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他卻是頭一回見著,比珍寶還要嬌氣脆弱,又光芒璨璨,須要悉心養起來的人。 太子這樣木訥笨拙的人,將她捧在手中,豈不是一個不經意就能摔碎了去? 晉朔帝腦中驀地閃現過這個念頭。 第10章 拉鉤(舒適得叫人嫉妒...) “原來是第一回 去國子監?!睍x朔帝頓了下,“原先請的私塾先生?” “不是?!辩娔钤聯u搖頭,吐出幾個字:“原先在玩?!?/br> 孟公公嘴角一抽。 倒真是分外的……實誠啊。 晉朔帝又問她:“那今日去,授課的是誰?” 鐘念月道:“還未見著老師呢?!北惆讶首咏o打了。 倒是鐘大人躬身道:“回陛下,為他們授課的老師分別是山志先生、凌倉先生……” 如此接連報了幾個名字。 想來,在知曉女兒要去國子監讀書后,鐘大人便將這些了解了個透。 由此倒也可見,晉朔帝對三皇子實在不上心了。 連教三皇子的是什么人,他都未曾過問半句。 晉朔帝淡淡道:“卻是不曾聽過?!?/br> 鐘大人忙道:“他們與殿閣大學士自然是不能相比的?!?/br> 那也該是個名儒才是。 鐘彥這般身份地位,該為女兒請個更好的老師。 但話到了嘴邊,晉朔帝又咽了下去。 晉朔帝復將目光落在鐘念月身上,心道,是個不大愛學的,鐘彥口中的山志、凌倉之流倒是更合適了。 晉朔帝心下有些莫名的遺憾。 便好像撿了根蘿卜想去喂兔子,結果卻發現兔子更愛吃草。 “下去罷?!睍x朔帝道。 鐘大人應了聲,立即帶著鐘念月往外走。 孟公公此時才附在晉朔帝耳邊,將來時路上,鐘念月的言行舉止,都說與晉朔帝聽了。 晉朔帝腦中閃過小姑娘的模樣,幾乎都能想象得到,當時她與孟公公提要求,該是個什么樣的口吻和神情了。 也是靈動天真,又嬌里嬌氣的罷。 這廂祁瀚等人已經退出了大殿,莊妃心疼地扶住了三皇子,低聲問:“太醫怎么說?可有覺得頭昏想吐?” 三皇子臉色仍舊白著,額上的汗水被冷風一吹,更凍得他打了個抖。 莊妃一下又壯了膽,咬咬牙,恨聲道:“不成,此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祁瀚轉過頭,道:“三弟是嚇的吧?” 莊妃面色大變。 太子這話不就是在譏諷她兒膽小如鼠嗎? 三皇子打了個激靈,臉上蒼白之色褪去,他一把抓住了母妃的手:“母妃,先回宮罷?!?/br> 若是再糾纏那鐘念月不放,父皇更要瞧不起他了。 莊妃冷哼一聲,這才應了。 祁瀚聽著莊妃那陰陽怪氣的調子,卻是頭一回不覺得憋悶了。 惠妃行事處處講究,自然對兒子也多有要求。 她要他做個“愛護”弟弟的兄長,要他做個滿腹詩書的君子……祁瀚有太多事做不得。 可今日這口堵住的氣,全吐出來了。 他不能做的事,鐘念月替他做了。 眼見著其他人也都由宮人領著,往宮門口去了,祁瀚身旁的小太監忍不住低聲問:“殿下,咱們也先回去嗎?” 祁瀚搖頭:“我在此地等候表妹?!?/br> 小太監愣住了。 在他看來,今日的禍事都是因著鐘家姑娘而起的。 祁瀚卻沒想到,這一等,卻遲遲不見鐘念月出來。 怎么回事? 難不成他們走后,父皇還會另外懲處她嗎? 就在此時,惠妃匆匆行來,頭上的發簪都亂了。 她上前一步,問:“你表妹呢?” 祁瀚:“在殿中?!?/br> 兩人剛說完,鐘念月便邁了出來,身后還緊跟著鐘大人。 “月兒,可叫姨母嚇壞了。下回萬不能行這樣的事了!”惠妃是的確后怕,她怕別人將鐘念月的行徑,算在太子的頭上。 鐘念月這一讀書,果真是讀出麻煩了! 鐘念月抬頭看著惠妃,不冷不熱道:“是么,我正等著姨母來救我呢?!?/br> 孟公公實則也跟在后頭,等走到門邊正聽見這句話,于是他一下頓住了腳步。 這鐘家姑娘還需要等人來救? 惠妃:“姨母……” 鐘念月緊跟著又道:“姨母怎么來得這樣遲?叫我好等。那三皇子的母妃早早就聞訊趕來了?!?/br> 惠妃本能地攥了攥手指。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她總覺得鐘念月這話像是在暗指她故意來遲了一般…… 就在此時,惠妃目光一晃,正掃見了孟公公的衣擺,她揚起笑容,立即決定給莊妃上一上眼藥,暗示莊妃的消息過分靈通…… “月兒聽姨母說……” 鐘念月根本不給她說下去的機會,輕輕嘆氣道:“幸而爹爹及時進宮來了,我一見著他,心下便大定了,這才不怕三皇子的?!?/br> 鐘大人聽見這句話,便如冬日里飲了一壇烈酒,從頭到腳都是暖的。 一時間連腰板都挺得更直了。 原來是因著有他在,女兒才如此落落大方! 祁瀚沉默片刻,低低插聲道:“今日表妹十分厲害……” 惠妃驚住了。 往日太子并不喜提起鐘念月,還要她百般囑咐交代。今日怎么……變了個口風了? 今日鐘念月到底如何厲害了? 祁瀚道:“我送表妹與姨父出宮去罷?!?/br> 鐘大人卻皺了下眉,推拒道:“不敢勞煩太子,惠妃掛心太子,太子還是留下吧?!?/br> 他本來就不看好太子與女兒之間的事,更何況今日又給他狠狠敲了一記警鐘。 太子、大皇子、三皇子,將來勢必是要爭權的。 太子說是已經被立為了儲君,可但凡聰明些的,都看得出來,他并不是備受晉朔帝青睞的那一個。 否則陛下不會為他在宮外立府,而應該是將他帶在身邊言傳身教,如此方才是恩寵。 再說惠妃至今也未再往上抬位分,莊妃、敬妃皆壓在她的頭上。 乃至于高炳被指給三皇子做老師等等……都可以看出,太子的地位并不是那樣穩固的。 今日三皇子不就是想拿他女兒去做筏子,借以諷刺太子嗎? 鐘大人神色愈冷。 他為刑部侍郎,執掌刑獄大案,每日里抽絲剝繭尋找物證已是習慣,自然最是細心。 他也有些懷疑,惠妃只想從他女兒身上得好處,可真遇見了事,卻又故意拖延,等到事情落下帷幕了,方才姍姍來遲,摟著女兒喊一通“心肝兒”就算是將人哄住了。 鐘大人:“念念,走罷?!?/br> 孟公公踏出來,笑道:“大人且等一等?!?/br> 鐘大人驚訝回頭:“可是陛下還有交代?” 孟公公道:“鐘姑娘不是困得厲害么?一會兒只怕要走不動路了?!闭f罷,孟公公拍了拍手,兩個小太監,抬了個椅子過來了。 孟公公道:“還是抬著走罷?!?/br> 鐘大人驚訝極了,還有點摸不著頭腦。但孟公公既然說了,自然也沒有推拒的道理。 “念念,上去罷?!?/br> 惠妃便眼睜睜看著鐘念月坐了上去,由兩個小太監抬著,如此朝外行去。 惠妃目光微動。 鐘老太爺致仕了,也還有這般影響力么?哪家貴女享過這樣的待遇? 鐘念月近來與她不大親近了。 可如今看來,她是萬萬不能丟開鐘念月的。 等出了宮,鐘念月也不必去國子監了,而鐘大人還要回刑部去,于是點了兩個人,送著鐘念月上了馬車先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