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不會?!本偷戎@一句,曉蔓忙說,“但我可以找人幫忙處理下啊?,F在天熱,總是這樣捂著會發炎……” “也好?!彼?,“那你去吧?!?/br> 曉蔓放松下來,卻沒動身,而是磨磨蹭蹭的示意他膝上那個文件夾,“那個,那……需要您簽字的合同?” “我還沒看完,你叫完醫生跟著再回來一趟吧?!卑踩鹇唤浶牡囊痪?,把曉蔓剛剛膨脹的心思瞬間打回原地。 曉蔓苦著臉,悶悶的“哦”了聲,折身離去,最后又瞅了眼安瑞一直緊盯著不放的電腦屏幕——上面是某間病房的實時監控。 曉蔓看著上面那一男一女,又結合了下老板的臉色,心下叫苦連天。 她究竟是哪里想不開,非得挑這個時候來送材料?她一點點都不想做這種桃色狗血私生活的見證人好嗎?!誰都知道這種事情知道的多了沒好處的好嗎?而且重點在于其中主角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當然最重點的是,自己的上司在其中飾演的角色……如果威風點還好些。但是目前看起來,似乎相當尷尬啊。明顯是被女主角三擲出局的節奏。 他現在是氣糊涂了,沒有反應過來,等他想起來了,那她…… “對了?!彼蝗挥趾白∷?,“小林,你叫黃醫生過來處理吧?!?/br> “可是,她不是外傷……”曉蔓有點疑惑。 “就叫他?!彼悬c不耐煩了,從表情上看,大概是不想和任何人說話,“快點?!?/br> 曉蔓打了個寒噤,不敢再多話。 不多時,黃醫生到了,帶著藥箱和一個小護士,客客氣氣打了個招呼,想要上前幫安瑞處理傷口,卻被后者攔住,“這個先不急?!比缓笾钢聊粏査?,“黃醫生,這個是你負責的病房,是吧?” 黃醫生看了眼,被其中的畫面震了下,移開視線,頗為尷尬的點點頭,“是啊?!?/br> 安瑞喝了口水,將畫面放大,忽然微笑,語氣琢磨不定道,“醫生,你覺得這種行為……在病房里合適么?” 黃醫生和氣的含糊帶過,“這個……其實是病人的*,我們也不方便多做干涉的?!逼鋵崱阃蹈Q人家病人的*還拉上一群人圍觀……這種行為其實更加不合適吧老板? 他默默在心里補了一句,但沒敢說。 安瑞不咸不淡的“哦”了聲,笑容更加溫軟,“那么醫生,你覺得,這種行為是否會影響‘病人的恢復’呢?” 最后那幾個字,他咬的格外重,曉蔓覺得,現在誰也不敢說個否字吧?但是…… “她傷著的是胃,又不是嘴?!秉S醫生沒說話,倒是他身后跟著的那個小實習護士開了口,不輕不重的嘟噥道,“接吻完全不影響的吧?”額……為什么突然覺得好冷。 看見突然掃過來的一記眼神,小護士本能的朝醫生后面躲了躲,算她剛剛看走眼了!這個男人簡直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看起來矜貴優雅,人模人樣,前一秒還溫文爾雅的,誰知道說翻臉就翻臉啊。 “你?!卑踩鹜蝗惶?,指向她,掃了眼屏幕中的病房,示意,“進去換個藥?!?/br> “我十五分鐘前才換的……”小護士很天真的回答。 安瑞臉色更青了,“那就送點吃的?!?/br> “病人做的胃穿孔修復治療,一周內不能進食?!毙∽o士還在一板一眼。 “那你,你就你就……”安瑞磕了好半天,額上青筋直跳,終于按捺不住,惡狠狠的字眼從薄唇里迸出,“你就不能找個……哦,隨便什么該死的理由,去敲敲那扇門嗎?” ☆、第90章 chapter86意難忘 出院那天,天氣晴轉雨,陰沉沉,濕漉漉的悶熱。這樣的情況,同昨天新聞中的預報的艷陽萬里簡直大相徑庭,可見現實總是難以預料,更難防備。 雨天路難行,街道車水馬龍,擁堵不堪。入院那天,是江憫開車來的,并沒有帶自己的車子。而前天他有事耽擱在了倫敦,沒有辦法來接她出院。錦年只能自食其力的想法子回家??墒沁@樣的天氣,這樣的路段,又是上班高峰,想打到出租車幾乎沒有可能性。 嘗試了許久,錦年只好認命的打開手機地圖,一步三滑的,尋找公交換乘點。 低著腦袋,跟著導航上那條黃線走,不知不覺的,七拐八彎,直到撞到了人,才遲鈍的抬起頭,這才發覺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街道,一個陌生卻美麗的街道。 街道兩邊,櫥窗內,是一件又一件美的無與倫比的嫁衣。 駐足,在其中一間門口停下。隔著水晶窗欞,錦年看著那件層層疊疊輕紗彌漫,軟緞織就的婚紗,綴滿了珠寶玫瑰,亦是承載了萬千少女殊途同歸的夢。她抬起手,輕觸窗面,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將其打碎了一般。 玻璃干凈如洗,通透晶瑩,她可以清晰看見自己的倒影安靜的停駐其上,和那件婚紗重疊。隱隱約約的,居然也有了幸福的錯覺。 曾在一本書上看見過,婚紗是每一個女人心底最溫暖最柔情的夢,在女人心底最深處靜靜地蟄伏,隨時等待著一陣風吹起,直到吹的心旌搖曳,吹的裙袂飄飄。 “我要你,一個獨一無二的錦年?!?/br> 耳邊呢喃回響,胸臆間那種幸福的錯覺鼓蕩的更深更濃。這樣的話,她永遠也無法從另一個人那里得來吧?永永遠遠的,從那人那里,得來的就只有冷漠,中傷。 她還猶豫什么呢?不需要。 于是她調出電話本,隨便挑了一個號碼撥出去,甫一接通,不待那頭說些什么,便搶先說道,“hey,我要結婚啦?!?/br> 唇瓣笑意盎然,錦年笑著笑著,眼淚啪噠啪噠的墜落。 **** 不遠處的那個小女人,匡威板鞋,牛仔短褲,高高的馬尾束起,清純干凈的像個學生。但是整個人文弱安靜,不復當年的活潑嬌俏。 小小的一個人,大大的雙肩包,細弱的胳膊上還墜著看裝滿藥盒的塑料袋,騰不出手,以至于那柄笨重的雨傘只能歪著腦袋艱難的夾在肩頭,步履踉蹌,表情無助,看起來叫人放心不下。 不是不想上前幫助她,事實上,方才,不久前在醫院門口,他就已經被她平靜而堅定的拒絕: “謝謝。但我已經和我男友約好,請你別讓我難做?!?/br> 他要怎么說? 哦,你別指望了。姓江的那小子不可能按照約定來接你出院了,因為他已經被我使絆子絆在了英國? 那種明明知道真相,卻無法揭穿的感覺。真是無法言喻的痛! 凄風冷雨中,看著她狼狽無措,跌跌撞撞。 幫不了,放不下。 只好一路跟著,跟著這頭小倔驢,甚至擔心被她發覺,還換了輛車。 凝視著不遠處的單薄背影,黑眸里染上自嘲之色——若她知道他現在行為,會不會笑他? 生平第一次,他終于有所感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怎樣一種憋屈滋味。也明白了什么叫做報應。 剛剛,那個婚嫁喜鋪前,還看著她巧笑倩兮,神采飛揚。笑容頗為夸張的打著電話,一個又一個。應該是很開心的。是啊,要結婚了,能不開心么? 他悶悶的想。 可轉瞬間,掛斷電話,她又笑容盡褪,表情寡淡。 他發覺自己越來越無法猜透她,這個他寵著護著長大的小女孩,這個總是跟在他身后撒嬌的嬌娃娃。 閉上眼睛頹然的靠在座椅,他覺得如此挫敗,失落。 一路跟著守著,盯著那個嬌小的影子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或者說被擠來擠去??此颐艁y的收傘,被雨水濺了半身,隨著大流擠上公交車,卻因為個子矮夠不著扶手,在車廂中顛簸的來回晃蕩,幾欲跌倒。 他更加沒有忽略她放在胃部的,蜷緊的小手,還有吃痛忍耐的表情。 忽然間就惱起她來。這個矯情的,叫他愛恨不得的小人。 很想就此把她拖回懷里來,打包捆好,然后揣在口袋里,從此走哪帶哪,寸步不離,不聽話了,就隨時隨地提溜出來好好教訓一頓。 嘆了口氣,安瑞掏出手機,搖頭開始打電話。 二十分鐘后,錦年在金沙江路下車,準備換乘地鐵時終于“偶遇”了一位昔日驢友,才得以順利回家。 目送她上了臺階,開門復又關上,直到二樓窗臺邊出現她的影子。安瑞這才徹底松下氣,調轉車頭往公司的方向開。 只是,這一整天的工作都很不順利,因為心思不安寧。隱隱約約的,安瑞總覺得有什么東西被他忽略掉了,想不起來,可是細細梳理,又找不出個由頭。 冰箱已經給她塞滿了新鮮的果蔬禽rou,都是半成品熱一熱就可以吃。薯片泡面這種垃圾食品也確定丟掉了。她一定找不著。 剪刀利器,果皮紙屑…… 亂七八糟的東西也都收拾干凈了。 可心里還是忐忑的?;蛟S她這個小人本身就是個不叫人放心的生物。 胡思亂想,心神不寧的熬了半天。安瑞終于還是決定不和自己過不去,提前離開公司,驅車回去。屆時已華燈初上,她的小屋子里,亦是燃起了暖澄澄的南瓜燈。 而她,正靠在窗邊吹頭發。卷卷的,深棕的發,在那雙瑩白的小手中繞來繞去,纏纏綿綿,吹的久了,似乎手酸了,人累了,她捂住嘴巴,打了個呵欠,一切都是那樣自然,安逸慵懶。他看的有些發怔。再之后…… 吹風機掉了下來,砸中腦袋。 安瑞扶額。同時聽見一聲痛呼。 這樣笨,這樣的笨…… 過去七年,今后七十年,她究竟是怎樣,又要怎樣渡過? 虧得她還好意思鼻孔朝天,一本正經的向他宣告,她已經長大,不再需要他。 也虧得他,居然險些信了她。以為她真的脫胎換骨,不再是個孩子。 心下暗罵,得出這個結論的同時,他連忙集中精神去檢查她其他方面有沒有什么疏漏,果然,透過落地窗,一眼就能看見敞亮的廚房里,天然氣灶頭上正燉著的東西,已經開了,湯汁濺的到處都是。而往上看,臥室里,她還嘟著嘴巴對著鏡子,毫無知覺的擔憂著額頭上的那個“探照燈”。 指尖在撥號界面反復摩挲,最終,安瑞扔掉手機。沉著臉,直接掏出鑰匙開了門,強行壓抑著上去抽死這熊孩子的沖動,目不斜視的徑直去向廚房,關天然氣。 揭開她的鍋,先是對著里頭的一團不知道什么玩意皺了皺眉,然后舀了一勺嘗嘗,實在忍不住,撈過一邊的調料罐開始增增減減。 一方面擔心她會突然下來,一方面又急于趕緊收拾眼前的爛攤子,安瑞精神高度緊繃,正在這時,一陣風吹過,有什么東西從餐桌上吹落,掉到他的腳邊,聚成一堆。 安瑞彎身撿起一張,還沒有來得及看。只聽見一陣踢踢踏踏,是錦年下樓的聲音,還在輕聲細語的和誰講著電話。 “唉!誰騙你玩兒啦,這種事情能開玩笑么?干嘛一副不可置信的態度,起初不還是你給我牽線搭橋的么?” 安瑞連忙拉開落地窗,躲進了院子里。她剛巧走進廚房,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拉開冰箱,找出一個冰袋敷腦袋。 “恩,恩,我已經在寫了,等回英國就給你寄一張過去?!?/br> 一邊聊著天,她揭開鍋看了眼,對于突然變色的湯汁,有些意外,但總體還算滿意。于是拿過一旁拆了封掛面,盡數扔進去,一邊還在對著電話那頭說話: “唉對了小唯,你的那份我第一個寫的,已經寫好了,我拍張照片你先看看吧?!?/br> 說罷,也不再管鍋子,轉了身就開始在剛才一堆被吹在地面的酒紅紙堆里翻翻撿撿,一邊疑惑的嘀咕,“咦?奇怪了?怎么沒有呢?” 安瑞心里咯噔一聲,也低下頭,借著廚房內傳來的微微的光,仔細分辨,總算發覺,這是一張婚禮請柬,抬頭寫著的便是梁唯的名字。 當然,重點自然不在梁唯那兩字上面,而是…… “??!”錦年突然又發出一聲驚叫,“先不聊先不聊了,我的面……天……我得拯救一下。不然沒有飯吃了?!?/br> 安瑞面色鐵青,從手中那份震撼里抬首,目光在屋內那個垂頭喪氣盯著鍋的小女人——很顯然她并沒有拯救成功。和手里那張請柬上來回擺動,許久,最終,惡狠狠的將手中東西往地上一扔。嘴里罵了句類似“怎么就攤上了你”之類的話。折身離開。 **** 阮綿綿小朋友正在看韓劇,阮綿綿小朋友正流著眼淚,阮綿綿小朋友正流著眼淚看韓劇,來緬懷她早逝的“愛情”。 一邊的,還摟著懷中那只陪她一起長大的大金毛貝貝,哭哭啼啼的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