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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周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有些不知所措。虞少淳扣著他的手腕帶他出了包廂門,就聽見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和女生的尖叫。 “媽的,”唐謙罵了一句,“這群孫子還真敢動手?” 他們第一次遇見這種KTV光天化日之下打人的事情,一時間除了慌張也不知道做什么。所幸路小南很快就和黎國豪從長廊后出來,雖然有些狼狽,但好在沒真的打起來受傷。 她走到幾人面前低聲說:“主管說絕對不能自帶酒水來,就算給開瓶費也不行?!?/br> “沒事,”邰枚安慰她說,“散財擋災,換一家也不是不行?!?/br> 他們護著路小南往門外走去,路上遇見了幾個服務生。 服務生看著他們,眼中露出幾分譏笑,故作關切地問道:“要不要送你們???” 唐謙陰陽怪氣回敬他:“可別,我們受不住這份待遇,你們還是歇歇留給貴賓吧?!?/br> “對不起啊,”路小南說,“本來大家開開心心出來玩,結果多了這么一檔子事?!?/br> KTV本來就在小巷出口,若是想到商業街,就得再順著小巷走回去。幾人剛踏入小巷,就覺得一陣陰風吹來,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馮周走了幾步才意識到虞少淳還抓著他的手腕:“該松手了吧?” “不,”虞少淳說,“我有種不祥的預感?!?/br> 他話音未落,前方昏黃的燈光下就慢慢走出來幾個人影。這些人影身形高大,手里拎著棍棒一樣的東西,顯然并非善類。 虞少淳連忙轉身,就見又有幾個彪形大漢緩緩上前,堵住了他們后退的路。 “報警,”虞少淳低聲說,“路小南報警?!?/br> 路小南被這陣勢嚇得手腳發涼,顫著手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剛按亮屏幕,就聽見有人粗聲粗氣地說:“剛剛不還挺狂嗎?現在怎么不狂了?” 虞少淳勉強保持鎮定,嘗試和他們交涉:“我們押金沒退,也不在你們店里繼續消費了,現在還來堵我們不太好吧?” “少他媽廢話,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領頭人的臉在燈光下一閃而過,正是最開始來找路小南的那個絡腮胡服務員,“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都他媽不知道哪條道上的罩著我們店?!?/br> 這幾個人心有靈犀,絡腮胡子剛說完,他們便拎著棒球棍一擁而上。黎國豪下意識地把路小南三人向邊上一推,左胳膊來不及躲,生生挨了一棍子。 疼痛瞬間順著骨骼四散開來,他捂著胳膊大喊道:“虞總,他們球棒是鋼的!” “靠!”虞少淳剛躲開一根球棒,另一根便呼嘯而來。他連忙向左一閃,卻發現那根球棒并非沖他而來,而是要打他身后的馮周。 那壯漢啐了口痰:“以為我他媽瞎是不是?看不見你報警是不是?” 馮周剛打通報警電話,就見一根球棒裹著風向他右手砸來。千鈞一發之際他只能身子向后倒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人顯然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球棒又徑直向馮周砸去。 虞少淳聽見他吃痛的呻丨吟,只覺得腦門涌上一股血,像頭豹子一樣騰地彈跳起來撞向那人。 壯漢冷不防被撞得一個趔趄,罵罵咧咧地回頭,虞少淳趁機向前一撲,抱住了倒在地上的馮周。 虞少淳長這么大沒打過幾次架,就算打了也從來沒贏過。他怕出血怕疼,能動嘴吵架絕不動手開打,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第一反應就是護住馮周。 在地痞流氓的破口大罵聲中,在路小南報警的抽噎里,在黎國豪和唐謙的怒吼下,他緊緊擁著馮周,任憑后背挨了不知道多少下棒球棍的打,忽然覺得世界很靜,靜得只能聽見馮周因為疼痛而急促的呼吸。 好在冬天穿得多,虞少淳苦中作樂地想著,至少不會被揍得太狼狽。 幸虧這群人沒往腦袋上打。打后背他還湊合,但是用頭開玩笑真的開不起。 他也只是個稍稍勇敢一點的普通人罷了,只有一點勇氣去護住這個離自己最近的人。 警車呼嘯著及時趕來,紅藍交錯的燈塞滿了整個小巷。路小南心里緊繃著的那根弦倏地松了,靠著墻癱軟地跪坐在地上。 黎國豪和唐謙臉上都掛了彩。一個嘴被牙磕破皮了,另一個額頭上劃了個口子。路小南被邰枚藏在一處凹進去的墻側,才能躲開這群流氓報警,而邰枚腳卡在兩塊磚之間,好不容易才拔了出來。 反觀傷得最重的是虞少淳和馮周,一個額角上磕了個大包,另一個被拉起來后站都站不住。衣服上全是灰和土,與傷口流出的血黏連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嚇人。 幾個人被分別塞上了兩輛警車,直接送往離得最近的醫院。 虞少淳上車后稍微緩過來一些,后知后覺自己正靠著馮周的肩,于是心安理得地調整了下姿勢,讓自己躺得更舒服點。 他剛動了一下,馮周立刻問道:“傷要不要緊?” “我......” 虞少淳戲癮上來,剛想逗他,抬頭卻撞入那雙隱在暗處的眸中。 他從來沒在馮周臉上看見過除了“淡漠”和“笑”以外的神情,就好像游離在三界紅塵之外的神明,永遠不會有太多屬于人類的情感。 可偏偏冬夜晦明不清的光影卻清晰地在他眉眼間勾勒出了也許是“心疼”或者“擔心”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