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等轎子落地,還是晉朔帝親手將她抱上了馬車,此時那些隨行而來的皇親國戚們,方才震驚地將這一幕印入眼中。 他們實在忍不住低低私語:“這兩日說是陛下那里多了個姑娘,我原先還不敢信,如今瞧著卻是真的?” “那是哪家的姑娘?” “不知啊……” 馬車的車輪滾動向前而行,漸漸壓下了那些竊竊私語的聲音。 也就是這時候,鐘念月才發覺還少了個人。 “太子呢?”鐘念月問。 晉朔帝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道:“念念可是喜歡太子?” 鐘念月:“不喜?!?/br> 晉朔帝這才又笑了:“嗯,太子被留在此地,負責主持安置鄉民的事宜?!?/br> 鐘念月心說那可真是太好了。 這回到京城該有多快樂? 留他十天半個月的最好了。 鐘念月望著晉朔帝,快活地笑出了聲。 自打鐘念月中毒后,便許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若是笑得再粲然一些,又該是什么模樣? 晉朔帝的目光觸及她的笑顏,微微一動,他淡淡道:“孟勝?!?/br> 孟勝立即靠了上來:“陛下?” 晉朔帝:“往先前城外那個莊子,繞上一趟?!?/br> 孟勝不明所以,但也還是應了聲。這是做奴婢的本分。 那莊子外堆的積雪越發厚了,等車隊行過去時,有些皇親國戚禁不住凍,瑟瑟發抖了起來,一面倒也忍不住感慨:“這縣令眼看著百姓遭受雪災時,也不知那些百姓又是如何熬過來的?” “陛下帶我們到此地,是要我們也切身體會一二嗎?” “啊,今日不會還要我們去鏟那屋頂的雪吧?昨個兒梁世子都把屁股摔腫了?!?/br> 這廂晉朔帝卻是不緊不慢地出聲問:“念念想玩的滑雪,可是這般模樣的?” 鐘念月聞聲,朝外望去。 只見那山坳之上,放了一塊木板。 鐘念月怔了下。 晉朔帝竟然還記得? 她是很想去玩,主要她這幾天著實憋壞了。 但是……她又瞧了瞧那木板。 鐘念月心道這得有點硌屁股吧? 她念頭剛起,晉朔帝便將她抱了下馬車,緩步走向了山坳之上。 眾人等了半晌,沒等到晉朔帝命他們下來鏟雪,卻只聽得見一陣少女的驚喜又歡快的……驚叫聲? 那驚叫聲過后,很快便轉成了笑聲。 晉朔帝將鐘念月扣在懷中,一手抓住那木板上綁縛住的繩索,然后足尖一用力,他們便搭乘此物,滑了下去。 頃刻間狂風呼呼,卻都是被晉朔帝那寬袖兜住了。 他毫無所覺一般,只丹鳳眼微微瞇起,眼尾更拉出凌厲的弧度。 鐘念月被裹了個密不透風,她的目光往外一投去,除了能望見遠處的山,不遠處的車隊,還有近處的,晉朔帝牢牢扣住她的一截手腕…… 男人的手腕強勁有力,被冬風吹得白中微微泛起了青,更如同那上好的玉器。 鐘念月瞇起眼。 新鮮空氣往肺里擠去。 由高處落下的刺激攀升上了她的背脊。 等快要觸底的時候,晉朔帝長腿一邁,便撐住了地面。 飛揚的發絲緩緩落下。 他們停了個穩穩當當。 這是鐘念月從來沒嘗試過的滑雪。 眾人怔怔望著那不遠處的年輕帝王。 他從遍布著雪的山坳之上俯沖而下,好似猛獸一般,無端令人想起他曾經領兵策馬時的模樣。依舊凌厲,叫人發怵。 只是今日猛獸的懷中像是擁了一件怕碎的寶物。 清水縣令的府上。 等祁瀚處置完手頭的事務再出來,卻是連面都沒能見上。 “父皇已經走了?”“回殿下,是……是走了?!?/br> “那表妹呢?” “也、也走了?!?/br> 祁瀚的面色又陰沉了下來。 見不到面的思念越發積于胸中。 父皇就這樣將她帶走了? 父皇積威甚重。 表妹日日與父皇在一處,又該是如何壓抑? 幾日過去,她連我一面也見不得,又是否會偷著落淚? 祁瀚越想越覺得胸悶,忍不住一拳打在了柱子上。 第22章 回京(二更) 晉朔帝帶著鐘念月如此玩了兩趟。 這木板到底還是不比那專門的滑雪工具, 等第三趟下去的時候,板子就崩開了。 晉朔帝飛快地撈了鐘念月一把,才沒叫她一頭栽進雪地里。 一旁的宮人侍衛慌忙趕了上前:“陛下!陛下無事吧?”“姑娘可摔著了?” “無事?!睍x朔帝站起了身。 鐘念月拽著他的衣裳下擺, 也跟著勉力站了起來。 這樣一番折騰下來, 鐘念月出了一身的汗。 痛快倒是極為痛快的,可那四肢又覺得有些脫力了。她不想一屁股坐回雪里去, 便緊緊揪住了晉朔帝的衣袖。 晉朔帝對她這般“依賴”, 卻是分外受用。 他輕撫了下她的頭, 又順勢將那兜帽重新為她戴好:“只這一回, 后頭便吹不得風了?!?/br> 晉朔帝說罷,將她輕輕一抱, 便整個抱起來了, 緩步走回去,重新放入了馬車中。 跟抱貓似的。 鐘念月也不覺得別扭了。 這次滑雪簡直為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又刺激, 又擋風,還不用摔自己的屁股墩兒! 下次還來。 鐘念月抱著這樣的念頭, 倚著馬車內壁,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晉朔帝掃了一眼她的面容。 恬靜乖巧。 想是玩得心下滿足了。 晉朔帝方才低聲道:“走罷?!?/br> 孟公公高聲應了:“是?!瘃{?!?/br> 那幫皇親國戚們齊齊松了口氣, 不用鏟雪便是極好的。 至于那個姑娘…… 他們心下就算好奇得要了老命了,也是不敢去深思探究的,免得觸了不該碰的事。 刑部。 書令史抱著厚重的典籍,小心翼翼來到桌案前:“大人昨日吩咐下來的,今日已經尋齊了?!?/br> 鐘大人只淡淡應了聲:“嗯?!?/br> 書令史將典籍放在了他的右手邊,隨即就退了下去。 等走得遠了些,才敢與同僚道:“近日大人的臉色為何越發難看?” 那同僚頓了頓, 反問:“大人的臉色不是日日都難看得緊嗎?” 書令史一噎,倒也真說不出個區別來。 鐘大人心底確實是不大高興。 他不曾想到, 這回去清水縣,一去竟是這樣久。原本是想著女兒去瞧一瞧人間究竟是個什么模樣,不至像其他姑娘一樣,只封閉在后宅一片天地中。 可如今好了,等人真的走了,他又禁不住想了,在外頭吃得好不好,睡得如何,可吃得下來苦…… 這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