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
心底盤旋諸多疑問,沈蘇姀和嬴華庭一道到了壽康宮,陸氏依然臥病在床,兩人一行直接到了內殿,甫一進殿沈蘇姀便看到坐在窗邊的墨色身影,她心底一鄂,自然不曾想到嬴縱回來的如此之快,除開嬴縱,這屋子里還坐著嬴湛和嬴華陽嬴華景姐妹,看到沈蘇姀和嬴華庭出現,三人都曖昧的看向了沈蘇姀,顯然,這是因為那賜婚懿旨。 “哎呀,洛陽侯今日是來謝恩來了,怎地不和七哥一起呢?” 最先開口的是嬴華景,沈蘇姀聞言面上稍稍一燙,一笑朝陸氏走去,陸氏揮手免了她的禮,靠在床頭失笑,“你這是羨慕?哀家這里早為你們姐妹都準備好了懿旨的,只等你們點頭你們也能來哀家面前謝禮了?!?/br> 這話一出,嬴華景悻悻的縮了縮脖子不敢言語了。 陸氏看了一眼嬴縱,又拍了拍沈蘇姀的手倒不打趣她,只是感嘆的看了幾個小輩一圈,“眼看著一個個的都要出閣了,你們也都別找借口推三阻四了,哀家不過是想在走之前看著你們一個個都有個著落罷了,咳咳……” 這話一出幾人都是面色一變,嬴華庭失笑的拍著陸氏的背脊,“皇祖母這是什么話,太醫說您身子已經有了起色,您可別再說這樣不吉利的話了?!?/br> 陸氏笑笑,那邊廂嬴華陽已經道,“皇祖母是要長命百歲的,這宮中還要靠著您把持呢,我們這些小輩也都日日盼著您早些好起來,母妃和貴妃娘娘剛去,您……” “大jiejie莫提這些話?!?/br> 嬴華陽話未說完便被嬴華庭打斷,嬴華庭眉頭微蹙,顯然不愿讓人在陸氏和嬴縱面前提起此事,嬴華陽被她一堵,面色微僵,這才苦笑一瞬,“是華陽說錯話了?!?/br> 陸氏擺擺手,因適才那幾聲輕咳面色又有些白,便看著嬴縱幾人道,“好了,我這里也沒什么可坐的,再將病氣過給你們,每日來看一眼就好了,都退了吧,這說了幾句話哀家也覺得有些支持不住了,都退了吧?!?/br> 嬴縱幾人便起身來,路嬤嬤這邊端上一碗藥和數樣藥丸,沈蘇姀和嬴華庭便接了過來侍候陸氏用藥,待喝完了藥沈蘇姀才在陸氏床前道,“蘇姀是來謝娘娘恩旨的?!?/br> 陸氏溫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小七適才已經謝過了,哀家瞧著你們好心里也實在高興,待過兩日哀家精神好些便給你們看個好日子,哀家看得明白,小七已是著急了?!?/br> 這話帶著揶揄,沈蘇姀禁不住又是面色一燙,又說了幾句才和嬴華庭退了出去,剛走到門口卻碰上一臉興味笑意的嬴湛,嬴湛今年已有十三,個頭倒是竄得快,幾乎要和沈蘇姀一樣高了,見沈蘇姀出來便笑嘻嘻湊過去,“既然被皇祖母賜了婚,是不是應該讓大家在一起熱鬧熱鬧呢?我瞧著七哥今日里神采都大不相同呢!” 話音落定,嬴華庭已經搖了搖頭,她和嬴湛的關系并不親厚,卻對這個弟弟的頑劣名聲很是了解,口中只道,“眼下這個時候你還想著熱鬧,宮中剛出了事,皇祖母的身子也不好,你還整天嚷著熱鬧熱鬧,當真是……” 聽見這話嬴湛嘴角一癟,有些悻然,“就是因為這些日zigong中出事多我才想著解解悶子啊,也不看這宮中烏煙瘴氣成什么樣子了,當真沒意思的緊,八哥也一聲不吭的走了,哎……” 嬴湛頑劣之時很是胡鬧,可多愁善感起來卻又有幾分少年老成,見他這般感嘆沈蘇姀忽然心底一動,輕聲問道,“麗嬪娘娘這些日子不來壽康宮侍疾嗎?” 嬴湛聞言眸光一閃,縮了縮脖子,“母妃近來身子也不好,怕是和皇祖母病情相沖?!?/br> 沈蘇姀對麗嬪自然沒什么感情,這兩年她掌了沈家大權之后更未曾將她放在眼底,只是宮中出了事折了兩位妃嬪,眼下位份最高又有子嗣的唯獨她一個了,麗嬪的性子始終讓沈蘇姀覺得她心底是有貪念的,既然如此,為何不來太后身前掙個表現,別的不說,眼下的后宮無人cao持正是上位的好時候,正有些疑惑,嬴華庭已在一旁繼續教訓道,“好了,往后你母妃不來你也要常常來,皇祖母最疼你這個小的,要好好孝順她老人家,除此之外可別在她老人家面前提起貴妃娘娘和何嬪的事,淑妃也是提不得的,懂了?” 嬴湛雖然不怕嬴華庭,卻也知道嬴華庭說的是好的,不由點了點頭,嬴華庭眼底露出滿意來,當即往外走,沈蘇姀看著嬴湛有些敗興的模樣搖頭一笑,也跟著走了出去,剛走出兩步卻聽到身后嬴湛在輕聲嘀咕著什么,“貴妃”兩字清晰入耳,沈蘇姀腳步一頓轉過身去看向他,“你剛才說了什么?” 嬴湛抬起頭來,眼底還有兩分疑惑,看了看沈蘇姀走近她一步道,“我只是在說那一日我分明提醒了七哥貴妃娘娘會出事,卻怎地還是沒有防住,宮中說什么的都有,淑妃眼下又被賜死,那兇手必定是她無疑了,也難怪,有的人就是要害你,也確實防不勝防?!?/br> 沈蘇姀挑眉,“你提醒了他?” 嬴湛聞言又縮了縮脖子,輕咳一聲道,“母妃那幾日找人算命,就算貴妃娘娘立后之事,然后那欽天監的人便說貴妃立后有變數,連時間都說了,就是出事的那天晚上,我聽了便來告訴七哥了,本以為七哥心底會有個考量,想必七哥不曾將欽天監術士的話放在心上,又或者是怎么也沒想到會有人在那龍鳳船上動手腳吧?!?/br> 沈蘇姀不知心底這感覺是什么,按理說嬴縱不會對貴妃娘娘的任何消息大意,可又一想,欽天監術士層次不齊,也不是誰說的話都是天命,他不曾盡信也是對的,而且那一夜也實在是誰也想不到淑妃敢打那龍鳳船的主意,搖了搖頭,沈蘇姀看著嬴湛的目光有幾分溫潤,“或許是天意如此吧,我們都沒有想到,他沒想到也是正常的,倒是你,知道將這消息告知他倒是極好的,憑你母妃,只怕是不會告訴他的?!?/br> 麗嬪可不是個會好心提醒貴妃有難的性子,嬴湛被沈蘇姀拆穿面上一紅,哼了一聲,“母妃整日里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我才懶得管她呢,往后我日日來皇祖母這里侍疾?!?/br> 面色有些窘迫的少年說完便朝外頭走,沈蘇姀見之眉頭一挑,難道麗嬪眼下還在想那些不當想的?可即便是有些想法,她一個整日悶在自己宮中的嬪能做什么,沈蘇姀理智上覺得麗嬪做不出什么大陣仗來,心底卻不知怎地有些不安…… 走出那一小節甬道便看到嬴縱站在側門出口之處等著她,沈蘇姀唇角微揚的迎上去,剛走近便被嬴縱一把握住了手腕,“適才去哪兒了?” 她比他先走,卻比他后來到壽康宮,路上必定去了別處。 沈蘇姀聞言笑笑,左右看看問他,“眼下可是忙完了?” 嬴縱點了點頭,沈蘇姀便拉著他朝外走,“路上說?!?/br> 嬴縱和沈蘇姀相攜而出,眼下宮里宮外都知道了賜婚之事,再看到沈蘇姀和嬴縱一起之時瞧他們的目光便多而曖昧了起來,沈蘇姀有些不慣,嬴縱瞧了她一瞬,眸光四面一掃便有宮人做鳥獸散,待上了王輦嬴縱才將她摟在懷中,幽幽笑道,“慢慢就習慣了?!?/br> 沈蘇姀橫了他一眼,這才悠悠答起適才之語來,“半路遇到了寧家郡主,稍稍耽誤了幾句,而后又遇到了華庭,原來華庭已和我一樣想著從焉耆下手,竟然在剛才在未央閣約見澹臺琦,我便陪著她去了,這個澹臺琦既有所求,我們便投其所好,澹臺琦目前答應將當年之事寫一份詳盡奏章以做我們的證物之用……” 沈蘇姀說完,嬴縱的眉心微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怔了一瞬才問她,“澹臺琦可不是簡單的角色,此番如此輕易便就范了?” 沈蘇姀聞言苦笑著搖頭,“我也覺得太容易,能用條件交換的問題就不算問題,可他還真的就是口上應下了,不過放心,只等他將那證供寫好,我們方才會依他之言?!?/br> 嬴縱微微頷首,眼底幽光一閃,而后才看著她的眼問,“他要什么?” 沈蘇姀眼下側坐在嬴縱的腿上,他這么一問,沈蘇姀不知為何眸光深長起來,抿了抿唇輕緩道,“第一自然要焉耆的王位,第二要一位世子妃,第三則是要十萬兩黃金以充王庫?!?/br> 說完這三點,嬴縱眸色微微一深,沈蘇姀唇角微勾看向別處,再不言語。 嬴縱瞧了她幾眼,抬手轉過她的臉來,“你還有話未說完?!?/br> 他語聲篤定,沈蘇姀聞言不由又揚了揚唇,而后道,“焉耆的王位你我可動用朝中之人華庭也可去皇上那處直諫,十萬兩黃金沈家稍稍費力些也湊得出,只是這澹臺琦要的世子妃……想必你也知道是誰了,你可舍得?” 嬴縱便笑了,扶著她唇角的弧度搖頭,“這醋可是你自己喂自己喝的,與我無關的人為何要問我舍不舍,莫論寧家郡主與我無關,但凡是為了你,萬生萬物我又有什么不能舍?” 沈蘇姀輕哼一聲擺脫他的手,忽然有些明白他為何非要算計申屠孤和沈菀蘿,眼下在她眼底這寧微傾豈不是也是有罪的,覬覦他——便是大罪! 可恨她心底雖然不虞,卻又有幾分正義感迫著自己,好似她做了壞人一般,默了默才道,“今日寧郡主可去見你了?半路碰著的時候她言有天狼軍的事要告知與你?!?/br> 她不叫他摸臉他便改去磨挲她的腰,聞言點頭道,“天狼軍在欽州駐兵,朝上有人直諫讓天狼軍去東海駐守,折子壓在御前還未批示,放心,那些耍小心思的成不了事?!?/br> 沈蘇姀聞言便蹙了蹙眉,連呼吸也有些發緊,嬴縱看的分明,當即低笑一聲在她頸側吻了一口,“好了好了,這事是我早就收到消息的,在御書房外倒是碰上了寧郡主,只是我心中念著你,哪里會和旁人多言?卻不想去了壽康宮你卻還未至?!?/br> 沈蘇姀因他之言心頭稍松快幾分,又一想只覺自己也委實小家子氣,不由抿著唇轉頭看他,她那眼底的幾分懊惱幾分遲疑嬴縱看的分明,不由笑著在她頰上落下細細密密的吻,口中道,“這些日子雖則進步許多,卻還是不甚懂,我是愛極了你吃醋的,你想怎么吃醋就怎么吃醋,只是千萬得聽我解釋別自己生悶氣胡亂冤枉我對你一番心意,你盡管使性子,叫我怎么哄你我都甘愿,眼下還氣不氣了,嗯?” 說著話吻便落得更急,沈蘇姀面上一片紅,好似她當真喜歡耍小性子似得,想與他爭辯兩句他卻頭一低封了她的唇,一陣勾纏舔吻,沈蘇姀被他磨得渾身發軟跌在了他懷中,嬴縱擦去她唇角的晶瑩,低低在她耳邊問,“回王府?” 到了如今這地步,沈蘇姀自無需裝模作樣,只在他懷中點點頭作罷。 嬴縱眼底微光一亮,頓時將她扣在了懷中,沈蘇姀迷瞪瞪的趴在他肩頭,好半晌才緩過了神來平復呼吸,默然一瞬又攬住他的腰身道,“嬴縱,我知道寧世子眼下是站在你這邊的,我和華庭與那澹臺琦如此交易是有些不道義,可是為了翻案,別說是一個寧微傾,便是沈家的家財萬貫和我這洛陽侯侯位更甚我這性命我也是能舍了的,誰也不能攔我……” 嬴縱撫了撫她的背脊,“我都知道,有我在,便無人敢攔你能攔你?!?/br> 沈蘇姀低低“嗯”了一聲換了個姿勢伏在他肩頭,這邊廂在她瞧不見的地方,嬴縱眼底忽然有深沉的寒芒一閃而逝。 · 一夜好眠,無夢相擾,清晨沈蘇姀睜開眸子的一剎便對上一雙深沉且清明的深瞳,如此近的距離,他眼底的深沉之色看的沈蘇姀心頭一跳,轉頭瞧去,窗外的天色只是微亮,這個時辰不算晚,嬴縱卻好似很早就醒了很早就這般盯著她,她眨了眨眼,“怎么了?” 嬴縱唇角一彎綻出兩分淡笑,眼底的沉色便跟著消散,沈蘇姀又眨了眨眼,只覺得適才那一瞬是不是她看花了眼,他卻不容她多看的湊上來吻著她,錦被之下的大手亦滑向不該滑的地方去,不知摸到了何處,沈蘇姀面色頓時一紅,在他懷中一顫發出一聲嚶嚀,嬴縱吻得差不多了才離開她幾分,口中道,“我這里有祛疤痕的藥膏?!?/br> 沈蘇姀面上又一紅,搖頭,“這一點小傷留下的痕跡算什么,不必?!?/br> 嬴縱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沉,忽然便放開她轉身下了床,沈蘇姀一鄂,無奈搖了搖頭,她里頭穿了件雪色的小衣,睡了一晚衣襟已有些敞,然她好似不覺有什么,只怪怪的躺著等嬴縱回來,只聽外頭窸窸窣窣一陣翻找,沒一會兒嬴縱又出現,被子一掀撩起她的小衣,從一個小小的銀瓶里頭倒出些青色的液體抹在了她已經痊愈卻留下了小小疤痕的腰側,幾下摸好,嬴縱將瓶子抬手放在了床頭,“每日兩次,我給你記著?!?/br> 嬴縱再度躺上去,不容分說的將她摟了住,沈蘇姀聞言低笑一聲,“哪有這樣嬌氣,從前也沒說受一點傷就涂這些東西的,莫非……是你覺得丑?” 嬴縱卻忽的將她腰身攥緊,口中道,“是我舍不得?!?/br> 沈蘇姀面上薄紅,還未反應過來嬴縱的手已理所當然的又從她衣下滑了進去,口中不容置疑道,“你人是我的心是我的身子也是我的,便是該留下點什么,也當是我來留……” 薄紅變作爆紅,沈蘇姀的腦海里頓時浮出好些慘不忍睹的畫面,抿著唇在他胸前垂了一拳不好意思起來,嬴縱被她這嬌柔模樣逗得心癢難耐,不自覺將她往懷里扣,沈蘇姀才受不了和他緊緊相貼,腰身一動便要掙扎,嬴縱要按不按的箍著她,沒多時便聽他語聲火燙隱忍的道,“你非來招我……光蹭一蹭可不成了……你看著辦……” 春日暖陽探出頭出來的時候沈蘇姀面上的羞紅早就褪下去了,容冽和容颯早就備好了早膳,對于兩位主子起的如此之晚他們面上并無半點異色,只是看到自家主子面上奕奕的神采眼底露出若有所思來,沈蘇姀和嬴縱再偏廳用完早膳便移步去了水榭。 四月的天氣,云煙湖畔的木槿樹一片蔥濃,沈蘇姀看著那花樹,頓時又想起貴妃來,這么一想便忍不住去打量站在正廳堪輿之前的人,嬴縱今日里著了一身溜著銀邊兒的墨袍,烏發披肩,整個人挺拔俊朗的如同一棵勁松,刀削斧刻的面上滿是專注,薄唇微抿鳳眸半狹,豐神矜貴的叫人瞧著有些目眩神離,沈蘇姀只覺得春日正好,冷不防水榭之外響起了一陣極快的腳步聲,這腳步聲雖疾卻輕,儼然是內家高手,而鬧出如此大的聲響也不是容冽或者容颯的風格,至于清遠和明生,內功也遠不到這個水平,是誰呢…… “皇上賜婚的圣旨你可知道?!” 玉樹臨風的寧天流火急火燎的跨進廳中,對著正廳之內的嬴縱便甩下這么一句話,嬴縱不動聲色的轉過頭看他,素來不顯山露水的面容之上看不出來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寧天流眉目之間凝著一抹急迫,脫口又道,“昨日里澹臺琦和二公主見了面,晚上二公主便去了皇上那處,今日一早阿傾的賜婚圣旨就到了國公府,你且說說這件事你知不知?” 寧天流語速極快,看樣子當真是著急了,而他話中之意卻委實叫人驚訝,賜婚?!寧微傾和那澹臺琦的賜婚?!如此叫人意外的消息對于嬴縱來說卻好似算不得什么,他只是抬了抬眉梢,面上并無一點別的表情! 寧天流見此眉頭一簇,“我不管你對阿傾是怎么做想,此番這件事卻一定要助我,阿傾是不愿意嫁給那澹臺琦的,今日賜婚的圣旨來的時候人都被震傻了,說來也是奇怪,那澹臺琦昨日才在皇上面前求了親,這賜婚今晨便到了國公府,眾所周知這焉耆太子和蘇閥舊案有關,偏生昨日里二公主還和澹臺琦見了面,昨晚上二公主又去了御書房,這件事,是不是二公主在其中使了力的?是不是澹臺琦和二公主說了什么?” 寧天流何等心思何等手段,單憑這幾個消息便猜到了寧微傾賜婚之后的關系,他語速極快的問出一串兒,嬴縱卻挑了挑眉并未立時回答,寧天流嘆口氣更著急了些,“如論如何阿傾不會嫁給這個世子,這件事你且看看有沒有轉圜的余地,二公主為了給蘇閥翻案也是有些出格,那澹臺琦求親是求親,準不準也是皇上的意思,怎地阿傾也被二公主算計上了?那澹臺琦哪里是個良配,再者說你知道阿傾對你的心思,便是沖著我你難道也不提前知會一聲?” 寧天流和嬴縱關系走得近,平日里都沒有君臣綱常,眼下也別有旁人在就更是顧不上了,他一句比一句更急,嬴縱卻只是不動聲色,寧天流看的有些惱。 “世子不必問秦王,此事和秦王無關?!?/br> 冷不防左手邊的暖閣之中卻響起一道清冽的語聲,聽著這聲音寧天流面色一變,轉頭看去,果不其然看到沈蘇姀著一身白裙從那帷帳之后走了出來,他一門心思問嬴縱,沈蘇姀身負內功的呼吸也比常人輕,他便是連左手暖閣之中有人在都不曾發現。 想到適才自己說的寧微傾對嬴縱有意,又想到自己說嬴華庭如何,素來風流倜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寧天流面上也有幾分發熱,只顧得上上下打量她一瞬,又想這個時候沈蘇姀卻在王府中,且這樣隨意自然,一切似乎都不言而喻,寧天流怔神一瞬轉眸掃了嬴縱一眼,頗有些怪他不提醒的樣子,嬴縱卻正因為他這片刻的怔神和局促皺起了眉頭。 寧天流只掃了嬴縱一眼便看向了沈蘇姀,苦笑一瞬便恢復了常日里的落落大方不拘小節,口中道,“不知沈姑娘在此,委實是天流唐突了?!?/br> 沈蘇姀搖搖頭走到了嬴縱身邊,她委實沒想到嬴華庭的動作如此之快,更沒想到這事一出寧天流便來找嬴縱,最沒想到寧天流會說適才那些話,按理來說她眼下應當覺得尷尬,可偏偏她比寧天流還知道如何表現的云淡風輕,因此這時這刻倒十分自然從容,只看著寧天流道,“其實這件事世子與其問秦王還不如來問我,因為昨日,是我和二公主一起在未央閣見得澹臺琦,并且關于郡主的婚事,也并非是二公主自己的意思?!?/br> 寧天流見沈蘇姀面上毫無尷尬之色的道出此話面上苦笑更甚,只看著沈蘇姀道,“沈姑娘說的天流都知曉,只是此番為蘇閥翻案乃是二公主主導,因而天流才生出了這些猜測,若有不敬之處還望沈姑娘海涵,至于別的話,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br> 再怎么說沈蘇姀和嬴縱已經被賜婚,況且二人的關系寧天流亦是早就知道的,那些不必要的誤會自然還是沒有的好,聽見寧天流如此言語,沈蘇姀眸光卻是一正道,“世子錯了?!?/br> 寧天流那幾句話委實真心誠意,此事他僅僅只是猜測,若是只和嬴縱說倒也沒什么,可叫沈蘇姀聽見了,且這件事還關系到她,嬴華庭又和她交好,他自然唯有說個抱歉才好,可聽到沈蘇姀這句“世子錯了”之話,他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哪里說錯了? 見寧天流有些疑惑,沈蘇姀便坦蕩的看著寧天流,口中道,“蘇閥的案子其實是我主導,并且世子的猜測也是對的,昨日我和公主的確和澹臺琦達成了幾分協議?!?/br> 寧天流簡直要不知說什么才好了,沈蘇姀的直接相告叫他不知是氣還是笑,她就不怕他翻臉不認人嗎,心中做此想,口中卻委實不知該說什么,別人光明正大的告訴他自己的meimei就是被她算計的,可偏生他還發不起來火,這可真是考驗他的修養…… 見寧天流表情復雜,沈蘇姀又道,“這件事我和二公主亦有難言之隱,昨日換了別人被澹臺琦看中我們也會應了他,只是此事和秦王無關,世子若要置氣只管對著我,另外,世子適才所求,讓秦王相助破了此局的話,秦王只怕不會答應,因為我?!?/br> 寧天流聽著這話面色一僵,本就復雜的表情一時更為錯綜,就這么看著沈蘇姀,似乎為難失望糾結極了,過了一瞬,又好似過了良久,寧天流淺吸口氣無奈道,“我怎么會置氣,沈姑娘據實以告也算叫我少繞了圈子,利弊權衡,我也明白幾分,今日……此事還需些計較,我還得回國公府,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擾你們了,改日再登府拜訪罷?!?/br> 寧天流說完便拱手一拜,又對著嬴縱點了點頭便轉身出了廳門,沈蘇姀站在嬴縱身前看著廳門口抿了抿唇,一嘆轉過身看向他,“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嬴縱眸色微深的瞧著她,搖了搖頭,“天流是個明白的?!?/br> 沈蘇姀眸光一轉,呼出口氣來,“也算是難為他了,我本以為他恐怕會生氣的,你原本是打算幫忙還是不幫忙的?我給你一口回絕了,你覺得怎樣?” 嬴縱不知怎地眸色還是有些深沉,卻是握住她的手道,“回絕的甚好?!?/br> 沈蘇姀點點頭,語氣微松的解釋一句,“這個局,眼下卻是不能破的……” 嬴縱哪里能不知她的意思,牽了牽唇拉著她進了暖閣,兩人剛坐下,還沒說上幾句話外頭卻又傳來腳步聲,只聽容颯急聲道,“公主,公主,等小人通報一聲吧”,這話還未說完,一道紫衣身影已經閃了進來! 沈蘇姀看見嬴華庭眸光微亮,當即站起身來迎,嬴華庭似乎走的很急,眉頭緊蹙面上還覆著一層薄汗,沈蘇姀心中已經知道她為何事而來,唇角輕啟正要說世子妃那件事她的動作真是快,這邊廂嬴華庭已經看著她急聲道,“蘇姀,父皇賜婚了!我還沒做什么父皇就賜婚了!這個澹臺琦變卦了……” ☆、123 舊案疑云,前往天牢! “蘇姀,父皇賜婚了!” “我還沒做什么父皇就賜婚了!” “這個澹臺琦變卦了!” 嬴華庭火急火燎的進的暖閣,對上沈蘇姀微亮的眸子張口便是這么一句,瞧見沈蘇姀眼底閃過的愕然她也不驚訝,當即便繼續道,“適才去了沈府他們說你不在,我便想著你在七哥這里,早間圣旨剛下澹臺琦便叫人進宮送消息與我,說是他的事眼下無需我們cao心,當年的事他是真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了,眼見得是變卦了!” 沈蘇姀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逝,回過神來眼底的微光已經散去,抿了抿唇問嬴華庭,“公主適才是在說,澹臺琦此番的賜婚和公主無關?不是公主使了力的?” 嬴華庭眉頭一簇,“哪里啊,我昨天晚上倒是想去探探父皇的口風,可是到了御書房之前卻瞧見寧國公和樞密院幾個大臣在里頭,只得問了個安便退出去了?!?/br> 沈蘇姀的眉頭便緊緊地皺了起來,適才寧天流口中說嬴華庭昨夜到了御書房,她下意識的就以為此事當真是嬴華庭做的手腳,可卻怎么也沒想到嬴華庭卻根本還沒來得及說什么,說起來她對這個澹臺琦到底會不會配合她們根本就心存疑問,和澹臺琦變卦了比起來,最叫她意外的卻是這個賜婚竟然來的如此之快,就算朝廷真的打算讓澹臺琦繼承王位,可是怎么樣都應該稍微拖一拖方才能壓一壓焉耆的銳氣,可這個賜婚卻來的如此之快,再想到昨日澹臺琦和自己二人見的那一面,沈蘇姀心底忽然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即便心底一片沉冷,沈蘇姀面上還是帶著笑意,只看著嬴華庭道,“公主先不必著急,先坐下說吧,實不相瞞,適才寧世子已經過來了一趟,正是為了賜婚之事而來,彼時我還以為是公主在這其中使了力,卻不想竟然……” 沈蘇姀唇角帶著幾分苦笑,回頭看了一眼,嬴縱的眼底亦是一片深沉,這邊廂嬴華庭一邊落座在窗對面的敞椅之上一邊挑眉,“寧世子?他來做什么?” 嬴縱坐在窗前的榻邊百無聊奈的把玩著茶盞,聞言眉頭一簇,一轉頭,果然看到沈蘇姀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只聽沈蘇姀淡淡道,“婚旨已下,寧郡主卻是不愿嫁,寧世子欲尋秦王看有沒有轉圜的余地,只是不曾想到我在這里,我彼時只以為此事乃是公主暗地里使力所為,便將此事回絕了,倒讓寧世子很是為難?!?/br> 沈蘇姀這么說著,嬴華庭便也有幾分明白,隨之便將興味的目光落在了嬴縱的身上,那樣子倒好像他做了什么對不起沈蘇姀的事一樣,沈蘇姀對此視而不見,稍稍一頓唇角又浮起兩分無奈笑意,口中道,“世子恐有些誤會,只是我們和澹臺琦有這協議也是真,便也罷了罷,倒是這個婚旨,來的有些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