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此話落定,室中瞬時安靜的落針可聞,全福緊張的低著頭不語,過了良久,昭武帝卻擺了擺手,“知道了,退下吧?!?/br> 黑衣人聞言起身,依舊從那側門處走了出去。 全福見此一嘆,抬眼望去,素來容色和煦的昭武帝此刻早已換了一副模樣。 · 嬴策走出御書房的時候并未朝內宮的方向去,反倒是轉了個方向直直朝宮外的方向走,走出幾步,卻瞧見一個身上披著黑色披風頭戴著黑色風帽看不清容色的人在幾個御前侍衛的帶領之下朝御書房而來,他眉頭一挑,心底下意識覺得來人身份特別。 這樣的裝束這樣的陣勢,必定是父皇暗處的親信了。 嬴策心中明白這不應當多看,可他還是鬼使神差的看了過去,并且一眼就看到了那黑衣人手中拿著的一件物品之上,宮道之上夜色昏沉,那人手中拿著的東西他看的并不十分清楚,可看著那包裹的形狀,卻實在是一個軸狀物,是什么呢? 這樣的深夜,這樣戒備森嚴的帝宮,這樣的陣勢,這樣的一個神秘人物,他必定不應是要獻上什么有名的畫作,也必定不是送上什么書法,或者是一個什么寶貝玉器?不,這些都不可能,這樣的深夜,這樣戒備森嚴的帝宮,這樣的陣勢,這樣的一個神秘人物,唯一的可能便是要向皇帝呈上什么無法見人的隱秘…… 無法見人的隱秘…… 不過是片刻,嬴策的心跳猛地加快起來,“砰砰砰”的好似要跳出他的胸膛一般,雙眸驟然緊瞇,目光不著痕跡的掃過那黑衣人和周圍的幾個帶刀侍衛,再看向周圍的宮廊和殿閣以及遠處來回巡視著的禁衛軍,身旁的手下意識的落在了腰間的武器之上,早前叫他喜歡至極的短刀已換成一把三尺長的銀白色的嵌寶長劍,此劍一出,能不能達到他想要的效果呢? 嬴策在心中搖了搖頭,額頭上冷汗淋漓,卻還要裝作平常的模樣和相對而來的一行人擦肩而過,他距離御書房越來越遠,那個黑衣人捧著不能見人的東西卻是距離御書房越來越近,嬴策一顆心跳如擂鼓,他的腳步越來越慢,耳邊甚至有因為太過緊張而泛起的轟鳴聲,某一刻,他忽然停下了腳步,然后,腳步極快的轉身朝一邊黑壓壓的宮閣夾道之中走去,再然后,他內息一提躍上了御書房周遭的某個殿頂,貓著身子,如同一尾令狐般的朝御書房殿頂竄去! 整個帝宮守衛最為森嚴的御書房殿頂之上,嬴策慶幸自己沒有聽到那個可怕的答案,他甚至來不及去想那個黑衣人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么意思便不敢在殿頂之上再待下去,想到那來回的禁衛軍,他亦不敢朝原來的方向去,索性一個反向,直接朝內宮的方向疾掠而去,心中巨大的忐忑被開解,整個人的心境頓時松快的好似要飛起來,然而這輕松不過只有一瞬,當他意識到自己害怕的是什么時,強烈的羞恥感驟然涌上了心頭,疾風勁走,恨不能一步跨過眼前的九重宮闕去到一個沒有身份地位皇脈真假的地方…… “咔嚓”一聲,腳步太快的嬴策一不留神踩壞了一片琉璃瓦,雖然只是小小的響動,可是立即便有四面八方的腳步聲朝他這邊涌了過來,嬴策心頭狠狠一跳,幾乎是慌不擇路的躲避起了宮中禁衛軍的追捕,心底的畏怕在這樣的時刻尤其來的洶涌,好似那些禁衛軍不是因為他夜闖宮闈才追著他走,而是因為他心底深處最不能被人知道的骯臟秘密曝光與天下,嬴策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只顧著朝黑夜之中疾奔,那一身銀甲因為遠離了光亮,正一點點的被黑暗吞噬,某一刻,他猛然之間停了下來,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身后是一片呼呼的夜風聲,早就沒有人追著他了,嬴策再也不敢有半點的松快之意,渾身上下卻早就冷汗淋漓累的脫力,站在一處斗拱之處靜立片刻,他放輕了腳步從屋頂之上跳了下來。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他的神思被抽走,出身下賤的自卑感被放大,瘋狂的畏怕在滋長,某種不甘不服的念頭卻又在蠢蠢欲動,嬴策將自己放任在這片黑暗里,他可以露出任何丑陋的樣子,唯有如此,方才能叫他心中的復雜情緒減輕些。 “噼啪”一聲,眼前忽然一亮,嬴策在這突如其來的亮光之中陡然僵了住,就好似一個在黑暗之中脫光衣服的人忽然被暴露在了白日之下,洶涌而來的狂躁情緒連他都不知那是什么,他猛地握劍轉身,眼風只掃到一抹青衣身影,嬴策猛地欺身而上,骨節分明的大手一把握住了一個纖細滑膩的脖頸,嗜血的念頭浮上,此刻只有一種聲音能叫他心安,他五指收緊,想都未想的狠擰了下去—— ------題外話------ 嗚嗚沒萬更起~捂臉~明兒繼續~ ☆、106 詹氏權衡,貴妃心意 沈蘇姀相隔多日才回沈府,府中下人雖然猶疑,卻都不敢多問,香書見沈蘇姀只是多日不見的高興,香詞卻是一眼便看出沈蘇姀身上的不妥來,一邊迎沈蘇姀入院子,另一邊已經低聲問起來,“主子身上有傷?” 沈蘇姀苦笑一瞬,默認了。 香詞聞言眉頭便是一蹙,本想說什么,可沈蘇姀已經快步入了伽南館的院門,眼底一暗,香詞趕忙跟了上去,待進了院門,卻見沈蘇姀已經站在了原地,而在她正前方的中庭,一身白袍的沈君心執劍站在那里,一雙眸子通紅的瞪著沈蘇姀。 沈蘇姀挑眉,看了香詞一眼,香詞趕忙靠過來道,“主子不在的這幾日小少爺日日過來,主子讓小少爺學的小少爺已經開始學了?!?/br> 沈蘇姀便蹙眉看著沈君心,“你杵在這里做什么?” 沈君心一雙眸子通紅,好似是熬夜熬出來的,那副仍然帶著稚嫩的面容定定看著她,怎么看怎么叫人覺得委屈的很,聽見沈蘇姀冷聲冷語的一問,沈君心的眉頭頓時緊緊地皺了起來,唇角緊緊地一抿道,“我來學新的招式,你出去這么多天,忘了要教我武功嗎?” 沈蘇姀挑眉,“夫子教的你都學會了?” 沈君心聞言眸色一暗,咬了咬牙搖頭,“沒有?!?/br> 沈蘇姀眼底便帶了幾分冷沉,“你忘記了我說的話了?沒有學會夫子教的便莫要來見我,要學新的武功,那便等一月之后再來吧?!?/br> 沈君心聞言面色瞬時更為難看,握著劍的手猛地攥緊,“唰”的一聲將手中長劍拔了出來,看著陣勢,香詞和香書面面相覷一瞬,當即便將院子里的人都遣了出去,沈蘇姀倒是一臉平常模樣,“怎么?這是要和我打一場?不過我不喜歡和太弱的對手打?!?/br> 說著話沈蘇姀便欲朝廳門走去,卻不想剛走出兩步沈君心竟然就握著劍朝她沖了過來,“你要么就教我,要么就把我打倒在這里,休想叫我一月之后再來!” 變故突生,誰也沒想到沈君心竟然會有這樣的舉動,香詞是知道沈蘇姀身上有傷的,見此便面色一白,眼看著沈君心的劍往沈蘇姀身上招呼過去,她本打算出手,可沈蘇姀交代過不讓她輕易暴露自己的武功,這么一猶豫之間沈君心已經和沈蘇姀交上了手! 沈君心的武功自然比不得沈蘇姀,可是此番他心中恨怒交加沒看出沈蘇姀身體有恙,乃是拼了命的,而沈蘇姀不僅重傷未愈手中還沒有趁手的武器,再加上她對沈君心下不去狠手,不過兩招之后沈蘇姀便現了險象,一邊的香書和香詞看的著急不已,然而就在香書提起內息準備出手之時,伽南館的高墻之外忽然有一道黑影閃電般激射而至,準確的替沈蘇姀擋下沈君心一劍,回身便朝著沈君心反擊而去,不出十招,叮的一聲脆響,沈君心已連退幾步栽倒在地,手中的劍亦是被來人打飛了出去—— “是你?!” 一手握著發麻的臂膀,看著站在院子里的人沈君心發出不可置信的一聲驚呼,容颯一身墨衣面無表情的看了沈君心一眼,轉身朝沈蘇姀一拜,“侯爺?!?/br> 別說是沈君心,便是沈蘇姀眼下也是有幾分驚訝的,因為適才動了內力的關系,此刻的她面色微微發白,她當先掃了不遠處的沈君心一眼,而后便朝廳門走去,“進去說?!?/br> 待在西廂暖閣落座,沈蘇姀才苦笑的看著容颯,“是他叫你跟著我的?” 容颯瞧了沈蘇姀一眼,低下了頭去,“是,主子有過交代,早前是容颯辦事不力才叫侯爺受了傷,從今往后,容颯便跟在侯爺身邊護侯爺周全,任何人都不可傷害侯爺?!?/br> 沈蘇姀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回去吧,我這里不需要人守著,沈君心也傷不了我?!?/br> 容颯聞言,噔的一聲跪倒在地,“主子說過,若是小人不能護衛侯爺,便要以死謝罪!” 沈蘇姀撫了撫額,“他所言不過是氣話,怎會真的叫你以死謝罪?!?/br> 容颯面色沉凝,“主子對侯爺的事情從來沒有玩笑話?!?/br> 沈蘇姀苦惱的看了容颯幾眼,“這么說,我是一定要留你在身邊了?” 容颯看了沈蘇姀一眼,“請侯爺放心,容颯不會打擾侯爺?!?/br> 沈蘇姀嘆了口氣,想了想到底是點了頭,“罷罷罷,你愿跟著就跟著,我叫人收拾一間屋子出來,你且住著罷,待我見了他再說?!?/br> 容颯聞言又搖頭,“主子說過,小人只能暗中守著侯爺?!?/br> 沈蘇姀聽著這話便有些哭笑不得,看了容颯幾眼,“既然如此,便隨了你,沈府之中沒什么可守的,你當去做什么便去做什么?!?/br> 容颯又搖頭,“主子說過,任何地方小人都要跟著侯爺,不能有任何差池?!?/br> 沈蘇姀一嘆,“既然如此,那便隨你罷?!?/br> 容颯聞言便站起身來,道了一聲退下便走了出去,看著容颯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沈蘇姀這才搖了搖頭笑意溫柔,下一刻,門口一道白影閃身而入,沈君心頂著一張急惶的臉撲過來,“阿姐你受傷了?你哪里受傷了?是誰傷了你?!” 前一刻還劍拔弩張的,眼下倒是急切切的拽著她的衣袖擔心的要死,沈蘇姀苦笑一瞬將他的手撥了開,“便是受了傷,要打贏你還是不成問題的?!?/br> 一句話頓時讓沈君心紅了眼,可想到沈蘇姀最不喜他哭,到底是將淚意強忍了回去,只啞著嗓子道,“阿姐我錯了,我不知道你受了傷,這幾天你都沒回來,我以為是你不想見我,這才一時氣急了,阿姐,你到底傷到哪里了?我不想一月都不見你,你讓我學的我都會學的,可能不能不要那一個月的規矩?阿姐……” 沈蘇姀越聽眉頭皺的越發緊,默然半晌還是搖頭,“這規矩不能改?!?/br> 沈君心聽著這話一怔,再說不出其他,看著沈蘇姀煞白的面色唇角幾動,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轉身朝外走去,沈蘇姀看著他失神的走出門去也不喊他,只等他人不見了才叫了香詞進來,香詞皺著眉,“主子可是傷口出問題了?” 沈蘇姀深吸口氣,在肋下輕輕地撫了撫,搖頭問道,“這幾日詹姨娘在做什么?” 香詞一愣顯然不曾想到她會問這個,口中道,“詹姨娘素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門,院子里頭的事情我們也不甚清楚,主子是要將她請過來嗎?” 沈蘇姀聞言搖了搖頭,“不,我過去拜訪她?!?/br> 說著就站起身來,香詞見狀趕忙上前來將她扶了,二人一同往詹姨娘住處去。 詹姨娘的小院在沈府最深處,兩人進門的時候只有兩個平日里伺候的小丫鬟站在廊檐之下,見沈蘇姀出現趕忙過來行禮,而后便被沈蘇姀遣了出去,半掩著的廳門“吱呀”一聲打了開,詹姨娘容色憔悴的站在門口,福身道,“妾身拜見侯爺,正等著侯爺的召見,卻不想侯爺親自過來了,快請進吧?!?/br> 沈蘇姀笑著進門,“你這幾日頗多辛苦,自然是我來見你?!?/br> 進門落座,香詞便守在門口,廳中只剩下了沈蘇姀和詹姨娘,詹姨娘面色平靜的為沈蘇姀添茶倒水,沈蘇姀默然一瞬道,“姨娘的傀儡術果然名不虛傳,北魏因姨娘之術大亂,我和秦王都十分感謝姨娘,今日來是想問問姨娘,打算何時回西楚?” 詹氏聞言面上略有凝滯,“妾身若此刻回去,商王便當真時日無多?!?/br> 沈蘇姀聽嬴縱之言也有些明白西楚的亂子,更知道那大司命微生瑕的厲害,否則詹氏也不可能一躲躲這么些年,聞言稍稍一默忽然道,“有些話我就直說了,商王膝下無子,憑姨娘的意思,沈君心若是回去西楚,必定是要承爵的罷?聽你之言,商王那便的情勢并不看好,你和商王又是性命相系,到時候若商王和你都不在了,偌大的西楚,還有那微生瑕的威脅,沈君心一個人當如何安身立命?” 詹氏聞言垂了眸,“不瞞侯爺,這確也是妾身的擔憂之處?!?/br> 沈蘇姀有些沉默下來,西楚封王割據的局勢她是知道的,沈君心便是再如何的天賦異稟,他也不曾像嬴縱那般從小耳濡目染,說到底只是個十一二歲沒見過那些陰詭險惡的小娃兒而已,叫他這么一個愛哭鬼去做什么王爺世子? 沈蘇姀默了默,幾乎可以想到忽然憑空冒出的年幼小世子在各個王叔并著大司命的虎視眈眈之下是如何被一點點剝皮抽筋吃的連rou沫兒都不剩的,沈蘇姀越想眉頭越是皺緊,一抬頭正對上詹氏幽深的目光,那目光含著某種深思熟慮的權衡,叫她下意識的覺得不舒服。 詹氏對上她的目光卻不閃不避,看了她一瞬,忽然篤定的淡聲道,“侯爺有沒有想過將來有朝一日離開沈府離開大秦呢?” 稍稍一停,她又淡淡補了一句,“畢竟,沈府并不是侯爺的家?!?/br> 沈蘇姀六七日不曾進宮,這一日剛走到壽康宮門口便看到幾個身著禮部官服的官員站在宮門之內候著,眸光一掃,卻是不曾看到謝無咎,并非是沈蘇姀心底念著謝無咎,實在是連著幾次遇見禮部官員都瞧見謝無咎和他們走在一路,沈蘇姀不過打眼一掃,倒也不慎在意,只徑直朝主殿而去,早有有眼色的小太監前去通稟,她沒走幾步便看到路嬤嬤笑容滿面的迎了出來,福身一禮口中道,“侯爺終于大好了,太后這幾日念得緊呢!日日叮囑著讓二公主前去探望,今日可算又見著侯爺了?!?/br> 沈蘇姀面上笑意略有凝滯,只笑著點了點頭,一邊往主殿去一邊問,“二公主可在?” 路嬤嬤笑著搖頭,“公主今日還未過來,侯爺等一會子必能等到公主?!?/br> 沈蘇姀聞言眸光暗了暗,心底不知是松口氣還是有些失落,正心緒復雜的走到殿門,卻不想聽到一道帶著淡笑的男子語聲,心頭一跳,沈蘇姀當即抬頭望過去,卻見一身官服著身的謝無咎竟然堪堪站在殿中,正面對著主位之上的陸氏侃侃而談,而在陸氏身邊,赫然坐著舊不出棲霞宮的貴妃娘娘,左下手位上,一身墨色的王袍的嬴縱也靜坐其上,另一邊,雍王和淑妃陪坐一側,除了嬴縱,諸人面上都帶著笑意,似乎謝無咎在說什么十分有趣的事! 沈蘇姀瞇了瞇眸子,今日這場面本就足夠亂,可卻怎地還有個謝無咎! “娘娘,侯爺到了?!?/br> 路嬤嬤當先一步稟報出聲,頓時,殿中數人的目光都落了過來,沈蘇姀心中暗嘆一聲來的時辰不對,只得硬著頭皮踏入了殿中,走至殿中央朝著諸位主子行禮,陸氏剛說了一聲免禮,站在一旁笑意盎然的謝無咎已拱著手朝她一拜,“下官拜見侯爺?!?/br> 當初謝無咎為了沈蘇姀獨自去漠北之事朝內朝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謝無咎看著沈蘇姀的眼神便是有幾分眼色的都能看出不同來,若是別人便罷了,偏生今日這殿中嬴縱和貴妃都在,沈蘇姀一時之間只覺的一個頭兩個大,只隨意點了點頭便朝太后走去。 陸氏笑著拉住沈蘇姀,朝那謝無咎看一眼,“你來的正好,我們大家正在聽這位謝大人說立后大典的安排呢,看不出來這位謝大人當真是厲害,竟然能想出這樣多熱鬧的花樣,丫頭,你不妨也聽一聽,你的病剛好,說些喜事找找精氣神?!?/br> 沈蘇姀聽著這話還怎么能說不,當即便點了點頭。 這邊廂陸氏便又看著謝無咎,“你繼續吧?!?/br> 謝無咎唇角一揚,竟然朝著沈蘇姀眨了眨眼,沈蘇姀身上一陣惡寒,下意識便去看嬴縱,幸而嬴縱正垂著眸子把玩手中的茶盞,一副慵懶從容的模樣,謝無咎對沈蘇姀毫無回應的反應也沒有半分不滿,只繼續道,“太后娘娘,剛才說完了晚上的熱鬧事,眼下便要說說這正禮了,此番立后大典皇上下令大辦,因而這皇后的鳳冠冕服除卻往常的禮制之外,皇上還特準工匠用大秦國璽存玉為貴妃娘娘制冠,這一套冠服還要在永濟寺讓主持大師焚香禱告七七四十九日,在大典前日,由秦王殿下為娘娘在永濟寺迎冠納鳳袍,在大典當日從永濟寺迎回交給娘娘上身,再說這玉蝶金印,要在娘娘隨皇上祭天之后由皇上親手……” 謝無咎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沈蘇姀一時間倒是聽得有些咂舌,這個謝無咎平日里素來是每個正形的,可是做起正事來倒也頗有幾分樣子,沈蘇姀在心底感嘆著,這邊廂謝無咎話一落定貴妃便開口問道,“那永濟寺的迎冠禮為何要讓秦王去呢?” 謝無咎聞言當即得心應手道,“大秦以孝悌為首,且娘娘立后之后便是天下人之母,自當由秦王親手將娘娘的鳳冠鳳袍迎回君臨最是好,這個禮數雖然事小,卻重在心意,若是換了禮部的官員倒是沒了意思,娘娘您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呢?” 聽著謝無咎的話連陸氏都點頭,見貴妃似有疑惑不解便略有些疑問的看著貴妃,卻見貴妃擺手一笑,“本宮倒是不覺得不妥,只想著秦王連年來征戰沙場,身上煞氣血氣頗重,想必是和佛門之地相沖的,若是壞了禮數倒不好,因而我想著不如換個人去更好些?!?/br> 所謂喜事自當是將求個吉利,貴妃有這樣的擔心也是正常的,謝無咎聽聞此話頻頻點頭,卻是蹙眉道,“娘娘所言甚是,只是這等禮節需得是和娘娘關系親近的小輩才合適些,且不知娘娘準備讓哪位公主去為娘娘迎冠呢?” 貴妃從容的擺擺手,“倒不必麻煩哪位公主了,本宮看著洛陽候就很好,本宮更知洛陽候素來跟在母后身邊禮佛,若是能得洛陽候為本宮迎冠,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話音落下,眾人都是一怔,連嬴縱都抬頭望了貴妃一眼,一旁的雍王和淑妃眼底更是露出幾分深長的意味,再看沈蘇姀,她也早就怔愣了住,面上一陣微紅,眼底又有些受寵若驚的意外之色,一片安靜之中,倒是陸氏先笑出聲來,一把拉了沈蘇姀到貴妃面前,口中滿是欣慰的道,“傻丫頭,貴妃信你喜歡你才將此事交給你,雖然不是個事關重大的禮數,卻重在心意和這份意思,你還不謝恩嗎?” 此話一出,沈蘇姀面上更紅了一分,抿了抿唇,當即回過神來朝貴妃拜下去,“沈蘇姀多謝貴妃娘娘看重,必定不負娘娘所望……” 拜到一小半便被西岐茹一把拉了起來,口中笑道,“好了好了,既然身子剛好,行這樣的大禮可要不得,若是有個什么閃失,可是要惹人心疼的?!?/br> 這話意有所指似得,沈蘇姀哪能說什么,窘迫羞惱齊齊涌上,當即乖覺的站在了太后身邊再不言語,貴妃近來極少出宮應酬別個,來壽康宮更是少之又少,今日卻當著太后的面如此做為,這意思豈非十分明顯? 貴妃看著不言不語,卻是連清遠和明生是她的人都知道,其人自有手段和心思,此番雖然有這份意思,卻又不將話挑明,自是為她留了余地,沈蘇姀一顆心砰砰跳的極快,不由抬頭望了一眼嬴縱,卻見嬴縱墨藍的眼底噙著兩分淡笑,也正看著她。 四目相對一瞬,他那深邃的眼神含著某種意味不明的深長,好像她已經成了他的什么人一樣,沈蘇姀心跳愉快,又怕眾人看出什么不妥來,只得狠瞪了嬴縱一眼低下了頭。 瞬間的安靜之后,倒是淑妃在一旁開了口,道,“如此盛大的大典不必說,晚上還有那焰火宴會和游湖,這樣的大場面禮部只怕是第一次cao持,你們是否有一萬分的把握拿下來?” 謝無咎的目光本落在沈蘇姀的身上,聞言當即轉身道,“娘娘的擔心也是禮部的擔心,因此下官已經和同僚們商議,在初十的正禮之前,會當先演示幾回?!?/br> 淑妃便笑著點了點頭,“正該如此,你們可要盡心才好?!?/br> 謝無咎連聲應是,這邊廂淑妃還要說什么,殿外卻想起一道極快肆意的腳步聲,眾人齊齊望過去,當下便看到一身銀甲的嬴策大步流星走了過來,可是和沈蘇姀一樣,他也未曾想到今日的壽康宮中是這樣的場面,本來明朗松快的笑意,更是在看到雍王和淑妃相隔兩張案幾而坐之時陡然便冷沉了下來,深深的厭惡一閃而過,好似看到了什么污物…… ☆、107 嬴策煎熬,罪過打擾 “站在那里做什么?還不快去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