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 冥墨塵敢喂童雪霜喝下忘情水,自是想了萬全之策,只是他千算萬算,還是算不過一人——妖也。 從她給他那瓷瓶開始,她就在等著他喂童雪霜喝下,既然如今都喝下了,冥墨塵在她眼中自然是沒有任何的用處了。 當冥墨塵以為擺脫了他們時,她施施然的從林子里走出來,冷冷的看著他,勾唇,看著他懷里的人眼神是勢在必得:“把她交給我,我饒你一命?!?/br> 冥墨塵眼睛一瞇,冷笑:“做夢!”他冷喝一聲,身邊閃出眾多暗衛,個個手拿長劍,銀白色的刀面在夜色下閃著森森寒光。 妖也妖冶一笑,只是隨手一揮,那靠近她的眾暗衛皆被扇飛,甚至連最起碼的反抗也做不了。 冥墨塵眼神一暗,倒是沒想到她的身手竟然好到了這樣的程度。 他沉了臉色,倏然抱緊懷里的童雪霜,在又一批暗衛沖上去時,帶著她縱身躍出包圍圈,利用輕功往另外一個方向快速的離開。 妖也看著他的背影,也不著急,繼續解決著身邊不斷沖上來的暗衛,那和童雪霜幾乎一樣的眸子里帶著扭曲的笑容,如被什么侵蝕了,變成了紅色,妖艷不已。 —— 斷腸崖。 絕崖邊上,狂風肆虐。 三方對壘,各不相讓。 冥墨塵凄涼的笑容揚在唇邊,抱在懷里的小身子怎么也舍不得放開,可是,老天不肯幫他,就像是他的雪兒說的那樣,就連老天都不愿意成全他,不讓他們在一起。 被妖也在半路圍堵時,他選了一個方向離開,可是,四個方向,有四個方向,他獨獨挑中了這個沒有路的懸崖。 “塵,過來,不要一錯再錯!”冥墨烈看著笑得悲傷的冥墨塵,勸告著。 冥墨塵搖頭笑著,笑得那么的悲傷,眼里是絕望:“錯?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哥……”從他選擇帶著她走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沒有退路了。 他的雪兒心太冷,太冰,他用了那么長的時間捂熱,卻始終不能讓自己進入她的心里,在他做了這么多違背她的意愿的事情后,她只怕連多看他一眼都嫌惡。 可是,怎么辦,即使是這樣,他還是那么的愛她。 他低頭看著懷里的佳人,無聲無息的落淚,淚水落在她的唇瓣上,驚起小小的漣漪:“雪兒,我們一起走,好不好?好不好?” 他哭的悲戚:“黃泉路上,我一直陪著你,雪兒,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他一遍遍的問著她,人緩緩的坐在了地上,手指緊緊的攥著她的衣袖,那么的絕望。 可是任他如何詢問,童雪霜都只是那么靜靜的躺在他懷里,合著眼,無悲無喜,面容依舊嬌艷,卻給不了他任何想要的回應。 “冥墨塵,你要做什么!”冥墨烈看到他的反應,倏然緊張的看著他,怒吼出聲。 冥墨塵手指一寸寸的撫摸著懷里的佳人,一點一點,從額頭到眉心,再到粉色的紅唇,指尖忍耐不住顫栗,眼酸澀無比。 延綿不絕的淚水一次次的落在她的臉上,落在她的唇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她醒來,從此,他就永遠的失去了她,真正的失去了她,她不會愛他,不會心疼他,甚至連一眼都不會愿意看他。 那樣的日子,他忍受不了。 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一起走,一起離開這里,這一世他失敗了,來世他還可以努力。 他可以忍受輪回的痛苦,卻不能忍受有她,卻不能擁有她的痛苦…… 冥墨塵的手指顫抖的慢慢的附到童雪霜的脖子上,周圍人的叫囂聲已經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他的世界一片清明,只剩下一個她。 手指慢慢的用力,他哭著道:“雪兒,乖,別怕疼,很快的,很快就過去了,我會來陪你,我們一起走?!?/br> “冥墨塵你瘋了!” “冥墨塵你住手!” “放開!” 周圍的聲音很嘈雜,可冥墨塵真的已經屏蔽了所有的聲音,他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指在逐漸的收緊,而他手下的童雪霜臉色越來越白,呈現出一種青紫色。 可是面對這一切,無人敢動,只因冥墨塵所站的位置是懸崖,是峭壁,一個不穩,他們在乎的人可能就會這樣尸骨不存! “放開她,放開她!誰允許你如此待她!”妖也怒吼,神情接近癲狂,猩紅色的眼瞳散發著詭異的光線,讓人心底發寒。 冥墨塵望著她,冷笑,一點點的站起來,將懷里的童雪霜摟的極緊,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也未有絲毫放松:“你們是要我們一起跳下去,從此尸身也找不到,還是愿意我就這樣掐死她,至少還能保個全身?兩者之一,你們自己做選擇!” “冥墨塵!你瘋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冥墨烈怒吼,簡直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冥墨塵的嘴里說出來的。 冥墨塵看向他,凄惶一笑:“我不是瘋了,我只是想和我的雪兒在一起?!?/br> “那你舍得她陪你一起死?你問過她的意思沒有!”鐘鳴怒斥,眼神狂怒。 冥墨塵眼神一僵,低頭看向懷里童雪霜,掐在她頸間的手,有片刻的怔愣。 可是很快,他又堅定了眼神,看著逐漸逼近的眾人,毅然決然抱著懷里的人縱身一躍,跳下了那萬丈懸崖…… 耳邊的風呼呼的吹著,所有人撕心裂肺的怒吼他已經拋至了腦后。 在不停地墜落感里,他懷里一直昏睡著的佳人,睫毛輕顫,緩緩的睜眼,清澈的眼底,空白一片,單純的目光就像是這世間剛出世的孩童一般。 兩人就這么怔怔的對望著,他的視線情深不移,她的視線單純至善。 幾秒后,冥墨塵望著她,終是笑了起來,貪戀的撫摸著她的容顏,深情道:“雪兒,記住,我是你的相公?!毖粤T,驟然出掌,將懷里已經蘇醒了童雪霜用掌力往上推送……他知道他們會接住她的…… 至此,他,到底還是舍不得她的…… 可是,雪兒,你能記住嗎? 我……是你的相公…… [冥墨塵自白] 父皇常常說,他們出生的那天,紅霞滿天,極其的美麗,是上天給冥國將民生安康的最好征兆,所以他們理所當然是他最愛的皇子,從出生開始就獨攬所有寵愛的皇子。 是啊,不是他,是他們。 他的出生并不孤獨,他還有一個哥哥,比他早一刻鐘的時間到這個世界。 對這個唯一的哥哥,他很敬重,也很親近,一卵同胞,這估計是世界上最親近的關系了吧,他沒有理由不和他親近,不是嗎? 母親是皇后,舅舅是手握兵權的鎮國大將軍,這一切的一切身份注定了他們即將不凡的一生。 小時候,舅舅最愛說,小塵,小烈,你們盡管玩,這世界上天大的事情舅舅都給你們扛。 每每這個時候,母后就會說:“別聽你們舅舅胡說,塵兒和烈兒要做乖孩子,這樣你們父皇才會喜歡?!?/br> 父皇。 父皇有很多孩子,這他是知道的,但是父皇最喜歡他們,這他也敢肯定。 他愿意做一個聽話的好孩子,母后的話他都記在心里,他喜歡看見母后歡喜的眼神,摸著他的頭說,塵兒最乖了,這個時候是他最滿足的時刻。 而他一卵同胞的兄弟則是對此不屑,比起他,他過得更加恣意,甚至是任性妄為。 從他記事開始,他的哥哥幾乎都在惡作劇,把宮里能整的人都整了個遍,以至于很多太監和宮女見到他就害怕,繞著走。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在一邊笑看著,不阻止,也不幫忙,他知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誰也無權去改變別人的。 那時候他們有父皇的寵愛,母后的呵護,舅舅的庇護,他以為他們會一直如此幸福的生活下去。 可是不知何時開始,他的母后開始嘆氣,很頻繁的嘆氣,有時候看著他們的眼神帶著他無法理解的擔憂和復雜,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很久,直到那一天。 那是三月里最溫暖的一天。 母后帶著他們去京城最大護城河游湖,同行的還有舅舅,雖然船上到處是守衛,算不上自由,可是他和哥哥還是高興壞了,母后擔憂他們的安全,從不帶他們出來進行這樣的活動的,這還是第一次。 船行至護城河中間時,哥哥指著一處驚叫,他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一抹黑色的背影漂浮在河中間,沉沉浮浮的,周圍還有淡淡的血色。 聞訊趕來的還有母后,母后喚人把人從湖中救起。 那是一個女人,很漂亮的女人,身上帶著不知名的傷,閉著眼睛,奄奄一息,他看著只覺的心臟一緊,下意識的朝母后要求救她。 其實后來想起來,他都覺得不可思議,明明那時候她披頭散發,臉因為泡在水中,有些發白,那模樣其實真算不上好看,為什么他就是覺得好漂亮。 女人清醒了那么一瞬間,后來又昏迷了。 為了能盡快的救治他,他們游湖還未盡興,就趕了回去,請了最好的大夫整治她。 女人受的傷很奇怪,就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夫也看不出她是受的什么傷,從她胸口的rou里取出的暗器,更是連舅舅也從未見過。 當大夫在取那暗器時,他們皆在旁邊看著,母后說,這個女人不簡單,這樣的傷即使是成年男子也會忍不住痛苦的呻吟,可她,只是眉宇皺著,吭都不沒有吭一聲。 哥哥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是在那暗器送到母后手上時,瞬間搶了過去,上下研究著,還走到床邊,惡意的戳弄床上昏迷的人。 要是以前,他對待這樣的事是從來不會管的,可是那次不知為何,他就忍不住制止了他,哥哥倒是沒有感覺到他的異常,他更多地注意力在那暗器上。 女人暫時不會醒來,他們只能都出去,母后說身份不明的人只能放在舅舅府上,不能帶回宮,母后和俞嬤嬤兩人關著門在書房不知道在討論什么。 他和哥哥無聊的坐在外面,看著那暗器在陽光底下散發著奇特的光線。 半響,哥哥拉著他小聲道,要不要去看看她?他知道哥哥只是想知道這枚暗器是什么,但是他卻是想去看看她怎么樣了。 避開奴才丫鬟走到那女人歇著的房間,哥哥進了房間,他守在外面,他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了哥哥變色的臉。 夜半時,哥哥再次邀他去看那個女人,他們爬上了屋頂,看著哥哥腰側的東西,他知道他要整她了,他不忍,再次求情,卻同樣無果。 瓦片被輕輕的掀開,隔著遠遠的距離看到床上的女人,閉目睡覺的樣子,面色蒼白,毫無防備,明顯就是一個弱女子,他想要再次阻止哥哥的動作,可是哥哥卻突然放開袋子,把那一團惡心的東西倒了下去。 下面的事情是怎么發生的,他根本就沒看清楚,只是見那些惡心的東西倒下去后,突然一陣疾風鋪面而來,還有更多的是那令人泛嘔的氣味。 那蠕動的生物他相信不管是誰,看到都會覺得惡心,所以他和哥哥兩人慌了張,手忙腳亂的跳著,早已經忘了身在何處,以至人掉了下去,被母后抓了包。 因為這件事情,哥哥徹底的記恨上了,無數次都說一定要好好的整整她,只是,不待他出手,母后就帶著他們回宮了。 為此,他心中有那么一點高興,畢竟她和他們無冤無仇的,一直是哥哥做的太過分了。 回到宮里,雖然開始幾天他們都會想起她,但是時間久了,他們漸漸的也就忘記了,直到舅舅打仗班師回朝那一天。 舅舅,一直以來都是他最崇拜的人,不但是因為他身手不凡,更是因為他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氣概,他不止一次的摸著他和哥哥的頭說,小塵,小烈,你們長大了一定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知道嗎? 頂天立地,他不是很透徹的明白這個詞,但是他知道,他要的做的就是舅舅這樣的人。 站在大廳里,再次看到她,他莫名的歡喜著,可是舅舅和母后似乎都不怎么喜歡她,舅舅更是想要殺了她,直到后來他才知道,舅舅不是想殺她,只是想要試探她。 他不知道母后用了什么方法,把她帶到了宮中,從此成了他和哥哥的貼身宮女,卻不用做任何宮女做的事情,只需要每日跟著他們就行。 那時候的他們,尚不知危險已經靠近,每日還活在無憂無慮中,哥哥更是以整她為樂,盡管每次最后整到的都是自己,可他還是樂此不疲。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了幾個月,直到那日。 其實他知道哥哥沒想真的對她怎么樣,只是一直在她手中吃暗虧,咽不下那口氣罷了。 當他們聽到那些宮女的交談聲時,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全身冰涼,他和哥哥趕到御花園,可是那里哪里還有她的身影,她不見了,被大哥帶走了。 他和哥哥都嚇壞了,跑到母后那里,他們也第一次的受到了懲罰,可是跪在祠堂里,他是真心的在祈禱,希望她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