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鐘念月又震驚了。 鐘隨安不僅為人刻板、不通人情,與鐘大人像了個十成十。 原來還是個傻的哥哥! 鐘念月不客氣地從他手指間摳走了銀子,笑吟吟道:“多謝哥哥,哥哥待我真好?!?/br> 鐘隨安緊繃的身體這才緩緩放松了,面上也涌現了一點笑容。 他低低應了聲:“嗯?!?/br> 他的meimei依舊好好的。 出去一趟再回來,也還是會甜甜地喚一聲“哥哥”。 鐘隨安不知該同鐘念月說什么好,同她說胭脂水粉?還是那書本里都寫了什么?她聽了怕是要覺得無趣的。 鐘隨安也時常覺得自己是個無趣的人。 鐘隨安垂下目光,將鐘念月從頭掃到了腳,確認她并無大礙,這才站起身,茶也不喝了,道:“我還有功課未曾做完,便先回房里了?!?/br> 鐘念月點點頭:“去罷?!?/br> 鐘隨安走到門口,停頓片刻,還是忍不住又回了頭,問:“在外面怎么生的???” 鐘念月輕聲嘆氣:“吃了不該吃的東西?!?/br> 鐘隨安應了聲:“這樣啊?!?/br> 這才推門出去了。 小廝就在院子外等著他,見他出來,立即迎上去道:“姑娘如何了?” 鐘隨安搖搖頭:“如今瞧著尚好?!?/br> 小廝也問:“公子還說別的了么?” 鐘隨安沒有言語。 小廝喃喃道:“公子怎么不和姑娘說,公子問了好多人,自己的荷包好不好看呢?” 鐘隨安面色嚴肅,大步向前行去,并不接小廝的話。 只是耳根紅了點。 若是說出來…… 聽著像是個傻的。 鐘隨安心道。 晉朔帝回京的第二日,眾人方才知那清水縣里處置了不少人。 一場雪災害得不少百姓無家可歸。 太子如今正留在那邊,在錢大人的協理下,處置余下事務。而大皇子卻跟著回來了,面色還不大好看。眾人心下頓時有了新思量。 惠妃自然也得了消息。 她抄了半月的佛經,手腕正疼著呢,暗地里不知咬了多少回牙,如今倒是也露出了笑容:“陛下這是一罰一賞呢,罷了,罰我我也忍得。太子手里能抓住多少東西,那才是最真切最重要的?!?/br> 惠妃念頭幾轉:“萬氏不是回來了么?請她和鐘念月一并入宮來坐坐罷?!?/br> “是?!?/br> 于是鐘念月這日剛用過午膳,就同她娘一并入宮去了。 幸而這月輪到惠妃執掌后宮了,蘭姑姑頭一回這樣積極,張羅著給那鐘家姑娘備下了軟轎。 軟轎將鐘念月與萬氏一并抬到了惠妃宮中。 萬氏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呢,暗暗心道,惠妃備了轎子,可見是將念念放在心上的,并不似夫君說的那樣流于表面、別有所圖啊。 惠妃這些日子為著抄經,多少憔悴了些,錦衣華服穿在身上,竟是有些掛不住。 幸而她生得也美麗,且將那氣勢撐住了。 這廂鐘念月二人踏進門。 那廂惠妃便親熱地喚了聲:“阿如?!薄霸聝??!?/br> 這一照面。 惠妃驚覺,萬氏在寺廟里住些時日,竟是更見美麗了,哪里似她這樣憔悴? 要說昔年,惠妃就怕萬氏叫晉朔帝看上了,幸而萬氏滿腦子只有情情愛愛,一心只與鐘彥恩愛。晉朔帝對女色也并不大有興致,只忙于政務。 惠妃目光轉了轉,落到鐘念月身上。 她這個便宜外甥女,也一日比一日長得開了。 惠妃撫了撫胸口,揚起笑容:“坐,快坐。何必同我客氣,講那些規矩?” 等鐘念月二人落了座,惠妃又忙令人去備茶和點心,她道:“這點心是御膳房新搗鼓出來的,我也是因著陪太后抄了半月的經書,才得了這么一碟子賞賜呢。要說這里頭用的是些什么食材,都是些稀奇又貴重的玩意兒……” 在皇宮中,皇上、太后有所賜,哪怕只是一碟子食物,也是極大的榮寵。 惠妃拿出來說,自然是為了突顯,她待鐘家何等的親近看重了。 萬氏聞聲,也柔柔笑了:“我知娘娘一向有什么好事,都是記掛著我們的?!?/br> 這廂話才說到一半呢,卻見底下宮人急急忙忙跑進來。 惠妃皺眉:“慌什么?” 這般莽撞,豈不顯得她御下不嚴? 宮人滿面驚喜,手腳慌亂,提了一口氣,驚聲道:“陛下,陛下朝這邊來了,不多時便要到門外了,娘娘該要接駕去……” 惠妃心下微喜。 太子被委以重任,留在清水縣處置事務。今日陛下又來看她來了……這不正說明她母子的好運道來了么? 莊妃若是知曉,豈不是要活活氣死? 惠妃面上也涌現了喜色:“利落些,快……” 說完,她又驚覺自己今日的形容怕是不夠好看,忙又要宮人去取釵子和胭脂來。 萬氏怔了怔,拉著鐘念月起身道:“我與念念可要避一避?” 鐘念月懶懶地一眨眼,便只靜靜地盯著。 而那頭孟公公當先踏進門來,笑道:“不必了?!薄盎蒎锬?,旁的也不必準備了,陛下已經到了?!?/br> 說罷,便見晉朔帝行進了門。 他今日身著玄色衣衫,便不似在外時那般風雅姿態了。只叫人覺得身上的帝王威嚴更濃重了些,一時間殿內的氣氛都凝滯了些。 惠妃與萬氏,還有滿屋宮人匆匆行禮。 鐘念月卻是先瞧了瞧,只見晉朔帝身旁還緊跟著一個小太監,那太監手里拎了個食盒。 鐘念月微一屈膝,也要行禮。孟公公忙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第24章 藥膳(二更) 惠妃行禮拜下去, 卻是沒有收起來余光。 這一掃,就掃見了孟公公的動作。 惠妃敏銳地察覺到哪里不太對,但這念頭只從她腦中飛快地掠了過去。 晉朔帝當前, 別的都不重要了。 “平身?!睍x朔帝的聲音響起。 殿內的人這才緩緩直起了腰。 晉朔帝一進殿, 自然坐在了上座,惠妃不是皇后, 不敢與之并肩, 便只能屈居次位。 惠妃盈盈笑道:“還不快為陛下沏那黃山冷香來?” 冷香茶還是惠妃去年得的賞。 說罷, 她又道:“今日實在趕巧, 臣妾這個干meimei正領了女兒進宮來陪著說話,不成想陛下駕臨。若有沖撞處, 還請陛下包涵?!?/br> 鐘念月眨了眨眼。 這不是暗指萬氏和她在殿中多余嗎? 晉朔帝:“無妨?!?/br> 惠妃忙又道:“這點心是臣妾在太后那里得的賞, 雖說陛下什么樣的好東西不曾吃過,可臣妾還是請陛下也一并嘗一嘗……” 晉朔帝掃了一眼:“不必了?!?/br> 惠妃大抵是見慣了晉朔帝這般模樣, 也并不氣餒。陛下會到她這里來,就已經是足夠驚喜的事。 平日里, 此時陛下應當還在勤政殿呢。 惠妃張張嘴,還待說些什么。 孟公公從小太監手里拿過食盒, 笑瞇瞇地擺在了鐘念月與萬氏的跟前,道:“這里頭裝了一盒的萬珍糕,還有一碗梅花羹,以及一碟子的藥棗……” 鐘念月一聽“藥”字就腦殼發昏。 一旁的惠妃也是腦殼發昏,連同萬氏也呆了呆,幸而早就知曉陛下有所賜,這才不至于驚愕失態。 萬珍糕…… 便是惠妃從太后那里得來的那賞賜的名字。 惠妃只覺得眼前像是掛了星星, 腦子里晃得厲害。 孟公公為何只同鐘念月說話?為何特地帶了這些吃食來? 孟公公的態度無疑便等同了晉朔帝的意思…… 惠妃拼命眨了兩下眼,轉頭朝鐘念月看去, 便見她這外甥女寵辱不驚地坐在那里,甚至好像還輕輕皺了下眉。 這一下就令惠妃想起來,她父親死后,被萬老將軍的人帶到府中,頭一回見著了萬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