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我是大夫!什么傷我沒見過!”玉珺嗔道。 李善周不肯放她,摟著他道:“你在我跟前,只是我的玉珠兒。別跟我擺大夫的譜兒,否則,看我神掌伺候!” 他說著就要伸手打她的屁股,她趕忙躲開,只一味叮囑著要注意養傷,他一一應了,玉珺這才遲疑道:“既然已經找到你,為什么他們還都說你失蹤了?” “我失蹤了好幾日,大約是思釗著急,提前傳了消息回來。北地離這這么遠,消息滯后也總是有的?!崩钌浦艿?。 玉珺略一沉吟,隱約猜到或許寧康帝早就知道李善周回來了,所以才誆她。這陰差陽錯的,她竟然沒提前覺出他話里的異樣。 好端端地落了這么多眼淚,真是虧大了! 李善周說著,想起什么似得,邀功道;“你看我快馬加鞭地趕回來,可有什么獎賞沒有?” 他說著就要湊臉過來,玉珺幾時見過他這個樣子,一巴掌推開他的臉,笑道:“既然你的傷沒事,那我可得好好跟你算算賬!” “什么賬?”李善周愣了愣。 玉珺哼了一句,抬眼睨他:“你和圣上打了什么賭!說!” “什么賭……”李善周眼里閃過一絲好笑的光芒,玉珺戳著他的腰道:“快告訴我,否則我饒不了你!” “你要吃了我?”李善周雙手捧著她的臉抵著她的頭,壞笑道:“你想怎么吃我都可以,可是你確定要是現在么?” “你你你……”玉珺白了他一眼,低聲嗔道:“出去一趟,臉皮兒越發厚了!” 李善周哈哈大笑,摟住她,在她耳旁低聲道:“那個賭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回來了,往后我再也不離開你?!?/br> 那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秘密,內容她并不需要知道,她所需要知道的,不過是他一直愛著她,這就夠了。 他們之后說了很多很多的話,不過是個把月不見,卻像了隔了一輩子那樣遙遠。直到后來,李善周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去,玉珺一偏頭,就看到他那張熟睡的臉?;蛟S是太累了,她起身替他脫去外衣,脫去鞋襪,他都昏昏沉沉地睡著,只嘟囔了句:“玉珠兒,我想你了?!?/br> 玉珺的手停了片刻,站在床邊看了他許久許久,將他的褲管挽上去之后,看著他腿上斑駁的傷痕,心疼到說不出話來。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刀劍傷了腿”,那傷口依舊猙獰,她仔細一看,捂著嘴直咬牙,眼淚在眼眶里打了幾個轉,險些落下來,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那刀就會砍斷他的腳筋,他差一點,就會成為跛子。 饒是這樣,他還是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只為了讓她的擔憂少一分,再少一分。 玉珺悄悄的替他上蓋上被褥掩上門,張mama笑意融融地喚了句“小姐”,她手指抵著唇,“噓”了一聲,道:“大公子在里面休息,你們都別吵著他?!?/br> 張mama壓低了嗓子,指著花廳的方向低聲道:“世子和郡主來了,老爺和夫人正在問他們話呢?!?/br> 玉珺點了點頭,往花廳走去。正走到門口,就聽鄭思釗揚聲道:“旁人不曉得善周的德性,夫人還不曉得么!土默特的那些大夫們都說他是命大,才撿回了那條腿,若是不好好治療,怕往后會落下隱疾。我就勸他在北地多住幾日,可他不肯,掙扎著要回來。我瞧他,就是放心不下玉小姐唄!一路上跟不要命似的催著我趕路,可把我累得夠嗆!” “辛苦辛苦……”余氏連聲寬慰道。正巧玉珺走到她身邊,余氏帶上笑道:“善周人呢?” 玉珺道:“他太累了,和我說著話就睡著了?!?/br> “該他的!”鄭思釗提眉道:“他又不是鐵打的,這好幾日沒睡個好覺了,也該累著了!玉珺你這幾日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他,這倔脾氣,也就你能治他!”他忿忿著,又道:“我爹和定國公打過招呼了,這幾日他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養傷了。他回來的消息也就咱們知道,讓他安生休息幾日,等大軍回朝,他再露面。只是這幾日,可能還要麻煩夫人多加照拂?!?/br> “應當的!”余氏應道:“他那個家,回去也沒個人照顧,回去還不如不回。我回頭跟他說,就讓他安心住下了,這幾日我親自給他做幾道好菜,補補身子!”余氏捏了捏玉珺的手道:“回頭讓張mama把梅園收拾收拾,梅園離你那近,你也好照顧他?!?/br> 玉珺臉紅了一紅,點頭應下了。 “夫人的廚藝名滿京師,您給他做飯,那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這么一說,我也想厚著臉皮住下來了!”鄭思釗哈哈大笑。 “來,來,都來!”余氏一闔掌,道;“我那七個兒子都在京外,府里靜地嚇人。正好你和郡主都住下,一來好好養養身子,二來,郡主也能和珺兒說上兩句私房話。甚好甚好!” “夫人盛情,我和哥哥卻之不恭!”鄭世寧不等鄭思釗反應,跳起來,摟著玉珺的手道:“我可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吶!” “好好好!”玉滿堂瞧著三個年輕人,捋著胡子笑道:“這次平亂你們立了大功,圣上不知道會如何嘉獎你們?” 第111章 魚蒙丨 身邊的幾位小姐都認得玉珺,見她身著官服,又道了一番喜,玉珺笑著一一應了,她們這才轉移了話題,不知怎么,話鋒就轉到了劉如梅身上。 司馬瑞珍當日也有去秋狝,曉得一些內幕,壓低了聲音道:“原本圣上顧念著安南將軍屢立戰功,想要給劉如梅一次機會,誰知道這件事傳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盛怒,直言劉如梅魅惑圣上,致使圣上以身犯險,其心可誅,不可留她,為了以儆效尤,將劉如梅杖斃砸在宮前了!” 鄭世寧冷聲道:“她生了不該生的念頭,死也應當。好在圣上沒出什么事,若是出了什么大事,就是死一萬個劉如梅也難以彌補!太后這是給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敲一個警鐘吶?!?/br> 幾個人都噤了聲,想著劉如梅縱然有天大的錯,畢竟是從小一起的玩伴,如今說沒了就沒了,總有一些感慨。 玉珺從前就聽說這位太后是個厲害的角色,行事雷厲風行,不動聲色就能要了人的性命。若不是有些鐵血手腕,她也不可能從一個小小的常在一路往上怕,成為當今的太后。當年她所受的折辱,在她成為太后的那一刻,都已經百倍千倍還給了施加在她身上的人,用臥薪嘗膽來形容她絲毫不為過。 她正兀自出神,司馬瑞珍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道:“聽說林將軍被封為一等毅勇侯,林夫人被封為一品誥命夫人,按理今日林南薔也會來赴宴,怎么只見林將軍和夫人,卻不見林南薔的身影?” 玉珺放眼望去,果真不見林南薔。在眾夫人中端坐的李媛顯得格外打眼,一群的夫人圍繞在她的身邊,不知道在奉承她什么,她臉上始終帶著得意的笑,一一回應著。 “大約是她臉上的傷還未好,所以羞于出來見人?”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好幾個人哄堂大笑,道:“聽說咱們的京師第一美女如今變成了京師第一瘋婆子,臉上的傷猙獰地可怕吶!” “別瞎說!”司馬瑞珍低聲道:“你們不曉得,我聽我爹說,太醫院的金不換不知是研制出了什么神藥,將林南薔臉上的傷給治好了!我娘前些時候還去過她府上見了她一面,回來時候說,她瘦了些,傷比前些時候好多了,人也變得漂亮了!” 幾個知道玉珺同林南薔有過節的,齊齊看著她,像是等著她辟謠,玉珺笑笑地聳了聳肩道:“金大夫一向是太醫院的鬼才,能研制出這樣的好藥也未嘗不可。只是這藥我也沒見過,若當真奏效,林大小姐總會出來見人的?!?/br> 話正說著,太監尖細的嗓子突兀的響起:“皇上駕到!太后娘娘駕到!蘭貴妃娘娘駕到!” 眾人趕忙起身請安,山呼萬歲后,皇上讓眾人平身,玉珺抬起頭就瞧見烏蘭,含著笑站在寧康帝的身邊,早已經換掉了白日里穿的土默特族特有的服侍,穿著大周貴妃正紅色的常服,乍看之下,簡約而不失大氣。眉間一點梅花妝,更顯得她明艷動人。 一場戰爭,讓當日那個在草原上叫囂著要拼舞的小姑娘在短短的時日內成長,當日那樣張揚撥扈的霸氣摸樣收斂了,顯出另外一種氣質來此刻的她盡顯端莊持重,貴氣十足卻不乏溫婉,站在身姿頎長的寧康帝身邊,當真是龍章鳳姿,天作之合。 許是感覺到她的目光,烏蘭也扭頭過來,二人視線端端接觸,卻能見烏蘭微不可見對她笑了笑,玉珺微微欠身致意還禮。 等眾人落了座,皇帝親自給幾位功臣賜了酒,絲樂之聲頓起,宴會上,男人們開始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有的人喝的開始迷離了,有些人還強自撐著,玉珺擔憂地看向李善周,因著他也升了官,前來祝賀的人已經讓他喝下了幾輪,他臉上依舊帶著疏離的笑,見玉珺看她,輕輕搖了搖頭,讓她放心。 園子中正彈奏著一曲高山流水,身著寬袍大袖、服飾華麗的宮女們踏歌而舞,一首《扇舞丹青》,富于韻律,剛柔并濟,令人陶醉。玉珺凝神去看時,舞蹈已近尾聲,眾人正是乏味之時,從豐澤園的東側突然傳來激越的鼓聲,玉珺聞聲望去,看見豐澤園東側的戲臺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面大鼓,鼓面上站著位身著白衣的女子,廣袖翩然,隨著古典快速地舞動著,她的動作極快,連片舞衣翻動,像極了藍天下隨風而動的白云,爾后古典漸漸慢了下來,她的雙手高舉,像是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白鴿,那樣雋永飄逸,光彩照人。 鼓點聲漸漸消了,起初還背對著眾人的女子回轉過來,臉上罩著的輕紗籠住了她大半的臉,眾人隱約看見她那對顧盼生輝的眼睛,她頓了頓腳步,輕啟朱唇,如泣如訴的歌聲緩緩流淌進每個人的心里。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