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腦海中仿若有了幾十年后的畫面,秦艾詞唇角微揚。 “倒是剛才我抱著你回來,外頭的丫頭看我眼神都不對,好似我欺負了你了的?!倍懦柪^續說著。 “誰讓你素來品行不好,才不得人信任?!鼻匕~說完,嘟了嘴:“況且你昨夜真是欺負我了?!?/br> 說到昨夜,杜朝陽眉頭微微蹙起,眼中nongnong的愧疚遮掩不住,將秦艾詞的右手放在唇邊不住地親吻著,說道:“對不起,以后再不會了?!?/br> 秦艾詞有些后悔提及了昨夜,看著杜朝陽手臂上的傷勢,他其實比自己更加計較昨夜的事情,遂回握了他,道:“你用余下一生待我如珠如寶,便可彌補?!?/br> “我會的?!闭f完,杜朝陽轉身,從床榻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小瓶膏藥,問著:“可還有不舒服,我再給你上點藥?!?/br> 秦艾詞起先一愣,而后臉頰通紅一片,她把身子往里縮了縮,道:“沒有不舒服,都好了!” “哪有好得這么快的,你莫哄我?!倍懦柌惶嘈诺乩^續說著。 秦艾詞點頭如蒜,“真的真的,沒哄你,都好了!” 見秦艾詞這幅模樣,知道她在害羞,突地生出戲弄的心思,杜朝陽將藥瓶放開,傾身湊到秦艾詞身畔,曖昧說著:“那讓我檢查一下才放心?!?/br> 說完,杜朝陽的手已經探入被褥之中,撩開她的長裙,在指腹接觸到微熱的皮膚時,秦艾詞連著耳根都是通紅,趕緊伸手抓過杜朝陽的大手,嘶啞著嗓音說著:“我累了,別……” 昨夜太過粗暴,杜朝陽本也沒想在今天折騰她,看著她臉頰的緋紅,杜朝陽笑了笑,而后挨著秦艾詞身邊躺下,吻了吻她的額頭,手也抽了出來,將秦艾詞緊緊摟在懷里,輕柔說著:“睡吧?!?/br> 等了會兒,見杜朝陽真的只是靜靜抱著她,遂在杜朝陽懷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若每日都在杜朝陽懷中醒來,倒是一件美好的事情!這般想著,秦艾詞唇角含笑,閉上眼,漸漸睡了過去。 一夜好夢,第二日醒來,杜朝陽卻并不在身邊,想起陛下允諾的假期結束,今日的杜朝陽該上早朝了,自是一大早要離開。 梳洗過后,便有個大消息傳來:今日朝堂之上,禮部將擬好的皇后人選的折子奏呈給陛下,折子上沒有意外地寫著尹寶云的大名,之后更是有一眾大臣將尹寶云的賢良淑德、溫婉恭順夸贊了一番,不過半大的孩子,平日極少出門,就能被看出這么多高潔的品性,倒是難為著大家胡謅了,尹家和杜朝陽在朝堂的勢力終是勝過定遠侯和周國公。 近期鬧得沸沸揚揚的選后一事,總算在陛下的金口玉言中畫上句號,封后的旨意很快下到了尹府。尹尚書尚在病中,本以為接旨的該是尹彥和,然而跪在尹家大廳接受封賜圣旨的,卻是尹寶云的嫡親大哥,尹彥卿。 這些年明哲保身的尹家,在大梁最動蕩的時候,仍舊穩固著自己龐大的家族,在朝堂中屹立不倒,多歸功于如今的尹家大家長,尹尚書。尹彥卿與尹家斷絕往來后,他周國游歷,都是尹彥和這個侄子跟在尹尚書身邊,眾人都以為日后接掌尹家的會是二房的尹彥和,誰承想,那個曾經對權勢富貴深惡痛絕的尹彥卿會再度回到尹府,能輕易在尹家再次立足,想來也費了一番周折。尹尚書心心念念的,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尹彥卿回到尹家,對于陛下自然是一件喜事,尹尚書身體日漸不行,若尹家落在尹彥和手中,身為定遠侯外孫的他,怕是并不會為了尹寶云而傾力幫助陛下,然而這個消息聽在秦艾詞耳中,只是替尹彥卿難過,她清楚記得尹彥卿說過,人不可能無欲無情,他終究還是放不開…… ☆、第77章 郎君 嘉善是第一次到杜府,跟在秦艾詞身后顯然有些拘謹。秦艾詞瞧見她這番模樣,握著她的手,笑問著:“嘉善可有見過定遠侯爺?” 嘉善搖了搖頭。 “沒關系,老侯爺和善得很,最喜歡乖巧的丫頭,不用害怕?!?/br> 秦艾詞說完,帶著嘉善走進侯府大廳,老侯爺拄著拐杖已等候在廳上,面上確實沒什么血色,見了長公主正要行禮,卻被秦艾詞扶起:“聽聞老侯爺身體不適,禮數便省下了?!?/br> 說完問向老侯爺身邊伺候的管家:“侯爺身體如何,你們可有盡心照料?!?/br> “請了太醫來看過,方子開了不少,侯爺卻總不肯吃藥,長公主如今過來,也勸勸侯爺?!?/br> 聽完管家答言,秦艾詞看向定遠侯,道:“不吃藥身子怎么能好,這可是侯爺的不是了?!?/br> 老侯爺笑著頓了頓手中木杖,道:“我自個的身子自己知道,老了,不中用了,喝那些湯藥,反而更加沒了精神,平白受一番苦楚?!闭f完看了眼秦艾詞身后的嘉善,說著:“這是周國公家的小丫頭吧?!?/br> 秦艾詞點點頭,讓嘉善給老侯爺行了禮,才道:“都說老小孩老小孩,果真是年歲越大,越孩子脾氣,老侯爺活了大半輩子,竟比不得嘉善懂事?!闭f完沖著管家道:“左右我們都勸解不動,還是書信一封讓正風回來,侯爺就聽正風的話?!?/br> “老奴也有這個想法,就是侯爺不讓,總怕正風少爺不能安心?!?/br> “正風好好在欽州,你們總想著叫他回來伺候我,待在我一個老頭子身邊,有什么出息?!倍ㄟh侯說道, 秦艾詞也是笑笑:“侯爺這是真心疼兒子,侯爺別犯愁,今兒我可是給侯爺帶了好消息來?!?/br> 看秦艾詞眉眼彎彎,還真是喜色,想起選后一事,定遠侯說著:“倒是忘了恭喜陛下?!?/br> 皇后人選定的是尹寶云,對于定遠侯來講可不是喜事,尤其尹彥卿突然回了尹府,侯爺的寶貝外孫可有得頭疼,提及尹家,他肯定不會欣喜。秦艾詞笑著搖頭,道:“杜伊柯已向陛下請辭,這京畿禁軍統領倒是個至關重要的差事,定遠侯覺得誰人合適?” 杜伊柯這些年病痛纏身,早就有傳聞他有意解甲歸田,不過傳聞總歸是傳聞,如今秦艾詞口中說出,才是真的作數,定遠侯老jian巨猾,看了眼秦艾詞,說話尤為小心:“杜統領是先帝親信,陛下為何不再挽留,有杜統領守護皇都,才可萬無一失?!?/br> “如何沒有挽留,但杜統領早年征戰,一身傷痛,尤其到了冬天就要舊疾復發,太醫也建議杜統領不要太過cao勞,既是身體原因,陛下也不好強留?!闭f完,秦艾詞低頭,唇角帶了幾分冷意,說著:“若不是杜伊柯,三年前也不會一敗涂地,我倒是看不出他對陛下的忠誠?!?/br> 秦艾詞言下之意自然是對杜伊柯不滿,定遠侯笑了笑:“京畿十萬大軍,何等重要,陛下心中自有定奪,公主所謂的喜事是?” 秦艾詞展顏:“陛下的意思,是杜正風?!?/br> 秦艾詞才說完,一旁的嘉善眉眼也是微微一動,卻仍舊不動聲色低著頭,抿唇不語,然而她細微的舉動沒有逃過秦艾詞的眼睛。 定遠侯倒是被這個消息驚住,沒有去注意眼前二人的神情,京畿統領的人選,說是陛下的意思,其實不過是秦艾詞屬意的。想了好一會兒,侯爺謙虛擺手,拒絕道:“正風年紀尚輕,怕不能勝任,還是在欽州再歷練歷練才好?!?/br> 秦艾詞不以為然:“放眼大梁,除了杜朝陽麾下老將,還有誰能和杜正風匹敵,咱們總不至于把京畿兵權也交到杜朝陽手中。況且正風回來最好,還能陪著侯爺身邊盡孝道,一舉兩得?!?/br> “這……”定遠侯一時頓住,原本他心中已有了計劃,秦艾詞這一個舉動倒是打亂了他的部署,可,京畿禁軍統領,卻是太大的誘惑,誘惑到不忍拒絕…… “事情陛下還在斟酌當中,不過,應該*不離十了,我今兒也就是來告知侯爺一聲,畢竟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水漲船高,我會記得侯爺的?!?/br> 與侯爺寒暄了幾句,見定遠侯咳聲不斷,也不好打攪,遂起身牽著嘉善離開。穿過回廊,突地一個小球滾落到腳邊,秦艾詞彎身將球撿起,便聽見不遠處丫頭叫喚的聲音:“小少爺慢點,當心摔跤?!?/br> 樟樹后,小小的身影漸漸跑來,朗目疏眉,倒是個俊秀的小男孩。男孩待看見秦艾詞時,先是一愣,而后欣喜笑開:“小jiejie怎么來了?” 這聲小jiejie自然不是叫秦艾詞的,她側頭看了眼嘉善,嘉善卻是低了頭。秦艾詞笑著把球遞給男孩,杜錚舅舅的兒子,眉眼和舅舅有幾分相似,若是將來能成為舅舅那般頂天立地的人物才好。 “嘉善和琪兒相熟?可要留府里與琪兒一道玩耍?”秦艾詞彎下身問著嘉善。 嘉善搖了搖頭,拽緊了秦艾詞的袖子。秦艾詞只是寵溺一笑,嘉善說沒有見過定遠侯,卻能和琪兒相熟,要知道琪兒可是侯爺手心里的寶,到哪侯爺都得跟著。 沒再多言,轉過回廊,不一會兒便出了府門,卻看見杜朝陽站在府門外的臺階下朝她展演一笑,當空的日頭灑在杜朝陽身上,讓人覺著暖洋洋的。 她眉眼一彎,水漾瑩然,裊裊婷婷地走上前幾步,握住杜朝陽的手,與他并肩而立,她側頭問著:“將軍下了朝不需要去宣政殿議事么?” “沒有那么多事可議,便早些回來了?!?/br> “回來后不進府,待在門口做什么?” “接夫人回家?!?/br> 回到蘭苑,讓如意帶了嘉善回自己屋里,整個人則疲累倚靠在躺椅上。杜朝陽笑著走到秦艾詞身后,替她揉捏著肩背,嘆道:“你呀,一日都不肯清閑?!?/br> 杜朝陽常年習武,雖然小心地控制了手中力道,卻比起如意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頭而言,力道還是偏重,但捏在肩上卻尤其的舒服,秦艾詞滿足地喟嘆一聲,道:“本就是我秦家的天下,以前只讓夫君一個人擔著,如今我也該盡一份心力,否則如何面對九泉下的父皇母后?!?/br> “可是先帝交代了,不能委屈她的寶貝女兒,我當初可是在先帝面前立了誓言的?!倍懦栒f著。 并不知這一茬,如今聽見杜朝陽這般說,秦艾詞眼眶微紅,世間最疼她的終究是父皇,抿著唇,好一會兒才壓下鼻頭的酸澀,道:“誰說沒有委屈,皇陵三年,我留了多少淚你可知道?!?/br> “我知道?!倍懦栆蛔忠活D答著,語氣很是凝重,對他而言,她的三年凄苦,亦是他心頭的痛楚,尤其是那年冬天,她躺在床榻上毫無血色,脆弱得仿佛一碰就要消失,那時他甚至想不顧一切帶著她離開...... 秦艾詞抬頭看了眼籠中的阿朝,笑說著:“是啊,你一直知道。當初我就覺得這只鳥像你,它飛來的第一天,我腦海里就浮現‘阿朝’這個名字,不知不覺也叫了三年了?!?/br> “我喜歡你這么叫我?!岸懦柾蝗徽f著。 秦艾詞一愣,而后咧嘴笑了笑:“誰這么叫你了,我叫的是鸚鵡?!?/br> “你總叫我將軍,想想,我竟然連一只鳥兒都比不過,它還能被你叫得親昵些?!倍懦栒f完,不禁想起當初大梁宮里,小小的丫頭扎著長辮兒、又甜又軟的聲音喚著她小舅舅,如今的這聲將軍卻生硬了許多。 秦艾詞展顏,靜默了會兒,突地柔柔喚道:“郎君?!?/br> 聲音仿若要融化開一般的甜膩,直直甜到心底,這一聲“郎君”比“阿朝”還叫人心動,杜朝陽情不自禁地俯身含住了秦艾詞的唇瓣,便是這柔軟的兩瓣唇,能喚出世間最動人的聲音。 “長樂,我的長樂?!倍懦栯p手捧著秦艾詞的臉頰,一邊輕啄著,一邊呢喃地喊著。 房門突地敲響,打斷了屋內纏眷的二人。秦艾詞推開杜朝陽,輕咳了一聲,才道:“進來?!?/br> 秋蟬才走進幾步,發覺屋內氣氛有些不對,看著秦艾詞略微紅腫的雙唇和有些凌亂的頭發,心中很快明了,公主與駙馬感覺深厚,她自然是歡喜。 “可是有動靜了?”秦艾詞揉了揉鼻翼,壓下心中的尷尬,問著。 “嗯,我讓人跟著如意差遣的公公,小公公去的是城西楊柳巷子里的第四間宅子?!鼻锵s回稟著,“開門的人公主也認得,竟是小六?!?/br> 秦艾詞唇角上揚,點了點頭,而后道:“去把如意喚來,記得,別驚動嘉善?!?/br> ☆、第78章 鋤jian 正值用膳之際,如意也不敢上前打攪了公主與駙馬用膳,只退開在外邊候著,卻忍不住問著秋嬋姑姑:“公主找奴婢過來,可是有事情?” 秋蟬姑姑搖搖頭:“等公主用過膳,自然就知曉?!?/br> 如意也不再問,抬眼偷偷瞥了眼里屋用膳的兩位主子,將軍正體貼地為公主布菜,公主回以淺淺微笑,怎么瞧著,都如同一對平常夫妻,和睦得很。若不是知道公主與將軍之間的芥蒂,怕都要被這副表象迷惑,如意堅定告訴自己,公主喜歡的是文世子,杜將軍何德何能取代文世子在公主心中的位置! 直到下人將飯菜撤走,秦艾詞漱了口,才是看著跟前的如意:“可有什么要與我說的?” 如意一愣,想了半晌,才是答道:“嘉善小姐病已痊愈,剛剛大夫交代了,日后入睡時給嘉善小姐點一支凝神香就可,無需用藥了?!?/br> 秦艾詞展顏笑開:“你對嘉善倒是上心?!?/br> 這話沒由來地讓如意一驚,趕忙回道:“公主關切嘉善小姐,奴婢自然不敢馬虎?!?/br> 秦艾詞擦了手,微微挑眉,道:“是么?” 話音剛落,屋外一陣腳步聲傳來,兩名小廝壓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公公上前,跪在如意腳邊,秦艾詞抬起下顎,沖如意說著:“轉眼看看,這個小公公你可熟悉?” 如意側眼瞥見小周子是,心中震驚無比,卻不敢表現在面上,只淡然答著:“奴婢認得,這位小公公在張公公手下當差,多在外邊行走,奴婢只見過幾回?!?/br> 秦艾詞笑了笑,說著:“在張公公手下當差啊,我還以為他是跟著你如意當差的呢?!?/br> 這句話遇到后面,聲音愈冷,如意低著頭,漸漸有些明了,她不是沒有想過有這樣一日,然而卻比她預想的要早,她伺候秦艾詞多年,公主的性子她清楚得很,不是將事情弄得明白了,是不會這般當面質問的。 見如意抿著唇不說話,秦艾詞問向小周子:“張公公如今不再建安,小周子今兒匆匆忙忙替誰傳的信兒?” 小周子膽怯地看了眼如意,見她都自身難保,又想起進來前秋蟬姑姑與他說的那些厲害話,著實將他嚇住了,且不說公主是個厲害的主,便是一旁坐著的杜將軍可是建安城里出了名的狠辣,遂抖著身子顫顫說道:“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是,是如意jiejie讓奴才去辦差的,奴才只管聽吩咐,不敢問緣由?!?/br> “是么?辦差還有銀子拿,倒是美差一樁?!鼻匕~說完,一旁秋蟬已將一袋子銀錢扔在地上,袋子里的銀錢,可是一個公公十來年都賺不來的。 “這樣的美差,如意吩咐你多少回了,從什么時候開始?” 小周子已經嚇得癱軟,趴伏在地面上,低低說著:“奴才…記不清了…但有好…好些年頭了……奴才在宮里跟著張公公,時常有機會出宮辦差……” “帶他下去吧?!鼻匕~給秋蟬使了個眼色,秋蟬趕緊吩咐人將小周子拖出去,出到門外,秋蟬便吩咐著:“今兒的事情,你若閉緊了嘴,公主且饒你一命,否則……” 不等秋蟬說完,小周子嚇得死命地磕頭,道:“奴才閉嘴,一定閉嘴!那些事情奴才一定統統都忘了,再不敢往外幫著傳話了,求姑姑饒命,饒命??!” 秋蟬姑姑卻是搖頭,將那一袋銀錢繼續交到小周子手里:“沒要你忘了,你可得用點心,把你平日送消息的地點記牢了,記住今兒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往后,繼續送你的消息?!?/br> 小周子也是個機靈的人,很快明白秋蟬的意思,趕忙點頭:“奴才記住了,記住了!日后定為公主做牛做馬,報答公主不殺之恩!” 屋子里下人都撤了出去,只留下身子略微僵硬的如意站在秦艾詞面前,她心思玲瓏,腦海里已經準備了許多說辭,只能公主發難。 一旁的杜朝陽倒是悠閑地斜靠著,也不說話,只看著好戲,他家的小貓兒伸出利爪撓人時,煞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