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沈蘇姀眉頭微蹙,“什么叫次次對秦王心軟?” 沐蕭抿了抿唇轉過頭去不看沈蘇姀,低低的語聲壓抑又懊惱,“主子只怕是忘記了,在趙武二十六年年末的那場大戰之后,主子多番提出與天狼軍一起作戰,若非是我們幾個反對強烈,最后的那一場大勝也不會是我們步天騎的功勞!” “我提出與天狼軍一起作戰?” 見沈蘇姀語氣疑問,沐蕭便想起了她因為那次受傷而記憶模糊之事,頓了一頓,語氣放軟了些,“不是主子的錯,是那秦王當先派人與主子商議,從前兩軍作戰都是單獨行動,可是那個時候秦王說為了徹底的打敗焉耆欲與步天騎合軍,笑話!步天騎怎么能和天狼軍合軍?!我們都知道他不過是想借力爭功罷了!” 沈蘇姀被沐蕭幾句話說的心頭一陣緊跳,這些事情在她的腦海之中從來未曾出現過,按照她的記憶,前世與嬴縱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又怎么會同意他那合軍之策?!而他,又怎么會主動提出合軍之策,沈蘇姀攏在袖子里的手緊緊的一攥,思緒剛剛轉動,腦仁兒被撕裂的疼又再度涌現了出來,咬了咬牙,沈蘇姀看向沐蕭,“現如今我已確定在秦王身邊的確實是你大哥不錯,你現在身份多有不變,我只能告訴你的是,我欲匡扶秦王上位,在我沒有別的命令之前,你不可對秦王做不利之事,還有你大哥,他并未背叛步天騎!” 沐蕭聞言眸色巨變,“主子!” 沈蘇姀忍著腦仁兒的疼眸光一狹,眼底暗光明滅立刻讓沐蕭心頭抽緊,她深吸口氣定了定神,語聲鄭重而低寒的道,“期間許多旁枝末節我亦沒有全部了解,等我全都知道了自然會告知與你,今日我的命令已經在此,你若是不遵,便是未將我看做你的主子!” 沐蕭眸光復雜的看著沈蘇姀,良久才緊了緊拳頭,底下眸子去,語聲一時也有兩份哀傷,“小人怎敢忤逆主子,小人只怕那秦王發現了主子身份欲要加害主子,主子從前與如今都不易,小人便是萬死也定然遵從主子的吩咐!” 沈蘇姀被他這模樣攪得心頭一亂,又安撫了兩句才讓沐蕭從無憂山的方向離開了,看著沐蕭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沈蘇姀深吸口氣搖了搖頭,使勁克制著自己不去想舊事,趁著夜間的涼風站了一會兒,又為絕影添了夜草才走了出去! 夜半時分,那漫天黃沙的夢境再度卷入腦海! 尸骸遍野的山谷觸目都是猩紅的血色,折斷的刀劍,被血水糊住的槍戟,被戰火焚燒的正剩下一般的襤褸戰旗,那一張張絕望的臉,那一雙雙滿含憤怒未曾閉上的眼,有多少人死去,沈蘇姀便有多少個理由堅持下去! 睡夢之中她自己仍然只是一抹透明的魂魄,硝煙滾滾,黃沙蔽日,沈蘇姀恍惚之間好似看到了一個個魂魄從哪些殘肢尸骸之中脫離而去,與她一樣皆是透明的形狀,那些魂魄之中大多數都是她熟悉并且能叫出名字的,沈蘇姀心頭一動,看著那些栩栩如生的魂魄只想跟上去,奈何眼看著透明的魂魄隨風而起越飄越遠,可她自己卻只能停在原地動彈不得,沈蘇姀心中焦急萬分,哪怕只是魂魄呢,哪怕再多說一句話多看她一眼也好呢! 沈蘇姀只覺得自己已經急出了一身冷汗來,可身上好似被壓著一座山似得分毫動彈不得,某一刻,她陡然睜了眸子,黑漆漆的墨瞳之中盡是虛無與沉寂,過了良久那眼瞳之中才恢復了一點生氣,沈蘇姀漸漸回神,渾身上下皆是冰冷,抹了一把額頭堪堪似洗過臉一般,沈蘇姀深吸口氣,將眸子緩緩閉上又睜開,轉頭看去,晨光微曦,全新的一天已經來了! 用過早膳沈蘇姀便著了雪色的常服往宮中去,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行至內儀門之前,此番她并沒有朝內宮而去,反倒是轉道朝著崇政殿的方向而去,崇政殿似乎尚未散朝,沈蘇姀一路到了御書房之前,守在那處的小黃門是認得沈蘇姀的,趕忙恭敬將她引進了御書房之外的等候之所,此刻的御書房之中正有殿中省的太監在收拾封存日久的折子,看著忙碌的宮人們進進出出,沈蘇姀不知不覺便將思緒落在了昨夜沐蕭所言之上。 她只以為她忘記的大抵只是戰場常事,可如今看來,卻似乎不盡于此! 腦仁兒又有些發疼,沈蘇姀及時的止住了思緒,可饒是如此眼前還是有一道白光一閃而過,她微微一個踉蹌,差點就沒有站穩,經過她身旁的一個小太監見狀當即用手上的拂塵將她一扶,見她站穩了才關切的一問,“侯爺可有不適?” 沈蘇姀定了定神搖頭,“無礙,受了點涼?!?/br> 那小太監正抱著一大摞被封好的折子與草擬過的圣旨,因是撤出一只手來扶了沈蘇姀一把,那一摞冊子便有些搖搖欲墜,聽沈蘇姀如此之言,他便轉頭看了一眼崇政殿前殿的方向,而后解釋道,“侯爺再等片刻,朝會應是快要完了?!?/br> 沈蘇姀點了點頭,那小太監恭敬的點點頭便欲從沈蘇姀面前走過,然而他剛走出一步那放在最頂上的折子“啪嗒”一聲落了下來,沈蘇姀見之便走出一步俯身將那折子撿了起來,本是貼上了封條的折子因為摔得太狠封條已經斷裂開來,沈蘇姀未曾發覺,撿的時候只拿了一半,如此一來她抬手之時那折子便在她面前打了開,沈蘇姀自然知道這些折子不得為外人所知,一眼掃過,她當即將那折子重新合了上! 雖然只有一瞬,可沈蘇姀仍是將那折子上的內容看了個大概,她略彎著的身子微微一滯,而后才直起身子將折子放在了小太監懷中,那小太監見那折子摔壞并未露出別的表情,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只對著沈蘇姀感激的彎了彎身便走了。 沈蘇姀看著那小太監的背影走遠,一顆心卻在狂跳,那本折子并非是門下省遞上來的奏事折,而是一封草擬的卻未曾頒布的圣旨,那折子上的時日標注的是兩年之前,沈蘇姀清晰的記得,那時正是嬴縱設下對付五殿下的圈套被關在天牢的時候! 沈蘇姀攏在袖子里的拳頭緊緊的握在一起,忽然響起了他在那密室之中所說的話,澹臺瓏彼時還是他的棋子,為了助他陰謀成立在宮中大肆散播謠言好讓五殿下就范,彼時嬴縱曾說,那謠言并非全都是謠言……沈蘇姀彼時不解,直至剛才才明白了嬴縱之意! 前兩日忠親王才被革了十萬忠勇軍大權,可大抵沒有人知道,昭武帝在兩年之前嬴縱和嬴琛斗法之時便存了褫奪嬴縱兵權的打算,并且,連圣旨都草擬出來了,若非最后場面急轉直下,只怕如今的嬴縱已經不當是嬴縱了! 可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那個時候僅僅只有朝臣彈劾天狼軍殺死刑部大員的一面之詞,連一點確鑿的證據都沒有,是什么讓昭武帝因為那一面之詞就準備褫奪了這個剛大勝歸來的最讓他驕傲的兒子的兵權呢?而嬴縱,分明是知道這一點的…… 腦海之中驟然間猶如一盤亂棋排布,沈蘇姀怎么都有些想不通,正在她兀自發愣之時,一個小黃門走至她面前道,“侯爺,皇上下朝了,召您去御書房覲見呢?!?/br> 沈蘇姀驟然回神,點了點頭跟在了小黃門身后。 沈蘇姀并非第一次來這里,可今日一走進此處卻愈發覺出兩分刺人的森寒之意,御書房之內并非只有昭武帝一人,昭武帝一身明黃色的龍袍高坐主位,在御案之前的廳堂中,寧國公,金陵候,淮安侯站在左側,嬴縱,嬴策,一身白衣玉冠的寧天流和銀甲在身的申屠孤站在右側,在幾人目光各異的注視之下,沈蘇姀走至廳堂中間朝昭武帝行了個大禮。 “宣旨?!?/br> 沈蘇姀跪地垂眸,一副十分恭敬的模樣,全福尖利的聲音在她耳邊徘徊,可她卻根本未聽清他的話語為何,腦海之中是那折子上的寥寥數語,而此刻昭武帝落在她頭頂的溫透目光不知怎地將她生出兩分惡寒之意,室內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除開昭武帝的,還有一道莫測的目光無需抬眼去看她便知道是誰,那目光雖則莫測,卻帶著兩分專注與憐惜,沈蘇姀感受的道,心頭更因那目光生出兩分不安。 待回過神來,便只聽到“欽此”二字,沈蘇姀定了定神,“微臣領旨?!?/br> 全福走上前來將圣旨交予她手,昭武帝已經笑著道,“整個刑部任你差遣,此事朕在今日早朝已經交代下去,必定無人敢為難與你,沈卿,這件案子非同小可,滿朝文武和天下百姓都看在眼中,你可不要讓朕失望??!” 話雖然鄭重,可那語氣卻甚是輕松,沈蘇姀聞言立刻將眸子垂的更低,“微臣必定盡力而為,不負皇上重望!” 昭武帝淡笑出聲,“甚好,去給太后請了安便去刑部看看,展狄自會聽你吩咐?!?/br> 沈蘇姀應是起身,行了個退禮走出了御書房的大門。 手中的圣旨明黃之色耀目,沈蘇姀徐徐將那圣旨打開,上面的字樣與適才所見一模一樣,沈蘇姀定了定神,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關上了門的御書房,轉身朝內儀門的方向走去。 嬴縱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身邊跟著嬴策和寧天流,兩人一左一右走在他身后,面色都有些沉重復雜,寧天流上前兩步看了嬴縱一眼,“你當真放心洛陽候主審?” 嬴縱聞言不置可否,“那你想讓誰審?” 寧天流撇了撇嘴,冷冷一哼,“好得很,往后可別讓我幫什么忙!” 嬴縱眼底閃過兩分微光,“自有的是人幫忙?!?/br> 寧天流搖了搖頭不做理,轉身一看嬴策的眉目之間也滿是凝重,寧天流不由得一笑,“八殿下不必擔心,王爺都是一身輕松模樣,更輪不上咱們為洛陽候擔憂了!” 嬴策扯出兩分笑意,語聲懊惱,“也不知蘇姀是來真的還是走走過場……” 寧天流聞言眉頭一挑,這邊廂嬴縱亦是略暗了眸色。 三人在內儀門之前分道揚鑣,寧天流要回驍騎營,嬴策要去如影宮,而嬴縱則欲先至壽康宮,從內儀門至壽康宮的路略長,嬴縱走了他素日都會走的一條廊道,那路上并無精致的風景,卻是能最快到壽康宮,當然,更讓嬴縱喜歡的是這條路的安靜。 剛走出幾步,這條素日里極少有別個走動的回廊上竟然站著一人。 嬴縱腳步微頓,眸光四下一掃,朝站著的那人極快的走了過去,沈蘇姀本欲開口說話,卻不想尚未出聲便被嬴縱一把拉住了腕子,他大步流星的將她拉至一處僻靜拐角,一轉身便將她抵在了墻上,低頭,正對上沈蘇姀猶疑不定的目光。 強自壓下心頭意動,嬴縱微狹了眸替她攏了攏肩頭的亂發,“等我?” 沈蘇姀抬睫看著眼前此人,一雙眸子略含著兩分疑竇,她本以為她對眼前之人的心性早已吃透,可她卻仍是摸不準他的行止,她本以為她對他這么多年來大大小小的經歷都了解了個大概,可如今看來,她對他實在是所知甚少! 見她不語且眸色有異,嬴縱便覺出兩分不對來,看了她手中緊握著的圣旨一眼帶著兩分玩味的道,“分明是遂了你的愿,你卻怎地是這幅表情?” 沈蘇姀仍是看著他不語,嬴縱嘆口氣,眼底的玩味隨之散去,觸了觸她的臉頰,嬴縱語帶安撫之意,“你且放心,本王自會安排人助你,你雖成了此案的主審,本王卻絕不會要你擔那最大的風險,這其中的危險,你自是知道的?!?/br> 沈蘇姀聽著他這話眼瞳微縮,抿了抿唇仍是不知怎么開口,嬴縱眉頭微蹙,輕輕攥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頓時她整張小臉都露在了他面前,精致的面容雖則未施粉黛,在他眼中卻比三月的桃花更為嬌艷動魄撩人心弦,他喉頭一滾,眸色已有些發暗。 “你若再不言語出了何事,我便要忍不住了……” 這語聲暗啞,聽得沈蘇姀心頭微顫,看著眼前這張越來越放大的俊臉,沈蘇姀并未有一點避退,她抬手抵在他胸前,眸色頗有些鄭重,“我適才在御書房之外看到了一本折子?!?/br> 見她終于說話嬴縱才停了低頭的趨勢,卻仍是不愿直起身子,就那般將呼吸落在她鼻尖上,當然,他亦貪她言語之間唇間溢出的沁香,聽說她看到了一本折子,嬴縱便知那折子必定讓她遇上了為難之事,他不置可否的看著她,“那折子上說了什么?” 他這話含著一副不管是什么叫她為難的事他都能為他擺平的意味,沈蘇姀抵在他胸前的手微微攥緊,一雙眸子亦是微微瞇在了一起,深吸口氣,她的話語愈發沉重。 “那折子是兩年之前尚未被頒出的圣旨草稿!” “五殿下出事之前,你被關在天牢的時候?!?/br> “皇上……欲褫奪你天狼軍兵權!” 沈蘇姀極其克制冷靜的道出這話,眼睫卻在微顫,卻見嬴縱不置可否的表情亦是漸漸地變得凝重,他眸光深海似得盯住她,就在沈蘇姀以為他是在為這折子上所言色變之時,他攥著她下巴的手卻忽然用上力道,猛地欺近,墨藍色的鬼眸幾乎挨著她微顫不停的眼睫,他的目光能穿心攝魂,沈蘇姀一時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聽到他語聲低啞的道出句話。 “沈蘇姀,你動心了?!?/br> ------題外話------ 投票投票哈,不要浪費喲~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這個情節,就是在第一卷中,澹臺瓏散播謠言說皇上已經準備處置縱子,然后讓五殿下放松了戒備才被縱子的圈套吃死!然后在密室之中時蘇蘇想通了整件事,就說澹臺瓏是縱子的人,散播謠言只是為了讓五殿下入圈套,然后縱子說其實也不全都是謠言,大概是這樣,不記得的回去看看哈! ☆、024 心動隱憂,故人歸來! 嬴縱陡然欺近,薄唇微動,墨藍色的眼底是攝魂奪魄的光。 “沈蘇姀,你動心了?!?/br> 低啞的七個字嬴縱說出口時費了兩分力氣,沈蘇姀陡然睜眸,腦海之中一陣電閃雷鳴,背脊一僵,趕忙斂眸,她欲躲,嬴縱卻不讓,攥著她下巴的手微微一抬,不依不饒要看盡她眸子里,那懸在她眼前的唇微動,瞬時便將她的唇瓣銜了??! 酥癢的刺疼讓沈蘇姀渾身一顫,抵在他胸前的手尚未來得及用力便被他一把拉了下去,他緊緊抵住她,眸光半狹,眼底的黑光驟然一暗,隱隱透出兩分猩紅,沈蘇姀看得分明,不知他眼底的欲往為何來的如此之快! 唇齒輕咬,他對她熟悉至極,只需輕輕一撩便將她貝齒撬了開,她掙扎加劇,嬴縱的吻卻愈發深切,將她的兩支手腕往她身后一背,一只手握住,另一手往下一滑,沈蘇姀只覺脊椎一麻,眼前綻出兩分暈光來,她不知他此番意動從何而來,只覺他忽然難以自控…… 沈蘇姀面上鮮紅欲滴,一雙眸子漸漸浮起兩分氤氳水汽,然而看到眼下所處之地,那眼底又是羞怒交加,嬴縱眼底欲色迷蒙,卻仍是直直的盯著她的眼,似想將她的迷離模樣盡數收于眼中一般,某一刻,他唇上忽然狠狠一疼! 淡淡的鐵銹味在唇齒間暈散開來,嬴縱的動作微微一頓,留戀的在她唇上描摹一陣,終于緩緩地退了開,她面頰嬌紅,撩的他心神欲動,她這一口咬的真重,連她自己的唇瓣上也掛了他的血色,嬴縱深吸口氣,緩緩地放開了她的手腕! 嬴縱的手一松沈蘇姀便朝他招呼過來,嬴縱也不退讓,便見沈蘇姀的粉拳重重落在嬴縱左肩之上,只聽的一聲悶哼,嬴縱將她即將揮出的另一只手一握,而后竟低嘆一聲將她攬入了懷中,沈蘇姀被他撩撥起來的旖念尚未消去,卻又見他不躲不閃的挨了她這一拳,他也不做怒,卻就這般抱住了她…… 沈蘇姀的手無措的垂在身側,心頭一時五味陳雜,再想到他適才那句驚心動魄的話更覺心頭巨浪翻涌,面上灼灼發燙,腦海之中亦是燃起了大火,那僅有的清明思緒被這把火一引,轟然成了灰燼,他仍將她扣在懷里,似乎意猶未盡恨不能將她嵌進自己身子里。 “你不必擔心,天狼軍功高,父皇心有戒備也屬正常?!?/br> 他的語聲暗啞,好似一根絲弦兒在沈蘇姀心頭一滑而過,沈蘇姀眉頭微蹙,她擔心他了?唇角緊抿,她最怕他還要說出什么驚天動地的話,聽到他說起了正事心頭才是一松,然而這口氣尚未落下,他灼熱的氣息已經落在了她耳側,濕熱的唇在她耳垂上輕擦,一邊感受著她的輕顫一邊低低一笑,“今日,便不去刑部了罷……” 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讓沈蘇姀立刻回過了神來,垂在身側的手驟然使上兩分力,一把將他推開兩分,嬴縱撐手在她身側,居高臨下的狹著眸子打量她此刻似羞似怒卻又凝重萬分的神色,看了她良久他才眸色一暗,直起身子將她的肩上的亂發一整。 “刑部魚龍混雜耳目眾多,唯展狄可信?!?/br> 低低的一句話落定,沈蘇姀立刻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嬴縱,嬴縱身負秦王之銜,亦是那刑部的主官,然而他在刑部并無實權,沈蘇姀可以看出昭武帝對展狄等清流才俊的信任,卻不想這展狄竟然是他的人?展狄都是他的人,那么他的勢力到底有多大?! 難怪他說會找人幫她,原來是這位刑部一把手! 看著沈蘇姀復雜的眸色嬴縱面上笑意愈發莫測了兩分,好似能看透她心中所想似得,帶著刀繭的指尖滑過她微紅的唇角,語聲沉沉卻能安撫人心,“展狄可助你?!?/br> 見他如此,沈蘇姀心頭復雜的情緒又涌了出來! 他當真要如此不遺余力的助她?他亦是當真對她…… 沈蘇姀思緒繁雜,嬴縱瞧著她如此又低了頭,“可要我陪你去刑部?” 沈蘇姀呼吸一窒,豁然轉頭,“不必!” 見她如此果決利落的拒絕,嬴縱眼底似有遺憾的搖了搖頭,他眸光之中頗有兩分不甘的掃了她周身兩眼,忽的轉身讓開一條路,“不陪你去刑部,去壽康宮倒是可以同路?!?/br> 身前終于少了他的阻擋,沈蘇姀卻并沒有覺得豁然開朗,反倒是心頭那叫她畏怕的感覺越來越濃,一顆心好似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一般,心中低咒一聲,早知如此,她何必在此處等他!沈蘇姀腹誹著,腳步抬起朝拐角外的回廊走去! 她走在前,嬴縱跟在她身后,那目光深重的落在她身上,只讓她一顆心愈發跳個不停,沈蘇姀攏在袖子里的手緊攥,腳下的步子愈發疾快了些—— 壽康宮之中陸氏正等著沈蘇姀,沈蘇姀甫一進殿她便看到了她手中的緊握著的圣旨,眸光微亮,手一揮著她免禮,恰在此時嬴縱跟在沈蘇姀身后進了殿門,陸氏看到兩人一前一后進殿不由得眸光微亮,隨后又拉住了沈蘇姀的手道,“哎,也不知是天意還是如何,哀家本不愿讓你淌著一道渾水,沒想到最后還是未能避免?!?/br> 沈蘇姀唇角微揚,面上仍舊是那副從容模樣,“太后娘娘放心,沈蘇姀自會小心,再說,此事能否查出異常來還不一定呢……” 陸氏聞言點了點頭,眸光朝嬴縱身上一掃而過道,“小七,現如今你是主管刑部的,雖說不是非要讓你做什么,可是蘇姀現如今擔了這名頭,你可得護著她些!” 嬴縱轉頭看了沈蘇姀一眼,只見沈蘇姀面上仍是慣常的那副神色,緊抿的唇角微蹙的眉頭,只好似適才在他懷中嚶嚀的人不是她一般,狹了狹眸,嬴縱淡聲道,“孫兒明白?!?/br> 陸氏見此笑著點了點頭,“如此便好,有小七在哀家也能放心些?!?/br> 話音落定,陸氏眉目之間卻又浮起兩分沉重,“不過蘇閥之案時隔七年,重新查起來必定不會簡單,丫頭,你只需盡力而為便可,遇事找小七,再不行還有哀家在,那么大的一個案子,你慢慢來,能做多少是多少,至于那個無名氏,讓衛尉營的繼續查便可!” 沈蘇姀聞言點了點頭,而后看著陸氏道,“此番來是為告訴太后娘娘一聲,待會子蘇姀還要去刑部一趟,就不在壽康宮多陪娘娘了?!?/br> 陸氏握著她的手點了點頭,“去吧……” 沈蘇姀起身告退,陸氏又看向嬴縱,“小七,今日乃是丫頭第一次入刑部,你跟著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