,她們無法拒絕一個英雄提出的小小要求。 她們一點兒也不怕麻煩,將之前拆掉的醫療儀器全都接上,看見毫無起伏的腦電波,忍不住搖了搖頭。 周允晟等護士們退出房門,這才俯身朝病床上的男人看去。毫無疑問,對方的靈魂已經被女皇吞噬了,躺在這里的只是一具空空如也的皮囊,而他恰好需要這么一具皮囊。 他摘掉008,扎入男人耳垂,開啟了能量輸送按鈕,并把易崢的一段精神波長植入男人大腦。五分鐘后,平直的腦電圖開始跳躍,并發出充滿希望的滴滴聲,周允晟微微一笑,這才重新戴上能量已經放空的008。 “發生什么事了?”幾名護士就等在門外,聽見響動立即跑進來,看見重新恢復腦部活動的奧爾將軍,驚訝的目瞪口呆。 “啊,活了,竟然活了!快去叫醫生?!?/br> 幾人呼啦啦跑了,留下一名同事檢查各種數據。 “請你們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顧他?!敝茉赎蓳崃藫崮腥讼莸哪橆a,慎重懇求道。 “當然,我們會的?!?/br> “謝謝?!敝茉赎陕砸稽c頭,大步朝機房走去。他的想法是對的,他能把愛人帶回來,所以他現在一刻也不能松懈,必須破譯愛人的一整套源代碼,然后在現實世界中幫他組建一個靈魂體,并讓他真正活過來。他知道這就是女皇一直想干的事,它吞噬了那么多靈魂,一是為了能量,二是為了找出重塑靈魂和身體的秘密。 如果它能在現實世界中找到一個人類幫助它,并毫不隱瞞的把自己的源代碼告訴對方,它應該會成功。但周允晟從不擔心這種情況的發生,也許會有人類愿意幫助女皇,然而要讓女皇交出自己的源代碼,那是絕無可能的,它太謹慎多疑了。 周允晟一路疾走,甫一推開機房的門就大聲說道,“我要再次進入星網?!?/br> “好的?!贝蠹矣袟l不紊的準備。 “不用感應頭盔,我戴這個就可以?!彼噶酥付股系暮谏?,脫掉衣服浸入修復艙。 再睜眼的時候,周允晟正坐在一輛疾馳的豪車內,窗外的景物像虛影一般劃過,留下一片模糊的灰色。 他感覺到自己身邊坐著一個人,卻沒有轉頭看對方一眼的心思,而是自顧搜索起腦海中的記憶,然后勾唇笑了。 很好,這又是一個曾經讓他死無全尸的世界,而且憋屈度遠超上個世界。在這里,他是一個名叫黃怡的留守兒童,生活在非常偏遠貧窮的山村。他從小由爺爺奶奶帶大,長到十六歲才見過父母幾面。因為家境貧寒,夫妻兩必須沒日沒夜的打工,連過年都因為沒有路費而常?;夭涣思亦l,只能把賺到的絕大部分錢打給父母,讓他們好好供孩子讀書。 周允晟讀初一的時候爺爺奶奶過世了,讀高一的時候父母雙雙出了車禍,因搶救無效而死亡。他原本可以跟隨父母去大城市,靠開發軟件改善家庭環境,但系統不允許他那樣做,并給他發布了留守農村的任務。肇事者試圖用幾萬塊錢掩蓋他父母死亡的真相,他當時憤怒到了極點,卻因為系統的禁錮什么都干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等待,等到爺爺奶奶去世,等到父親母親去世,等到外公外婆去世,終于把這個世界的命運之子等來了。 對方長得非??∶?,狹長的鳳目中滿是憂郁和冷漠,當他穿著昂貴的西裝戴著雪白的手套出現在周允晟破破爛爛的小土窯里時,周允晟還以為看見了天使。他清冷的氣質似乎把渾濁的空氣都凈化了。 當時周允晟就想著:如果這個男人是gay,他一定會出手。 但很遺憾,男人不是gay,也不是天使,恰恰相反,他是一個惡魔,一個沒有道德感也沒有是非觀,徹頭徹尾的惡魔。 他走到周允晟身邊,用冰冷刺骨的目光打量他沾滿污跡的臉龐,許久之后才淡淡開口,“你還有一個親人,想見她嗎?” 系統適時發布了跟隨男人離開的任務,然后他就點頭了,還在男人充滿厭惡的目光中抹了一把鼻涕。 凡是系統讓自己親近的人,一定會對自己造成威脅,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個反派的周允晟當時就把那一絲好感扔到腦后,對男人戒備起來。然而這并沒有什么卵用,有系統在,刀山火海他都得上。 事情和他猜測的一樣,等待他的果然是那樣黑暗的未來。 現在的他剛好穿到跟男人離開家鄉的時刻。男人有非常嚴重的潔癖,把他帶入市里最好的酒店,結結實實洗了三個小時的澡,等服務員搓掉他三層皮以后才讓他換上一套干凈的休閑服,坐車趕往帝都。 黃怡的家鄉離帝都很遙遠,兩人連同一名助理換乘了好幾種交通工具才順利抵達目的地。在十幾個小時的旅途中,男人一個字都沒跟周允晟交談過,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也幽深一片,更多的時候,他就像一團毫無存在感的空氣,然而俊美無儔的外表和優雅高貴的氣度又會讓他像一束光芒那般耀眼。 無論走到哪兒,總會有人認出他,卻從未沖過來干擾他。他們害怕污染了這團澄凈地空氣,亦或是被他的光芒耀花了眼睛。 當時的周允晟很好奇男人的身份,但反派系統絕不會給他提供任何信息。直到很久以后,周允晟才知道男人是華國最年輕也最富有才華的鋼琴演奏家,十二歲就奪得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冠軍,現年26,卻已經舉辦了無數場鋼琴獨奏會,場場爆滿。 從小到大,神童、天才、鋼琴之王等美譽被不斷加諸在他頭上,這樣的人,有孤高自傲的資本,也有藐視所有俗世之人的權利。 眼下,他們剛下飛機,正前往男人位于郊區的豪宅,在那里,周允晟將遇見開啟他上一世悲慘命運的關鍵人物,這個世界的女主。 第142章 14.2 這是一個占地數百公頃的高爾夫球場,沿途經過幾個果嶺,風景非常獨特,大片大片的綠色草坪帶給人舒適涼爽的感覺。男人的家就坐落在高爾夫球場的南側,是一棟帶花園和噴泉水池的歐式別墅,花園里種滿了各種名貴花草,五彩斑斕蝶兒翩躚的美景讓人仿若置身于夢中。 如果周允晟真是從貧寒農村來到帝都的孤兒,沒準會被這種場面嚇住。但他不是,所以他內心非常平靜,卻又擺出驚呆的表情,等車子停穩后立即跳下車跑到男人身邊,拉住他戴白手套的手,以表達自己的害怕和彷徨。 因為系統發布了討好男人及其家人的任務,這種事他上輩子也做過。 “不準碰我,這是你必須遵守的第一條規矩?!蹦腥肆⒓此﹂_他,嗓音里充滿厭惡。哪怕隔著一層布料,他也不喜歡陌生人的碰觸,于是把手套脫掉,隨意扔在地上。 周允晟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男人卻不理會他,徑直朝大門走去,他的助理提著兩箱行李,對少年同樣不聞不問。他們的反應跟上輩子一樣。 周允晟走在兩人身后,低頭掩飾嘴角的冷笑。男人還是那樣不屑于偽裝,倒也是,面對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半大少年,他沒必要花費心思去哄騙對方,只要把對方帶入這樣一個優渥的環境,任誰也舍不得離開。 一名頭發花白,身穿黑色西裝的老者為男人拉開大門,彎腰道,“您回來了,晚飯快準備好了,您可以先去泡一個熱水澡?!痹捖涑笃橙?,冷漠至極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上輩子,周允晟甫一踏進這扇門,就已經知道這里對自己來說不是天堂,而是地獄。這家人險惡的用意太明顯了,也許能騙得了沒見過世面的黃怡,卻絕對騙不了他。他走進客廳的時候心里不斷撥打著110,面上卻露出怯弱卑微的表情,然后被沙發上端坐的,與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女驚住了。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被老者帶到客廳,看見了等候在那里的一名中年貴婦和一名妙齡少女,畫面與上一世完全重疊。 少女猛然睜大眼睛,白得過分的臉頰浮出兩團紅暈,她想站起來,卻被貴婦拉住了,溫柔的叮囑一句,“別太激動?!?/br> “你好,我是薛靜依?!鄙倥恢皇稚爝^來,另一只手壓住自己胸口。 周允晟盯著這只手看了一眼。對方的皮膚很白,是那種病態的蒼白,指甲蓋呈現出淡紫色,是重癥心臟病的表征,多走幾步路都氣喘吁吁,還要聘請家庭護士隨時照看,可見少女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 周允晟素來不缺乏豐富的想象力,也不啻于用最險惡的用心去揣測人類的所作所為。上輩子,在意識到自己跟少女有百分百的可能性是雙生子時,他心里咯噔一下,頓時明白為什么男人那么厭惡他還要接他回來。 世上再沒有比雙生子更好的器官供應者,如果少女得的是白血病倒也罷了,捐幾次骨髓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問題,但看樣子,少女明顯得的是心臟病,這家人是想要自己的命。 來到薛家的第一天,周允晟就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站在怎樣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邊緣。但他無力反抗,照著系統頒布的任務討好薛家人,嫉妒少女陷害少女,然后理所當然的被揭穿被厭惡,等到‘陰差陽錯’之下發現自己被收養的真相,便開始設計殺害少女。 當然,作為一個反派,他是絕對不會成功的。他還記得上輩子自己是在追殺少女的途中被少女不慎從二樓推下,腦袋磕在茶幾上造成了重度腦損傷,身體完全癱瘓了。薛家人本想馬上摘除他的心臟,卻被少女阻止。 她費心照顧他,不愿意用同胞兄弟的生命換取未來,哪怕他想將自己殘忍的殺死。當她又一次因為心臟病發昏倒時,對薛家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拔掉了他的輸氧管。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那種窒息而亡的悶痛。 不堪的往事在腦海中打轉,咆哮著嘶吼著,想要把這家人送入地獄,然而周允晟面上卻半點不顯。他握住少女的纖纖玉手,嗓音打著顫,“你是誰?為什么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兩人繼承了父母最優秀的基因,眼耳口鼻無一不精致,組合在一起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不過一個溫婉,一個英氣,一個高貴典雅,一個卑微怯弱,還是能看出明顯的差別。 “我是你的jiejie,或者meimei?”少女也很苦惱,轉回頭用求救的目光朝中年貴婦看去。 中年貴婦也是個不屑于偽裝的人,上前幾步冷淡開口,“你們原本是雙胞胎,十六年前你父母拋棄了靜依,是我們收養了她。不用分什么哥哥jiejie,直接叫名字吧?!泵獾锰幊龈星閬?。 “我叫黃怡?!敝茉赎蓮纳迫缌鞯慕榻B自己。目前少女剛經歷過一次嚴重的心臟病發,差點沒能救回來,所以身體非常虛弱,經不起任何一點風吹雨打。在少女把身體調養到能動手術的狀態前,薛家人會養著他,就像養一只待宰的豬。 bull shit!周允晟心里直罵粗話,面上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裝出一副‘我有很多話要問,但是我膽小沒見過世面,不敢問’的樣子,抓耳撓腮,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貴婦輕蔑的瞥他一眼,施恩般開口,“坐吧?!?/br> “謝謝?!敝茉赎扇缑纱笊?,不敢坐實了,只半邊屁股沾在奢華的皮質沙發邊緣。少女有很多話要問,剛想張口卻見兄長頂著濕漉漉的頭發下來了,連忙走過去挽住他胳膊,依賴之情溢于言表。 在得知自己不是薛家的親生女兒時,她曾經害怕彷徨過,但更多的卻是竊喜。她那見不得光的背德之情終于有了容身之地。 兄妹兩感情很好,雖然男人素來沉默寡言,但對meimei的詢問總會耐心的回應一兩句,也不排斥肢體上的接觸。中年貴婦也褪去冷漠的外衣,關切的探聽男人一路上過得如何,有沒有受苦。 客廳里坐滿了人,脈脈溫情在空氣中涌動,卻與周允晟毫無關系,直到了現在,男人甚至都沒想過自我介紹一下?;蛟S在他看來,這個卑微怯弱的少年遲早要死,關注他是種浪費。 周允晟悄悄挪了挪屁股,終于找了一個舒坦的姿勢坐下,腦袋低垂著看似很怕生,實則在打盹。十分鐘后,這家的男主人薛瑞回來了。 在周允晟眼里,薛瑞才是薛家唯一的正常人,他手段圓滑,行事謹慎,哪怕骨子里爛透了,表面也偽裝的跟慈善家一般。他對周允晟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并說想收養他給女兒做個伴。 周允晟自然受寵若驚,感激涕零。 “但是現在戶口和手續還沒辦下來,小怡就先住著,等手續辦齊了叔叔再送你去上學?!?/br> “謝謝叔叔?!?/br> “以后都是一家人,別說這些客氣話?!毖θ鸾o周允晟碗里添了一筷子菜,聽見妻子的冷笑聲狠狠瞪了她一眼。 薛靜依和男人認真用餐,不發一言。 晚餐過后,薛瑞把周允晟叫到書房問話,關注點在于他還有沒有親人,得知他果真孑然一身,目中露出滿意的神色。若不是親生女兒忽然去世,導致妻子患了憂郁癥,他絕不會收養一個跟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女嬰。 但薛靜依剛來薛家頭一天,他的公司就接到一筆龐大的訂單,妻子也擺脫了憂郁癥的影響,以最快的速度恢復正常,讓他堅信薛靜依是薛家的福星,即便后來診斷出她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也沒有拋棄她的打算。 養了十六年,小貓小狗也該養出感情了,更何況是人。為了挽救愛女,薛瑞找了許多心臟,卻因為血型特殊的緣故沒能配型成功。他恍惚想起,當年把薛靜依送來薛家的中介似乎說過薛靜依還有一個雙生兄弟,這才急忙派人去找。 事關一條人命,他不敢假手他人,只能讓兒子去。索性兒子雖然性格孤僻冷漠,對meimei卻是真心疼愛,并沒有怎么猶豫就把人帶回來了。 薛瑞說了很多場面話,為周允晟勾畫了一個幸福美好的未來,這才讓他回房休息。 路過樓梯拐角,看見拿著一杯水往上走的男人,周允晟忍不住撩撥了一下,“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頭也沒回的說道,“我不是你哥哥,今后不要讓我再聽見這個稱呼?!?/br> 周允晟縮著脖子抱住肩膀,一副‘我好怕怕’的樣子。等男人的腳步聲遠去,他身后的房門悄然打開,薛靜依探出半個腦袋喊道,“黃怡,你進來,我們聊會兒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