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接著柳蓉就說大姨母總說這個男女婚配,生肖相生相克是個極大的講究。又找了個算卦的,推算了一番,說我和嬌娥相配,嬌娥必然是個旺夫的,一來二去地忽悠,母親就信了?!?/br> “又在阿母耳邊嘀咕了些扶風郡街邊巷尾的故事,都是說家里有那不知道享福的老太太,將原先的好兒媳婦打跑了,換了個惡媳婦來,原本好好的日子也過衰敗了,老太太不惜福,臨老還受欺負?!?/br> “阿母想想最近阿父還生氣著呢,家里也分家了,心里還怕嬌娥生著前面的氣不愿意和解呢,玉瑤自然也就跟著轉性了?!?/br> 其實還有好些個哄人的手段,林天都不想說,覺得自家阿母和meimei實在是……太蠢了,原來阿母這么容易被人擺布,好在阿父不納妾,家里的生意也不讓阿母沾手,否則,林家真不好說了。 洛嬤嬤聽了也是一愣,這么難辦的事,到了這柳家姑娘那里只是一個小小的手腕就解決了,這里面自然有王氏喜歡柳蓉的原因,但柳蓉的心思真的是厲害。 嬌娥聰慧是聰慧,玩這些個伎倆,是玩不太轉的,就連對著王氏“投其所好”都做不好。若是真的進了宮,只怕被柳蓉這樣的踩的死死的。 經此一役,洛嬤嬤知道了王氏的斤兩,也發現了自家教孩子的短處,不但收了想讓嬌娥高嫁的心,更是打定主意要跟著嬌娥,倒不是擔心沒人養老,是實在不放心這個實心腸的孩子。 洛嬤嬤嘆口氣道:“天哥,你看看嬌娥那里是那柳蓉的對手,你以后屋里要是有了這樣的人,只怕嬌娥連站的地方都沒有?!?/br> “嬤嬤,我能娶到表妹,至死都不納妾的?!?,林天連忙表了忠心。 洛嬤嬤嘆了口氣道:“林大人,希望你能記住今日這句話才好?!?/br> 事后,洛嬤嬤對阿桂道:“我原先只覺得嬌娥千好萬好,想著眼下歲數還小,日后大了,心計也會長起來。只可惜這個孩子是個實心腸子,白白這么美貌聰慧。原本是我想歪了,覺得嬌娥若是進了宮,必有大富貴,可忘了宮里的那些主子們那有簡單的,除了美貌,那心計也不可小窺,嬌娥長在這樣的家里,懂什么呢?!?/br> 沒有說出來的話便是,連個商戶女的城府都比不過,這孩子,怎么辦呢。 阿桂只是笑。 嬌娥還不知道洛嬤嬤只因她長了根直腸子,已經這般小瞧于她了,還只當洛嬤嬤知道了林天的好,從心底里讓步了。 “大哥,柳蓉這個法子極好,不如我們買些機靈聽話的奴婢來,在阿母和玉瑤身邊安插幾個,時日長了,阿母和玉瑤不就被扭轉了?說不定阿母和阿父還能轉好呢?若有人在背地里唆擺些壞話閑話的,我們也都能早點知道?!?,林立倒覺得柳蓉這些個手段挺有趣,雖然林天有些不齒。 這也是個辦法,又花不了幾個錢,林天點了頭,等柳蓉一走,兄弟二人忙在京兆尹府發賣的官奴婢中挑了幾個婆子與侍女,買了送給了王氏。 哥倆只說是擔心母親年紀大了,父親要出遠門,身邊缺人侍奉。meimei一日日長大,身邊也應當多幾個人伺候,好嬌養著。 林天又說meimei將來要嫁個好人家,規矩得學起來,又買了罪臣家中做過嬤嬤的婆子伺候著,再約好每過三日倒洛嬤嬤那里學些大面上的禮儀規矩。 玉瑤覺得大哥心里還是有我的,王氏也覺得兒子替自己考慮的非常周到。一時之間,母慈子孝,雙方的關系緩和了不少。 柳蓉那些做法雖然市井,但王氏不就是個市井之人嗎?林家兄弟從中嘗到了甜頭。 林暉見兩個兒子懂事,王氏近來消停了不少,心也放下了大半,還有一小半掛在古力身上。 這大宛國皇室定制的繡品究竟是做何打算呢? 這陣子古力也在發愁呢,壓根沒有想到林家繡紡的那點事,自從嬌娥在大宛國的行轅內將話攤開后,古力雖然痛哭一場,卻沒有什么立場再去纏著趙興,只得強迫著自己放下。 古力再怎么強也不過是個小娘子,趙興又是那么個難得的玉人兒,每每想起開頭相識的那些日子,舍不得埋怨情郎,古力就只剩下自怨自艾了,這段日子過得真是難熬之極。 這人的內心一痛苦,*上就要想法子尋歡作樂,古力越發放浪形骸起來,諸事不管,滿長安城轉悠。 于永和許嘉二人看上了大宛國的駿馬,和古力約好了,天氣好時,去獵場賽馬打獵一場。 春天來了,萬物復蘇,頹唐日久的古力玩興被勾了起來,興致勃勃上了馬和眾人賽了一場,這一跑卻跑出件事情來。 古力跑馬打獵時,身上葵水突然提前來了,血腥味甚濃,偏偏又穿著淺色的騎馬裝,一時間頗有些尷尬。 好在有侍衛隊長脫下外袍做遮擋,眾侍衛環圍擋了去,古力托作宿醉吹了風身體不適,匆匆分別。 因為閃下了正在興頭上的許嘉和于永二人,古力也覺得不是很妥當,又約了下次再賽馬打獵。 許嘉才跑開,正想顯顯本事,被掃了興,又覺得這位大宛國的皇家子弟太嬌貴,若不是瞧上那馬兒了,真是懶得和這么別扭的人在一起玩耍。 于永的鼻子素來尖,辨酒打獵都是獨一份的,他和許嘉不同,許嘉是未及冠,許候管的緊,到現在許嘉還未沾過女色。 于永是年紀大了,想過松散日子不愿意成婚。于永打獵時和古力挨得近,明明聞到一股子血腥味,見古力匆匆而別,愈發覺得奇怪,許多事情便在心中都堆了起來。 外甥女那日到大宛國行事莫非是為了外甥? 一念及此,于永頭上冒了層冷汗出來,趙興和古力同在太學交好,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 不敢告訴于大人,于永將這埋在肚子里不提,生怕這一陣子喝酒多了,說漏嘴了,害了外甥,一邊又在心里暗罵那個沒用的姐夫。 有了懷疑,于永便總是借著說馬黏糊著古力,古力去哪里玩耍,只要于永有空就跟著,沒事就那么琢磨一兩眼,越琢磨越覺得古力像個女人。 古力也被纏的不耐煩,而且于永那疑惑探究的眼神總會被一兩個侍衛看在眼里,都覺得這個于永怕是瞧出來些什么,或者在打什么主意。 侍衛隊長不用古力安排,故意當眾和于永產生了口角,接著便提出按照大宛國的風俗,要和于永簽下生死狀,進行決斗。 ☆、第117章 賭徒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宛國貴客的皇家侍衛長向于廷尉家的小郎君下了戰貼,傳遍了長安城。 這是本年度開年以來流傳最廣的消息了。 眾所周知,于家的小郎君是一匹套不上嚼子的駿馬,是長安城里數得上的未婚俊郎君。 于永玉面長身,風流倜儻,父親秩俸二千石,本人秩俸千石,于家是有名的積善之家,這樣的郎君是高管顯族的小娘子們嫁人時最愛的選擇。 可于永怎么都不婚,只愛喝酒打獵,對女子多有挑剔,長安城的官媒已經不想接于夫人的委托了。 于永怎么就和大宛國的貴客的矛盾激化到如此地步了呢?前一陣子于永不是還和大宛國的貴客同進同出,看起來親密的很嗎? 以前的古力雖然醒目但卻低調,如今低調不起來了,眾人的各種猜測都有,更何況太學里還在傳古力和趙興是一對斷袖。 于廷尉也聽到了風聲,將于永抽了幾鞭子,知道了這個古力可能是個女人,于廷尉手有些哆嗦。他想得更遠,去年趙興八月節失蹤,重陽節歸家,那個大宛國的貴客便要求在太學念書,然后趙興就和古力住在了一處。 再有趙興深得帝心的那篇策論,向皇帝跪求去西域救父,這一件件事情于廷尉都有所耳聞,如今穿起來,真相呼之欲出,雖有林天和嬌娥施的障眼法,但總有有心人不是。 趙興不能失了圣心,這件事情的真相也決不能暴露。 “傻兒子,你懷疑之后更應當想法子讓古力早點離開長安城,干嘛要引起對方的緊張和惱怒呢?” “風波一起,萬事就不由你了,明日就去大宛國的行轅找古力負荊請罪,就說喝多了,不該沖撞大宛國的貴客?!?/br> 于永氣的要命,不顧鞭傷,喝了兩壇子酒。 長這么大于小郎君隨性慣了,惹了那么多事情出來,向誰賠過禮道過歉,如今什么還沒做呢,卻先惹了一身sao。 “古力的那個侍衛隊長是有病嗎?”,于永抱著酒壇子憤怒地望天。 古力也覺得她的侍衛隊長實在是有病,竟然敢在她就要離開長安城前一個月,提出要和大漢的虎賁中郎將決斗,這是什么道理? 若是贏了,要讓大漢折掉一個中郎將?惹得于家和于家的姻親對大宛不滿嗎?她身為大宛國的公主不是來大漢找仇家的。這事傳回大宛國,許多不喜她繼位的勢力可有了話說了。 若是輸了,是要讓她在回西域的路上失去最有力的保護嗎?那可是要穿過匈奴的地界的,雖然有大漢的使臣團保護,但還是自己人更可靠不是嗎。 而且,為什么要招惹于家呢?于家和趙家近來走動的很緊密,趙興的meimei趙嬌娥很得于夫人喜歡不是嘛?她的侍衛隊長和于永要簽生死狀,會讓趙興怎么看她? “阿里,你是大宛國的雄鷹,為什么要和大漢的地頭蛇過不去?回去在大宛浩瀚的天空中翱翔吧,別在這里為了些小事情纏斗?!?/br> “公主,我愿為您付出這條命,您在阿里的心中是皎潔的月亮,怎么能夠讓漢人的眼神玷污了您?!?/br> “我的話便是命令,你放棄吧,阿里?!?/br> 于永和古力都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再糾纏下去,想退一步就能海闊天空,可是異國侍衛長向本朝風流中郎將提出決斗,這件事實在是太有趣味了,各種版本迅速在朝野散布開。 就連劉病己都聽到了這個故事,說的人還是許嘉和戴長樂。 許嘉身為羽林中郎將總是陪伴著皇帝,戴長樂身為皇帝的侍郎,也是個最愛打聽各種消息向皇帝匯報的。 “陛下,最近城里有件大事,您可知道?”,戴長樂的臉上帶著神秘。 “別賣關子了?!?/br> 許嘉興奮地插了進來,“長樂哥,你說的是于永決斗的事?” 戴長樂顧不上給皇帝說,忙問:“正是,你和于永經常在一處,這事你知道詳情吧?” 許嘉興奮地道:“當然只知道了,我就在旁邊啊,哈哈,蠻夷人要求簽生死狀,決斗呢。于永的臉都綠了,拒絕了兩次,說大漢朝的官員不能私斗?!?/br> “只怕于廷尉回家要打一頓他家的小郎君吧?”,聽了故事的劉病己好笑地道。 “皇上,我們把王奉光叫進宮,和他打賭吧,看這次誰贏?!?,戴長樂笑嘻嘻地惟恐天下不亂。 許嘉哈哈大笑,覺得戴長樂這個主意妙極。王奉光是王皇后的父親,嗜賭如命,什么都愛賭一賭。 無論發生什么事情,只要能找到一個人在另一方下賭注,王奉光總要和人家打賭,有時候為了能賭,他能同意和人家換個邊。王奉光好像隨時準備著和人家賭一把,運氣又極好,總是能贏。 “哈哈,好,弘恭你去宣王奉光進宮,好久沒和他賭一把了。來,我們先分析分析把賭注下到那一邊?!?,皇帝現在很興奮。 王奉光的好賭是出了名的,有一場賽馬,他回去打賭,要么大贏得意洋洋,要么大輸一場。有斗犬他會去賭一場,有斗雞他也會去賭一場。 他和劉病己認識便是緣于一次隨意的賭,當時兩人爭論一只雞是先啄對手的眼睛還是脖子。 就連王奉光女兒的婚事也是一場賭博造就的,王婕妤許了七次人家,七次都死了未婚夫,沒有人愿意和王家結親了,王奉光和鄰居賭了五千錢,賭女兒第八次能嫁出去。 為了賭贏,王奉光求了皇帝將王婕妤收入宮中。這世上也只有劉病己不在乎這些,他的許后不也是嫁他之前死了未婚夫的嗎,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嫁貴夫,平常男子那能壓得住這樣的命格。 女兒真的入了宮,王奉光又后悔沒有和鄰居賭的大一點。 “那皇上要同意于永私下里參與械斗嗎?”,許嘉想到這個問題,大漢朝的官員不能私下械斗啊。 “讓朕先想想,于永不和大宛國斗,我們怎么賭呢?”,劉病己點點頭。 雙方當事人都想偃旗息鼓,可旁人卻想他們大斗一番,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王奉光來的很快,一見面便急匆匆地道:“皇上,您要和臣賭一賭嗎?太好了,只是臣來之前打聽了一下,于廷尉那個老家伙正逼著于小郎君去大宛國的行轅負荊請罪呢?!?/br> 都要去負荊請罪了還賭什么? “什么?這不妥吧,于永又沒有干錯什么,為什么要負荊請罪?”,劉病己發表了個人看法。 當然不妥,眾人點頭。 “臣還聽說,大宛國的貴客非常生氣,打算嚴懲他的侍衛隊長呢!”,王奉光繼續說著不好的消息。 “來者是客,這不妥吧,他只是不懂大漢的風俗罷了,不必嚴懲?!?,劉病己堅持來者都是客,對客人要寬容。 當然不妥,眾人點頭。 劉奭和劉念從殿門外探進來小腦袋,笑嘻嘻地問:“阿父,你們在賭什么?” 劉病己立即嚴肅起來,道:“怎么在賭呢?父皇在和大臣們討論虎賁郎將和大宛國的侍衛隊長誰厲害?!?/br> 劉念笑嘻嘻地奔了進來,看了看許嘉的眼色,笑著道:“阿父騙人,國丈都來了,不是賭是做什么?我和哥哥偷聽了半晌了,都想下注呢?!?/br> 又回首叫道:“哥哥,你快進來了?!?/br> 劉奭這才整整衣衫,邁著小方步子進來了,對著王奉光和父皇施了一禮,道:“兒子也想參與,國丈說太子應當會賭,大漢的小郎君們都會賭呢?!?/br> “哈哈?!?,戴長樂樂了,對著劉病己擠眉弄眼的。 “那你打算賭那一邊贏?”,劉病己無奈地問道,的確,有個賭徒做國丈,太子怎么學不會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