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王重葛想甩開玉安霖的手,卻發現對方抓的意外的牢,覺察到自己的掙扎,對方掛上了皮笑rou不笑的陰險笑容:“我的修為比你高,重葛?!?/br> 王重葛莫名僵住了身子,但她還是開口道:“你難道還能在這里殺了我不成?” 玉安霖嗤笑了一下,王重葛第一次見玉安霖露出這樣的表情,這表情熟悉到令她煩悶不堪,她并不想承認這神色很像何所思,雖然放在男子身上因為這神情而表現出來的倜儻輕佻,在玉安霖身上顯得清媚迷人,但是這不屑一顧的笑容本身如出一轍,玉安霖掛著這笑容道:“我為什么要殺你?” 還有些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玉安霖盯著王重葛的雙眼,一字一頓道:“讓你過的不好的方法多了去了,就算這邊最多只能打你一頓,但是在外面,你不是還有一大家子么?!?/br> 王重葛的臉一下子白了,當初她被逼進入廣裕仙門,便是這個原因,沒想到進了這里,還是受制于這個原因——雖然王家大大小小算是個修仙世家,但是和玉安霖出身的藍玉宗比起來,便完全不夠看了。 于是她終于還是放軟了語調:“可是我確實吃了,jiejie昨日不是也看見了么?” 何所思把王重葛的變化看在了眼里,他不知道在王重葛眼中現在的玉安霖是不是有些違和,但是這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兩人并不熟悉,此時若是用強硬一些的態度,反而能覆蓋掉之前真正的玉安霖留給王重葛的印象——他相信這印象恐怕本來便不是什么好印象。 他將手收了回來,又靜靜坐在原地,露出了風淡云輕的笑容:“你沒吃,雖然只是一顆養顏丹,藥力又豈是一天便能化的那么干干凈凈的,我能聞出來,你身上根本沒有丹藥的味道?!备螞r既然是喜歡的人煉制的丹藥,恐怕雖然來自情敵,也不舍得吃吧。后面一個原因只是在心里想想,就算是何所思,也覺得這原因由他自己說出來,還怪不好意思的。 王重葛的笑容有些勉強:“沒想到jiejie還通藥理?!彼藭r已經方寸大亂,覺察不出其中的疑點,更何況她本身對玉安霖也并不熟悉。 何所思看著這樣的王重葛,倒不忍心起來,他欺負的不僅是個軟妹子,還是個喜歡自己的軟妹子,聽起來實在很沒人性,于是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的前發,柔聲道:“那丹藥對我確實重要,你就還給我,大不了,我日后再送你一顆?!?/br> 王重葛的神色頓時變得有些異樣,抬眼有些吃驚地看著何所思。 何所思見她面色怪異地看著自己,也不說話,多少也覺察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便收回手輕咳了一聲,然后將手攤在了桌面上:“來,給我吧?!?/br> 一顆拇指大小的丹藥便被放在了他的手心,這藥丸著實沒什么特別,雖然藥香內斂,丹紋齊整,卻仍只是顆單純的養顏丹,何所思將它舉至眼前,才看到上面小小的“安能相思”,他嘆了口氣,聯想到自己的際遇,一時滿心嘆息。 既然歸還了丹藥,兩人便相顧無言,沒一會兒,王重葛便起身告辭,離去之時,也全然沒了來時如鳥雀般活潑的姿態,但不知為何,何所思覺得這才是她真正的樣子,曾經意氣風發明艷如朝陽的少女,其實已經變了個模樣。 蘭君過來替他倒茶,何所思見到冷靜如面癱的少女,倒覺得自己才是個傷春悲秋的弱女子,他忍不住問:“以前玉……我是什么樣子的?” 蘭君正在收拾王重葛的茶具,似乎因為太認真的樣子,沒有回答何所思的問題,直到用茶巾擦干了桌面上的茶水,何所思也已經快要對這個問題失去興趣的時候,她才突然開口道:“現在怎么樣,以前就也是怎么樣的?!?/br> 何所思偏頭看了她一眼,他漸漸覺得雖然這個丫頭雖然看起來只是個筑基期修士,但說不定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家伙——不然為什么把自己主子的性格突變接受的那么從容淡定? 于是他又問:“你討厭玉安霖?”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何所思就做好了蘭君又要跪下請罪的準備,結果對方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對方抬眼看著何所思,纖長的睫毛如顫動的蝶翅,何所思第一次發現對方有一雙漂亮極了的眼睛,虹膜的顏色并非單一的黑或褐,而是層層漸變的瑰麗色彩,深咖啡色和蜂蜜一般的淡金色中夾雜著的,是如翡翠般的碧綠,這樣的雙眸看起來神秘莫測又清澈動人,何所思一時都無法注意到她神色中的意味。 “仙子變得比以前愛笑了?!被秀敝?,他聽見蘭君這樣說,“愛笑的仙子,仙君一定會更喜歡的?!?/br> 何所思:“……” 不,我一點都不期待你們仙君的喜歡。 在心里默默吐槽后,何所思擺擺手,示意蘭君可以離開,也收了臉上的惆悵,決定快點研究一下現在的狀況,爭取早日回到自己的身體。 然而線索有限,苦苦思索也只是徒勞,何所思想到傍晚,除了悲傷于自己曾經充盈如海的靈力如今稀薄的不像話,曾經多如牛毛的招數如今一個都使不出來,也沒有其他收獲,這時蘭君卻過來催他梳頭,并告訴他,仙君要來了。 ☆、第3章 一個美人挑水喝03 “仙君前幾日便在府中,不過只見了裴佳人,今日聽說仙子病了,便要來看看?!碧m君一邊鋪床,一邊這樣說。 她將床上原本青灰色的錦緞換成了更有挑逗意味的桃紅底金線繡花的緞料,并神色嚴謹地挑選著晚上要燃起的香薰,看上去對自己的主子能不能一擊得寵相當在意。 ——令人難以捉摸的少女啊。何所思不禁在心中對她下了這樣的定義。 一時之間他比先前還要惆悵了,看上去自己若是不解決眼前的狀況,恐怕廣裕仙君便會是自己唯一能見到的雄性動物了。 在何所思還是何所思的時候,他與廣裕仙君雖然積怨已久,卻只對廣裕仙君有過短暫的一瞥,那是他還是個筑基修士的時候,作為仆從跟隨一個元嬰老怪參加一場宗門宴席,路上偶遇廣裕仙君,老怪的車輦便遠遠避讓,那時他還并不知道廣裕仙君是個什么樣的身份,掀起車簾便向外望去,那是他唯一一次遠遠看見了廣裕仙君的身形,便立馬被老怪揪到了一邊,叫他不準再看。 雖然外界盛傳他現在是廣裕仙君唯一的對手——或者說廣裕仙君是他唯一的對手,但是其實他并沒有和廣裕仙君有過直接的接觸,倒是和廣裕仙門的大小附屬宗門摩擦不斷,很是有過幾場惡戰。 沒有來由的,何所思覺得廣裕仙君是躲著自己,但是這想法實在太沒有道理,何所思覺得這是自己過分自戀的產物。 而現在,所謂宿命的對手,終于要見面了。 ——雖然見面的方式令何所思一點都不愉快。 直至紅霞漫天之時,廣裕仙君也并沒有來,因為蘭君說過仙君從不在佳人的院子里過夜,何所思本以為他并不會再來,準備沐浴的時候,下人卻來通傳—— “佳人,仙君來了?!?/br> 浴桶就在臥室隔間,所以何所思還算從容,穿了里衣后又匆匆披上紺青色的長袍,將被水汽染濕的長發隨意撩到一邊,關上小隔間的門的時候,一道頎長的身影,便站在了門口。 并沒有直接進來,雖然面對著名義上的姬妾,對方還是不慌不忙地敲了敲門。 “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br> 每次三下,敲了三次之后,對方便收了手,靜靜地等在了門口。 啊,還有點小緊張呢。何所思想。 他的目光下意識掃視房間內的布局,從立在門口插著花枝的高大花瓶到了虛掩上的窗扉,看見月光如流水般從窗縫傾瀉,與室內昏黃的燈光相接,這才意識到就算真的找到了危急時刻逃跑的路線,以他目前這具玉安霖身體的修為,也絕對不可能逃出廣裕仙君的手掌心。 所以說,無解。 為今之計,只有完全杜絕廣裕仙君發現他并非玉安霖這件事。 苦笑在站在門口的時候褪去了,僅僅是一瞬間,少女的體態神色都有了叫人說不出來的改變,先前還偏向冷硬的氣質瞬間柔美起來,然后何所思打開了門。 門口站的是一個高大的青年,比起玉安霖來整整高了一頭,以至于猝不及防之下,裝在玉安霖殼子里的何所思,第一眼只看到了對方胸口前交疊的灰色前襟——何所思并沒有仰頭看人的習慣。 反應過來的何所思連忙后退了幾步,將對方迎進來的同時,也看見了對方的面孔。 昏黃燈光下如同蜜糖一般的肌膚之上,何所思一眼看到的,便是那雙漆黑幽深的雙眸,本著對自己現在角色設定的尊重,他很快移開的目光,只籠統分辨出眼前的男子毫無疑問地能歸為貌美的范疇——何所思覺得自己沒用錯詞,與其用所謂玉樹臨風帥氣英俊來形容,對方更趨于一種雌雄不辨的中性的美麗,柔和的面龐上是凌厲的眉眼,然而神色中并沒有帶上逼人的氣勢,反而平和的像是緩緩流動的湖水。 何所思想從他的步伐舉動中簡單分辨出這是個什么樣的人,一眼看去,卻意外的什么都看不出來,對方應當沒有什么習慣的小動作,本身亦是氣息內斂,渾然天成,舉止行云流水,像是一幅完美的畫卷,總體看來,何所思覺得這是至今為止他見過最有仙氣的修士。 何所思倒了杯茶,微笑著對這位久聞其名的仙君說:“煩擾仙君,我已經好多了?!?/br> 應該不是錯覺,何所思覺得這位有著數十位美麗姬妾的廣裕仙君,似乎因為這個笑容而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實際上,雖然努力顯得正常,何所思還是發現對方不動聲色地走到了遠離她的地方坐了下來。 坐下來后,他開口道:“并非不想來看望你,只是總是有零碎瑣事,最后難以脫身?!边@樣說著,似乎是想露出笑容來一般牽了牽嘴角,最后露出的卻是讓人難以形容的哭笑不得的尷尬神色——雖然就算是這樣的表情也是美的。 何所思瞬間被勾起了興趣,他想象中的廣裕仙君絕不是這副樣子的,就算不是王霸之氣四露的高冷形象,面對自己的姬妾的時候也絕不會那么明顯的緊張。 左右沒什么事,研究一下夫君……咳,對手,似乎也挺有趣的。 何所思便把本來要放在桌上的茶拿在了手中,大大方方地走近了廣裕仙君,將茶杯遞到了他的跟前,柔聲道:“喝茶么,仙君?”這么說著的同時,身體已自然而然地靠過去。 輕不可聞的,廣裕仙君倒抽了一口冷氣,但意外的是,這之后廣裕仙君居然沒有躲,雖然肌rou已顯而易見的緊繃起來,表情也愈發僵硬,就像是戰斗中的一觸即發,但是結果仍是穩如磐石地坐在原地。 何所思有些吃驚,但他自然沒有打算真倒在一個男人的懷里,沒有得到有趣的反應,見廣裕仙君接過了茶,便虛晃了下身子,準備坐到一邊去。 然而紺青色長袍的下擺太長,何所思本來就不習慣女裝,轉身時踩到下擺,整個人便向后倒去,后腦勺撞到身后之人的胸膛,何所思整個人窩在了對方的懷里。 何所思有些懵逼,直到guntang的茶水浸透了薄衫,他才驚叫了一聲跳起,一回頭,只見茶水撲頭蓋臉地淋了這位廣裕仙君一身,對方只睜著眼似乎有些呆呆地看著自己。 何所思連忙拿衣袖擦掉了廣裕仙君臉上的茶水,雖然茶水guntang,幸而對方畢竟修為高深,不至于受到什么損傷。 何所思抹過對方的臉龐和發絲,見廣裕仙君還是一副神色茫然的模樣,奇怪中便調笑道:“仙君是大能,怎會連茶水都躲不過?!?/br> 他心中猜測對方或許是為了接住自己才沒去躲,但是若是這樣猜測,這實在是個貼心的暖男,令作為情敵的自己并不開心。 然而就在他暗自腹誹然后要收手的時候,手卻一下子被捉住了,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后背一陣鈍痛,何所思很快便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是被扔在了地上…… ——暖男個鬼??! 何所思目瞪口呆。 ——可是無論如何,鬼畜的太突然了吧! 何所思僵硬地看著廣裕仙君,想從對方臉上看出突然發怒的原因,然而對方比他還要慌張,匆匆走過來,卻也沒有扶他,撩起下擺蹲在一邊,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抱歉?!?/br> 何所思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嚇的還是被氣的——應該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點——此時手腳發軟,站不起來,硬生生憋住怒氣,說了句“沒關系”,想要站起來,手撐著地面卻起不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從前那具身體,剛才那一下,看來是受傷了。 ——真是日了狗了。 他手腳發顫,目光努力平靜地望著廣裕仙君:“仙君,能扶我一下么?” 廣裕仙君便又面露猶豫之色。 何所思氣急反笑,露出的笑容堪稱甜膩,然后不管不顧地將手放在了廣裕仙君的肩上:“仙君,我可是受傷了?!?/br> 廣裕仙君目光一顫,看上去很想立刻甩開,然而下一秒,他的眼中卻露出了驚疑,他看著何所思,在更近的距離之下,那雙幽深的雙眸顯得攝人心魄,然后在猶豫之中,他抓住何所思的手,將對方攬在了懷里,清爽寬闊的胸膛帶著溫熱瞬間籠住了何所思。 這下子,反而是何所思僵硬起來了。 ——不不不是吧?難道就因為握了下手要獸性大發? 他軟聲道:“仙君,您怎么了?!?/br> 他心中其實已經做好了被醬醬釀釀的準備,實際上,本來廣裕仙君便是能理所當然地對玉安霖行使某種權利的,如果真的發生了這件事,他也只能對玉安霖說聲抱歉了。 空氣一時似乎凝滯下來,然而過了很久,廣裕仙君仍維持著把她抱在懷里的動作一動不動,整個人似乎陷入了呆滯。 “仙君,你怎么了?!?/br> 同樣的話語,語氣卻已經完全不同。 若說先前是害怕緊張,現在便只剩下尷尬。 廣裕仙君便好像一下子回過神來,就著這樣的姿勢把何所思抱到了椅子上,自己卻很快退開了,就好像才子佳人的話本上那些突然意識到男女授受不親的才子。 然后下一秒,他便已經已一種他rou眼看不見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 何所思面無表情地翹起了二郎腿。 ——啊,這個反應…… 在蘭君進來收拾殘局之前,何所思確定了一件事情。 ——這個反應的話,傳言不虛啊…… 于是對著進房間收拾東西的蘭君,何所思意味深長地說:“我相信你說的話了,現在?!睆V裕仙君,說不定真的和府中的姬妾沒有夫妻之實。 蘭君:“?” ☆、第4章 一個美人挑水喝04 令人意外的是,雖然有了這樣的尷尬,第二天,廣裕仙君卻又來到了何所思這兒。 廣裕仙君到來之時,何所思正在煩惱著早上探聽到的事情。 蘭君居然告訴他,進了后宅的眾位女修,目前沒有一個人出過府,這種完全泯滅人性剝奪自由的事情深深震撼了何所思。 “開什么玩笑,大家都是修士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