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冥凌御感覺到異樣,回頭看到虛弱不堪的冥墨塵,眼神一閃,面上布滿焦急,急忙上前一步:“都住手!”腳步快步走上來,到了他們身前,止住,滿眼復雜的看著他:“塵兒,你……” 冥墨塵依著童雪霜,勉強的抬眸,聲音很是虛弱:“父皇,兒臣不瞞您,兒臣的壽命已是不足一年,這一年,兒臣想和心愛的人一起過,您這都不成全兒臣嗎?” 冥凌御霍然瞠到了眼睛,看著他。 冥墨塵已經虛弱至極,身體搖搖晃晃,開始咳嗽不止,但環在童雪霜腰間的手卻沒有放松。 “你說的是真的?”冥凌御顫抖的問。 冥墨塵閉上眼睛,沉默。 冥墨烈從一邊走上前來,在冥墨塵不時的揪心咳嗽聲中,點頭:“父皇,塵沒有騙您?!?/br> “怎么會這樣!”冥凌御不敢相信的呢喃,身體虛晃了一下,往后退了幾步,臉上的震怒已經被另外一種情緒替代,好似剛剛滿臉殺氣的并不是他。 —— “咳咳……咳咳……”躺在床上的人,臉色蒼白,不時的咳嗽,每一聲仿佛都要把心給咳出來,讓聽者都替他難受。 童雪霜坐在一邊,被床上的人緊握著手,臉上也帶著擔憂,看著他時,卻被床上的人溫聲安撫:“雪兒,別擔心?!?/br> 童雪霜不語,只是更緊的握著他的手。 冥凌御坐在一邊看著兩人的溫馨相處,臉上有動容也有復雜,他默默的撇開視線,蹙著眉看著另外一方的冥墨烈。 碩大的宮殿里,此刻卻只有他們四人以及給冥墨塵把脈的太醫,其他人都侯在了殿外。 太醫從地上起身,冥凌御立馬看向他,著急的問:“如何?” 這太醫曾經是給冥墨塵把過脈的,現在不過是把舊話重提而已,只是和上次一樣,同樣戰戰兢兢的:“回皇上的話,翼王爺早前因為中毒太深,心脈受損,是以身子骨大不如前,前段時間又貪了涼,以至寒氣入身,病痛入骨,身子勞損太過,精氣耗太多,老臣……” “只有一年了?”冥凌御打斷太醫的長篇大論,怒吼。 太醫面色灰白,在冥凌御沉痛的眼神下,點頭。 冥凌御一時受不住,噔噔的后退了好幾步,險些栽倒,那太醫嚇得連連上前攙扶,卻被他打開,他扶著一邊的桌子,閉著眼睛,聲音破碎的問:“可有什么法子?封神醫都不行嗎?” 封神醫是皇家御用神醫,和宮里的太醫不同,常年在外游歷,見多識廣,性子不似甄丹子那般狂傲不羈,不為皇家所用,只是比起鯉城頂的那位來說,醫術上還是有一大段的距離。 太醫不忍的看著他,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實在是因為冥墨塵這身體不是什么病痛,而是因為身體耗能太大,就比如人一生有滿格的能量,平常人是慢慢的消耗,而他卻是在一下子消耗殆盡,接下來等待的也就只有死亡。 太醫的沉默已足以說明一切,冥凌御痛苦的揮了下手,就是連斥責的力氣都沒有了。 太醫看著他,又看看那方躺在榻上的冥墨塵,抖著膽子道:“皇上,臣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br> “說?!?/br> 太醫跪在下來,道:“皇上,翼王爺的身子已是……實在不宜動氣動怒,今日這般折騰,對他身體是很大的傷害,這只會加重他身體的負重,如果王爺能夠好好的將養身子,或許也不是沒有奇跡的,所以臣斗膽請皇上成全了翼王爺?!?/br> 冥凌御沉默了很久,方才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br> 太醫站起來,屈著身子退了出去。 房內只剩下三人,冥凌御看看床上的冥墨塵,見他只是溫柔的看著童雪霜,心中酸澀不已,半響才收回視線,看向一邊的冥墨烈:“烈兒,你跟朕來?!?/br> 冥墨烈看向床邊的兩人,童雪霜朝他點點頭,冥墨烈才跟著冥凌御走,兩人一前一后的走進偏殿。 站在桌前,冥凌御沉靜了很久,冥墨烈站在后面也不出聲,等著他。 很久以后。 冥凌御才問:“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 冥墨烈也不問什么,只是冷聲答道:“是?!?/br> “為什么不和朕說!”冥凌御不無怒氣的質問。 冥墨烈看著他,沉默,這樣的眼神就和之前冥墨塵的一樣,讓冥凌御酸澀的說不出一句話。 他看著他,沉聲問:“你們恨父皇,對嗎?” 冥墨烈不語。 他苦笑,顫抖著音問:“就連你們中毒這樣重要的事情也不和朕說,為什么?” 冥墨烈還是看著他不語,但眼神卻已經變了,變得嘲諷,變得冰冷,變得仇恨。 在冥凌御越發沉痛的眸色下,他冷聲道:“父皇,如果您真的疼愛我們,就請成全塵,就算是為母后的死,還債!” 還債兩字,從冥墨烈的口中說出來,冰寒如骨髓,成功的將冥凌御擊垮了,他望著他,震驚的,驚慌的,身子直接不穩的跌坐在了一邊的紅木椅子上。 “烈兒,你不懂!”他痛苦的辯解。 冥墨烈冷笑:“是,兒臣是不懂,但若是兒臣,即使毀天滅地,也絕不會讓別的女人傷害自己心愛的女人,兒臣會拼了命的護,而不是像您,別人要殺你的女人,你還送刀!”他嗤笑一聲:“或許,您最愛的終究是您的江山,而非母后!” 看著冥墨烈仇憤的眸子,冥凌御蠕動著薄唇,卻說不吃一個字,只能頹敗的垂下頭。 冥墨烈掃了他一眼,眼底有過一抹不忍,卻很快被其他情緒替代,他道:“父皇,成全塵,別讓母后在天上都還恨著您!” 這句話,將冥凌御的情緒擊落的七零八落,他垂著眼,聲音暗?。骸案富手懒?,是父皇的錯,是父皇的錯……”重復呢喃著這句話。 冥墨烈沒有再多任何一句話,看了他一眼,轉身大步的離開,都到殿內里間,和童雪霜架起榻上的冥墨塵,溫聲道:“我們回去?!?/br> “好?!?/br> 三人走出冥凌御的寢殿,冥凌御站在他們身后看著,紅了眼眶,而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時也站了一個女子,妖嬈的笑著,望著冥墨塵的背影,眼中卻是一閃而過的冷意。 “這就是你現在在乎的嗎?”輕聲的呢喃,飄散著空氣中,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 童雪霜和冥墨烈駕著冥墨塵出來,外面守著一大堆的人,溫貴妃面帶擔憂的想要湊上來詢問,卻被冥墨烈狠厲的眼神掃退,莫名驚慌的停在了一邊。 冥墨風上前,看著童雪霜,歉意道:“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br> 童雪霜面色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道:“我認定的人,從來不是你?!?/br> 冥墨風眸色黯淡,痛苦的看著她,半響才默默的讓開路,看著三人相互扶持著的背影漸行漸遠。 溫貴妃回過神來,走進殿內找冥凌御去了,惠妃走到冥墨風身邊,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到底是心疼了,溫柔的安慰:“風兒,既然她不中意你,你又何苦糾纏,這不是折磨自己嗎?” 冥墨風轉頭看向她,扯唇,微微自嘲:“不糾纏,我更痛苦!” 言罷,轉身腳步踉蹌的離開。 玲瓏見此,趕緊跟上去,剛走幾步被惠妃喚住。 她不解的看向她,眉目間帶著受傷,惠妃上前拉住她的手道:“玲瓏,母妃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現在風兒是一時被感情糊住了心智,你在他身邊,要好好的勸導,知道嗎?” “臣妾知道?!绷岘嚨兔柬樠鄣牡?。 惠妃點點頭,想了想:“為了夜長夢多,等過了十五,本宮會和皇上提為風兒納妃的事,這些日子,你先好好的安撫他?!?/br> 盡管心痛,玲瓏還是點頭應承著:“是,臣妾知道?!?/br> “好了,你快些跟上他吧?!?/br> 玲瓏白著臉點點頭,行了禮后,在后面腳步匆匆的跟上已經走遠了的冥墨風。 惠妃幽幽嘆氣,眼中帶著無奈,轉頭看見朝霞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想起之前的事情,語氣嚴厲的道:“朝霞,你好好想想,今兒的事你怎么跟我檢討!” 朝霞抿抿唇,有些膽怯的看著她,想要說話,卻突然聽見冥凌御的怒吼:“滾!都給朕滾出去!” 然后是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皇上,皇上……” 溫貴妃哭泣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出來,接著整個人被掃了出來,梨花帶雨倒在房門外,被一邊的貼身宮女扶起來,還在哭著喊:“皇上,皇上……” 惠妃警告的瞪了眼朝霞,方轉身走上來,做出一臉擔憂的看著溫貴妃:“jiejie這是怎么了?怎地哭得如此傷心?” ☆、【150】 鐘鳴識破 被無情掃出門外的溫貴妃聽到惠妃的聲音,才想起這里還有外人在,馬上低頭擦凈了臉上的淚水,抬頭看到惠妃眼里的幸災樂禍,鎮定道:“原來meimei還沒走啊,jiejie無礙,只是皇上太過傷心,jiejie難免有些擔心,所以安慰了幾句……怎么?meimei還有什么事嗎?” 惠妃搖搖頭,一臉的善解人意:“jiejie如此為皇上,想必皇上一定很感動,至于把jiejie趕出來,哎喲,你看meimei這嘴,皇上如此寵愛jiejie,又怎么會趕jiejie出來了,是meimei不會說話?!?/br> 話雖這樣說,眼睛里的快意卻是怎么也掩不住,搖曳的身姿盡顯得意。 也難怪惠妃會覺得如此解氣,冥凌御當初和莫玉成婚,是有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在的,后宮嬪妃眾多,但是她們都知道冥凌御真正愛的也只有莫玉一個,于她們也不過是場面上祖制牽絆著,并未有多少感情存在。 后來莫玉死了后,冥凌御好長一段時間不進后宮,不理嬪妃,唯獨待溫貴妃不錯,只因溫貴妃和莫玉交好,愛屋及屋,冥凌御振作起來后,更是直接晉溫妃為溫貴妃,在她只有一個溫儀公主的情況下。 這讓惠妃經常氣得壓根癢癢,說來,她兒女雙全,又有母家做后盾,父親是當朝宰相,弟弟更是鎮國大將軍,兒子是僅此雙翼王爺唯一封王的皇子,這樣的身份,位份卻一直低于溫貴妃,讓她如何能甘心。 溫貴妃十年如一日的受寵,即使在后宮不斷充盈的情況下,她就一直沒見她受過責罰,或者冥凌御對她冷過臉,現在見她被毫不留情的掃地出門,她高興地簡直想要拍手鼓掌。 不過場面上的東西終究是要顧的,故她轉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又道:“jiejie就繼續在這里陪著皇上吧,meimei還有事情,先行一步了?!闭f完,就領著身后的朝霞退下了。 看著惠妃離開的背影,溫貴妃往地上呸了一聲,一臉的不屑,什么玩意兒,以為有母家依靠,有弟弟,有兒子又如何,不一樣不得寵! 她轉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垂下眼不知想了些什么,然后悄無聲息的領著身后的宮女退下了。 惠妃回到自己的寢宮,令朝霞站在一邊,面色嚴肅的問:“你何時認識那童姑娘的?” 朝霞眨巴著眼,無辜的道:“就是前些日子啊,我去四哥府里過小年夜的那日,她也去了,就認識了?!?/br> “真的?”惠妃明顯不信。 朝霞點點頭,認真的嗯了一聲,一副我真的沒有撒謊的樣子。 “那你何以喚她雪jiejie?她不是叫童未嗎?”惠妃又狐疑的問。 “哦,雪jiejie說她閨中小名叫小雪?!边@些冥墨風一早就交代過,所以朝霞說的很順當。 惠妃聞言, 面色也未好半分,或許是想到了之前那驚心的一幕,忍不住用手指戳她的腦袋,嚴厲斥責:“今日你發了什么瘋,你可知道要是惹怒了你父皇會是什么后果?” 腦袋被戳的一點一點的,刺刺的疼,朝霞也沒有吭聲,只是咕噥著道:“人家只是求求情,又沒有做什么壞事?!?/br> 聽到朝霞一副沒什么大不了的語氣,惠妃立即來了火,怒罵:“只是!你還真敢說,你知不知道這個只是是謀逆之罪,你父皇的決定是你可以反的嗎?你真是越大越不像話,想來也是我太放縱你了,春節里,你給本宮乖乖的呆在宮里,哪里也不許去,好好思過!” “??!”朝霞怪叫:“母妃,春節我還要去四哥那兒拜年的!” “這個不用你擔心,你四哥自會進宮來!你到時候跟他拜年即是?!被蒎鷽]好氣的道。 “那還有外公了!外公那兒也不許去了?” 惠妃瞪了她一眼:“你外公那兒,我自是會帶你一起去,也不勞煩你cao心,總之在我沒同意之前,你不許踏出宮半步!” “母妃!” 朝霞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跺腳。 惠妃直接吩咐她身邊的嬤嬤:“帶著公主下去,好好看著她,若讓本宮知道她出宮了,唯你們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