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鐘念月攏著被子,咂咂嘴道:“皇宮里倒是真不錯,比起別的地方是要舒服了許多。日后還可以多來幾回?!?/br> 書容這會兒多少都有一分麻木了,再不懷疑姑娘能自由出入皇宮了。 還有什么是姑娘做不到的呢? 此時孟公公還伺候在晉朔帝身旁,并不在這暖閣中,否則聽見了鐘念月的話,便該要歡歡喜喜地接話了。 這暖閣里的宮人都陌生得很,聽見鐘念月的話,便也只是眉尾動了動。心下暗暗道,每個人都這樣想呢……卻沒有一個人真那樣自如,說多來幾回,便來幾回的。 晉朔帝忙到亥時三刻,方才丟開了手邊的事務。 他也并未立即休息,而是先換了一身勁裝,還要到宮中設下的演武場,練一番拳腳槍馬。 這便與坐在桌案前、龍椅上那矜貴文氣的帝王,成了兩個人。 孟公公早習慣了這般。 若非如此,這做皇帝這樣累,又哪里是誰輕易扛得下來的呢? 只是今個兒望著晉朔帝的身影。 孟公公一個脫口而出:“若是姑娘也在便好了?!?/br> 晉朔帝暫且收住了動作,甩手將長槍插了回去:“嗯” 孟公公訕訕笑道:“奴婢胡說的……奴婢也只是想著,像姑娘這般年紀的,應該很喜歡看這樣的……”越往下說孟公公越覺得說錯了話,恨不得掌自己的嘴。 這不是把陛下說成耍把戲的了么? 這話才說到一半呢,倒是還不等晉朔帝出聲罰他,那廂便有宮人疾步跑來,急了一頭的大汗。在冬日里這樣一番走動,整張臉也不知是凍的還是急的,都通紅了。 “陛下?!彼娏藭x朔帝先是倉皇地結巴了下,隨后便道:“那位姑娘似是不大舒坦……” 這宮人原本是不打算來的。 只因那位姑娘只是倚著床榻皺起了眉心,揉著腹間,道:“好像真是吃多了……” 宮女們便圍坐在床邊給她揉肚皮。 誰也不敢拿這樣的事去叨擾陛下。 還是他想來想去,一狠心,徑直跑到了這里來。 也不知曉是賭錯了還是…… “回去?!睍x朔帝當下便道。 也不等一旁的宮人反應過來,晉朔帝便抬手取下了掛在架子上的披風。等這來報信的小太監一抬頭,便只剩了陛下漸漸遠去的高大身影了。 晉朔帝一邊往前行,一邊低聲問:“那日太醫如何說的?” 孟公公額上也出汗了,連聲道:“那日明明說的是,姑娘已經沒什么大礙了。只是年紀小,也不知為何,早早有了些心思愁郁的癥結,經了這么一回,須好好養著便是……” 晉朔帝到殿中的時候,鐘念月已經吐過一回了。 悔不該吃多了。 鐘念月這會兒嘴里含著茶水,一邊漱口一邊心想。 她高考時已經滿了十八,自覺是個成年人的靈魂。這會兒聽得人道了一聲:“陛下?!?/br> 她倒難得有一分丟臉的羞意。 宮人話音落下,那廂便有身影近了。 鐘念月吐得暈暈乎乎的,這會兒乍然抬頭一眼望去,倒是差點認不出來。這番打扮與平日的晉朔帝,還有與在清水縣時的也都不大相同。 玄色勁裝,上面繡有金紋。腰帶一扎,更顯得肩寬腰窄,氣勢無端凌厲了幾分。 鐘念月丟臉歸丟臉,嘴上卻是不肯輸的。 兩回吐都跟吃扯上了關系。 最好是把這事含糊過去了才好。 晉朔帝方才一手扶住她的腰,將她半抱起來,她便順手勾了下人家的腰帶,道:“陛下腰細?!?/br> 一時間暖閣里的宮人都驚愕地瞪大了眼,連反應都不知該如何作。 倒是孟公公忍不住笑了。 還能這般說話,那便是沒什么大礙了。 孟公公一下想起了上回,鐘姑娘和三皇子打了架,被帶到御前來。開口說的也是先夸陛下生得好看。 宮人們將頭埋下去,生怕一會兒聽著了什么不該聽的話。 晉朔帝倒是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抬手拽住了自己的腰帶,將上頭那鴿子蛋大小的寶石輕易地捏了下來,然后塞進了鐘念月的掌心:“拿著罷?!?/br> 鐘念月先是驚訝于他的力氣之大。 這寶石可是牢牢鑲嵌在上頭的。 鐘念月抿了下唇,心道,她又不是要他的腰帶。 ……不過既然都塞到她手里了。 鐘念月手指攥緊,將那寶石抓住了,因而剛吐過,還眼淚汪汪的呢,她望著晉朔帝:“陛下真是好?!?/br> 誰會嫌多呢? 害。 晉朔帝眸光微動,神色都又溫柔了一分。 他輕輕應了聲:“嗯?!比缓筝p托住了鐘念月的后頸,只覺得那難得的一腔柔情,如今都給這小姑娘了。 見他也不問自己是不是吃多了,撐吐了。 晉朔帝真不錯! 鐘念月心道。 本來不打算給人備壽禮的鐘念月,這會兒都難得有一分良心發現,決心給人家備上那么一份了。 有了。 我入國子監以來 ,學著寫的第一幅狗爬毛筆字便歸你了叭! 第31章 妥帖(太子為何不高興?...) 晉朔帝沒有問鐘念月, 等她睡了之后,卻是將宮人喚來問了個清楚。 “倒是朕之過,不該備下這么多的食物?!睍x朔帝沉聲道。 孟公公嘆氣:“也是姑娘實在饞壞了, 忍了這么久著實不容易?!?/br> 這番對話一提, 便不由又讓人想起了在清水縣時,鐘念月中了毒的痛苦。 剛中毒那日還不如何覺著呢。 結果日子越久, 這事兒壓在心底反倒越沉了, 也越發叫人心疼了。 晉朔帝坐在床沿沉默半晌, 突地出聲道:“今日就在此處歇息吧?!?/br> 孟公公驚愕了一瞬, 方才回過神命人去搬一張軟榻來。 如此歇息了一夜。 鐘念月倒是沒有再吐過了。 等她起身時,只見著了一旁的軟榻, 卻并不見旁的人。 她摸了摸軟榻上的被子, 還殘留著一分溫熱,顯見是有人睡過的。旁人哪里敢在這里睡呢?總不會是書容罷? “陛下呢?”鐘念月抬頭問。 宮人如今見了她, 更多了一分誠惶誠恐,不僅打心底里覺得這位是個“貴主兒”, 還是個特別特別貴的那一類。 宮人飛快地應了聲道:“陛下應當上朝去了,今個兒是大朝?!?/br> 可真夠累的啊。 做皇帝也不容易。 鐘念月想了想, 要讓她連夜批奏折,第二日還得早起上朝,不出一個月她就成昏君了。 有宮人端了水進來,服侍著鐘念月起身洗漱。 書容在一旁著實插不上手,便忍不住問:“姑娘,咱們這就回府么?今日還要去國子監呢?!?/br> 鐘念月打了個呵欠:“啊,是?!?/br> 一旁的宮人遞來帕子, 她擦了把臉,打了個激靈, 登時清醒了。 “不如再晚一些回去也好……”鐘念月喃喃道。 拍拍屁股,說走就走,確實是有一分無情了。 書容自然只有應了。 反正她如今是知道了,別看姑娘年紀小,開口稚嫩,但就算是老爺夫人一塊兒來了,也未必能動搖姑娘自己的主意呢。 鐘念月做了決定,便優哉游哉地,一邊享用著早膳,一邊等起了晉朔帝。 惠妃便不似她這樣了。 惠妃一早由蘭姑姑扶著起來,總覺得頭疼。 蘭姑姑道:“娘娘怕是昨日見了涼風,身子不適了?!?/br> 惠妃面色沉沉,沒有應聲。 她是因著鐘念月拿了她的東西,說走就走,拿了那樣多……去了陛下那里,便沒了消息了。 她留在這里心痛,鐘念月這會兒卻指不準如何高興呢。 惠妃心想著,又忍不住唾棄自己。 果真是過往窮的么? 做了萬家的女兒,卻也學不來萬氏的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