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他以為他是誰?以為有著天潢貴胄的身份,長得好看點,全天下的女人就得都拜倒在他的袍子下?而且,在他們這種自高自大的男人眼中,女人只要失了身,就會變得死心塌地老實了吧?所以,就算自己不被他迷倒,只要被他弄到手,把生米煮成熟飯就可以了。 呸!自己就算倒霉被他弄到了手,也得在床上一刀殺了他! 殷少昊緩緩松了手,一臉溫柔笑道:“早點回去,別被路上的風給凍著了?!?/br> 長孫曦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回了自己的屋子,實在是被剛才的遭遇惡心到不行,一連喝了三大碗熱熱的茶水,才把那口渾濁之氣給沖下去,心情稍微平緩一些。 楚王他……,簡直無可理喻! 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難纏無恥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罷了,連臉都不要了,簡直沒有他做不出的事兒!怎么辦?要是楚王天天都來這么一出,就算沒什么,落在別人眼里也有什么了。 總是這樣,自己的清白名聲往哪兒擱???難道以后出門,還得先讓梵音探一探路,看看楚王有沒有在半道等著?那根本就不可能嘛。 長孫曦托著下巴,皺著眉頭一直發愁出神。 梵音再次進來,說道:“飯菜又讓人熱了一遍?!毙÷晞袼?,“不管想什么,也得先填飽了肚子再說啊。晚上也早點睡,不然的話,明兒一大早哪有力氣起來?大冷的天,去御書房的路又不近,別再把自己折騰的生病了?!?/br> 天冷?不近?長孫曦心里隱隱有了一絲脈絡。 或許……,自己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往后可以避開楚王。 ☆、第29章 秘辛 第二天,長孫曦和平常一樣早早去了御書房。 早上皇子們要上早朝,倒是不擔心會在去的路上遇到楚王,一路上風平浪靜。她心下已經盤算好了,白天該干啥還干啥,等到晚上快回去的時候去找倪司籍商議,就說自己新來需要默記的書目太多,所以打算晚上留下來值夜。 御書房本來就有一個小間,供兩位司籍休息用的。正好還有一張簡單的流云榻,平時中午輪班時,休息的那個人,可以打個盹兒。她想好了,往后中午讓人送飯,晚上就睡小憩的那張流云榻,從早到晚都不出御書房。 這樣,自然就不會遇到楚王了。 省得被他糾纏。 即便倪司籍覺得自己過于夸張,哪又如何?總不能攔著不讓自己上進吧。 長孫曦只要一想著,從今往后都不用遇到楚王的糾纏,心情就瞬間好起來。好似三月明媚春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眼里帶出爍爍生輝的愉悅。就連默記書目也覺得輕松無比,速度更快,中午小宮女送了飯來,還胃口大好的多吃了半碗。 倪司籍回去吃了飯過來,見她笑瞇瞇的,不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長孫曦笑道:“倪司籍回來啦?!?/br> “嗯?!蹦咚炯抗馕⑽㈤W爍,卻沒多說,又轉身去研究她的填詞游戲了。雖說兩位司籍在御書房基本沒事,但肯定也不允許繡花做荷包的,所以沒得別的消遣,只能弄些和書籍有關的趣事,用以打發時間。 長孫曦覺得對方性子有點古怪,不僅不愛說話,而且打招呼的時候,總是有點回避自己的眼睛。好像多看自己兩眼,她就會渾身不舒坦一樣,總是點頭招呼,然后便移開視線轉身走了。 好像自己是美杜莎,多看她幾眼就能把她給看石化了。 算了,算了,管她呢?只要她不為難自己就行。 長孫曦繼續自己的默記書目大業,還編了順口溜,方便記憶,正在編得頗為有意思的時候,門口來了一個小宮女探頭,“長孫司籍,太子妃傳你過去說話?!?/br> 眼下是午休的時間,皇帝去休息了,兩位司籍只要有一個輪班就行。 長孫曦當即找了倪司籍,“太子妃找我,去去就來?!?/br> 倪司籍的表情有點僵硬,點頭道:“哦,去吧?!?/br> 長孫曦習慣她是一張面癱臉,加上趕著去見太子妃,也沒太在意。出門問了那個傳話的小宮女,得知太子妃在自己住處,當即領著梵音匆匆趕了回去。 路上倒是沒有遇到楚王,畢竟回去的時間和平時不一樣,再說了,他不可能天天在御書房周圍溜達,又不是瘋了。 到了住處,太子妃已經在屋里面等著了。 梔香笑道:“見過長孫司籍?!?/br> “行啦,別打趣?!遍L孫曦和她笑了一句,進了門,因為此處不是東宮,還按照規矩給太子妃行了禮,“見過太子妃?!?/br> “起來?!碧渝鷵]揮手,讓梔香把門給關上了。 長孫曦和她一起在美人榻上,對面坐下。 太子妃道:“我早就想過來看你的,可是太子殿下勸我,說你正在風口浪尖兒上,別讓我再給你招人礙眼。又說你沒事,好好兒,所以這才晚了幾天過來看你?!?/br> 長孫曦微笑道:“倒是讓表姐費心?!?/br> 太子妃眉頭微擰,“無憂的事我聽說了。她可真是沒輕沒重的,要是當時那馬鞭子甩到你的臉上,就你這細皮嫩rou的,還毀了容嗎?我又不好當著太子殿下發脾氣,只得忍著,這幾天連吃飯的胃口都沒了?!?/br> “我沒事?!遍L孫曦笑著展開雙臂,“你看,這不好好兒的?!?/br> 太子妃拉著她的手,細細打量,“看著你全須全尾的站在這兒,我就放心了?!?/br> 她今兒穿了一身茜紅色的馥彩宮裝,內里月白刺繡抹胸,配煙霞色菱花綃紗裙,簡單大方,又不失雍容華貴。特別是鬢角那支赤金嵌三寶步搖,分作三頭,末尾各垂一溜紅瑪瑙米珠串,行走間搖曳生輝。 畢竟身份使然,出門必須按照規矩盛裝打扮。 長孫曦為了緩和氣氛,故意笑道:“表姐,你今兒這身打扮可漂亮?!?/br> 太子妃嗔道:“小油嘴?!?/br> 長孫曦跟著笑了一回,又道:“倒是害得太子殿下受了傷?!边€是怕她多心,又把昭懷太子為自己當鞭子的緣故,解釋了一番,“都是看在表姐的面子上,才救的我?!?/br> 太子妃臉上笑容微斂,“我知道?!?/br> 長孫曦還要說,“表姐……” “靈犀?!碧渝掌鹧壑幸婚W而過的傷感,正色道:“做人行得端、走得正,往后你不用這么小心翼翼,事無巨細都跟我解釋。說真的,這皇宮里日子本來就很沒意思,我若連你也防著,那就更沒有意趣了?!?/br> “行?!遍L孫曦給她斟了杯茶,“我聽表姐的?!?/br> 太子妃喝了兩口茶,然后道:“說起來,皇上突然冊封你做司籍,又給長孫家復了靖國公的爵位,到底怎么回事?把我嚇了一跳?!?/br> 長孫曦搖搖頭,“到底為何我也不知道?!?/br> “說起來……”太子妃指了指天上,嘆道:“當年對長孫家的處置時嚴苛了些,若非如此,姑姑和姑父也不會那么早走了,丟下你一個小可憐兒?!蔽樟宋账氖?,“罷了,不說那些傷心的?!?/br> 長孫曦心下意外,原來當年讓長孫家滅門的人就是皇帝?而不是先帝。 那他既然如此討厭長孫家,為何……,現在又忽然優待自己?是因為年輕時太過心狠手辣,如今后悔了,還是因為別的緣故?覺得怪怪的,又不好抓著太子妃使勁細問,況且她也未必知道多少。 太子妃又擔心的問:“聽說那天貴妃娘娘傳你去玉粹宮,楚王也在,他們沒把你怎么樣吧?有沒有難為你?” “沒有?!遍L孫曦不想讓她擔心,淡淡笑道:“我剛去,還沒站穩,就被皇上身邊的吉祥公公給叫走了?!闭f了又如何?總不可能去殺了楚王,不過是讓太子妃白白生氣罷了。 太子妃聽了,露出一臉慶幸之色,“那就好?!庇值溃骸艾F如今你是御前的人,往后楚王和霍貴妃行事,多少也會顧及幾分的?!?/br> 顧及?長孫曦想起昨兒楚王的張狂,可沒看出他哪兒顧及了。 太子妃嘆道:“往后你在皇上身邊當差,仔細點兒,謹慎點兒,寧可落于人后,千萬不可事事爭鋒人前……”不厭其煩,反反復復叮囑了好些瑣碎。 長孫曦知道她是為自己好,一直點頭,“我知道,往后守著本分和規矩過日子?!?/br> “嗯,如今你也懂事多了?!碧渝澰S的輕輕頷首,然后拉拉雜雜的問了一些日?,嵥?,比如:在御書房任職累不累???現如今住得習慣不習慣???長篇大論聊了些閑篇,方才轉到正題,“對了,爹讓我問你,說是有一塊什么玉佩找不到,問你放哪兒了?!?/br> “玉佩……”長孫曦心下微微一跳,難道說,那玉佩本來是汾國駙馬的不成?竟然不是楚王的?可是現在玉佩不在自己手上啊。因而語速微微減緩,“表姐,以前的事我記不真切了。興許有,等我回頭仔細找一找,若找到了就讓人給舅舅送去?!?/br> “我原說,一塊玉佩丟就丟了?!碧渝c點頭,一臉不解的樣子,“爹卻說是那塊玉佩十分要緊,非要我來親自問一問,叫你千萬想起來放哪兒了?!?/br> “哎?!遍L孫曦應了,“等我晚上回來的時候,再仔細找找?!币驗橄挛邕€要回御書房那邊去,又說了幾句,便起身順路送太子妃出去。 等回了御書房,獨自靜下來,心下不免覺得有點詭異。 按理說,汾國駙馬不缺吃不缺穿的,哪里會在意一塊玉佩呢?用太子妃的話來說,丟了就丟了??墒欠趪€馬好像很在意的樣子,非要自己找出來,是不是……,那塊羊脂玉佩藏有什么秘密?還好自己得了“失魂癥”,不然回頭若是汾國駙馬問起來,可就要穿幫了。 不過玉佩嘛,哎……,這又是一件讓自己頭疼的事兒。 ****** 長孫曦琢磨了一夜。 次日去了御書房,有點心神不寧,就連書目也暫時沒去默記。 事關機密,不知道會牽扯出什么秘辛,找人傳話肯定不妥。反反復復想了好幾遍,最后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吩咐梵音道:“你去跟魏廷安說一聲,等下散朝會的時候,讓太子殿下在月華門旁邊甬道等一等,我過去請個安?!?/br> 在大庭廣眾之下找昭懷太子說話,不僅避嫌,更是免得讓太子妃多心。 梵音應道:“奴婢這就去?!?/br> 長孫曦見她這次沒有拒絕,不由打趣,“不擔心丟下我一個人了?” 梵音一臉認真,“司籍在御書房呢?!?/br> 那意思,這里的是銅墻鐵壁無可畏懼。 長孫曦好笑的搖了搖頭,“去罷,去罷?!币驗椴恢涝绯獛讜r才散,總不能干等,便回去拿了《太平寰宇記》繼續翻看,只是心不在焉,看不出什么樂趣來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梵音腳步飛快進來遞消息道:“趕快,趕快!朝會散了?!?/br> 長孫曦當即放下書本,跟了出去。 早朝散會的時候,朝臣們一般都是從日暉門那邊出去,月華門這邊是通向后宮的,所以基本上沒有人過來。甬道兩邊,只有隔十幾步站立的一對對小太監,四周靜悄悄的,似乎連呼吸聲大一點兒都能聽見。 長孫曦沿著深紅色的長長宮墻過去,到了月輝門,便瞧見魏廷安早已經候著了。 “見過長孫司籍?!?/br> 長孫曦笑道:“你也來打趣,走罷?!?/br> “應該的?!蔽和残ξ钠鹆松?,然后指了指影壁后面,“太子殿下在那邊等著,長孫司籍趕緊去罷?!?/br> 梵音當即止了腳步。 長孫曦裹緊了孔雀綠的大毛披風,繞著影壁過去。 “來了?!闭褢烟右琅f披著雪白的狐裘大氅,內里杏黃色團龍紋朝服,他容顏清俊、氣度矜貴,長身玉立的站在大理石影壁旁邊,如雪耀眼,好似天地之間的華彩都凝聚在他的身上,映得周圍光華湛湛。 “見過太子殿下?!遍L孫曦福了福,跟他保持了有三步遠的距離,“是這樣的。昨兒太子妃進宮來找我,說是舅舅有塊玉佩找不著,問我還記不記得?!蔽⑽⒁恍?,“太子殿下你是知道的,我得了失魂癥,從前的事情全都忘記了?!?/br> 昭懷太子聞言一愕。 玉佩?那塊玉佩汾國駙馬認識?這又是怎么一回事?不由陷入思量。 長 孫曦卻是不得不說汾國駙馬,不然自己已經得了失魂癥,又怎么會想起以前的什么玉佩呢?只是不便多說,笑道:“想來是舅舅心愛的玉佩,所以著急。我想著,以 前傅司樂一直對我多有照顧,或許記得,可是又不好直接去問她。萬一是我記錯了,倒顯得好似疑心她一樣,所以煩請太子殿下幫我問一問?!?/br> 這樣的話,昭懷太子可以順勢將玉佩給傅禎,自己不用再跟他見一次面。 昭懷太子靜默片刻,才道:“好,孤會幫你問的?!?/br> 不由抬眼仔細看了過去。 眼前這個素面清絕的明麗少女,她的身上……,到底隱藏了什么秘密?父皇為何會對她如此關注,如此保護?那塊玉佩又是如何到了汾國駙馬的手里,再到她的身上?不是自己想要關注她,實在她太過耀眼由不得人不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