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孟公公轉聲道:“陛下一早知道有人跟上了咱們?” 晉朔帝神色平靜,反問:“哪一次沒有呢?” 孟公公有些后怕:“此次春獵倒是不大安全。陛下龍體貴重,下次出行,該要再提前一月,將方圓百里都圍起來,清掃干凈才是……” 晉朔帝:“無妨?!?/br> 孟公公想了想,神色舒緩了些,笑道:“不過此次也總算是全了姑娘的念想了,打從清水縣后,便一直委屈著姑娘了……” 換做往日,孟公公未必敢說這樣的話。 畢竟救駕乃是大功,臣民為君而死,乃是天經地義。如何算得委屈呢? 可如今孟公公心下已然篤定,無論一年、兩年,亦或是更久,陛下待鐘姑娘的榮寵怕是都不會變更了。這般為姑娘心疼上一兩句,恐怕反倒更合陛下的心意。 “是委屈她了……”晉朔帝摩挲了下袖口。 孟公公聞聲,心下更為大定。 果然。 姑娘如今已真正成了陛下心頭那個特別的存在了。 另一廂的馬車里,高家的丫鬟低聲道:“朱家的夫人病了,奴婢還瞧見太醫與宮人隨了朱家的馬車一塊兒前行……” 高夫人不由歆羨道:“朱夫人倒是好風光?!?/br> 高淑兒疑惑出聲:“母親不是說,朱家不似過去那般得用了么?還叫我不必瞧那朱家公子了……” 高夫人皺了下眉,道:“誰知道呢?不過朱家二房老爺,一向忠于陛下,興許是又要重受重用了,今日便是個信號也說不準。反倒是你父親……”高夫人長嘆一聲:“自從他做了三皇子的老師,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br> 高淑兒忍不住道:“女兒定會想法子,重振我高家的?!?/br> 高夫人沒放在心上,只問她:“此次可有瞧上什么人?本想著你能指給太子做個側妃也是極好的??扇缃衲愀赣H已成了三皇子的老師,便不能再同太子沾上關系了。若是能嫁給三皇子也不錯……他母親莊妃,手腕強硬,在宮中還要壓惠妃一頭。更有莊家作依仗……” 高淑兒卻只聽著,沒有再出聲。 …… 趕路時鐘念月最愛的便是睡覺。 她一覺睡得迷迷糊糊,隱約間聽見一陣馬蹄聲近了,她抽空朝外看了一眼。好像是懷遠將軍帶著人又歸了隊,正朝晉朔帝回稟呢。 長公主是隊伍之中除了晉朔帝以外,最尊貴的人。 她的車馬離著晉朔帝很近。 懷遠將軍才剛到近前呢,她便聽得他鏗鏘有力地道:“稟陛下,臣已經帶神樞營將躲藏在蔚縣中的賊人,悉數殲滅!” 長公主聽得顫了顫,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 等懷遠將軍回到了本該待的位置,窗外重新歸于寂靜,只余下馬蹄和車輪的聲音,長公主方才緩緩喘了口氣。 “他果真都知曉……”長公主顫聲道。 駙馬捂住了她的唇。 長公主推開了駙馬的手,道:“你還記得那個鐘家姑娘么?” 駙馬愣了下,不過這倒是沒什么不能說的,他點點頭道:“自然。那鐘家姑娘年紀雖小,卻生得……” 長公主接聲道:“卻生得叫人過目不忘?!?/br> 她冷了眉眼。 “陛下明知有人一路跟著他,卻還是要舉行春獵。你說,與這個鐘家姑娘有沒有干系?” 駙馬又捂住了她的嘴,道:“此事不說了,不說了,管他什么干系呢?!?/br> 長公主目露煩躁之色,她眉間擰起,再細看,她的神色倒更像是恐懼。 馬車里很快又安靜了下來,再無一人出聲。 這廂香桃哄著道:“姑娘再睡一會兒,如今時辰尚早呢?!?/br> 鐘念月揉了揉額角,坐起身來:“這馬車還是太小了些,睡得我腰疼,脖子也疼?!?/br> 說罷,她便穿了披風,跳下馬車,借著夜色,緩緩朝前方晉朔帝的車輦走了過去。 神樞營的人未必識得她,那懷遠將軍也不大明白她究竟是個什么來歷地位。但禁衛卻是認識她的。 禁衛見了她,當即便示意車馬慢行,又護送著鐘念月到了晉朔帝的車輦旁。 她伸手去掀簾子。 孟公公眼尖,頭一個瞧見,正要上前。然而晉朔帝的動作更快,他的身形前傾,同時一手扣住了鐘念月的手腕。 鐘念月的聲音隔著簾子傳了進去。 她道:“陛下快使力將我拉上去?!?/br> 孟公公忙幫著將簾子掀得更高,同時鐘念月也被拉上了馬車。 “還是陛下的車輦更為寬敞?!辩娔钤抡苏箶[道。 晉朔帝如今聽她說半句話,便知曉她的意思了。 他將手邊的湯婆子丟給她:“睡罷?!?/br> 鐘念月將湯婆子抱住了,很快便睡了下去。 孟公公見狀,便自覺地退到了外頭,連同另外兩個伺候的宮人。 等再醒來時,鐘念月已經在一張貴妃榻上了。 她掀了被子起身,緩緩朝外行去,正聽得底下人低聲向晉朔帝稟道:“春獵隨行的未定親的年輕公子,共有十六人。其中七人回到府中后,都與長輩提及了鐘家姑娘。興許也還有動了心思,只是羞于提起的?!?/br> 鐘念月聽得都震驚了。 原先她親爹管她不能早戀的問題也就罷了,到了大晉,竟還有個晉朔帝會管這樣的事…… 她同那些什么年輕公子,還一句話都未曾說過呢! “姑娘醒了?”宮女的聲音驟然在一旁響起,前殿登時便安靜了下來,只隱約聽得o@的衣物摩擦聲。 鐘念月眨眨眼,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只要她不覺尷尬,尷尬的自然就是別人。 這一走出去,她便當先瞧見跪在晉朔帝跟前的人,那人著禁衛打扮,額上緩緩滑落了些汗水,似是怕她將不快撒到他的身上去。 鐘念月一轉頭,再瞧晉朔帝。 他的面上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半點也不覺自己插手她的事有何不妥。 他還不急不緩地出聲道:“餓不餓?朕叫人取吃食來?!?/br> 鐘念月不答,轉而盯著他瞧了起來。 難怪這幾日總覺得晉朔帝有幾分怪異……那日無端問起披風的事,便是以為她與三皇子親近上了吧?那釵子又是為的什么?高淑兒可是個女的。 晉朔帝任由她打量。 一會兒后方才問:“可瞧夠了?” 他道:“瞧夠了便用膳,一會兒餓著了,倒要怪朕了?!?/br> 鐘念月撇撇嘴:“我哪有那樣小氣?” 底下那人見此事被陛下三言兩語揭過了,這才松了口氣。他站起來,正要告退。 鐘念月轉身叫住他,道:“都有誰喜歡我?你手里連名單也有了?” 那人額上的汗水一下便又下來了。 晉朔帝屈指敲了下案頭,不冷不熱道:“怎么不知羞?哪有這樣問的?” 鐘念月:“有幾分好奇罷了?!?/br> 說來,她未穿書前就被家里護佑得厲害,她親爹抓早戀抓得那叫一個緊,以至于她也還不知曉,談戀愛應當是個什么滋味兒呢。 若說喜歡誰,那倒是喜歡過的。 她高中時,前一個月喜歡籃球隊長,覺得球打得好的真是帥,后一個月又喜歡年紀第一的大學霸,覺得思想有深度的人更有魅力,再再一個月過去,她又覺得一幫同齡小屁孩兒都不過如此……不遠處大學里的學生會長成熟穩重更吸引人……反正就沒個長情的時候。 鐘念月道:“快給我瞧瞧?!?/br> 這個年紀在古代都是合法早戀。 刺激。 那人哪里敢給名單,只能抬頭求救地望著晉朔帝。 晉朔帝道:“都是些蠢人,沒什么好瞧的?!?/br> 鐘念月頭也不回:“在陛下眼中,又有幾個是及得上陛下的聰明人?” “我不懼蠢人,生得好看便好了?!彼值?。 這下晉朔帝的眉頭終于又皺了起來:“胡鬧?!?/br> 他知她不懼蠢人。 人人不喜錦山侯,獨她不同。 難不成將來她還要嫁錦山侯? 單是想到這里,晉朔帝的面色便已有些沉了。 晉朔帝將那人斥退,道:“你今日乖些,待你兄長殿試那日,我帶你到大殿里去?!?/br> 這個吸引力確實要更大一些。 鐘念月皺皺眉,應聲道:“好吧?!?/br> 等應完,她才驟然反應過來:“要殿試了?成績出來了?他是貢士?” “公子豈止貢士?”孟公公一笑,沒把話說完。 這風頭這么敢和陛下搶呢? 后半句話是從晉朔帝口中說出來的,他道:“他在會試中,取了頭名?!?/br> 鐘念月并不奇怪。 畢竟作為原著中愛慕女主的重要角色之一,若沒有點本事,怎么夠資格與太子爭奪女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