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宣平世子:“……” 他大抵是也沒想到,這假冒他身份的,遇上了他不僅不見半點羞愧退讓,倒還越發理直氣壯。 晉朔帝好笑地道:“嗯,那睡一覺可好?” 鐘念月點了點頭。 近來趕路匆忙,實在累得夠嗆。 她起身道:“何時能將那個秦姑娘抓住呢?” 提到蘇傾娥,晉朔帝的面色都冷了冷:“只怕要多等上幾日?!?/br> 這人不過是個弱女子,卻屢次如有神助。 只是晉朔帝從來不信神女之論。 鐘念月點點頭,扭頭看了一眼宣平世子。 宣平世子的表情似是有一瞬間的停頓,幾不可察。 鐘念月知曉蘇傾娥頭頂女主光環不好抓,她問這話也不過是瞧瞧宣平世子的反應罷了。 叫你裝。 演砸了吧? 宣平世子頓了下,才憤怒出聲:“這樣招搖撞騙的賊人,等拿下后,定要罰她挖鼻去耳……” 真狠。 鐘念月心道。 我都沒想過要蘇傾娥遭這樣的刑罰。 宣平世子說到一半就頓住了:“陛下,我失態了,請陛下恕罪?!?/br> 他的憤怒是真的。 但鐘念月覺得,這憤怒應該只是為著,他要千辛萬苦裝回世子,才能逃脫制裁。而蘇傾娥瞧著沒什么本事,卻輕松逃掉了。 這人有極大可能,既是宣平世子,也是相公子。 他手下的亂黨,與那個奪位失敗的先定王,興許很有些淵源。 鐘念月緩緩走出去,徑直去尋了洛娘。 洛娘若是見著真世子就是相公子,她還不得嚇死? 會后怕于被相公子報復吧? 又或者惶恐于卷入了皇家爭斗…… “姑娘怎么來了?”書容頭一個看見了她,連忙將手里的水倒了,迎著鐘念月進了門。 書容三人一并住在倒座房內,出門在外,多少有些擁擠。 “來瞧瞧?!辩娔钤碌?。 書容羞愧道:“我與香桃沒有來向姑娘請安,卻是姑娘先來了……” 鐘念月擺了擺手:“算了,你們怕么不是?” 書容越加羞愧。 等過了屏風,書容才小聲問:“姑娘就不怕嗎?” 倒也不是說完全不怕的。 晉朔帝有時威勢嚇人。 可若是…… 鐘念月小聲道:“若是他待你好時,是真真的好。你也不大會怕了?!?/br> 就好似那日,她想的便是,晉朔帝怎么此時還念著我怕不怕黑呢? 書容怔怔地立在了原地,心中暗暗嘀咕,就算是如此,我也還是會怕的。溫柔時越溫柔,狠戾時越狠戾,這般將兩個極端都占盡的人,才更可怕不是嗎? 罷了,也真就只有姑娘與眾不同。 鐘念月走到床榻旁,問:“香桃在睡?” 那簾子一動。 露出了洛娘的臉,她柔聲道:“姑娘是我?!彼咀×绥娔钤碌男渥拥溃骸拔矣性捯c姑娘說?!闭f罷,還流露出了一絲焦急。 鐘念月點點頭道:“我也正有話與你說呢?!?/br> 書容是個識趣的,她道:“香桃去廚房尋吃的去了,我去瞧瞧?!?/br> 然后就退出去,反手將門也合上了。 洛娘急急道:“姑娘,那個宣平世子他……” “就是真的相公子?”鐘念月接聲道。 洛娘一愣:“姑娘……知道?” 鐘念月點了下頭:“猜到了?!?/br> 洛娘倏地落下了眼淚,她哽咽道:“我怕姑娘不信,也怕說出來反惹來更大的禍事。相公子知道,知道我是個膽小怯弱,又慣來明哲保身的人,他知道我敢背叛他,就一定也敢瞞著姑娘,所以就大搖大擺地來了咱們這里?!?/br> “我方才聽姑娘說,若待你時是真真的好,又有何可怕呢?” 鐘念月怔了下。 同樣一句話,落在不同的人耳朵里,倒好像又被賦予了不同的意思。 她倒真不知曉,自己隨口一句話,還叫洛娘放下了心中的害怕。 洛娘又道:“不過姑娘這樣聰明,倒是輪不到我來說了……” “姑娘是來瞧我的么?”她問。 鐘念月點了下頭:“我猜出他的身份后,便想著,你見他真實身份是皇室成員,恐怕要害怕的?!?/br> 洛娘破涕為笑:“原來姑娘還想著來寬慰我么?” 鐘念月點了頭:“不過你也這樣厲害,自己就不怕了?!?/br> 洛娘抿唇笑得柔弱,只是眼眸明亮得厲害。 她道:“也還是姑娘的功勞?!?/br> 她如此推拒,又捧了鐘念月一番,然后扶著床站了起來,她低聲問:“陛下知道么?” 鐘念月想了想:“他定然也有猜測了,等晚些時候我私底下與他說一說?!?/br> 她近來已經很少與晉朔帝獨處了,就算在一處,也都有孟公公等宮人在側。 怕只怕萬一晉朔帝有疏漏,她若是因著些兒女情長的小事,將這樣的大事誤了,那就真叫分不出個輕重了。 洛娘點點頭,緩緩吐出一口氣,也不覺得怎么怕晉朔帝了。 姑娘年紀小,不通曉男女那檔子事。 她今后還得牢牢與姑娘站在一處,幫著她,為她謀劃,姑娘要什么,她就想法子為姑娘要什么。 只是這廂話才說完呢,外頭有人叩門,問:“可有人在?” 洛娘臉色一變:“相、相公子的聲音?” 鐘念月神色不變。 如今她是看明白了,晉朔帝說是一句城府深也不為過。 晉朔帝能輕易放宣平世子四下活動,就應當有后手。 她道:“怕什么?” 然后起身緩緩走向了門邊。 洛娘深吸一口氣,連忙也跟了上去。 她現下怕的倒不是別的了,怕的是相公子拿姑娘下手。 等洛娘走上前去時,門已經被鐘念月打開了。 宣平世子由兩個宮人扶著,站在外頭。 那兩個宮人都是晉朔帝身邊的人。 難怪晉朔帝這樣放心了。 “胡亂嚷什么?”鐘念月斜睨他道。 宣平世子:“……”“敢問如何稱呼?” 鐘念月心道,你都收了那么多封信了,還在這里裝樣子。 她笑道:“叫世子爺?!?/br> 宣平世子:“……” 宣平世子露出孱弱姿態,道:“敢問是哪個世子?” “宣平世子?!?/br> “……” 洛娘大抵也是頭一回見相公子如此吃癟,連表情都裂了裂。 “我、我才是宣平世子……”他露出更為孱弱可憐的姿態來。 鐘念月:“與我何干?如今眾人都只知我,不知你。我管你想個什么身份,是要做南世子也好北世子也好,左右不能搶我的名頭?!?/br> 她一抬下巴,問兩個宮人:“你們說是么?” 宮人哪有不服從的道理? 自然跟著點頭道:“您說的是?!?/br> “你也莫要在此地杵著了,且回去吧,別打攪了我與美人共飲暢談?!辩娔钤碌?。 這真正的宣平世子,真正的相公子,此時方才隱約明白了,蘇傾娥為何提起她來恨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