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單輪外觀,她欣賞,且從中感到歡愉。 男人又笑:“我看不見你的模樣?!?/br> 她這樣描述他的外觀,“突然有些好奇——你的長相?!?/br> 霍之汶并不覺得突兀失禮:“聽過無鹽嗎?” “嗯?!?/br> 霍之汶不知道男人是否故意,他這一個單詞,里面夾雜著明顯的轉折,有欲語還休的味道。 “我就是那樣的模樣,丑?!?/br> 兩人慢慢移步向前。 適才那些層出不窮和她搭訕的人……那樣的場合,看得不過是外貌。 他沒有戳破她的謊言,只笑。 他的額上滲出細密的汗水,一張臉浮動著慘白的顏色。 適才在晦暗的那段路上,霍之汶看不分明,此刻卻記起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病人。 “需要我背你嗎?” 她話落的那刻,男人腳步即刻便頓住。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這樣問過他,需要她背嗎? 她給出解釋:“你好像在發燒,腳步不穩?!?/br> “我并不愛多管閑事?!?/br> “就當看你洗眼,賞你的小費?!?/br> 他還是笑,清清淡淡的,不似這寒風:“不用,謝謝?!?/br> 杜家客棧近在眼前。 霍之汶看著他勻速前行的步伐,沒有道別,退出了和他并肩相行的路。 ********************************** 一夜夢深。 夢里她一樣畏寒,但是有一個頎長的身軀可抱。 霍之汶在對自己的唾棄中清醒過來。 昨夜的萍水相逢,有些陰魂不散。 她下樓看到杜飛龍正在擦洗的招財貓,都覺得貓的眼睛像是昨夜那條名喚“滾滾”的犬,大眼水汪汪無辜地看著她的模樣。 她問杜飛龍:“這條街的人你都熟悉嗎?” 杜飛龍拍胸脯點頭:“本地人都很熟?!?/br> “有盲人?” 杜飛龍略一眨眼思索:“沒有?!?/br> 這么說是外地人,一樣是游客? 可哪個盲人出游會是孤家寡人? 又怎么會帶著一條導盲犬在身邊? 她的思緒一開,各種各樣的問題爭先恐后的涌了上來。 她決定再去一次“佛”。 ******************* 還是昨夜的位置。 她點了一杯比昨夜更加五彩紛呈的酒水,用來看。 她知道自己在等狗……的主人。 她從不欺騙自己。 時鐘的指針劃過九點。 而后十點。 最后指向十一點。 那人昨夜說他特意摔倒讓她出氣是心血來潮,她今晚在“佛”靜守,一樣是心血來潮。 已經這樣晚,那一人一犬怕是今晚不會出現。 霍之汶沒有過多猶豫,即刻起身離開。 長街吹來的風和昨夜一樣凄寒。 她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向杜家客棧挪過去。 遠遠地就看到杜家客棧那兩盞紅燈籠。 她一步步向客??拷?,客棧對面昏黃的地方,有什么東西的輪廓漸漸清晰,映入她的雙眼。 她感覺到自己在認出那是一人一犬之后,從微開的唇內劃出的那聲笑意。 那種愉悅的心情,她已經有很久不曾感覺到。 她想瘋狂一次。 在這個依舊陌生的地方。 和眼前這個依舊陌生的男人。 她慢慢靠過去,男人聽到腳步聲向她這端看過來,滾滾還是像昨晚一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 霍之汶走到他身前:“滾滾是嗎?” 狗自是不能答話,這問題自是對人說得。 “不是?!蹦腥寺劼曋恍?,“席晏清。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的席,海清河晏的晏清?!?/br> “滾滾是我的狗?!?/br> “我們在等一個人?!?/br> 霍之汶眨眼,摘掉自己連衣的帽子,突然覺得不再那么畏寒:“一個什么人?” “一個有脾氣、有點酷的人?!彼€在笑。 霍之汶眼一彎:“那個人叫霍、之、汶?!?/br> 她沒解釋是哪三個字,她以后會寫給他看,在他手心,在他身上。 她蹲下/身去摸滾滾的腦袋:“覺得快嗎?我們這樣算不算進展很快?” 一句話邏輯有些跳躍,席晏清卻聽得懂:“快意味著是錯還是等同不好?” 她沒答,只笑。 已過二十四個小時。 已經超過一千四百四十分鐘。 已經八萬六千四百多秒。 要說快,其實她已經看過他很多遍。 在飛行器航拍的鏡頭下,在昨夜酒吧炫彩的燈光下,在今夜的月色中。 這時間,已經不是一時半刻。 理智如她,若只是沖動,已經到了沖動消退的時候。 他是一棵頎長枝葉舒展的樹,她也是一株自由搖曳枝葉的木。 她邁出這一步,并非因為需要一個男人。 她動唇告訴他:“我在佛坐到十一點。我告訴自己今晚只等到十一點?!?/br> “幸好”,男人笑,“我今晚的打算是,等到十一點半”。 幸好等到了,幸好沒錯過。 ☆、第11章 真是女人? 第十一章:真是女人? 次日紅日初升。 古城墻下,兩人,一犬,不管看得見的還是看不見的,都仰首虔誠地看向城墻高處。 不似昨夜有風凄寒,霍之汶不覺得冷,側身看向席晏清:“我第一次見到古城墻的時候,挺想把兩條腿搭在上面坐著,隨意地晃幾下?!?/br> 席晏清點頭,繩一扯,滾滾被牽動即刻汪了一聲。 他回應地很快,沒用任性那兩個字,只稀松平常地問她:“做過嗎?” “差一點,總是在最后記起我其實是有公德心的人,不希望有人誤會我要跳下去,不想聽人生很美好不要自殺那種心靈雞湯。更不想害消防白忙一場?!?/br> 他啟唇笑,雙眸漆黑正對她的眼睛:“做的對?!?/br> 而后交換他的經歷:“我第一次見到城墻時,只忙著數磚塊,雖然知道數不清,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要數?!?/br> 他說見到…… 霍之汶瞇起眼:“什么時候看不見的?” 他肩一聳:“半年前?!?/br> “并非全黑,光線好的時候,還有光感。你在我眼前走動,我大概能看到一點影子?!?/br> “永久性?”霍之汶抬起手臂,想去摸他的眼睛。 通常她想做便會去做,不會覺得羞澀,所以此刻,她的掌心已經觸到他翹而硬的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