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瑤芳低頭想了一下:“傻主子和腦筋正常的主人,自然是不一樣的?!?/br> “沒想到新王竟然藏得這般深!” “也未必就是故意藏的,”瑤芳冷靜地分析,“他自幼經的事兒就與旁人不同,現在父親又死了,性情大變,也沒什么好奇怪的。這么看來,是我們以前想左了,人,都是會變的。咱們也得跟著變吶,吃老本兒可不行?!?/br> 張先生“哈”地苦笑了兩聲:“有老本兒的只有您吶!” 瑤芳笑了。兩人仔細商議了一回,以為眼下該做的事兒還得做,張先生保持與王府那里的內線消息,瑤芳還得跟隨母、姐持家,家里多賺些錢、多養些忠仆,一旦有變,也不至于沒錢沒人,光桿兒一個。 ———————————————————————————————— 與張先生商議完,外面的事情他去跑,瑤芳便回去教綠萼讀字了。不教人不知道當師傅的難處,綠萼并不曾正經上過學,跟著瑤芳聽點課,也是半懂不懂的?,幏疾⒉幌駥こP『⒆幽菢訌念^學起,綠萼便是有心,也無法旁觀系統的學習。還得從頭教她。 好在瑤芳旁的沒有,只要確定某件事情非做不可,耐心卻還是足足的。與綠萼一道的,還有一個前陣子新買過來的丫頭原名叫小花的,因韓燕娘聽到“花”字便會想起當初遇流寇時自顧自逃命的那個丫頭,便叫瑤芳給她改個名字?,幏家膊辉谝?,隨著綠萼的名字,給她起名叫青竹。 青竹的相貌,在瑤芳眼里只能算是普通,然而膚質卻白凈細膩,不大像是貧苦人家的孩子,至少得是小康人家挺精細養出來的。韓燕娘也曾懷疑她是叫拍花子的給拐了來的孩子,細問她,卻說:“都不記得了?!弊銎鸹钣媮淼故鞘帜_利落,也不知道她是從哪里來的。牙人手里這樣的孩子多了去了,燈節等熱鬧的時候拐的、與人合伙拐的、與開賭局的人合作換的……不一而足。 宋婆子心細些,還特意叫宋平喊了宋掌柜來聽聽青竹的口音,并不是這四周的人。離鄉既遠,便不怕她弄鬼,無所依靠,就只有跟著主人家了。這樣的仆人,比家養的世仆,也差不了多少了。韓燕娘這才放心將她交到女兒面前。 麗芳跟前兩個,一個是宋婆子的孫女兒,名叫金鈴的,另一個也是外頭買的,麗芳見妹子身邊丫頭名兒都順,也就給她改名叫銀鈴,倒是都稱手。 瑤芳也要這兩個丫頭學成女秀才,只教些淺顯文字,再深的,她也沒那個精力去管,現在這條件也不允許。綠萼畢竟是在讀書人家幫傭長大的,見要教識字,十分歡喜,識字兒的人和不識字的人,哪怕只是奴婢,身價都不一樣。青竹卻有些意興闌珊,綠萼點頭時,她便說:“太太給姐兒新做的衣裳送來了,還沒疊好呢,我去歸置?!?/br> 據瑤芳的觀察,她應該是識字的,識字的人和不識字的人,看字紙的眼神是不一樣的?,幏歼€試過她,命她拿某本書,略常見些的簡單書名,她都能認得出來。 既然不想,瑤芳就先不費那個功夫了,悄悄囑咐著綠萼留點兒心,能套話就套幾句,套不出來就拉倒。綠萼道:“那我搬到她那屋里睡幾天,平常她就一副死人臉,也不哭、也不笑?!爆幏嫉溃骸耙膊挥?,要是你們投緣了,再一處睡也來得及。帶上你娘,多關照她些。她年紀小,心斷不會那么硬的?!?/br> 綠萼答應了,低頭接著寫字兒?,幏甲匀苌先×水敿镜男聲?,這是逍遙生寫的第一回話本。才頭一回,只寫到崔生受難,父母皆亡,倍受欺凌、潦倒無依,唯二仆相伴,走投無路,夢中受仙人指點,奮發圖強。發跡后尋到坑害他父母的仇人報仇,才想歸隱,又遇險事……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逍遙生這個殺千刀的,在正精彩的地方斷了。怪不得麗芳滿院兒打轉呢。 瑤芳總覺得,這個逍遙生是個有故事的人,興許這一開頭就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歷,或許沒有這么兇險,卻也有些影子。不是經過絕望的人,寫不出那種絕望的感覺,她經過柳氏的事兒,明白那種心情。得閑時,還真值得一會,這逍遙生報仇的手段,也是有趣。 只可惜經過這樣的事情的人,恐難請他出山了。張先生年高,忙過這一件大事,瑤芳也想請他安心養老,不忍心他再為賀敬文收拾爛攤子。賀敬文必得有個能人輔佐,谷師爺一個人忙不過來的??v然請不來,能聊一聊,也是不錯的。 思忖間,青竹悄悄走了來,與綠萼說了兩句話。綠萼忙停下筆,對瑤芳道:“姐兒,快到晚飯了,哥兒也快回來了?!?/br> ———————————————————————————————— 瑤芳往韓燕娘那里去,等她哥回來。賀成章每日往府學里聽課,回來先見父親、再見母親,最后一齊到老安人那里吃晚飯。每天回來,都能說些新鮮事兒。府學里人多,總有些事情發生,家里的女人們也都讀書識字,說些學校里的新聞、隨口提些典故,她們都能聽得懂,不須特意打聽些粗淺的笑話來逗她們。 這一天,賀成章的表情卻十分微妙。進了門兒,跟韓燕娘作個長揖,韓燕娘笑道:“回來啦?今天哪位先生講的課?”同是府學里的教授,水平也有高有低,學生背后也議論。賀成章道:“是李教授?!?/br> 這人水平還是不錯的,韓燕娘道:“怪道回來得晚了些?!?/br> 賀成章道:“不是為這個才回來晚的,今天來了個新同窗,鬧得有些晚了?!闭f到新同窗三個字,他的表情越發怪異了起來,好像見到公雞下蛋一樣。 韓燕娘往他臉上瞧了一瞧:“什么樣的事情值得你這樣變臉?來的是誰?” 賀成章像吞了顆生雞蛋一樣:“姜長煥?!?/br> “噗——”麗芳正喝茶預備聽講故事,聽了這一個字,一口茶噴了出來,“什么?那個家伙?他像是個讀書的料子么?別叫他攪了課堂,連你也被趕將出來?!?/br> 賀成章也是哭笑不得:“聽我說呀,我今天到了一看,他來了,嚇我一跳,”其實是差點要卷袖子陰他一把,后來看這熊胖子他哥也跟著來了,才收了手,“他哥也來了,滿屋里,他們就認識我,他哥就領他坐我旁邊兒了?!?/br> “兩個一起?”這回輪到瑤芳驚訝了,“是這小的學得太快,還是這大的學得太慢吶?” 賀成章道:“并不是。他哥哥是送他來讀書,順便陪兩課,看他不淘氣了,再放心回去的。他哥哥且有事要做呢。等他哥哥走了,”撓撓頭,臉上露出個不解的神情來,“他居然沒淘氣,也認真聽講,倒像真能聽懂似的。我看他年紀小,也不能不理會他,我們周邊兒,有功名的人多,人也不跟我們玩耍,要不就逗我們,實在可惡。他告訴了我一個消息——” 麗芳撇撇嘴:“他能有什么消息呀?別是哄你的吧?” 賀成章道:“我看不像是胡說的,他說,他們兄弟本來是跟楚王府那里讀書的。后來他嫌那里規矩太大,煩!就死活吵著不在那里讀了,非要到府里這里來,他爹娘拿他無法,托了門路塞了進去——這個爹興許知道的。他跟我說,在王府里那些時日,隱約聽說,楚王對咱爹很是不滿?!?/br> 姜長煥當時說得很不客氣:“楚王殿下攜王妃往京里去的時候,很受了京里酸丁一些白眼,回來你爹再不陰不陽的,嘿嘿!” 韓燕娘道:“你沒再問他究竟是哪條得罪了王爺?” 賀成章一攤手:“他說完就騎馬跑了,說酸丁討厭。我就坐車回來了?!?/br> 韓燕娘:……這回有點麻煩了。誰都知道楚王是個好人,打做世子的時候,就是個苦命孩子的模樣兒,待官員也尊敬,待老師更是有禮。楚王跟賀敬文,一個是禮賢下士、因爹癡傻而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好少年,一個是棒槌。韓燕娘相信,就憑賀敬文那個樣兒,氣瘋個把人,都不用懷疑,他真有那個本事。 瑤芳心頭一震:在京里受了白眼?難道,這根子竟是在這里么? 得了這消息,她連晚飯都是胡亂扒了兩口,吃完就去張先生那里,將新得的消息告知了他。張先生道:“決不能叫楚王將黑鍋扣到令尊的頭上!” 瑤芳道:“這是自然的,只是一時半會兒也扭不過來。不過,他既生此心,必得著手結交匪類了,要留心收集些證據才好?!?/br> 張先生道:“這個眼下是有些難的?!?/br> “也不很難,想結交,就得出血。不錢,就是糧,再不就是旁的能打動人心的東西。要做大事,用量必是驚人的。這么大筆的的流轉,怎么會沒有痕跡?還有,要謀反,得有甲仗器械,還要有舟船、馬匹,都不是小數目。嚴控就是了?!?/br> 張先生道:“今年來不及啦,令尊又為河道發愁呢?!辈幌f,因孝敬沒夠,也不參與那些事兒,全省上下又沒人帶他玩兒,他分到的款子又是墊底兒的。正看谷先生算賬呢。 瑤芳:…… ☆、第54章 書迷的怨念 賀瑤芳還真知道本省巡撫的一些事跡,此君終其一生也未能入閣,且性情圓滑。說好不好,說壞不壞的?;斓搅速R敬文這么個份兒上,想往上升,難如登天,想往下降,也不是誰都能把他踩下去的。 討好上峰這活計太難,賀敬文是做不來的。若是賀瑤芳自己做官,又或者是張先生來做這知府,糊個巡撫也能糊得過去,要讓他們在背后推著賀敬文做成此事,好似個健全的人告訴個瘸子,你得跑快些。真是要了親命了。 與其不倫不類,不如從一而終。 只是眼下,卻要過得緊巴巴了。 瑤芳心里默算了一下,道:“撥給湘州的款子,大面兒上巡撫應當是不會克扣的,想要他再多照應些,那也是不可能。我估摸著,這也就只夠做些要緊的工程的。再要做旁的事情,譬如將城墻全翻新一回,河道全疏通了,就得動用府庫了,那也沒多少,還要應急?!?/br> 張先生道:“也不須一次全修完了,總還有幾年的余地,慢慢來,不能將錢都花光了。令尊在本地任上,約摸能做個六年,唉……” 命不太好,六年內,楚王要反,哪怕六年內不反,楚王只要反了,朝廷要追究前面無人發現的責任,也都跑不了。 瑤芳道:“家父對楚王向來沒什么好評,這個倒不用擔心,先生信不信,上回大計,陛見時他的心思早被那一位看出來了?”那位可不是傻子。 張先生道:“但愿天子能有所警覺。唉,縱然天子警覺了,下面的人看楚王依舊昔日的好王子,他們不警惕,也是沒用的?!?/br> 瑤芳道:“這些人都不是瞎子,行動大些,他們未必不知。然而朝廷有時候疑心重,有些卻又很自負,不以為能有人反得起來。京官也要吃飯,每年除了收地方上的冰敬炭敬,藩王的禮物他們也不曾少收。這里頭真是一筆糊涂賬,到最后弄得這邊兒火燒得紅了半邊天,那邊兒還在做夢呢?!?/br> 張先生道:“我等但盡人事吧,此亂最終會平。盡力叫它少禍害些百姓就是了?!?/br> 眼下可慮的卻是另一件事情,瑤芳抿抿唇,輕聲問道:“家父這般、呃、廉潔,底下的人,怕是要不大好過吧?他們要是私下盤剝百姓,又或因對家父有怨而生出些旁的事情來,也是要壞事的。這卻又是止不住的,人家也要養家糊口還得維持體面吶!做官做成乞丐樣,算什么呢?” 張先生道:“水至清則無魚,我也悄悄代他們遮掩一二,只要不是出格的,就不說與東翁,也不去管他們。唉……東翁眼里,揉不得砂子?!?/br> 瑤芳道:“又快要過年了,此番還要見巡撫,只求別再出紕漏,王府那里,隨他得罪去了?!?/br> 張先生也笑了:“說不得,那是我相陪走一遭。到時候谷師爺留在這里,若有什么事情,小娘子稟過太太,請他商議就是了?!?/br> 瑤芳道:“家父做官,先生受罪?!?/br> 張先生一擺手:“不說這個、不說這個,令尊不過老天真,總好過偽君子?!?/br> 瑤芳苦笑,每每與張先生見面,兩人坐困愁城的時候多,有進展的時候少,明知不能如此,卻偏偏沒有什么好辦法。賀敬文真是太不配合了!如此說來,還不如從姜千戶那里下手,若是能將姜千戶拉攏了過來,可比時刻緊盯楚王、還盯不出什么結果來好太多了。 瑤芳試探地問:“可與姜千戶結交否?家父與姜千戶交好,總不會有人以為家父要謀反吧?” 張先生詫異地問道:“小娘子以為令尊會作戲么?凡不是發自真心的,他都演不好,演什么都讓人看出來他像是在作戲。既然姜千戶那里不甚可靠,令尊還是少沾為妙,別做了太史公。太史公名垂千古,可惜了今人姓李者,猶羞于承認是李陵之后?!?/br> 瑤芳挑眉道:“誰個要告訴他了?他不是喜歡好讀書的人么?姜家父子,倒是有些喜歡附庸風雅的。他們原與楚王相隔千里,沒有什么淵源,如今那引子禍水又沒個影兒,我等何不將他拉了來?事在人為,何必要等?我如今倒越發覺得,這楚王……許是自己心里也存了許多不滿,有沒有那么個女人,他都要惹出些事情來。他是沒救了,旁人也是可以的?!?/br> 張先生道:“這個使得。他家少公子與小郎君現都在府學那里讀書,小郎君還有些不忿,那少公子也是別扭,卻還能說到一處?!?/br> 瑤芳道:“我看太太對他家娘子印象也是不錯的。他們孤身在此,除了王府,就是這里。文武不相統屬,又有些相輕,再這么輕視下去,可不是將人往那邊推么?若是家父這里折節相交,他倒向哪邊,尚未可知??v不能全倒向我們,處得深了,察覺些蛛絲馬跡也是方便的?!?/br> 張先生道:“小娘子倒是膽大。這主意甚好!” 兩人又商議了一回,張先生往賀敬文那里燒火,瑤芳往韓燕娘這里吹風,要將這姜千戶家給拉攏過來。 ———————————————————————————————— 卻說,瑤芳自與張先生定計,便在心里揣摩,如何拉近簡氏娘子與自家的關系。簡氏在姜家說話管用,她的態度多少能影響丈夫、孩子的決策。然而簡氏的那個小兒子與瑤芳卻有些不大愉快的小事情,如何不著痕跡的引出簡氏這話題來,也需要個契機。 可巧第三天上,賀敬文便要往巡撫那里去提前拜年。本地巡撫府衙門等與王府原是在一處,都是在這湘州城的,后來因東邊又是流民又是亂黨,便將巡撫衙門遷往彼處,方便整肅。事兒平了,衙門也沒搬回來。賀敬文要見巡撫,還得出趟遠門。他做知縣時,不過跟著汪知府胡亂應個卯,也不會交際,也不會攀附,人堆里看一眼巡撫而已。如今自己做了知府,再沒辦法含混過去了,只得硬著頭皮上陣。 賀敬文一走,韓燕娘便愈發忙了起來。也不知怎么的,他在家也幫不上忙,可走的,卻讓人覺得少了個做事的人。韓燕娘便將兩個女兒都喚到跟前來,麗芳已能幫忙,瑤芳給看個帖子念個信倒也做得細致。 瑤芳對此頗為上心??爝^年了,過了年,她就九歲了,一年長似一年,韓燕娘再護著她,也要她開始學一點家務了。并不要她親自吩咐做什么,卻要她靜靜地旁聽,熏陶熏陶,等麗芳再大些、出了門子,就得專程來調教小閨女了。 瑤芳打開一份帖子,看完就笑了——這是簡氏的拜帖。瞌睡了送來個枕頭,甚好! 韓燕娘正在看宋婆子交上來的一筆買米面的賬,她是北人,喜面食,南人卻喜食米,賀家南人北人皆有,故而兩樣都要備下。又要吃湯圓,還要備糯米粉等物。人不多,要買的樣頭兒卻不少,一筆一筆韓燕娘都自己再核對一回。 宋婆子極有耐心地等她看完,得到一句:“就照這么辦罷?!惫硐氯?,連先前回的雞鴨魚rou鵝等等賬目都捧了走,往帳房上支錢去了。 韓燕娘揉揉脖子,她知道底下有人說她“忒仔細”、“小家子氣”、“當家奶奶親自算賬不像大戶大家”諸如此類。京城大戶人家,當家人也看賬,卻并不像她一樣一樣自己打個算盤??扇思夷鞘怯屑业鬃拥?!賀家……真是不提也罷。 瑤芳聽算盤聲停了,放下帖子,輕輕走過來要給她捏脖子。麗芳也察覺了,過來將妹子一拎,放到一邊兒:“你那點兒小個頭兒,夠得著娘的脖子么?捶腿去!”她自己來捏脖子了。 韓燕娘心陰霾一掃而空,丈夫頂用,好在兒女聽話。反手摸摸麗芳的手,又正過來輕撫瑤芳的脊背:“好啦好啦,知道你們孝順。你們看看,還有什么是我沒想到的?” 麗芳雙臂一滑,抱著繼母的脖子道:“我想著,書鋪那里的掌柜幫工,過年都多添了些酒食錢,那……常往咱家寫稿子的那個逍遙生,是不是也與他些酒rou果品的?” 韓燕娘也喜歡看逍遙生的話本,聽了之后遲疑地道:“好是好,只是他又不露面,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如何與他?” 麗芳道:“他那小廝兒,不是會來送稿子拿潤筆的么?我想著,就買好了東西,放到書鋪子里,下回他來了,一并帶回去。嗯,酒食也還罷了,冬天伸不開手,要不再送他些柴炭?滿破也花不了十兩銀子?!?/br> 韓燕娘笑道:“也好,我還等著他下一卷的話本兒呢。這崔生可真是波折,一難接著一難……哎,二姐兒,別總蹲著啦,站起來說話,你有什么想著的沒有?張先生和谷先生那里,都備齊了禮物啦,你們的好朋友彭小娘子她們,我看要你們自己送些禮物,咱家的話本子就不錯?!?/br> 自打賀家開了這書鋪子,賀家姐妹便將錢退還了彭家姐妹,又得了韓燕娘的允許,每月能拿一本樣書回來看。這筆錢便算是省下來了。 瑤芳指著方才那個拜帖問:“這個簡氏娘子,就是那回來的要揪我頭發的小胖子的娘么?” 韓燕娘道:“那是他家少公子年紀小不懂事兒,他家家教還是不錯的,”并不提那小胖子羞極而怒的事情,怕女兒多想,“少公子與俊哥現是同窗,聞說讀書也是極認真的?!?/br> 瑤芳故意道:“讀書好的未必脾氣就好了,我才不理會他呢。我就是記得他娘生得好看,想再看一眼?!?/br> 韓燕娘故意道:“哦,他娘生得好看,你想看而又看,就是嫌我丑了,不想看了?!?/br> 瑤芳哭笑不得,撲進她懷里:“娘你欺負我。我還天天看阿姐呢,不也沒看煩么?她還嘮叨呢!” “……這又有我什么事兒了???!”麗芳正在琢磨著,怎么從逍遙生的小廝那里套出地址來,好派人去催稿子,反應慢了半拍?;剡^神來就聽妹子拿她當擋箭牌,上來就要呵癢。 韓燕娘看著有趣,也加入戰團,母女三人笑鬧作一團。 ———————————————————————————————— 韓燕娘在如何邀請簡氏的事情上原本是有些猶豫的,簡氏與王府有親,丈夫不喜歡王府的人,當然,文官也不怎么怕藩王,文官與武官也混不到一處去。到了年節,簡氏等人第一番必是要去王府的,第二輪才會與各品官交際。然而李千戶與汪知府互毆的前轍猶在,不可不防。韓燕娘就有些吃不準,與簡氏那里是保持個什么樣的距離比較好。 現在既然是小女兒提出來了,這一邊天秤的砝碼就重了,韓燕娘最終決定,請簡氏一起。大不了,到時候她全程陪著、鄭重介紹了,總不至于叫人怠慢了簡氏?,幏家婍n燕娘親自執筆寫回帖,心頭一松。 麗芳得了韓燕娘的允許,又在琢磨,是否托名給逍遙生寫個信,問她話本里的下情,她是否猜得對。因見meimei在側,便小聲打發她去收拾給彭家姐妹的書?,幏伎此谋砬榫椭浪惺虑?,悄悄與綠萼打個眼色,對韓燕娘道:“我想起有本書還沒收好,怕被風吹折了頁,我得親自收去?!?/br> 韓燕娘道:“那你路上小心,綠萼,陪好二姐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