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相公子身上那紅痕都越勒越明顯了,他額上滾落大滴的汗珠,時不時朝鐘念月望上一眼。 鐘念月柔柔地指著婦人道:“她著實嚇人,我不敢給你擦汗,你便忍一忍罷?!?/br> 相公子一時語塞,實在不知這一出究竟是來折磨誰的。 車輪滾滾向前,又行出去幾步。 相公子腦中驟然明白過來……會不會,早在他以宣平世子的身份,回到晉朔帝跟前的時候,這鐘念月就已經識破他是相公子了? 她當真如蘇傾娥所說,是個驕縱的,慣會撒嬌,與人告狀,靠著一張臉來誘哄人的花瓶美人么? 相公子眼眸變幻,心底很快便有了決斷。 他雖瞧不上女子能有多大本事,但若是真擺在了眼前,他也不會自欺欺人,依舊妄自尊大。 既然鐘念月不吃這一套溫柔動情的…… 相公子重新抬起臉來,眼眸冰冷,他厲聲道:“梅娘,給我解了繩子罷?!?/br> 婦人愣了愣,猶猶豫豫地轉過身,給他解了繩子。 鐘念月倚著角落,似是個柔弱而無縛雞之力的美人兒,她一抬眸,都是說不出的美麗動人。 她問:“你這是給她下降頭了么?她這么聽你的?” 相公子此時掙脫了繩子,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襟,他抬眸看她,問:“鐘家姑娘明明已經勘破了,還故作不知,以為耍著我好玩么?鐘姑娘知道這個中代價嗎?” 我還沒問你知道綁我的代價嗎? 你以為我怕死嗎? 我可不怕。 鐘念月還認認真真地想了下,要是死在這兒,相公子到時候得被怎么大卸八塊…… 雖然這樣想有些不大好,可她若真死在這樣的時候,沒準兒比答應了晉朔帝給他做小老婆,還要在皇帝的心中來得更刻骨銘心。將來鐘家可保數年無虞了。 這不怕死,自然也就無畏了。 于是鐘念月點了下頭:“嗯,好玩?!?/br> 相公子氣笑了,他緊緊地盯住了鐘念月:“我真想扒開你的皮囊,瞧瞧你的心肝該是什么模樣的,是不是與我相同的?你當真是我見過的……最有意思的女子?!?/br> 于相公子來說,這一輩子見過的女子只分作兩類。 一類是像他娘的女人,一類是其他不值一提的女人。 如今卻獨獨多了一類出來。 這一類有個名字叫鐘念月。 …… 梅娘幾人帶著鐘念月,徑直奔往了京郊。 他們要隱匿在此地,打的就是燈下黑的主意。 而這時候,因著鬧了這樣大動靜的一出,鐘念月失蹤的消息,也自然就傳到了京中。 “正該要及笄,卻就要死在外頭了?倒真像是上天都在助我?!?/br> 第81章 生母(該是今日這樣。...) 鐘念月丟了的第四日, 鐘隨安與三皇子也都得了信兒。 因著各自手頭的事務不等,他們出發較晚一些,此時離著晉朔帝一行人, 還足有小半月行程的距離。 鐘隨安此行身邊帶了一個長隨。 那長隨跟隨他已久, 早從鐘隨安為了鐘念月,懲處了身邊胡亂說話的書童后, 伺候鐘家公子的下人們便都知曉了鐘念月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這一得信兒, 長隨便當先變了臉色, 他倉皇道:“這、這如何是好?公子, 咱們今日快些上路,一路疾行趕回去罷!” 鐘隨安面色冰冷, 但卻出奇地冷靜。 他穩坐在那里, 手中扣著一只茶杯,因為他緊攥的力道太大, 茶杯里的水都晃了晃。 “不?!辩婋S安道,“不要疾行。相反, 我們還要盡量地放緩速度?!?/br> “公子為何?” “有陛下坐鎮,臨近的縣城顯然已經搜尋過了, 我們趕過去也無濟于事。只怕賊人挾著念念,連夜往外逃竄,……我們要行得慢一些,沿途搜尋?!?/br> 長隨恍然大悟:“是是,公子說的是!” 鐘隨安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低聲道:“取紙筆來?!?/br> 他不僅要一路搜尋留意meimei的下落,還要寫信回家去, 務必安撫住父親母親。 另一廂。 卻說上回余光自恃表兄身份,試圖用鐘念月一樣的法子來修復自己在三皇子心中的地位, 誰料反惹怒了三皇子,被三皇子招呼了幾拳,一拳拳還凈是打在了臉上。 若是在京中,余光自然可尋族中長輩哭號訴苦,要不了兩日,莊妃就會尋三皇子去說話。 可如今么,這里既沒有族中長輩,也沒有莊妃。 余光吃了這樣的大苦頭,面上又著實掛不住。 于是他開始裝病了。 到底是一起長大的,三皇子還真軟和了一分,跑去探望了他,又給他請了大夫,問他是不是染了疫病了,還是昨天下手太重了,瞧著倒是很關心的樣子。 余光就這樣過了些時日的輕松日子。 直到今個兒。 馬車突然猛地竄了出去。 余光毫不設防,一頭磕在了馬車車壁上,好家伙,那臉上的傷痕方才好了呢,這就又給磕了個包上去。 這還不算晚,打從這一刻開始,那馬車就開始一路疾馳,顛得余光五臟六腑都快要吐出來了。 一旁的小廝勉強扶著余光起了身:“公子無事吧?公子?” 余光靠住馬車,艱難地卷起車簾,大聲問:“出了何事?為何無故狂奔?” 聽說大皇子剿匪去了,難道是有什么匪徒來追他們了? “余公子請坐好了,說是前頭丟了位貴人,三皇子得了信兒,臉色大變,說要趕緊著趕到京城腳下去呢?!?/br> “哪個貴人?”余光神色變幻。 總不會是晉朔帝吧?不不,若是他的話,此時恐怕都天下大亂了。 這時候三皇子騎著馬從旁經過。 像是要從隊伍后端,換到前端去。 余光連忙喚住了他:“殿下,誰丟了?” “鐘念月?!?/br> 還有個宣平世子。 但三皇子一心只知鐘念月扮成了宣平世子,也就直接把這個名號給忽略了。 “鐘家姑娘?”余光面色微變,“她怎么會丟?她不是在鐘府?” 三皇子心下已有不耐,只斜睨他一眼,心中暗自嘀咕道,表哥怎么這樣蠢了?連鐘念月都沒認出來,還真當她是宣平世子??? 三皇子隨即不再看他,抬手一揮鞭,抽中了馬兒的屁股。 馬兒高聲嘶鳴,沖了出去。 鐘念月怎么會丟呢?誰敢綁她呢? 一片緊密的馬蹄聲中,三皇子略有恍惚地想。 她可不是好對付的人啊。 鐘念月打了個噴嚏。 一時其余人齊刷刷地朝她看了過來,一個個目光冷厲,落在她的身上,似是恨不能扎死她似的。 “應當堵上她的嘴,當心驚動了旁人?!泵纺锏?。 手臂受傷的男子,梅娘稱呼他為“武哥”。 武哥皺了下眉,但還是先請示地看向了相公子。 相公子已經被鐘念月戳穿了目的,自然也就不再假惺惺了。 他與他們光明正大地走在了一處。 此時夜色沉沉,月光壓在枝頭,他們行在一片密林之中,那樹影綽綽,密密麻麻、張牙舞爪,好似野獸正在展露自己的猙獰。 鐘念月一下無端想起了晉朔帝。 若是晉朔帝在,他怕是又該要不急不緩地走到她的跟前來,抓住她的手腕,淡淡道上一聲:“念念怕黑么?” 也不等她回答,他便會牽著她緩緩往前行走了。 鐘念月及時壓住了思緒,她抬眸看向相公子,嘴角一撇,譏諷地道:“我一個噴嚏就能驚動人了?連夜翻山越嶺這蠢法子,才容易驚動別人呢。你見過有誰無故在深夜,穿得整整齊齊,有男有女,一個個穿梭在黑漆漆的林子里的嗎?但凡是有誰往這邊瞧上一眼,都要被嚇得報官去了。如此藏藏躲躲,豈不是鼠首僨事之輩?” 這一番話,說得相公子的一干手下都是面色漲紅,又驚又怒。 誰愿意被人比作老鼠? 更何況還是被這樣一個柔弱嬌氣的女子瞧不上。 相公子神色不變,笑問:“那依你之見呢?” 鐘念月掀了掀眼皮:“要抓我的是你們,干我何事呢?” “我還當鐘姑娘要提議我們,光明正大地從城門而入?!?/br> 鐘念月:“你是豬嗎?” 相公子:“……” 鐘念月:“豬才會聽信這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